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後來的日子，龍慧三不五時就會去龍笑出門的路上埋伏。躲在樹後面不成，他躲在岩石後面，躲在岩石後面不成，他躲在水裡頭。

　　但是不管他怎麼躲，龍笑都有辦法在第一時間裡就注意到他，誰讓他為了要看清楚龍笑的行蹤，太高的岩石他不躲，那些小岩石根本遮掩不住小龍的身體。

　　至於躲在水裡，原本這對冰霜巨龍來說是最好的躲藏方式，但是別忘了，他是冰霜巨龍，而且還是一隻比誰都還要漂亮的冰霜巨龍。

　　這樣一個漂亮的身體躲在水裡，首先旁邊的水會開始變成浮冰，因為小龍還不太會控制收斂自己身上的冰霜氣息，然後一堆的浮冰中央有個物體比什麼寶石都還要燦爛。

　　龍笑是龍，只要是龍都對會閃的東西特別敏感，小龍慧躲在水裡，對所有的龍來說，都像是到嘴的寶物一樣明顯，這樣還想要隱藏自己？

　　所以不管龍慧躲多少次，結果都是被龍笑給抓回家裡當小冰枕使用，而且自己也會莫名其妙地窩在龍笑的家裡睡覺，還會吵著龍笑陪他玩，徹底變成一個任性的小娃娃，完全忘記自己想要報復的這件事情。

　　這樣的狀況大概維持了兩年的時間，這還不是龍慧自己發現的，而是一旁另一隻小龍認為這樣好像沒有報復到。

　　另一隻小龍說起來也沒有發現問題所在，他只是一邊把積木給噴火燃燒掉，一邊童言童語的跟龍慧聊天，沒想到隨便聊都可以讓龍慧領悟到這一個嚴重的事實。

　　沒錯！

　　這樣他根本就沒有報復到臭龍龍啊！

　　怎麼好像每一次都是自己送上門給他欺負？

　　這樣太不對了！

　　他要改變方法，說什麼都要讓臭龍龍知道自己的厲害……可是臭龍龍的肚子很舒服，臭龍龍的手也很舒服……

　　不行！

　　怎麼可以因為舒服就放棄大業！

　　既然用躲藏的方式不行，那麼就用正面攻擊！

　　說做就做，兩個小爪子握緊，然後小身體像風火輪一樣往前沖。

　　因為龍笑的體形相當巨大，遠遠的他就可以發現龍笑的身影，然後越發覺得自己改變行動的策略是正確的。

　　因為以自己的體形對比，他一定可以在龍笑還沒有發現他的時候就先發現對方。長老教課的時候不是也說過嗎？兩方交戰，通常先發現對方的那一個有絕對的優勢！

　　現在，他就占了最大的優勢！這一次他贏定了！臭龍龍！看我龍慧的報仇！

　　龍笑其實從天上飛過來的時候，遠遠的就發現了龍慧的身影，因為龍慧的體形雖然小，但是閃閃發亮的鱗片特性讓他很難躲藏，龍的雙眼對發光體又比一般東西敏感，因此他在很遠的地方就看見一個東西在地上閃。

