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殤絕情逝
此時在西川城的官道上,一個身形健碩的中年男子正走的優哉游哉,一身黑衣剪裁的極為合體,縮在袖子裡的左手上隱隱露出一些銀色的金屬反光,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在路過一片空地時,中年人突然就停下了腳步,屏息聽了一陣子,嘴角一挑進了樹林,果然就看到一個年輕人正在練功,一桿長槍舞的虎虎生風,叫人眼花繚亂。看了一陣子之後,中年人搖搖頭,順手拈起一枚石子輕輕一彈,就見那石頭飛速向前,離弦之箭一般直直的衝著那年輕人飛了過去。
周慕原本正練槍練的煩躁,就想著這挑月槍法的最後三招是不是有問題,怎麼自己怎麼練也練不出來,正在窩火間,突然就覺得一陣疾風朝自己左肋掃來,頓時心裡一驚,本能的揮著槍向右一個翻身,扭頭一看,一顆小石頭“啪”的一聲牢牢的嵌到了樹里。
“你是誰?”周慕怒視著眼前的中年人:“幹嘛偷襲小爺!”
“誰偷襲你了。”中年人一樂:“我是看你練的高不成低不就,才來幫你的。”
“幫我?”周慕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看中年人右手一揚,又是三枚石子直直的衝著自己的三處大穴急速飛來,慌忙縱身向上一躍,咬牙右手一揮一拉,不知不覺間竟然把“清風明月”與“月夜花朝”使的行雲流水,只是饒是如此,卻還是被最後的一顆石子擊中右腿,掉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
“能躲過兩枚石子,你已經很不錯了。”中年人拍拍周慕的肩膀,周慕皺著臉揉腿,無意中卻瞥見了中年人的左手上的金屬手套,不由得抬頭驚道:“鎖喉手……前輩莫非是那個小呆子的爹?”
冷蔚瞪眼:“……你才是呆子,我的寶貝兒子武功不好,可是醫術好!誰像你,武功也不好,醫術又不會!”
“冷前輩說的非常相當十分以及特別有道理,聽君一席話,再也不讀書啊!莫非這就是就是傳說中的醍醐灌頂?”周慕顧狗腿狀諂媚道:“我是夕照的朋友,不如您老順便再幫幫我,把挑月槍的最後一招也練成了吧?”
冷蔚嘿嘿笑:“想當我徒弟?行啊,拜師禮之類的改日再說,你說你是夕照的朋友,正好,帶我去找他。”
“哎。”周慕屁顛顛的答應,帶著冷蔚就往王宮走,心說等練好了挑月槍法,第一個就去把許思庭揍的滿地找牙! !
臨風殿內,冷夕照看著台上懷抱琵琶的蘇水愣神,良久,扭頭問身旁的許思庭:“你覺得她好看麼?應該會有很多人喜歡她的吧?”
