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中獎

　　蘇醒愕然的望著沈信，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想到結婚。

　　他和溫柔就算結婚也是畢業以後，沈信是不是太蠢了。

　　就為了這個，特意跑來海邊。

　　蘇醒沉下臉，他不明白，怎麼都不明白沈信到底想什麼。為什麼每次跟他面對面就想發脾氣，甚至有揍人的衝動。

　　“我聽說你來N市要見溫柔的父母……”村子附近都在傳，蘇醒兄弟發達了，要做新房子娶媳婦，去外地見未來岳父岳母，沈信想到的就是要結婚了。年齡什麼在他眼裡根本不是考慮的問題。他們家十幾二十結婚的太多。蘇醒要結婚了，這個一瞬閃過的念頭忽然間潮水般淹沒了腦海，揮之不去。他一口氣從D市趕來，終於在海邊看到了蘇醒，當時已是黃昏，海邊的風景很迷人，蘇醒卻獨自站在沙灘上吹著冷風，淺藍色的襯衣隨風擺動，海浪拍打著沙灘，海風從耳旁吹過，遊客們嬉鬧著散去，周圍很靜很靜，靜得似乎只有蘇醒一個人，快融進天海之中。

　　他沒有看到溫柔，那一刻更沒有想到溫柔，眼裡只有蘇醒仁立在海邊的背影。

　　他忽然想起張建對他說的話，你其實不是GAY，你只是對蘇醒一個男人太執著。

　　是啊，沒錯，蘇醒是最特別的，誰都無法取代，他是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根本沒區別。

　　他不是GAY，他沒有擁抱張建的，他希望自己是GAY，如果沒有蘇醒，能有別人。可是張建不行，那些和蘇醒相似的男孩們也不行，他不喜歡他們，就算是和蘇醒一模一樣的蘇龍，也不是他想要的蘇醒。

　　這世上只有一個蘇醒。

　　他茫然過，憤怒過，更多的是無能為力。

　　如果蘇醒結婚了，他該怎麼做，殺了他老婆，還是殺了他？他什麼都沒想就跑來海邊，看見海邊的那道背影時卻無法前進了。

　　他才發現，他其實害怕蘇醒。

　　當自己的赤裸暴露在蘇醒面前，他更不願意面對蘇醒的嫌棄。

　　他不想見蘇醒，不想聽他說話，不想看他的眼神，可他來了，他到底來幹什麼，告訴蘇醒我不想你結婚嗎？那樣的話根本沒有用。他來綁架蘇醒嗎？蘇醒從來就吃軟不吃硬。

　　他站在遠處看著蘇醒，沉默的抽煙。

　　沙灘上有他慌亂的足跡，卻像滿地煙頭一樣，根本沒有意義。

　　他寧可愛上張建，最起碼知道用錢就可以討他歡心。

　　他寧可愛上女人，最起碼知道用花去浪漫她。

　　海風吹來冷得蘇醒一個哆嗦，這才發現天空下起了雨，豆大的雨點，說來就來了，避之不及。

　　兩人一瞬狼狽透濕。

　　沈信的臉色看起來慘白，眼圈又太黑，雨珠從額頭的髮梢滑進嘴唇，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蘇醒的心中又湧起一股無名火氣。

　　“你到底來幹什麼？我現在告訴你，你傻不傻啊，我怎麼可能結婚，我才大二結什麼婚！結婚證都拿不到你知不知道！大學還沒畢業你看不見嗎？誰有事沒事現在去結婚！溫柔跟我分手了，我跟誰結婚啊！我結不結婚不關你的事，你跑來看什麼？”

　　沈信久久未動，半晌才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聲音掩不住喜悅：“你分手了？”

　　這幸災樂禍的模樣讓蘇醒更是來氣，咬牙切齒道：“我分手你很高興嗎？”

　　沈信沉默點頭。

　　蘇醒差點噎死。

　　他差點忘了，沈信對他的心思。想到這點，蘇醒更是嘔心難過。

　　兩個人站在雨裡雷打不動。

　　張建開車趕來時不由大吼：“你們還傻站著幹什麼，快上車！小心暴風雨！”

　　蘇醒難看的臉色更是難看，他又想起，沈信和張建在一起了。不禁糊塗這沈信怎麼了，有伴了還跑來計較他結不結婚的問題。

　　“蘇醒，跟我上車，我送你回酒店。”沈信催促。

　　蘇醒甩開他：“我自己搭車走。”

　　“蘇醒！就算是普通朋友，載你一程不行嗎？雨很大，車子不好攔。”

　　蘇醒繼續往路邊走，沈信跟在勸：“你弟弟肯定很擔心，你這麼久沒回去。說不定他已經知道你和溫柔分手的事情，見你半天不回酒店，興許以為你想不開……”

