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秘辛

　三人一路飛行，離開臨霧坊。

千里之行，入眼皆是荒石沙礫，寸草不生，生機皆無，一片荒涼景象。

林暮祭出踏雲靴，但速度並未放快，和雲夢、金固一樣，三人慢慢飛行。

一天之後，眼前景象忽變，前方一片淡淡白霧彌漫。

金固驚咦一聲，面上一陣疑惑，似是想起什麼。

林暮領著兩人，一頭紮進霧中。

雲夢問道：“這裏就是迷霧林麼？”

林暮笑著搖頭道：“不是，此地和迷霧林相距千里，風馬牛不相及。這裏是霧之湖，霧之湖中有座湖心島，正是我所說三品洞天福地。”

“不一定！”金固望著淡淡白霧，忽然開口道：“此地說不定就是迷霧林！”

迷霧林？

霧之湖？

莫不是開玩笑吧！

林暮一陣疑惑，他忙向金固望去。

金固望著迷霧，眼中神色不斷變幻，三人愈望裏深入，白霧愈濃。

白霧翻湧，變幻不休。

這白霧，似是和迷霧林中別無二致！

這個念頭從林暮心中閃過，他頓時一驚。

難道此地真是迷霧林？

金固望著濃郁白霧，眼中神色愈發堅定，斬釘截鐵道：“此地確是迷霧林無疑！”

“但也不是迷霧林了！”他又道，言語間一陣惋惜。

林暮忙問道：“此話何解？”

金固望著迷蒙白霧，悠悠道：“我曾看過一枚玉簡，那是一枚一千年前的古簡，裏面記載內容，許多如今都不適用。其中就有一段，講的是迷霧林的概況，我當時雖然年幼，但古簡中所說內容令人神往，至今仍記憶深刻。”

林暮和雲夢不由放慢飛行速度，兩人望向金固，都想知道這段秘辛。

金固望著白霧，目光迷離：“千年之前，迷霧林要遠比現在浩大，那時天霄界中，修者尚未崛起，狩妖還未流行。修者和狩妖之間，關係非常融洽，修者走進迷霧林中，尋找靈藥，妖獸都不怕人。甚至有些通靈妖獸，和修者結下深厚情誼，幫著修者去尋找靈藥。妖獸在迷霧林中土生土長，對迷霧林的熟悉，遠非修者能比，許多千年靈藥，甚至萬年靈藥，都在妖獸的幫助下，被一些修者尋到。不少修者因此修為迅速提升，實力變得強大，後又反過來煉丹幫著妖獸提升修為，修者和妖獸關係更加親密無間，成為密友。有時修者遇難，妖獸都會從迷霧林中跑出幫忙，在修者危亡關頭，及時趕到，救下修者。這在當時，是一段佳話。”

金固說到這裏，面帶微笑，眼中神采明亮，悠然神往。

林暮和雲夢齊問道：“後來呢？”

金固神色轉為黯淡，歎道：“後來一切都變了。千年靈藥，萬年靈藥，終究數量有限。在靈藥被採集完之後，修者修為便無法迅速提升，一度止步不前。後來，有人將目光瞄準妖獸，決定狩妖提高修為。當時有不少修者反對，因為他們和妖獸關係很好，也曾得到妖獸幫助，是以不願意看到這種場景。但是有更多的修者無法得到靈藥，修為停滯不前，少數人終究無法敵過多數人，不少鋌而走險，開始狩妖。狩妖雖是高風險，但帶來的是高回報。這批人迅速從狩妖中受益，修為突飛猛進，反而超過那些服用靈藥修煉的修者。許多人受到鼓舞，投入到狩妖之中。昔日的朋友忽然變成敵人，許多妖獸都措手不及，慘死在修者劍下，迷霧林中妖獸因此日益減少。妖獸一度銳減，有些妖獸已有靈智，迅速反應過來，率領族群，紛紛向迷霧深處退去。但修者步步緊逼，不肯放過。從狩妖中嘗到好處後，便形成依賴，再也無法停止。妖獸急劇減少，樹木被破壞殆盡，迷霧林不斷被侵蝕，許多地方變成荒涼一片，了無生機。”

金固語聲悲愴：“佳話自此破滅，妖獸從此和修者不共戴天，相遇便是一場廝殺，再也沒有情分可講。一些妖獸更是轉以吃人為目標，修者血肉之軀對它們最是滋補，許多妖獸因此修為不斷進階，進而吞食修為更高的修者。如今修者進入迷霧林中狩妖，進去十人，只能出來五六人，其餘皆死在迷霧林中。”

這段往事說完，林暮和雲夢皆是一陣沉默。

如今狩妖在天霄界已經成為一種流行，不狩妖的門派根本無法生存。

修者和妖獸變成生死大敵，見面便要鬥個你死我活。

雲夢恍然若悟：“你是說，這座霧之湖，之前也是在迷霧林中？”

