6、
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以後,忽然被一個關門聲驚醒。我倏地起身發現對面白霖的床空了,便匆匆穿了衣服和鞋子尾隨她出去。
下了樓,遠遠看到她朝女生大院後面那截矮牆跑去。我想叫住她,又怕被發現,壓低嗓門喊了兩下。白霖並未聽見,徑直地走到牆根下,準備翻牆。
她個子高過我,翻起牆來蹭蹭蹭的,比我容易多了。要是她一出去,剩下我一個人是根本爬不上,於是我趕緊加快跑過去,趁她努力向上爬的時候拽住她的腳踝。
白霖開始一慌,看到來人是我之後,松了口氣,“小桐,你嚇死人了。”
我怒:“抓到會被處分的!”
她騎在牆頭,一隻腳被我拉住,居高臨下地對我說:“我睡不著,出去透透氣。”
“這麼晚了,一個女孩多危險。”
“沒事,我高中借讀的時候經常這樣。”
“不行。”我堅持。
“那你說怎麼辦?”白霖投降。
“那——”我想了想,“那我和你一起。”
然後,她便像拽死豬一樣,將我拉過了圍牆,正大光明地走出學院大門。
我問:“你要去哪兒?”
白霖聳聳肩:“隨便逛逛了。”
雖是這麼說,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還真沒什麼可逛的。我們經常去看電影的那地方,也到點關門了。然後,溜達了一圈以後,我們決定去K歌。
西區的南大門外有幾個卡拉OK廳,檔次不是很高,每個包間按小時算,收費都是學生能夠接受的。而且要是十點以後包通宵,會更划算,所以以前周末節假日的時候,我們四個人也有過K通宵的先例。每每說起這事,我們班的其他女生,都搖頭興歎:“407的人果然個個都是麥霸。”所以當白霖決定包通宵的時候,我頓時後悔咋沒把宋琪琪和趙曉棠叫出來。
我倆叫了啤酒,一邊喝一邊唱。白霖一改平時強裝淑女的風格,從《精忠報國》一直吼到《向天再借五百年》,唱到最後那句:“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
我撲哧就樂了,搗頭說:“小白,你這想法是完全正確的。估計你不多活五百年的話,肯定看不到中國足球的騰飛。”
在平分了一打啤酒後,白霖漸漸不支,倒在沙發上打瞌睡。我是個換了地方就睡不著的人,再說剛才都讓著她一個人唱了,我還沒過癮,便拿著話筒一個人唱起來,唱完王菲,唱SHE,再唱梁靜茹,就在我興致高昂地歌到“愛真的需要勇氣,去相信會在一起”的時候,幾個人一把推開門說:“姑娘,派出所查身份證。”
打小我媽就教育我,身份證這種東西是千萬不能老帶在身上的,而是需要放在最保險的抽屜裡鎖起來,至少也要擱到箱子底和戶口名簿一起絕密保存,搞得仿佛丟了身份證就會成黑戶,被開除中國國籍似的。所以作為當代大學生的我,養成了從來不帶身份證的習慣。結果是可想而知的。
那員警坐在我們跟前,瞅了瞅我,再瞅了瞅我身邊醉的不省人事的白霖,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歌廳是非法營業的,你們不知道?”
我欲哭無淚,“員警叔叔,我們以前來過這裡,所以沒懷疑。再說了,難道我進來之前要先跟老闆要營業執照來檢查一下麼?”
“那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隔壁的那間包廂裡的人在吸食違禁藥品?”
違禁?藥品?
這句話倒真的嚇到我了。
我哆嗦了下,急忙擺手說:“我不知道,我們沒有。”隨即又指了指白霖,“她是喝啤酒醉過去的,和吃藥沒有關係。真的,我們是A大的學生。”
“學生?”員警的目光一頓。
這下,我知道慘了,一不小心說漏了嘴。
“學生這麼晚了還在外面遊蕩?”
旁邊一個穿制服的搖了搖頭,“現在你們這些學生真是越來越不像話。”
最後兩個人商量出一個結論:“那叫你們老師來,接你們回去。”
我頓時大駭,急忙認錯。要是學校知道那還得了,而且處分都不說了,萬一被我媽知道了,說不定當場打斷我的腿。等我可憐兮兮地求了半天情,兩位員警依舊毫不動搖。
白霖如今睡得跟死豬似的,是指望不上了。所有的責任都擔在了我肩上,我坐在那裡,一邊假裝翻手機電話本裡老師的通訊錄,一邊使勁地轉動腦子想搞出一個應急的法子。就在此刻,我在通訊錄M的那一欄,看到了慕承和的名字。這個電話還是上次冒充趙曉棠見網友遇到他以後,被他強制性地將號碼輸在手機裡的。我腦瓜子靈光一現,萌芽出了某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