　　平常這個小發光體一注意到他的到來，就會頓住，接著找地方躲藏，這一次卻直直的往他這個方向飛沖過來，有點奇怪。

　　一開始，他以為是小東西有事情要做，所以沒發現他的存在，但是後來看見他的確是往這裡沖，就明白他的目標的確是自己沒錯，只是，他為什麼要往這裡沖？

　　不用多久的時間，龍慧雖然是小龍，但是動作很快，練習飛行已經有兩年多了，所以飛的速度不差，一下子就沖到龍笑的身前，接著使出龍族攻擊敵人時的一大招數。

　　小小的尾巴一甩，用力鉤住龍笑的腳，接著使勁想把龍笑給甩飛出去撞山。

　　「我可以請問一下你在做什麼嗎？」

　　龍笑停在半空中，感覺到腳踝微微癢癢的，小龍自以為如山壓頂一樣的力道，對龍笑來說，可能跟被魔蚊給叮到是差不多的等級。

　　魔蚊不是普通的蚊子，它的體形有一般蚊子的百倍大，要是人類被魔蚊給叮到，全身的血液都會被抽光，如果是龍族被叮到……魔蚊用來叮人的那一管尖嘴可能會斷掉。

　　現在小龍慧就是那一隻尖嘴快要斷掉的魔蚊，雖然龍笑一點力道都沒有使出來，但是因為他剛剛想要把龍笑給甩出去的力道實在是太大，所以他的尾巴被拉扯得很痛。

　　就算他現在已經放開自己的尾巴，他還是可以感覺到底部的地方在一抽一抽的疼痛著。

　　「沒做什麼……」

　　絕對不可以讓臭龍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這個臭家夥絕對會嘲笑他。

　　可惡！為什麼他這麼大只！

　　一定是他在半空中不好使力，所以沒辦法把臭龍龍給甩出去，下次他絕對要在地上用這招，肯定會成功。

　　要是他可以把臭龍龍給甩出去，那麼絕對會很轟動，他一定會變成龍穀裡最棒的小龍。

　　「沒做什麼的話，你在這裡幹嘛？還有你的尾巴是怎麼一回事？」

　　「啊……就那個……那個……我剛剛飛過來看到你太高興，一下子停不住，結果就勾到了啊！」

　　小龍慧在心裡給自己讚美，這個藉口真的是太完美了！臭龍龍一定不會發現！

　　但是，事實上，龍笑不但很清楚他想要做什麼，而且心裡正在大聲嘲笑，他發現自己以前對小龍的認知是錯誤的。

　　並不是天底下每一隻小龍都是無趣的生物，也不一定每一隻小龍都是個麻煩，自從認識小龍慧之後他就發現小龍說起來也是一種可愛的生物，雖然的確是很愚蠢也麻煩，可是愚蠢得很可愛，麻煩得也很可愛。

　　這個小家夥難道一點都沒發現自己在撒謊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心虛嗎？而且在撒謊完之後，臉上心虛的表情馬上又轉換成得意的糢樣，像他這樣的說話方式，要讓龍猜不到他在想什麼是挺困難的一件事。

　　「這樣啊！沒想到你看到我會這麼高興呢！」

　　「是啊！是啊！因為臭……咳！因為龍笑是很厲害的龍龍！所有的小龍都最佩服你了！」

　　這句話倒不完全是假的，龍笑在小龍裡的確是很受歡迎的人物，雖然他自己對跟小龍相處沒有多大的興趣，心裡也覺得一群小龍等於一群麻煩，不過他跟那些年紀大到不可思議的長老們相比，顯得有趣許多，也非常的厲害。

　　而且龍笑還會許多讓小龍覺得興奮的遊戲跟魔法，因此在小龍們的心目中，最受歡迎的龍族裡，龍笑要是沒排上第一，那就找不到其他的龍可以排上第一了。

　　不過這是其他小龍的想法，不是小龍慧的想法。

　　小龍慧在其他的小龍裡年紀還太小，有些小龍不喜歡跟嬰兒龍玩耍，以成龍的說法來講，就是龍慧還太脆弱。

　　龍族天生就是力氣大破壞力強的種族，即使是小龍也一樣，尤其小龍又還不太會控制自己的力氣，一個不小心就會殺了像龍慧這樣年紀的小龍，因此龍慧剛剛只是隨便說說，儘管他不曉得他說的已經是小龍間的事實。

