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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歲歲有今朝之六)》第5章
第五章

  詭異極了。風滿樓自書案前抬起頭,若有所思地望著半開的窗外,那一抹仰高頭盯著天空的嬌小身影。那個牌子幾時換地方放了?

  他忍不住站了起來,走出書房,走近那逼真得過分的人型牌子。

  “阿靈””他走近,俊臉破天荒閃過一抹驚愕。

  章靈聞聲想要回頭,卻能清楚聽見頸項發出喀的一聲。真要命,站太久,她全身都僵硬了。

  可是在同時,她的心底髮了好大一口氣,他再不走過來,她都快要凝固了。

  “真是妳?”風滿樓伸手將她身子轉過來,深邃眼裏盛滿無數陌生的情緒!

  介於驚嚇和生氣之間。但因為從她有記憶以來就沒看到他曾經面露驚嚇過,所以她推測他正在生氣。還在為了她把半碗飯砸在他帥氣臉蛋上而氣啊?她抑住一聲內疚心虛的呻吟,擠出一朵據說是有氣質的做作微笑。“花真美… … 是吧?”

  什麼花?

  風滿樓濃眉打結,懷疑地四下打量,書房外頭遍植瀟湘竹林,何來的花?

  今天的阿靈表情有點怪怪的,沒有一開口就喳喳呼呼說個沒完,反而帶著怪異的迷離笑意,半瞇著眼睛啾著他。

  他看得出來她的眼角已經在抽筋,顯然瞇很久的眼睛對她來說也是一大困難。

  因為太想知道她究竟又在演哪出,所以他忍住伸手替她撐開瞇瞇眼的衝動,沉穩地直視著她,“所以?”

  “花開花謝總是空,每當見到這淒美的一幕,總是教人情不自禁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憂傷。”說完她還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風滿樓感覺到渾身的雞皮疙瘩從腳底直爬到頭頂上,愕然地瞪著她臉上傷春悲秋的神情,像是突然看到她鼻頭長出了一朵喇叭花。

  半晌後,他總算回過神來。“妳吃壞肚子了,還是又做什麼白日夢了?”

  章靈的笑容一僵,但馬上又恢復那有三分倦然七分輕愁的微笑。“人生如夢,夢如人生… … 聽,美麗的時光就在我們交談間,輕輕地走過去了。”

  輕輕走過去的不止是美麗的時光,顯然還有她已經所剩無幾的豆腐腦。

  “妳又在玩什麼把戲?”他揚眉,索性挑明瞭。

  “公子何出此言呢?殊不知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她輕輕一歎。“每當日升日落,物換星移之時,我就感覺到生命彷佛荒涼一如無聲無息的沙漠,究竟何時才有一涓滴泉水可為我滋潤那乾枯的大地?”

  風滿樓的下巴掉了下來,包括滿地的雞皮疙瘩。

  耶?沒有噓聲,沒有趕她,甚至連露出不屑的表情都沒有?

  原來這一招真的有效。

  章靈內心爽得要命,面上還裝出幾許惆悵之色。“公子以為然否?”

  風滿樓緊皺的眉頭掠過一抹嚴肅的深思,最後終於開口:“跟我看病去。”

  嘎?她還反應不過來,就已經被他打橫抱起,大步往外奔去。“等、等一下 … 我話還沒有說完… 喂 … 喂?”

  章靈張大嘴,呆呆地望著面前那個垂垂老矣,乾枯老手時不時發抖的銀髮老爺子。

  他比她更需要看大夫吧?

  她迷惑無比地改望向風滿樓。

  “這位是馳名天下的薛神醫。”他眉眼間微帶一絲憂心,直直正視著她。“妳放心,不管是什麼疑難雜症,他都能治。”

  “可是我沒病啊。”她一臉困惑。

  雖然被他抱著躍上馬,並且躺在他懷裏偷偷揩油的滋味很好,但是一切發生得太急太快,她完全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以及為何她會被押坐在這位手一直抖一直抖的老先生面前。

  “來老朽這兒的,十個有九個都說自己沒病。”薛神醫滿眼同情憐憫,“小姑娘,我老人家都懂的。”

  “可是我真的沒病啊。”她頓了頓,小臉有點羞紅地偷偷瞄了身畔的高大男人一眼。“心病算不算?”