　　蘇醒腳步頓住，掏出手機想給弟弟打電話報平安，拿出來一看這才發現當初兩百塊錢買的山寨中的山寨手機已經被暴雨淋死了。

　　沈信見他動搖，二話不說拉著他塞進車裡。

　　張建發動引擎往城裡走，不時從後視鏡偷看狼狽的兩人。

　　蘇醒敏感的察覺到張建的視線，頓時不悅：“你看什麼？”他以前和張建一個寢室，對張建感覺不好也不壞，知道他換女友很快也沒什麼，可是突然發現張建居然和沈信在一起，想到就膈應死。一天都晚換女朋友的人，忽然喜歡男性？他都不信，為什麼沈信那麼聰明卻信了。

　　張建呵呵一笑，摸摸鼻子：“我看沈信，沒看你。”

　　“……”蘇醒咬牙低頭。

　　沈信遞給他毛巾和紙巾：“先將就著擦擦，回酒店後記得洗澡喝點熱茶，別感冒了。”

　　“我身體很好。”

　　“因為分手所以你很傷心嗎？我看你一直站在海邊動也不動……”沈信說完心裡堵得慌，之前一直沒靠近，哪裡知道蘇醒為什麼看海，這會兒才明白原來人家是失戀了在感傷。那個女人有那樣好？值得他戀戀不忘，立在海邊一副要跳水自殺的可憐樣。

　　蘇醒不樂意回答這個問題，擦著頭髮不說話。

　　沈信不堅持，撥通蘇龍的電話告訴他：“你哥哥在我車上，你們在哪家酒店，我現在送他過去。”

　　蘇龍驚訝：“我哥哥怎麼呢？”

　　“失戀了，溫柔甩了他，我在海邊看見他發呆，現在下雨了，正好帶他回酒店。你準備好薑湯和熱水，免得感冒了。”

　　蘇龍啊啊半天沒回神。

　　三人回到酒店，沈信直接就在這家酒店住下了。

　　蘇醒洗澡出來時蘇龍已經端來了熱牛奶，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哥，你喝點牛奶，熱的。”他知道蘇醒談一次戀愛有多麼認真，而且這是蘇醒的初戀，蘇醒一直在為了溫柔改變，盡量的學著怎麼哄女孩子開心，買花，製造驚喜，佈置浪漫，蘇醒從沒排斥，他明明平時很節約，小氣摳門這些詞語跟他很貼近，但是蘇醒對自己人從來不吝嗇，只要他重要的人開心。

　　蘇龍歎氣，回想起來溫柔也是好女孩，不驕不躁的也很為蘇醒著想，可惜還是這樣結束了。他市儈的想是不是溫柔看見他們家農村的樣子害怕了？但隨即又搖頭，就算現在他哥在城裡買房子，溫柔也不會吃回頭草，她不是那樣的人。

　　“哥，你不要太傷心，打起精神來，天涯何處無芳草！下次我給你介紹女孩子，我們學校可愛的女孩不少，肯定有你喜歡的。”

　　蘇醒見弟弟緊張安慰他的樣子想笑，但沒笑出來，心中依舊沮喪得很，覺得好像做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但是最後一敗塗地，太失敗了！

　　蘇醒摸摸蘇龍的腦袋：“別說了，這些道理我都明白，我沒事，就是有點累而已，歇歇就好了。你吃晚飯了嗎？陪哥去吃吧。”

　　蘇龍忙點頭，換好衣服出門。

　　一走到酒店大廳就碰到沈信，對方迎上來：“一起去吃飯？”

　　蘇醒別開眼。

　　蘇龍輕咳，眼眸掃過滿臉帶笑的張建：“不用了，我和哥要去見一個朋友。”

　　“我送你們去。”

　　“真的不用。”

　　沈信蹙眉不語，蘇龍就怕他這樣子，心中不高興。

　　蘇醒已經不耐煩走了出去，蘇龍忙跟上，想到什麼又退回來小聲跟沈信道：“你既然已經有了男朋友，就別纏著我哥了，這樣不好。”說完忙跑了。

　　兄弟兩去了一家餐廳吃飯，蘇龍就一直開解蘇醒，不厭其煩的說那些道理，蘇醒聽到最後連心都萎了。

　　當晚蘇醒就買了火車票，第二天和弟弟返程，來N市玩也玩了，吃也吃了，最重要的事情也不重要了，只能回家。

　　兩人買到的票只有硬臥，在車廂裡再次看到沈信，蘇醒連一個驚訝的表情都沒有了。

　　蘇龍倒是長歎道：“沈信，我該說你什麼？”

　　沈信抿著嘴，靠著床架，半晌道：“張建不是我男朋友，我們不是那種關係。他想賺錢，我給他機會而已。”頓了頓，又道：“我根本不喜歡男人。”

　　蘇龍訝異的張大嘴巴。

　　蘇醒仰頭譏笑：“你說這些幹什麼？他不是你男朋友還抱在一起吻？你不喜歡男人！你到底什麼意思，不喜歡男人，那我是什麼人？”

　　蘇龍詫異而小心的望著蘇醒，欲言又止。

　　沈信瞪著蘇醒：“你是我喜歡的人，因為是你我才喜歡，和男女無關。”