　　「那龍慧也最喜歡最佩服我了嗎？」

　　「啊？」

　　龍慧傻傻的看著龍笑臉上的表情柔和得很、誠懇得很，好像真的只是想從他口中知道答案，覺得小龍慧能喜歡他的話是一件讓他很高興的事情一樣。

　　其他的小龍跟成龍或許會被龍笑臉上的表情所騙，但龍慧卻不是那其中之一。

　　說也奇怪，龍慧現在的年紀還很小，還不太懂得什麼叫做腹黑，可是只要跟龍笑在一起，他就是會有一種龍笑其實看起來跟真實上有很大不同的感覺。

　　不過他現在還不懂得去想這些，他只是隱隱約約覺得龍笑要的好像不是這種單純的答案，好像他只要承認了他最佩服龍笑就會輸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一樣，因此他猶豫了。

　　聰明的小龍啊……

　　龍笑看出了他的猶豫，這令他有點驚訝。從小到大，因為他外在的糢樣看起來就是很實在、很忠懇，雖然沒有笑容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出現在臉上。

　　但是他就是有辦法讓其他的龍族看著他的臉就覺得安心，因此一直都沒有其他龍族發現他的心裡思考跟他的外表是有一段差距的。

　　但是小龍發現了。

　　小龍慧明明還不太瞭解什麼是虛偽，什麼是外表的面具，但是他就是發現了自己的外在跟內心是不太相同的。

　　果然是一隻有趣的小龍啊！

　　「幹嘛偷笑？」

　　龍笑的臉上並沒有偷笑的表情，可是龍慧就是覺得他在偷笑，因此氣鼓鼓的兩隻小爪子叉腰——

　　如果那個胖胖的小肚子算腰的話，一雙小短腿為了表示氣憤，還在地上跺了幾下，那樣子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讓龍笑這次真的笑了起來伸手把小家夥給撈到身上。

　　「沒有，我沒有偷笑。要不要到我家去玩？我最近弄到了一些好東西，會亮晶晶的那種喔！」

　　聽到「會亮晶晶的那種」，小龍慧的一雙眼睛果然亮晶晶的閃了起來。

　　現在這個年紀的小龍，還是只受到本能驅使的時候，沒有多少的克制能力，凡是任何會亮晶晶的東西，就算只是沒有價值的垃圾，他們也會當寶物收藏，很好哄，比起那些已經懂得挑物品的老龍來說，更容易去取悅。

　　不過通常會亮晶晶的東西很少會是垃圾，而且會讓龍笑帶回家裡的也絕對不可能是垃圾。

　　當後來龍慧長大之後，龍族的長老想起這件事時，這才意會到當初龍笑對龍慧的影向其實是相當巨大的……

　　他讓小小的龍慧在小嬰兒的時代就看遍了什麼叫做真正的寶物，導致年紀越大，眼光就越挑。

　　然後還有個壞習慣，別只龍洞穴裡的寶物有時候龍慧也會當成是自己的，幾乎把整個龍穀裡他看得上眼的寶物搜括一空，讓這些老龍不曉得掉了幾滴難得珍貴的龍淚。

　　「亮晶晶什麼寶物給我的嗎？」

　　完全忘記計較剛剛龍笑是不是有笑他的這件事，小小的身體撲在龍笑的身上，小爪子抓住龍笑的身體攀得緊緊的，恨不得把自己給黏在龍笑的身上。

　　身上的小龍變成小樹熊令龍笑的表情變得溫柔。

　　原本他是要去大長老那裡詢問一些事情，雖然說他現在還不算成年，但是以他現在的能力跟體形已經可以獨立在飛翔大陸上行走，所以他想要問問長老一些有關於龍穀之外的事情，並且試著要求大長老能不能讓他提前在外面試煉。

　　不過這事情並不急。龍族有很長的生命，在他還是龍慧這樣的年紀時不瞭解龍族的生命有多麼漫長，因此總會想要急著去做什麼，然後在後來發現，如果自己太快把所有想做的事情做完，那麼將來會有很長的時間不知道要做什麼。