  “勞煩神醫順道看看她的花癡症還有沒有得治。”風滿樓淡淡補充了一句。

  什麼跟什麼嘛!

  章靈本要杏眼圓睜、抆腰抗議,可是一想到“楚楚可憐,柔弱做作”的八字箴言,只得硬生生吞下滿腔憤慨,長長歎了一口氣。

  “唉… … ”她望向窗外,眸光再度迷蒙了起來。

  “就是這個!”風滿樓背脊竄過一陣惡寒,語氣急促地對薛神醫道:“她這兩天都是這副德行,請您幫著看看她是不是終於患了失心瘋?”

  神情迷離的望著窗外的章靈內心暗暗咬牙。

  那個“終於”是什麼意思呀?

  薛神醫努力抬起那鬆到都快完全蓋住眼珠的眼皮,銳利眸光閃電般上下橫掃她一眼,“嗯… ”

  “怎麼?”他盯著薛神醫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沒病。”薛神醫言簡意賅,三個字就解決。

  這下子換成風滿樓大大不滿,強烈質疑起薛神醫的大夫證照是不是蒙來的了。

  “不可能。”他斷然否決薛神醫的診斷,伸手將章靈望向窗外的頭給硬生生扳轉過來。“她真的非常不對勁,您再仔細瞧清楚!”

  他的舉動害章靈差點扭到脖子,她忍不住咕噥了一聲:“噯,很痛耶… … 人家神醫都說我沒病了,你到底有什麼毛病呀你?難道真的想看到我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對呀,風公子,你為什麼這麼心急這位姑娘是不是有病呢?”薛神醫湊熱鬧的插嘴問,“你跟這位姑娘是什麼關係?你這麼關心她是不是有特別的理由?請問你現在心情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想法要告訴社會大眾的?”

  風滿樓一時語結,看了看老的,再看了看小的,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是啊,胸口沸騰焦灼的著急究竟因何而生?陣陣翻絞不已的驚惶又是從何而起?

  縱然她有萬般不對勁,卻又干他何事?

  濃眉緊皺,瞪著眼前滿臉興味、充滿好奇之色的一老一小,風滿樓心頭霎時湧起一抹不祥的預感― 該死!

  一如來時的“完全親送,使命必達”效率,風滿樓又立刻將她拎上馬,然後催馬火速奔回風府。

  “說!”他咬牙切齒的開口,臉色陰沉可怕得一如風雨欲來。

  被安置― 說被塞進去還比較恰當些― 在太師椅內的章靈面對他即將爆發的滔天怒火,再白目也曉得現在千萬不能再做任何可能激怒他的舉動,於是趕緊收起“如夢似幻弱女子”那一套,閉緊嘴巴,洗好脖子,等著鍘刀落下來。

  嗚嗚嗚,風哥哥的臉色好恐怖,她該不會還沒來得及解釋就先被他就地正法了吧?

  話說回來,她好像常常面對需要向他解釋的奇怪場面耶。

  風滿樓狂怒得眼角抽措,胸臆間洶湧沸騰的火氣就快噴發。

  “妳在耍我嗎?”他惱羞成怒地咬牙質問。

  她努力把身子蜷縮得更小,祈禱自己在那巨大無比的可怕怒氣下還能撿回一條小命。“大人冤枉啊,我哪敢?”

  “妳就這麼想見到我被妳搞得精神分裂、理智全失嗎?”他咆哮道。

  他的表情好恐怖好恐怖啊… …

  “事情不是這樣的,我只是 … 我以為… … ”她結結巴巴老半天,“請問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說!”他怒目相視,勉強迸出一個字。

  “那個… …請問你到底在生什麼氣啊?”她還是冒死問出那橫亙在心頭的大大疑惑。

  “我、在、生、什、麼、氣?”此刻風滿樓的臉色已經不是鐵青二字可以形容,簡直已經黑掉了。“我在生什麼氣?妳居然問我在生什麼氣?”

  天殺的!她將他的人生、他的世界、他的理智搞得天翻地覆亂七八糟,現在居然還有臉問他在生什麼氣?

