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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妻(欺世夫妻2)》第2章
第一章

「不!」

  倏地,她張開眼,瞬地坐起身,渾身冷汗不止,顫抖難休。

  「抱恩?」

  門外傳來一聲熟悉的低喚,她緩緩看去,桌面搖曳的燭火勾勒出來人的身影。

  「……夕明,我沒事。」從惡夢中醒來的她仍心有餘悸,乏力地倚在床柱上,不住吸氣以穩住自己的心緒。過了半晌,她才又開口問:「夕明,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朝夕明,她的義兄,也是女帝禦賜給她的第一帶刀侍衛。

  身爲西引開朝第一個女首輔,她樹敵無數,給自己招來不少殺身之禍,所幸靠着夢境事先預防,再加上層層保護,總能讓她得以逃過一劫。

  「已近四更天了,妳要不要再歇一會?畢竟妳才回來歇息不到兩個時辰。」朝夕明在外頭說着。

  「不了,我該起身準備進宮。」她抹了抹臉。「今天早朝有場重頭戲。」

  「和妳昨晚進宮有關?」

  昨晚有場宮宴,女帝特地要她進宮伴駕,等到她回府時,都已二更天,所以他沒追問那宮宴到底有什麽名堂。

  佟抱恩哼笑着起身,走到衣櫥前,取出官袍。「那可是一場要逼舒仲尹娶妻的鴻門宴。」

  舒仲尹乃西引皇商,周遊各國,替西引帶來極大的商機,也帶回各國的機要消息,因而一直深受皇族倚重。

  至于舒仲尹的婚事,何以女帝會如此強勢主導,除了他的身份尊貴之外,更因西引有律—男滿二十五歲、女滿二十歲必得成親。

  事實上,舒仲尹原是有未婚妻的,那人還是當今女帝的義妹玄搖光,但三年前卻無故失蹤,遍尋不着,最終被認定已經死去,于是當時年滿二十五歲的舒仲尹,以失去未婚妻傷痛爲由,守靈三年。

  三年後,爲避開女帝賜婚,他從南盛迎娶了美嬌娘,孰料不過兩個月,就因妻子紅杏出牆而離異。

  女帝自然不會放過這爲他賜婚的絕佳機會,畢竟将信任的對象指給舒仲尹,雙方就能締結更深的關系。

  「他答應了?」

  「沒有。」佟抱恩快速整裝,束好長發,戴上官冠。

  「喔……那麽陛下肯定會在今日早朝上賜婚。」

  「那倒是。」垂下眼睫,剛剛的惡夢彷佛還壓在她胸口。

  兒時,她隻會恐懼,但後來她發現并非不能阻止惡夢成真,隻需要找人嫁禍,就可以讓夢中遇禍的人逃過一劫。

  女帝昨晚要她進宮,與其說是要她勸舒仲尹乖乖接受賜婚,倒不如說女帝是以此和她談條件,拐彎表明需要她幫忙清理門戶,如今又适巧需要一個「替死鬼」,所以,這個婚約,她是非承下不可了。

  早朝上,佟抱恩一襲月牙白繡黑麒麟的朝服,腰間黑色革帶,襯得她高身形更顯纖弱,長發绾起,巴掌大的秀麗小臉上,額間銅闆大的烙痕是唯一的敗筆。

  狹長美目悠然自得地微瞇着,站在宣天殿上最靠近女帝的位置,看着底下文武百官一一啓奏。

  直到所有奏折都已呈上,通傳太監突地踏進殿内,宣道:「啓禀陛下,皇商舒仲尹已到。」

  佟抱恩聞聲,懶懶地看向殿外,瞧見舒仲尹已在那裏等候。

  「宣。」玄芸擺了擺手。

  「宣!皇商舒仲尹觐見。」通傳太監高喊着。

  佟抱恩看着舒仲尹緩步走來,一身沉藍錦袍搭了件月牙白的半臂,襯出他高大挺拔的身形,長發束環,五官立體出衆,眸色卻深沉得教人難以解讀。

  「舒仲尹見過陛下。」他走到殿中央,雙手拱拳。

  身爲西引皇商,加上和女帝相識二十年,有幾分兄妹情誼,令他享有遇駕不跪的殊榮。

  「可知朕要你今日前來所爲何事?」玄芸饒富興味地看着他。

  「請陛下指婚吧。」舒仲尹也不啰唆,開門見山地順着她的心意說。

  說到底,不就是要替他指婚?