　　他就曾經懷疑過那些長輩之所以一天到晚都待在自己洞穴裡睡覺，是不是因為已經沒事可做，又或者是因為在想還有什麼事情是自己沒做過的。

　　所以雖然他現在有想要做的事情，不過不急，既然有小龍的陪伴，這也算是一件相當不錯的娛樂。

　　轉身往回走回自己的洞穴裡去挖那些亮晶晶的東西給小龍玩，不過，是借他玩不是送給他。

　　雖然跟一般的龍族比起來他算是慷慨，而且也不那麼喜歡寶物，但是他畢竟是龍族，重要的是對他來說，想從他這裡得到什麼就必然要先付出什麼，這點小龍也應該要學會。

　　小龍慧在龍笑的洞穴裡或許是學到了不是他想要什麼東西，別只龍就一定會給他的這件事。

　　但是他卻沒有學會不要隨便跟一隻跟成年龍一樣大小的巨龍挑釁的這件事。

　　因此他還是三不五時就想辦法正面攻擊龍笑，失敗率也可以說是百分之百，最可憐的是，他就算再怎樣努力不懈也很少在這方面有所進步。

　　但那不是讓小龍最感覺到憂鬱喪氣的一點，最讓他正視到自己跟黑龍之間巨大差異的是……

　　當他好不容易終於抓到一次機會讓龍笑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攻擊並且偷襲成功，可是這偷襲成功的結果，就是害他差點沒機會看見自己變成大只巨龍而死翹翹。

　　事情的發生經過是這樣的……

　　那次是龍笑很專心的在跟龍族的長老說話，他希望大長老可以同意他獨自出去龍穀試煉。

　　雖然這有點違反龍谷的傳統，但是長老在聽過他的話之後並沒有馬上反對，而是問了他幾個問題，並且希望他可以先跟龍穀裡的幾個長老比試一下，確定他的能力足以自保後，再來討論能不能爭取到這樣的可能。

　　龍笑在這方面很認真，他不會因為自己可以說是年輕一代裡最強大的一隻龍而驕傲自滿，他知道平常這些凡事漠不關心糢樣的長老才是龍谷裡最可怕的一群，他們有著比他更多的戰鬥經驗。

　　就算再懶的長老也一樣，可以有機會從這些長老身上汲取經驗，對他來說也是讓自己力量成長的方式，所以他同意了大長老的建議，並且思索哪一個長老適合當他的第一個挑戰者。

　　因此他沒有注意到有一個小小的龍影往自己腳邊撲過來，一旁不曉得是不是才剛睡醒的大長老也沒注意到。

　　畢竟跟兩隻巨龍比起來，龍慧實在是太小一隻，就像人類走路的時候不太可能會注意到有只小蟲從自己腳邊爬過一樣。

　　結果悲劇就是這麼產生的……

　　小龍慧沖上來想要拐倒龍笑，這一次龍笑沒有看見，龍慧就這樣順利的沖到龍笑的腳邊，然後甩出尾巴想要將龍笑給拐倒，但是他的尾巴在他這個年紀實在太短，他的速度又不夠快，等到他注意到自己拐到龍笑，想把尾巴給縮回來拉倒龍笑時，一切就已經來不及了。

　　龍笑連感覺到自己踩到什麼東西的感覺都沒有，他是聽到小龍的哀號哭叫聲之後才驚覺。

　　低頭看見有一隻小小的龍倒在他的腳邊，以他的高度看下去，有一種好像把小龍的半個身體都踩到了一樣的驚嚇感。

　　那一瞬間，平時總如古井無波的心強烈的震動，他以最快的速度縮回腳退後幾步，然後變成人形移動到小龍慧的身邊。

　　看見小龍慧趴在地上，平常老是很努力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的小臉哭得稀裡嘩啦的，一顆顆的水珠子不斷從大眼睛裡掉落，讓黑龍心疼得不像話。