  “呃,我只是問一次而已,沒有那麼多句啦。”她越講越小聲。

  “妳!”

  “是。”她驚跳了下,立刻正襟危坐。

  “妳故意誤導我,視我如蠢氤!”他憤怒地吐出她第一項死罪。

  “嘶!”章靈倒抽了口涼氣,慌忙搖頭擺手,完全不敢承擔這個“繆贊”。

  “哪、哪有?幾時的事?”

  “沒有?”風滿樓冷冷一笑,那嗜血野獸般的笑意讓她連頭皮都炸了起來。

  “妳眼皮抽筋、嘴角顫抖、表情要死不活、說話顛三倒四,一副出氣多入氣少的鬼樣子,不就是為了讓我誤以為妳已經病如膏肓,就快要香消玉隕了嗎?”

  章靈嘴巴張得老大― 比在薛神醫那兒時更大― 眼珠子發直、下顎鬆脫,瞠目結舌地瞪著他。

  “是不是以為這樣我就會看在妳快要掛掉的份上,大發慈悲完成妳最後的那個心願?”他兇神惡煞般地怒視她。“妳是不是打這樣的算盤?妳以為裝死很好玩嗎?妳到底知不知道妳在做什麼?把自己的人格搞得卑躬屈膝,把別人的人生弄得烏煙瘴氣,這就是妳要的結果嗎?”

  哈?她費了不知多少心思,翻爛了不下百部傳奇本子,對著銅鏡自說自演一整晚,並且強忍著想作嘔的衝動,歷經千艱萬難才精心造作出的楚楚美人兒姿態,竟然被他批評得這麼一文不值?

  他他他…… 他還說她卑躬屈膝…… 他… … 他也不想想看她都是為了誰?

  “你― ”章靈的理智瞬間寸寸斷折,食指狠狠地戳上他的胸口,吼了起來:“這個沒心肝沒思想沒腦袋沒感情沒血沒淚的笨章魚臭烏賊爛花枝!我真他媽瞎了眼才會愛上你!”

  火冒三丈的風滿樓呆住了,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雙頰通紅,眸子卻盛滿了憤怒淚光的小女人。

  電光石火間,他隱約察覺到自己做錯了件很嚴重的事,彷佛也說錯了句很糟糕的話。

  淬不及防劃過心頭的那一抹劇痛乍起之際,風滿樓還來不及做任何補救,章靈已經哭著從他面前跑走了。

  “我剛剛做了什麼?”

  他臉上浮現深深的懊然悔恨。

  章靈傷心地跑出風府,沿路嚎啕大哭,完全不管路人驚異的目光。

  “哇… … ”壞蛋風哥哥,笨蛋風哥哥,蠢蛋風哥哥… …一點都不懂她的心,嗚嗚嗚。如果不是因為真心喜歡他,幹嘛要在乎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

  可是他每次都對她沒好臉色,每次都抹煞她的努力,根本都拿她當白癡看… …

  她為什麼還要喜歡這麼可惡的男人?

  還不如嫁給琛表哥算了,就算琛表哥有點娘娘腔,講話有點假假的,走路老是夾著腿很難看,還有家裏是開棺材店的又怎麼樣?

  至少琛表哥不會每次都這樣羞辱她,琛表哥也不會老是潑她冷水,琛表哥不會拒人於千里之外,琛表哥更不會帶她去打水漂兒,還默默交代福嬸燒東坡肉給她吃,而且還心急她是不是生病,急吼吼地抓著她去給大夫看… …

  “啊!”她嗚嗚痛哭的動作突然停住,豆大的淚珠在紅通通眼眶裏打滾,忘了要落下來。說到底,她還是舍不下心心念念、牽牽掛掛的他呀。

  “臭風哥哥,安慰人家幾句會怎樣?為什麼老是把我當笨蛋對待?”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忍不住又哭了起來。最慘的是她只有“無腦”連“胸大”都算不上… …

  而且她臨走前還對風哥哥搖了那麼多難聽的話,這下子風哥哥一定會當她是個潑婦,再也不會給她任何彌補的機會了。

  “章靈,妳是天字第一號大笨蛋!”她又難過又懊悔的大哭起來。

  就在她哭到天昏地暗之際,突然有一條乾淨的白色帕子遞到她面前。“謝謝。”透過淚霧朦朧的目光,她想也不想地接過那條來得及時的帕子,用力捍著鼻涕,邊哽咽邊不好意思地抬頭。“對不起喔,帕子被我弄得很… … 風、風哥哥?!”