  該來的逃不過,他也沒打算要逃,一切都無所謂了。

  「好,既然你這麽潇灑,朕就成全你。」玄芸勾唇一笑,視線轉到底下的文武百官。「衆卿家中可有适婚的閨女?」

  文武百官沒料到女帝竟會在今日早朝上替皇商公然招親,驚愕過後,一個個站出來,想争取這個機會。

  舒仲尹可是西引皇商,富可敵國外,又與女帝交好,誰不想攀上他?

  然,就在一片你争我奪的呼喊聲中,坐在女帝身旁的皇夫秦世定輕咳了聲,底下立即安靜下來。

  「陛下,臣夫家裏有個正值二八年華的妹子。」

  秦世定話一出口,百官莫不恨得牙癢癢的。

  想他秦家,因爲有個皇夫庇佑,二爺秦世衍這些年來經商無往不利,成了僅次于舒家的富戶,如此一皇夫加上一富商,在宮中形成一大勢力,如今居然還打算和向來視爲眼中釘的舒家聯姻,根本是打算蠶食舒家的商脈,再啃掉西引半壁江山。

  但不爽歸不爽,文武百官裏還是有不少屬于皇夫一派,聽到他這麽一說,一個個跳出來支持。

  「陛下,要是兩家能結秦晉之好,必能更加鞏固王朝的太平盛世。」

  「是啊,陛下,這乃王朝之福。」

  皇夫派官員個個說得口沫橫飛,舒仲尹卻置若罔聞般,長睫垂斂,神情木然,彷佛人還站在殿内,但魂魄早已離身。

  這一切看在佟抱恩眼裏,秀眉微擰着,直到她聽到女帝啓口,「要是衆卿都這麽認爲,那麽……」

  「陛下。」佟抱恩随即面向她,笑喚。

  「莫非愛卿不贊同?」玄芸揚眉等着她的下文。

  「陛下,不認爲還有個更适合的人選嗎?」

  「誰?」

  佟抱恩唇上笑意不減,側睇了眼依舊置身事外的舒仲尹,道:「正是微臣。」

  她話一出口,秦世定不悅地看向她,底下則是一片嘩然,就連舒仲尹也有了些許的反應,擡眼睇着她。

  「妳?」玄芸笑得饒富興味。

  「陛下該不是忘了微臣這個月将滿二十歲,陛下答應要替微臣指婚,如今既然皇商也需要指婚,陛下難道不認爲這是命中注定,合該替微臣和他配成一對?」她說得狂妄而霸氣,半點姑娘家的矜持皆無。

  玄芸聽着,唇角笑意不斷擴大。

  反觀底下的文武百官,嘴角全都垮了。

  舒家這搖錢樹要是落到這妖孽手中,恐怕他日王朝就要改朝換代。

  話說,佟抱恩三年前還不過是個小小的内閣監生,卻在當今女帝登基後,開始受到重用,作風雷厲風行,罪證确鑿的将朝中貪臣一一法辦,衆人才驚覺,原來當她還是個内閣監生時,就秘密的搜集百官貪贓枉法的罪證。

  大肆整頓,重拟律例,斷絕任何貪渎漏洞,獲得女帝賞識,官位連擢七級,成了内閣首輔,從此以後,有女帝當靠山,她在朝中橫行霸道,已無人能阻。

  不是沒人想除去她,但她料事如神,再加上有第一帶刀侍衛貼身保護,對付她的下場,往往是反過來被她抓到更多不法罪證,給抄家滅族,其鐵腕作風,讓朝中百官莫不膽寒。

  尤其,她刑求手法萬分毒辣,是朝野皆知。

  最有名的例子就是兩年前,張禦史代天巡狩,在地方貪污收賄,當時明明已經罪證确鑿,但佟抱恩竟能說服女帝,将張禦史帶上大殿公審,揪出其他同黨。

  一開始,張禦史自然一肩擔下,佟抱恩便當殿刑求,但刑求的卻不是張禦史,而是他的一個随侍,她命人将那随侍拖到殿外長廊上,伴随一聲哀嚎,就見血水緩緩流進殿内,而血水裏似乎還夾雜着碎肉腸肚,吓得百官臉色慘白,張禦史當下招出同黨。