　　“你！”蘇醒懊喪轉身，卻因情緒激動，用力過猛，不小心一頭撞到床架上，彭的一聲又重又疼，氣得蘇醒崩潰了，憤怒的用額頭磕上去，金屬床架癟了……

　　“哥！”蘇龍嚇得跳起來。

　　沈信一驚，看看那癟掉的床架，又看看蘇醒的額頭，額頭沒破，但是磕紅了，他不由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額頭，理所當然被蘇醒一把揮開：“再惹我就磕死你！”

　　“……”沈信挑眉，“你來啊，照我這裡磕，往我懷裡來。你只管用力磕，磕破了也不要緊。”說著還敞開雙臂，卻似一副想要擁抱入懷的架勢。

　　蘇龍嘴角抽搐，渾身的雞皮疙瘩。

　　蘇醒只恨沒一頭磕暈了自己。

　　車廂第四個乘客進來後，蘇醒上床悶頭睡覺，蘇龍抱著筆記本上網，沈信也正兒八經的在看股市，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到了吃飯時蘇醒被叫起來進餐，一人拿著一份盒飯，沈信忽然說：“蘇醒你家要建房子是吧？怎麼村子裡到處都說你中了五百萬？”

　　蘇醒和蘇龍一愣：“誰說五百萬？我們說中了二十萬而已。”

　　沈信蹙眉：“都說是五百萬。”

　　蘇醒嚇一跳，五百萬和二十萬可不同，五百萬獎金，足以讓人眼饞得耍盡所有手段！謀財害命可不是假的！

　　“這他媽誰傳的？”蘇龍生氣。

　　沈信沉聲說：“以訛傳訛沒什麼奇怪，你們還是學生，卻又是做房子又是娶媳婦的，不怪外人瞎傳。而且你說中二十萬別人不一定信，俗話說財不外露，興許別人以為你們瞞著大家，只說出二十萬而已。”

　　蘇龍抓狂：“啊，早知道我就不出這個餿主意！靠，回家會不會被人打劫啊？”

　　“……很有可能。”

　　蘇龍萎了。

　　沈信歎道：“我們家就被打劫過，還遭過小偷多次。”

　　“真的？”蘇醒不由好奇。

　　沈信點頭：“不被盯上才奇怪，別看鄉親父老平時親切樸素，但俗話說見錢眼開，哪裡都不缺盯著別人家鍋子的賊。就我們家剛搬回來的那會，防盜系統還沒裝好，家裡差不多天天夜裡被賊光顧，但其實家裡沒啥可偷的，很多東西看著漂亮卻不值錢。值錢的怎麼可能放這裡。”說著忍不住笑了笑：“有次保姆做的臘魚臘肉和沒拆開的食用油，還有幾條煙，都被偷走了。我爺爺嘔死，他喜歡吃臘魚臘肉，結果白做了那些。”說罷又頓了頓，咳嗽道：“我還丟過一包內褲，嶄新沒開封的。”

　　“……”

　　“……”

　　詭異的沉默後，蘇醒遲疑道：“其實每次快過年時，各個村子都會丟東西，養的雞鴨，豬啊，還有買回來的年貨，柴米油鹽都有人偷。”

　　沈信抱著手臂安慰：“小偷不會關顧你家，這年頭誰都知道錢在銀行裡，偷不到。但是其他別有用心的就多了，總之小心點。”

　　下火車後，三人乘坐出租車回到海棠縣，最後在那兒搭巴士回村子。

　　快下車時，蘇醒忽然問：“張建呢？”

　　沈信道：“他開車回來，他挺會活動的，幫我跑腿用得順，我打算開公司，聘用他。跟他接吻是我想試試除了你我能不能選別人，雖然他長得不錯，吻技也不錯，但是喜歡不起來。”

　　蘇醒一瞬間恨不得堵住耳朵，他發現沈信現在一說話他就會心煩。

　　沈信見他神色，便收了聲，安靜的坐在窗邊看風景。

　　在村子路口處蘇醒二人下車，車門快關上時沈信忽然衝了下來，一把拽住蘇醒。

　　“幹什麼？”

　　沈信盯著路口不遠處幾個年輕人，蘇醒一下子明白了，頓時繃緊身體，將蘇龍拉住。

　　蘇龍小聲道：“那些人……看起來不是好東西。”

　　話音一落，幾個人果然熱情的迎過來，像一群五顏六色的大公雞，怪異的頭髮，黑色的皮衣，走路像他媽不倒翁似的兩邊晃蕩，笑得一臉猥瑣欠揍的樣。蘇醒認得他們，本地出名的幾個流氓混混，其中有兩個是他的初中同學，其他也有不少當年的校友，都是初中畢業後開始混日子，蘇醒從沒和初中同學聯繫，除了在外打工的席微微，他最討厭的校園生活就是小學和初中，太多小孩不懂事，給他留下非常不愉快的童年記憶。

　　八哥立即“主人，如果他們動手，你記得用精神力護身！不然會受傷。”

　　這幾人來者不善，雖然笑瞇瞇的，可腰帶上都別著警棍長短的鐵棍，還有個人帶著匕首。

　　跑？蘇醒絕對跑得過，但是沈信和蘇龍就不一定了。

　　蘇醒上前幾步，將沈信和蘇龍擋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