  她瞪著突然出現在身旁、默默不語的風滿樓,腦中一片空白,手中的帕子飄然落地。

  風滿樓低頭凝視著她,低沉嗓音裏掠過一絲歎息。“是我的錯。”就這一句話,瞬間摧毀了她所有的驚惶、憤怒、恐懼和憂愁。章靈怔怔地望著他,原本已稍稍停止的淚水頓時又泉湧而出。他伸手將她哭泣到顫抖的身子擁入懷裏,不發一語,只是靜靜地將她圈抱得更緊。

  那熟悉溫暖的懷抱更加刺激了她洶湧的淚水,章靈伏在他胸口,熱淚迅速透濕了他胸前衣襟。

  “對不起。”他低語。

  不該讓那矛盾掙扎衝突的陌生情戚,以及失去理智的焦灼急切怒氣宣洩在她身上。

  她有什麼錯?

  不過是喜歡一個人,就該被藐視瞧低了嗎?

  說到底,這傻丫頭所做的一切行為,都是為了想博得他的歡心… …這些年來,難道他見識的、經歷的還少了嗎?

  就是知道她滿腔熱血,知道她傻裏傻氣埋頭苦幹,知道她再怎麼樣也不會打退堂鼓,所以他就欺負她。

  風滿樓閉上雙眼,臉上佈滿深深的懊惱和內疚。人都是這樣的,專挑對自己好的人欺負,沒想到他自命恩怨分明,卻總是憑仗著她對自己的感情,一次又一次地傷害她。

  “風哥哥… … 我從沒存心想耍你… …”章靈伏在他胸前,鼻音濃重地哽咽道,“我只是以為你喜歡傷春悲秋的姑娘… … 如果… … 如果我變成你喜歡的那種女孩兒,或許你就會有一點點喜歡我了… … ”

  聞言,他的五臟六腑全絞擰成了一團。

  原來如此… …

  她的裝模作樣、陰陽怪氣,還是為了他。

  “妳這傻瓜。”他將她擁得更緊,語氣裏透著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深深憐惜之意。

  “我本來以為那是個好主意,只是沒想到… … 沒想到… …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

  “這個主意斕透了。”他坦白道。

  章靈瑟縮了下。

  “我從來不喜歡裝腔作勢、矯揉造作的女子。”他抿了抿唇瓣。“雖是商人,我還不至於那麼膚淺。”

  她一呆。“再說和那樣的女子相比,”他溫柔地抬起她淚痕斑斑的小臉,“我還比較喜歡妳。”

  她無法呼吸,不能思考,只能睜圓被淚水浸潤得水汪汪的眼兒,呆呆地仰望著他。

  “閉上眼睛。”他低聲命令。

  “為什麼?”她傻傻發問,隨即屏息了。

  是……是要吻她嗎?真的嗎?就要吻下去了嗎?

  章靈一顆心抑不住卜通蔔通亂跳起來,腦袋瓜裏驀然閃進所有傳奇本子上頭的經典語錄,這句“閉上眼睛”就榮登所有“相親”相愛的天字第一號臺詞!

  “為、為什麼嘛?”她太興奮了,忍不住重複問一次,面上拚命裝作天真無邪傻乎乎的模樣。

  “因為我害羞。”

  “噗!”不知道會不會發生的“相親”相愛戲碼,也就在她忘形笑噴了風帥哥一臉口水後,成為中原神秘不可解的謎團之一。

  當日稍晚之後。

  章靈怔怔地坐在放滿山珍海味的桌前,左手抓著一隻雞腿,右手拿著筷子… …

  發傻。

  為什麼滿桌都是她愛吃的菜色:東坡肉,糖醋魚,紅燒大對蝦,鮮筍拌蒜末,麻辣肚片兒,涮羊肉什錦火鍋,甚至還有“八寶齋”楊師傅拿手的佛跳牆和鯉魚三吃。

  若是平常,她一定馬上流口水,迅速把桌上美食佳餚一掃而空。

  但是因為太詭異,也因為大悲大喜情緒高低起伏太嚴重,外加流露出罕見溫柔和出奇耐性的風滿樓,以至於她至今猶一臉做夢的神情,毫無真實感。

  “怎麼了?”坐在她對面的風滿樓詢問地揚眉。

  “… … ”

  “不合妳胃口嗎?”