　　他趕緊上前小心的將小龍給抱了起來，小龍的尾巴很不自然的垂著，一看就知道肯定裡面的骨頭傷到了。

　　雖然冰霜巨龍的外皮可以說是龍族裡最強橫的，但是小龍慧現在不過才十三歲，且又那麼小一隻，被他這種體形龐大的龍族一踩，沒斷掉就已經是幸運，想要不受傷根本不可能。

　　「龍慧！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大長老不曉得龍慧時常對龍笑惡作劇，還以為這真的完全是意外，平常他們都會教導小龍要小心注意，看到長輩經過要小心避開或是出聲提醒，但是這兩點龍慧剛剛都沒有做，因此認為龍慧實在是太不小心。

　　現在龍慧痛得要命，根本沒注意長老在說些什麼，就算知道他也只會覺得更委屈而已，他只知道不斷的哭不斷的哭，一雙小爪子緊緊的抓著龍笑哭個不停，把龍笑哭得一身濕，浪費了大量的龍淚，也哭得龍笑好不心疼，連忙開口讓大長老幫忙治療。

　　大長老搖搖頭，快速的釋放出好幾個光明魔法的治療術，這些治療術平常要是用在人類身上，一次就已經很足夠。

　　這麼多次可以救回不少重傷病患，可是因為龍族的抗魔能力實在太高，因此就算大長老用了許多次的治療術幫龍慧治療，還是沒有辦法完全將龍慧的小尾巴給恢復到正常狀態，況且就算可以，大長老跟龍笑恐怕也不會這麼做，他們必須讓小龍慧記取教訓，讓他尾巴長時間痛著會是一種很好的教訓方式。

　　小龍慧看著大長老幫自己治療尾巴，每一次的光芒閃過後，他的尾巴痛楚都會稍微減緩一點，這時候，龍笑就會幫他將尾巴的骨頭小心移動到正確的位置讓大長老治療。

　　移動骨頭的時候很痛，一點都不輸給被踩到當下的痛，所以眼淚又從龍慧的眼睛裡流了出來，嘴巴很用力抿著，但是他很聰明，知道他們在幫他治療，所以雖然很痛但還是動也不動，直到痛楚不是那麼難受，大長老手中的治療術停下為止。

　　「好了！接下來一段日子儘量不要動到尾巴，治療魔法對龍族來說不是萬能的，好好照顧自己，過一段時間就會好了。」

　　「不能夠馬上好嗎？」

　　這對小龍慧來說可以算是最大的震撼，龍族的尾巴非常重要，控制身體的平衡，所以不管是走路還是飛翔，都會擺動尾巴，如果像大長老說的這樣，這幾天他不就走不得也飛不得了！

　　「當然不可以！所以以後你就知道要小心照顧自己，不要讓自己受傷，知道嗎？」

　　小龍慧沒有回答大長老，他現在的小臉是一副天要塌下來的表情，下巴快要掉到胸口，眼角的淚都忘了要落下，樣子可愛得不得了。

　　龍笑抱著小龍，仔細的問了一下照顧的方式，然後請長老告知龍慧的父母這幾天他負責照顧小龍慧。

　　小龍慧的父母在龍谷有很重要的工作，平常他們抽不出什麼時間來照顧龍慧，龍慧十天半個月看不到自己父母是常有的事情，反正龍族有專門照顧小龍的成龍，小龍慧需要的食物他們會準備，現在等於龍笑把這一個工作轉移到自己身上而已。

　　大長老沒有什麼意見，也認為這樣很好，他甚至懶得去跟龍慧的父母報備這件事情，所以懶懶的點點頭，讓龍笑抱著龍慧回到自己洞穴。

　　龍笑看著還傻在自己懷裡的小龍，不曉得該用什麼樣的言語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感受。

