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早上慕承和兌現諾言,親自開車送我和白霖回學校。
下車的時候,我回頭關門,白霖點頭哈腰地跟他道謝。他一臉笑意,神采奕奕,讓人完全感覺不到眼前這人是整整一夜合眼的,而他眼眶下面的一層淺淺的淡青色黑眼圈,是唯一能洩露秘密的地方。
白霖看著慕承和遠去的車影,興歎:“真是帥啊,平平常常的一輛CR-V讓他開起來仿佛就上了一個檔次。”
“什麼CR-V?”我納悶。
“就是他開的那輛越野車啊,本田CR-V,低調、實用又經典。哪像我老爸看中的那些車,開出去的唯一目的就是顯示自己是一個剛剛暴發的暴發戶。”
白霖的爸爸確實挺可愛。
大一新生報名的那天,白霖他爸開了輛悍馬來送她。在那之前我根本不認識什麼悍馬,遠遠就見到一輛裝甲車似的越野車,賭在女生院大門口,害得所有進出的人都只得像只螃蟹,橫著走。也引來很多人的側目。於是在第一天,白霖就上了外語學院頭條,成了全系同學津津樂道的千金小姐。
但是讓白霖鬱悶的不全是這個原因,她後來訴苦說:“要那悍馬真是他的,我都認了。那是他在來之前,去車行租的。”
“不會吧。”我們三異口同聲地驚歎。
“我爸說城裡人喜歡歧視鄉下人,如果我們鄉下人開輛悍馬來念書,你們就不敢欺負我了。所以他打腫臉充胖子跑去租車,你們說我冤不冤呐?”
聽聞之後,我、宋琪琪還有趙曉棠三個人面面相窺,同時緘默。
確實有點,冤。但是冤的是我們,居然被形容成欺負弱小的霸王花了。
額米豆腐——
其實,白霖不算富豪千金,也絕對不是鄉下丫頭。她老家是鄰近B市的縣城,白爸爸是當地有名的鄉鎮企業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除了每個月那多出我們很多倍的零花錢以外,白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但是越是如此,讓其他人越覺得她神秘。
這些傳言引起很多異性的好奇心,於是,大一的時候有很多男生寢室主動來找我們聯誼。第一學期年底耶誕節之前,至少有五六個男生打電話來約她。
後來一次,有個和白霖家有來往的女生突然跳出來揭秘,說出她爸爸借悍馬到學院來顯闊的事情。
平時很兇悍的白霖那一次卻沒有找那個女生理論。
白霖歎氣說:“唉,早叫那個老頭不要這樣了,現在害得我身敗名裂,真是傷心啊。”但是從她的語氣裡哪裡聽得出來一點傷心的感覺。
無論那些男生追著傳言來,又追著傳言走,但是有一個人對白霖一如既往地殷勤著。這個人便是物理系那位元想幫我們釘插銷的李師兄。所以即使白霖對他一點也不感冒,我們對他卻始終挺有好感。
我和白霖一起跑回寢室拿書,再準備沖到教室。走到寢室樓下,看到那一地的溫水瓶和礦泉水瓶殘骸,才發現昨天自己幹的事情挺激烈的。幸好,女生院有門禁,無人敢在外面晃悠,故而沒有傷到人。
後來從其他人那裡得知,我們女生院還算好。小河那邊的男生宿舍,有的寢室甚至把窗戶取下來都扔了,所以學校緊急處理了一批人。
以前大一入學的時候,有著各種各樣的入學教育。無非是說一些違反了什麼什麼不能畢業,不能發學位證之類的,balabalabala。那些繁瑣的規則被學校印成一本小冊子,發給全校新生人手一本,看起來比溫總理每年的政府工作報告還要厚實許多,讓我不禁懷疑自己真的能順利畢業麼?
於是,大學生活就被我想像成了西天取經,等我度過那九九八十一個劫難就成了。
借助於慕承和的幫助,我們又度過一劫。
恰恰今天又是學習任務最重的一天。
上下午的課都是滿滿的。一二節上完了精讀,又上視聽說。
因為昨夜半宿操勞,我和白霖再也堅持不住戴著耳機,一前一後地坐在格子間裡,躲著老師打瞌睡。
教我們視聽說的吳老師,是位美女,前幾年留洋回來。她教視聽說最愛做的事情便是拿部冷門的英美電影,放投影。她時常會冷不丁地按下暫停,然後隨機地點一個人起來問電影裡的角色上一句說的什麼。一旦結結巴巴說不出來,吳老師便會在成績冊上冷冰冰地畫一筆,隨即說:“平時成績扣五分。”
開始我們還覺得新鮮刺激,久而久之也覺得乏味,而且搞得人心惶惶。
白霖則是更絕。
一般某部電影加上回答問題的時間,能足足讓吳老師放四五節課。白霖就乾脆去網上將電影下載下來津津有味地看一遍,然後順手下個劇本拿到課上去念。
宋琪琪雖說成績總是排名第一,但是她的聽力是弱項。
她也看那些劇本,和我們不同的是,她看了過後,便用空餘時間背下來。動機相似,刻苦程度卻著實令人瞠目。
好學生和壞學生的區別就在這裡。
我一直立志做一個好學生,只是毅力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