許思庭瞇著眼睛看了看,心說好看是好看,可是還是沒自家少爺惹人愛。
冷夕照見許思庭不說話,扁扁嘴很難過,果然是江南花魁,連思庭都看呆了……
待西騰楓到的時候,歌舞已經換成了雜耍,西騰楓也不向西騰臨行禮,一進來就大大咧咧的坐在了下首的一張桌子旁,自顧自的喝酒,西騰臨冷冷的哼了一聲,懶得再看他,扭頭看了眼雜耍班子裡的那些人,突然就覺得眼前一道藍光一閃,一枚飛鏢直直的衝蘇水飛了過去。
“小心!”西騰臨縱身一躍,拉著蘇水跳到一邊,閃身躲過了那枚毒鏢。
“有刺客!”見著這一幕,底下有反應快的立刻尖叫出聲,只見那些雜耍班子裡的人一個個舉著刀劍就衝了下來,和侍衛廝鬥成一團,現場頓時一片混亂,人群紛紛往外頭跑去,西騰臨將蘇水推到一邊,也執劍殺了過去,許思庭護著冷夕照且戰且退,想先行離開這裡,卻被十幾個人死死纏住,被迫和冷夕照隔開了一段距離。
其中的一個刺客見蘇水和冷夕照都落了單,從懷裡摸出飛鏢就朝他二人揚了過去。
“閃開!”西騰臨被周圍的人擋住了視線,只來得及看到有人偷襲蘇水,於是飛身過去抬劍一擋,迫使那枚飛鏢偏離了原本的方向。
“夕照!”幾乎同時,一個黑色身影閃過,抬手揚起一道掌風,將冷夕照推離開原先的位置,躲開了那枚刺客扔出的飛鏢。
冷夕照臉色慘白的倒在地上,左手死死的摀住右邊胳膊。
“夕照你怎麼了。“冷蔚方才還在慶幸還好自己來得及時,此時見冷夕照這幅樣子,慌的趕緊過來掰開他的手一看,就見胳膊上一道深深的血口,不斷有黑色的血液滲出。
“少爺!“許思庭打退了那些刺客,趕緊過來替冷夕照紮住胳膊:“這飛鏢有毒。”
“混賬!”冷蔚雙眼冒火的看了眼正在和刺客纏鬥的西騰臨:“要救他的女人就把飛鏢往我兒子身上擋?”
許思庭來不及多想,抱著幾近昏迷的冷夕照就往外跑。西騰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看到許思庭的背影,心裡也是一驚——小傢伙受傷了?
護衛隊的人馬很快趕到,平息了這場內亂。
“先押下去,給我問清楚了。”西騰臨來不及多說什麼,抬腳就去看冷夕照。
許思庭一路抱著冷夕照到了住處,冷蔚看著瑟瑟發抖的寶貝兒子心疼的要死要活:“夕照你有沒有什麼藥能解毒的?”
“有,芙堯散。”冷夕照忍著疼,讓許思庭拿了解藥過來喝下去,微微喘氣道:“爹我沒事的,幫我把毒素逼出來就行。”
“思庭你來。”冷蔚脫掉冷夕照的上衣把他摟到自己懷裡,抬手擋著他的眼睛:“乖,別看,忍一忍。”
許思庭看著冷夕照小胳膊上猙獰的傷口咬咬牙,抬手幫他把毒血慢慢往外逼。
“嗯……”冷夕照咬著嘴唇,疼的幾乎暈過去:“爹……”
“你快點啊!”冷蔚不忍心看自己兒子鮮血淋漓的胳膊,扭著腦袋罵許思庭。
許思庭凝神屏息不敢有絲毫馬虎,心想你捨不得我更捨不得! !
“小夕!”西騰臨猛的衝進來,頓時被裡面的情形嚇了一跳,就見床單上都是暗色的鮮血,冷夕照倒在一個中年人的懷裡面無生氣,被許思庭拉住的右胳膊上滿是鮮血,看上去瘆人的緊。
“小夕你怎麼了。”西騰臨站在床邊六神無主。
“滾!”冷蔚陰沉開口,一眼就看出他就是剛才把飛鏢擋到自己兒子身上的那人,要不是懷裡抱著冷夕照,估計早就把他大卸八塊。
許思庭見冷夕照傷口裡流出的血變成了紅色,鬆了口氣,緩緩收了內力,拿了金瘡藥替他包紮好胳膊:“沒事了。”
“夕照你感覺怎麼樣?”冷蔚替冷夕照擦擦汗:“不要嚇爹爹。”
爹爹?這人是冷蔚?西騰臨微微一驚:“冷前輩……小夕他怎麼了?”