金固點點頭，肯定道：“的確是。咱們一路行來，入眼儘是荒涼景象，那些荒蕪之地，皆是迷霧林遺跡。”

林暮這下明白，相信金固所言。

他想起湖心島上的那群碧雲獸，尚未見面，便是披頭蓋臉，鋪天蓋地的襲擊，欲要置自己於死地。

原來這一切都有緣由。

千年前的因，造成今日的果。

這一切，都已定形，無法更改。

林暮忽又想起自己在迷霧林中所救的那頭青牛，青牛頗通人性，根本不似一般妖獸。

雖然妖獸和修者已經徹底決裂，但也並不絕對。

至少，那頭青牛並未和其他妖獸一樣，遇人便殺。

林暮也未向其他修者一樣，遇妖便殺，反而和青牛結下友誼。

情況或有轉機。

林暮想到這裏，心中一暖，面上露出淡淡微笑。

金固望著霧之湖，肯定道：“這座霧之湖，之前應該也是在迷霧林中，如今卻孤零零成為一座孤湖，千里荒無人煙。”

林暮笑道：“如今這座洞天福地已是有人居住，也不算荒無人煙。”

金固一下反應過來，忙笑道：“確實如此，如今這方圓千里無人，倒是一個清靜所在，最適宜潛心靜修，不會被人打擾。”

林暮點點頭：“我也是如此想，但又怕有人覬覦這座洞天福地，前來攻打，麻煩不斷，是以請你前來佈陣，還請多多幫忙。”

金固笑道：“自當竭盡全力。”

三人加快速度，一齊向湖心島飛去。

剛一來到島上，雲夢和金固便是一驚，齊齊讚歎道：“好濃郁的靈氣！”

島上四十三畝靈田，靈草長勢喜人，放眼望去，青翠一片。

白霧茫茫，靈草青青，相映成趣。

三人剛落在島上，便有一道人影，禦劍飛來，金光閃閃。

正是石頭！

石頭腳踏金吾劍，全神戒備，一臉緊張。

待看清來人，石頭面上一松，驚喜道：“師傅！”

“你回來了！”石頭高興飛上前來。

師傅？

金固和雲夢皆是一陣疑惑，望望林暮，又轉頭望望石頭，眼中滿是不解。

兩人端詳半晌，都沒看出林暮和石頭的差別。

林暮和石頭一樣，都是一模一樣的築基中期！

多年過去，石頭長大成人，變成一個青年。

從外貌看，也看不出什麼，林暮看起來和石頭一樣年輕。

雲夢笑問林暮：“你何時收了個徒弟，修為竟然和你一樣高。”

林暮一陣汗顏，石頭進階快，遠超許多天才，追上他也不算什麼稀奇之事吧？

只是雲夢和金固之前並未見過石頭，兩人皆是一陣驚訝。

林暮只得不住誇讚石頭：“石頭天資出眾，萬中無一，修為進境神速，我大感欣慰。這就是人們說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林暮的誇讚，明眼人一下就看出破綻，石頭是四系靈根，也叫天資出眾，萬里無一？

雲夢和金固皆是面帶微笑，笑而不語。

石頭站在對面，羞得滿面通紅。

林暮岔開話題，笑問石頭：“我不在的這幾月，島上是否一切安好，有無他人前來打擾？”

石頭面色通紅，回道：“一切安好，並無他人前來打擾。靈田也照料得很好，未曾出過任何紕漏。”

林暮望著青翠靈田，滿意點頭：“這幾月時間，丹藥也該煉得差不多了吧。”

石頭如實回答：“七千餘份材料，還剩下四千餘份。耗費三千餘份材料，我也僅僅煉製出一千五百瓶歸靈丹，成功率堪堪超過五成。”

歸靈丹！

五成！

一千五百瓶！

金固和雲夢望著石頭，皆是一驚。

此人小小年紀，煉丹竟然達到如此地步。

歸靈丹的珍稀，兩人也都明白。

每一瓶歸靈丹，都要幾十塊下品靈石方能買到。

兩人平日修煉，也都是靠自己苦修，根本沒有太多靈石去購買歸靈丹。

但是眼前少年，卻語出驚人，動不動就是數千份材料，上千瓶歸靈丹，實在出人意料。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但聽林暮和石頭對話語氣，這樣的事情，對他們來說似乎已是司空見慣，說起來輕描淡寫，面上平靜無波。

更令兩人覺得無奈的是，石頭的語氣中，還有淡淡的自責。

自責！

一個煉製二品歸靈丹的成功率超過五成，短短幾個月時間，煉製出一千五百瓶歸靈丹的煉丹師，說起這事，竟然還會自責。

兩人望著石頭，皆是一陣沉默，半晌無語。

林暮悠然自得，回頭對雲夢和金固笑道：“我可有說錯？我徒弟算不算天資出眾，萬里無一？”

雲夢和金固皆是信服，齊齊點頭贊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