  如此毫無人性的刑求手段,雖說沒有親眼目睹,但那濃重的血腥味教人欲嘔,結果她卻隻是露出一臉興味的笑,簡直不是人。

  于是,在那之後,百官私下皆喚她爲内閣鬼輔,不敢再公然與她作對。

  偏偏人在朝廷身不由己,接收到秦世定的目光,身爲皇夫一派的戶部尚書硬着頭皮進言。

  「啓禀陛下,這恐有不妥。」

  「有何不妥?」

  戶部尚書左思右想,終于想出一套說詞。「回禀陛下,皇商舒仲尹儀表堂堂、玉樹臨風,而首輔大人……是個美人,但臉上總有缺損,配皇商,實……」原本義正詞嚴的一席話,在瞥見佟抱恩的笑臉後,慢慢變得虛無缥缈。

  「黃尚書的意思是說,本官配不上皇商?」她勾彎唇角。

  「确、确實是……」戶部尚書垂着臉,膽顫心驚。

  「笑話,你長得尖嘴猴腮,都能迎娶皇夫的姑母爲妻,怎麽你就不說你壓根配不起王朝第一美人?」她還是笑着,但眸色凝出微微寒意。「本官要是無缺憾,也是個美人,但你就算是沒有缺憾,還是個醜男,這美與醜,是不能如此評論的,知否?」

  戶部尚書被當衆羞辱,竟連吭一聲都不敢,反倒是一旁的骠騎将軍一步上前,拱拳道:「陛下,首輔爲官,皇商爲商,這官商要是聯姻的話,恐怕不妥。而秦家同爲商賈,比較門當戶對。」

  玄芸沒有回答,隻是涼涼地看着佟抱恩。

  「将軍的意思是說,本官要是嫁進舒家,往後便會官商勾結?」她不禁咧嘴,笑得張狂。「你這可是雙重标準,秦家雖是商賈,可秦小姐貴爲皇夫之妹,賜封郡主,在朝中論品不論職,她也是個官,難不成就沒有官商勾結的嫌疑?」

  「這……」骠騎将軍不禁垂下眼,絞盡腦汁想着。「不,末将的意思是皇商配不上大人。」

  「将軍此言差矣,男女之間貴在情投意合,豈有什麽配不配得起?」她眸色溫柔,像在哄個不懂事的娃兒。「一份感情的結合,夫妻之間不論貧富貴賤,是同銜同位,是商是官,都無妨,懂否?」

  「大人說的是。」骠騎将軍被堵得無言以對。

  佟抱恩瞇眸掃過底下百官,隻見無人敢對上,一一閃躲。

  但就在她對上舒仲尹的眼時,她讀出他的不以爲然,盡管他的表情不多,但她想,他肯定讨厭這樣作風強勢的她吧。

  看了一出鬧劇後,玄芸懶聲問着,「可還有人反對?要是沒有,朕……」

  「陛下。」秦世定啓口。

  「皇夫有看法?」

  「如同首輔所言,她和皇商舒仲尹十分般配,臣夫也樂見兩人結成連理,但首輔既要出閣,是否該辭去首輔一職,在家好生相夫教子?畢竟舒家子嗣,和皇嗣同等重要,不能不謹慎處理。」

  秦世定說得頭頭是道,玄芸一臉看好戲的瞧向佟抱恩,想知道她如何應對。

  畢竟她是王朝第一位女首輔,前無先例可參考。

  就見佟抱恩不慌不忙的表示,「陛下苦民所苦,日理萬機,就算懷有皇嗣也不曾懈怠,生下太子後,又能盡心照顧并不忘天下,看在微臣眼裏,好生欽佩。所以微臣又怎能因爲出閣便辭去首輔一職,不再爲陛下分憂解勞?陛下都能做到,微臣豈能不效尤?」

  她堵得秦世定吐不出半句話,反倒是玄芸好半晌後,忍俊不住地笑出聲,「好妳個佟抱恩,話都說成這樣,朕還能不成全妳嗎?」

  「謝陛下隆恩。」佟抱恩掀袍在她面前跪下。

  玄芸看向始終不發一語的舒仲尹,笑道:「仲尹,朕将首輔大人指與你,限期一個月内成親。」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佟抱恩的背影,閉了閉眼道:「遵旨。」話落,轉身就走。