冷夕照把腦袋埋到冷蔚懷裡不說話。
“小夕。”西騰臨蹲在床邊伸手想抱抱他,被許思庭一把拽開,冷冷開口道:“三王子,我師父剛才說了,讓你滾。”
“怎麼了?”西騰臨愕然。
冷蔚不發一言,把冷夕照交給許思庭照顧,自己起身一把拎著西騰臨到了屋外。
“冷前輩……”西騰臨話還沒說完,就被冷蔚鉗住了喉嚨。
“下次再敢傷我兒子,我就剮了你!“冷蔚眼神陰鬱,若不是怕給花千瑯找麻煩,怕是早就掐死了他。
“咳咳……”西騰臨被冷蔚摔在地上,喉嚨疼的火辣辣的:“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冷蔚冷哼一聲,甩手進到屋內。
“少主。”貢達處理完那頭的事情,匆匆跑了過來。
“剛才出什麼事情了?”西騰臨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衣服,扭頭問問貢達:“怎麼所有人見了我都奇奇怪怪的?”
貢達嘆氣,將方才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又道:“我本來是想去救冷少爺的,可是被人拖住……那些人不是想刺殺少主,是衝著冷少爺來的。 ”
“我把毒鏢擋到了小夕身上?”西騰臨愣住,反應過來後抬腳就往屋子裡走:“我要解釋清楚。”
“少主!”貢達拉住西騰臨:“此時大家都情緒激動,說不清的,不如先派些人過來伺候著,待到明早再過來解釋,冷少爺不是不明情理的人,應該沒什麼大事的。”
西騰臨嘆氣,戀戀不捨的看了屋子一眼,想起冷夕照方才全身發抖的樣子,心里後悔的要死要活。
“回去吧。”貢達也是心疼西騰臨,什麼時候見過少主這般失落的表情。
西騰臨抬腳往回走,眼裡的光芒逐漸陰寒——西騰楓,這次我要你死。
回到關押刺客的地牢裡,手下遞給西騰臨一張紙:“都招了,是……二王子派人幹的,目標是蘇姑娘和冷少爺。”
“傳令,西騰楓以下犯上妄圖謀逆,罪無可赦,削去所有爵位,即刻收押!”西騰臨沉聲開口,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西騰楓按不住性子,替母妃和兄弟報仇雪恨的機會觸手可得,可是再也沒法高興的起來,只恨自己為什麼那麼大意,不能保護他也就罷了,居然還失手傷了他,連自己都沒辦法原諒自己,又如何能奢望他原諒?
另一頭的屋內,冷夕照因為失血過多又疼的厲害,蜷在冷蔚懷裡不多久就昏睡了過去。
“到底是怎麼回事?”冷蔚放著冷夕照睡好後,和許思庭到了外室。
許思庭皺眉:“少爺這次是來替皇上賀壽的,沒什麼道理會和人結怨,可是今天那些人分明就是衝著少爺來的。”
“花千瑯那臭小子最近是不是沒錢了,怎麼打發我兒子來幹這勞什子的事情?”冷蔚皺眉。
“呃……”許思庭打了個磕巴,覺得西騰臨的事情還是不要說的好,萬一師父一怒之下把西騰臨殺了就慘了,畢竟也是西川的王上,於是要眼珠子一轉:“大概是皇上怕少爺在皇宮里呆久了,憋悶的慌吧。”
“憋悶個屁!”冷蔚瞪眼:“夕照最喜歡的就是守在家折騰那些草藥書冊,讓他出門他才委屈,風吹日曬的,看看都黑成什麼樣了!”
“黑……?”許思庭無語,這輩子還沒見過比冷夕照更白白嫩嫩的小湯圓。
“這頭的事情等夕照傷好了再說。”冷蔚擺擺手:“信裡說大林的朋友被鎖喉手傷了,是怎麼回事?鎖喉手我這輩子就教過三個人,皇上,小林子,還有就是你,誰幹的?”
“是皇上。”許思庭苦笑:“您老去看看就知道了,林大哥在城裡買了處宅院,不如我們搬去那裡住吧,這西川王宮,少爺怕是再也不想呆了。”
就在冷蔚一行人坐著馬車從側門出宮的時候,西騰臨正一臉陰冷的看著眼前前來報信的侍衛:“再說一遍。”
“啟禀王上,西騰楓像是早有準備……已經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