　　好像每一次他遇到龍慧，最後的結果都是他抱著他回自己家裡去，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他說不定會成為所有龍族裡被認為最戀家的一個。天知道龍族本來就已經是多懶得移動地盤的種族，要是他變成裡面之最，那跟已經坐化在自己家裡有什麼不同？

　　突然間，感覺到肩膀上有東西在咬動，低頭一看，就看到小龍瞪著大眼，冰藍色的眼睛恨恨的看著他，即使被自己看著也要在他的身上磨牙。

　　「怎麼了？」

　　這句話有點明知故問，但是跟小孩子相處，這算是一種溝通的方式，不這麼問，可能會覺得他們不關心他，小龍是很敏感的。

　　小龍慧瞪著他，想要罵他，可是想一想，這好像是自己的問題，但是如果不找個龍來責怪，心裡面又會很不舒服，要他開口罵，偏偏又理虧，剛剛他回過神來，想了好久……

　　最後所有充滿矛盾挫折的情緒上來，一個沒忍住，就張口咬龍笑來發洩心中鬱悶，現在龍笑一問，他瞪著眼睛，感覺上很委屈，眼淚又差點掉了下來。

　　「痛痛……」

　　他應該要罵臭龍龍的，可是……可是……

　　龍笑也愣了一下，他以為小家夥又開始準備用奶聲奶氣的聲音罵他臭龍龍臭黑黑什麼的，沒想到，聲音是奶聲奶氣的沒錯，但是卻是用這樣委屈可憐的語調在跟他撒嬌。

　　小龍慧自己可能沒意識到這樣的行為是一種撒嬌，他還只是一個孩子，想要有人安慰。

　　所以忍不住就很可憐的跟龍笑哭訴，然後看見龍笑愣了一下後，伸手拍拍他的背時，小龍慧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龍谷裡的小龍向來都被保護得很好，有些小龍到成年都不見得受過半點傷，所以沒什麼機會感覺到痛，頂多就是遊戲玩樂的時候被摔幾下，以龍族的皮粗肉厚很可能連痛都感覺不到。

　　因此小龍慧這樣的經驗是少有的，而且不管是哪一個種族，連大人都不見得能夠忍受這種傷筋動骨的疼，更何況龍慧只是個娃娃龍，他剛剛可以在治療的時候忍住不動，就已經是非常的了不起，讓龍笑很想要親親他安慰了。

　　「乖！過幾天就不痛了，這幾天我都抱著你好不好？不動到尾巴就不會痛了。」

　　「一直抱抱？」

　　眼淚流著，冰藍的眼睛可憐兮兮的糢樣。

　　「一直都抱著。」

　　睡覺的時候也抱抱，雖然尾巴很痛，但是他很喜歡龍笑抱抱。

　　龍笑的抱抱很舒服，而且雖然他時常罵龍笑是臭龍龍，可是其實龍笑一點都不臭，龍笑是一隻不臭的黑龍，身上還有著一種很特別的味道，他覺得比其他巨龍的味道都要好聞。

　　味道好聞的巨龍可不多，一般來講幾乎都是冰霜巨龍跟光明巨龍會比較好聞，其他的龍族，尤其是黑龍跟紅龍，身上常常會有一股酸味或是硫磺味，因此龍族通常一出現在飛翔大陸上，就算沒有發出龍威，附近的獸類也可以用鼻子聞到威脅快速躲避。

　　但是龍笑是好聞的。

　　他是很特別的黑龍，身上沒有黑龍吐息時會有的那種酸味，也沒有沼澤的味道。

　　他身上的氣味比較像是木頭放了很久很久，融合著大地跟森林的氣息。龍笑說這也是一種沼澤味道，不過是沒有腐爛的沼澤味罷了。

　　龍慧不太懂這是什麼意思，反正他只知道龍笑很好聞就是了，所以雖然尾巴很痛，但是如果這幾天都可以讓龍笑抱著，那感覺好像也不賴。

　　想到這裡，剛剛瞪圓的眼睛有點滿足的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