  同時,佟抱恩回過頭去,隻瞧見他的背影,她微揚起眉,告訴自己,意料中的舉動,沒什麽大不了的。

  舒仲尹依循古禮,該準備的聘禮一樣不少,在成親當日,便帶着迎親隊伍到首輔府。

  京城大街上擠滿看熱鬧的百姓,甚至有不少人作莊下注,猜舒仲尹這回娶妻,能撐上幾個月。

  不是故意唱衰他,而是前車之鑒曆曆在目,再加上這回迎娶的并非等閑人物,而是傳聞中的鬼輔大人。

  聽說,鬼輔佟抱恩行事強悍、手段狠毒,得罪她的全都别想活,女帝居然将她指給舒仲尹,如今舒家皇商居然娶了她,衆人不禁要猜,難不成是舒家功高震主,所以派出鬼輔,根本是要讓舒家絕後,好将皇商産業納爲己有?

  對照舒府外,百姓議論紛紛,舒府裏安靜無聲,不像辦喜事,倒有幾分治喪的氣氛。直到掌燈時分,由女帝主婚,将佟抱恩給送進洞房之後,外頭才真正的歡騰起來。

  佟抱恩獨自坐在喜床上,等着時間緩慢經過,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時候了,隻覺肚子餓得難受,想了下,她索性掀開紅蓋頭。

  幾步外的大圓桌上,擺了幾樣甜食和小菜,她忍不住摸了摸肚皮,想着自己一整天忙下來,根本沒吃到什麽東西,看了外頭一眼,沒有半點動靜,幹脆起身走到桌邊,動筷夾點小菜果腹,又替自己倒了杯酒。

  醇酒一入喉,她快活地瞇起眼。

  「陛下真是太厚此薄彼了,竟連宮中的雪釀都送給他。」她喝着,小小的抱怨道。

  雪釀乃宮中釀造的酒,每年釀造的數量極少,唯有在宮中各種大宴場合上才會端出,沒想到舒仲尹成親,陛下竟賞給他,就連她都沒這等恩賜。

  想着,忍不住貪杯。

  現在不喝,更待何時?就怕往後想要這樣大嘗雪釀的機會也不再有。

  然,就在她不知喝了第幾杯時,外頭傳來細微腳步聲,她本要蓋回紅蓋頭坐回床邊,不過她想,自己身上的酒香大概很難掩飾過去。

  于是,她幹脆坐在原位,等着門被推開—

  「嗨。」她朝他颔首。

  舒仲尹一愣,難以相信喜房内竟是這樣的景象。

  新娘獨自在桌邊用食,紅蓋頭早已掀開。

  一身大紅喜服襯得她膚色白皙,妝點過的五官更顯柔媚,沒有那日在宣天殿上的笑裏藏刀,就連雙頰都撲着粉嫩腮紅,煞是秀色如畫。

  然而,她的美,他無動于衷。

  「怎麽,太驚豔,被我給迷上了?」佟抱恩笑嘻嘻的,看起來心情很好,拿起酒壺要替他斟酒,才發覺酒已經被自己喝完。「抱歉,我……」

  「再美的外表,沒有美麗的内在,都是白搭。」他淡道。

  佟抱恩微微一怔,垂眼看着交領的衣襟,再緩緩擡眼看他。「你都還沒脫我衣裳,怎會知道我的内在不美?」

  她說着,唇角習慣性的抹着壞心眼的笑,教人看不穿她是裝傻還是醉得聽不清楚他的話。

  舒仲尹聞言濃眉微攢。「佟抱恩,少拿妳在官場上那套對付我。」

  他長年在外走動,但對朝内的事并不胡塗,對她的傳聞早聽過太多。

  一個月前,親眼見她将百官當成娃兒般的耍着,可見她在朝中勢力多大,就連女帝對她的行事都睜隻眼閉隻眼。然而,女帝并不昏庸,會這麽做,必定有她的道理,他不會也無權插手。