  “今天府裏拜拜嗎?”她困惑地問。風滿樓一愣,隨即捂住了額頭,忍住一朵笑意。“為什麼這麼想?”

  “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好吃的菜?”她脫口而出。

  他沒有笑,反而陷入莫名的沉默了。

  她眨眨眼睛,“你、你該不會又生氣了吧?”

  “在妳眼裏,我是個動不動就生氣的人嗎?”他凝視著她。

  “以前不是,最近很常。”她老實回道。

  說也奇怪,以前風哥哥都是懶得搭理她的,不管她做了再多再離譜的事本連瞧都不瞧一下。

  但最近他卻常常像被踩到腳的老虎般,會突然發威起來。

  “對不起。”他歎了口氣。

  章靈詫異地瞪著他,“還有道歉,你以前根本不會道歉的… … 風哥哥,還好吧?是不是有什麼事煩心?還是那天那個大鬍子找你麻煩了?你跟我說,我去幫你海扁他。”

  他突然微笑了起來,頓時像春風吹融了冰霜大地般,迷人得不得了。害她看得目不轉睛,心兒亂亂跳。真要命,幸虧他平常不常笑,要是每天都像這樣朝她笑的話,她的心臟早就被狂電到沒力了。

  章靈趕緊把雞腿塞進嘴巴裏,免得一不小心被他發現自己張大嘴流口水的蠢樣子。

  “以前我是怎麼對妳的?”他注視著她油亮亮的小嘴,語氣澀澀地道:“居然連頓好吃的都沒請妳吃過。”

  “不會呀,你也常請我吃東坡肉… … ”她頓了頓,尷尬地抓了抓頭。“呃,好像是在采花大盜事件以後就沒了。”

  他記得是為什麼。

  因為那次他無意中救了她後,卻被所有聞聲趕來的人誤認他是因為喜歡她,所以才狠狠打斷那個該死淫賊的雙手雙腳。

  更可惡的是,她小豆苗似的身子還被他看了一大半,這下更坐實了他註定應該娶她的事實。就因為這樣,所以他對她從此以後更是敬而遠之。可是說到底,她也是被爹娘捧在手心呵護長大的小女人,卻每每在他這兒撞了壁,虧她這麼多年來還心無芥蒂。

  她的熱情傻得令他搖頭,也讓他不禁有些隱隱心疼。

  她平常都是跟個笨蛋一樣地為人處世的嗎?

  完全不設防,吃了悶虧也不知道,分不清好人壞人,只懂得明刀明槍蠻幹。

  看來從今天起,他要更加善盡身為兄長的責任,替這個令人擔心的傻蛋好好照顧她自己才行。

  風滿樓越想心情越沉重,不由自主皺緊了眉頭。

  但這副模樣卻看得章靈一陣心驚膽戰。

  風哥哥好像在發呆,又好像在生氣… … 可是怎麼看都像是發呆到生氣… …

  羊肉炭火鍋呼嚕嚕翻滾燒燙,飄出陣陣香氣,她啃完了雞腿,又開始涮起羊肉片吃,邊吃邊偷偷打量那個還在發呆的男人。

  但是就算眉心糾結、面色凝重,風哥哥還是她畢生見過最好看、最令人動心的迷人美男子。她將涮羊肉片一掃而空後,接著進攻熱湯鍋裏頭的藷菌和山東大白菜。美食當前,又有美男可供觀賞配飯,真是天下最幸福的一件事了。

  “嘻嘻嘻!”她兩頰塞鼓鼓著大白菜,樂不可支。

  人飽,心情就好,人生充滿希望,未來也光明無限。

  她偷偷瞄著他,笑得更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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