  這樣的女人成爲自己的娘子,他無所謂,但當她語調輕浮、行爲放蕩,他連和她同處一個空間都難以忍受。

  「相公,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她依舊笑嘻嘻的,端起酒杯站起身。「不好意思,我把酒喝完了,就隻剩下我手中這杯,不如就你一半我一半,咱們感情永不散,好不?」

  舒仲尹深吸了口氣,冷冷睇着她逐步走近。「佟抱恩,從今以後,妳将是舒夫人,但也就僅止于此,别靠近我。」

  對他而言,最愛的人已不在,娶誰都一樣。隻是跟秦家千金相比,他甯可挑佟抱恩,正因爲如此,女帝指婚時,他并未反對。

  雖然他和秦家同爲商賈,但他卻極爲厭惡秦世衍的爲人,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他可以對秦家人視而不見,但無法接受成爲一家人。

  佟抱恩看着他,不以爲忤地眨了眨眼。「相公可否告訴我,我到底是哪裏做得不好,惹得你生氣了?」

  「一個新嫁娘,在喜房裏将一壺酒喝完了,妳認爲我該用什麽臉色對妳?」他始終冷着臉,但說出口的卻不是重點,不過是借題發揮。

  畢竟是新婚夜,他可不希望在今晚就跟她撕破臉。

  「欸?可我以爲相公喜歡痛快飲酒的姑娘呢。」她扁起嘴,一臉無辜。

  舒仲尹一怔,黑眸微微痛縮着。

  「不是嗎?相公。」她笑瞇了眼,确認自己一針見血。

  至今,他依舊對玄搖光念念不忘。

  玄搖光曾經官拜王朝鬼将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性情豪邁不羁,常與人把酒言歡,可惜她尚未有機會與她飲上一杯酒,她便已不存在了。

  這是她此生最大的遺憾。

  瞪着她唇角可惡的笑,舒仲尹緊抽着下巴,不想和她再多談一句。

  「還是,把我的臉畫得和玄搖光一樣,你就會疼愛我?」說着,她佯裝玄搖光的潇灑卷袍,挑釁地看着他。

  舒仲尹冷沉着臉,悶聲不響地轉身離開。

  睇着他離去的背影,佟抱恩突然想起,自己最常看到的就是他的背影。

  「唉,忘了跟他說,他穿喜服的樣子更加俊美無俦,就算不笑也賞心悅目。」她啧了聲,扼腕極了。

  「抱恩,妳想說的隻有這些?」

  不遠處,傳來朝夕明似笑非笑的聲音。

  「哎呀,你偷聽我的内心話。」她勾笑輕斥着,一點也不以爲意。

  「把他惹火,對妳,到底有什麽好處?」朝夕明從暗處走出。

  盡管是她的成親夜,他依舊不敢離她太遠地守護着她。

  好笑的是,她出嫁竟沒有陪嫁丫鬟,隻有他這個陪嫁侍衛。

  「我哪有把他惹火?」佟抱恩懶懶笑着。

  「妳專挑刺痛他的話說,不是要惹火他,難不成是要跟他叙舊?」

  「叙什麽舊呢?他根本不記得我。」她還是笑,眸底藏着些許落寞。

  「抱恩,妳到底是爲什麽嫁給他?」他真是被她搞得一頭霧水。

  和她朝夕相處多年,他知道在她心裏最重要的兩個人便是玄搖光和舒仲尹,可如今她和舒仲尹才成親,就把他氣得轉頭走人,這親到底是爲何而結?

  她好笑地看着他。「噓,這是秘密。」人生苦短,她要在活着時,把所有能做的事都完成,就這麽簡單。

  「什麽秘密?」他翻了翻眼。「妳明明就喜歡他,如今可以嫁給他,妳應該很開心,畢竟妳的時間已經—」

  「别說了。」她噙笑打斷他的話。「激怒他,自然有我的考慮。」

  「可妳這麽做,他會讨厭妳。」朝夕明歎氣。

  佟抱恩摸摸鼻子笑了。「那麽,這一次,他就會記得我。」

  她喜歡他,卻不奢望他會喜歡上自己,那麽,讨厭她吧,如此一來,當她離去時,他不會傷悲,隻會記得曾經有個可惡的佟抱恩老是把他氣得半死。

  隻要他能記得自己,她能出現在他的回憶裏,一切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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