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這一場你們也自由發揮好了。」嚴畯咬著筆說,「農語冰,你主要演被打的,沒什麼戲,只要被打就好了。」
農語冰說:「我想我明白的。」
嚴畯又對夏時昀說:「小夏,你需要表達出妻子被染指了的憤怒,那種內心受傷又無從發洩的嫉恨……你要不要先去醞釀一下感情?」
「我已經醞釀得很好了。」夏時昀答。
嚴畯又說:「好吧,那可以開始了嗎?」
夏時昀轉頭對農語冰說:「前輩,我是新人,如果待會兒有什麼得罪的……」
「沒關係啦!」農語冰甩甩手,說,「而且免得NG太多,你就真打吧。」
「真打?」夏時昀面有難色,「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不會,就真打。」農語冰打量一下夏時昀,見他身材挺纖細的,自己卻是大俠身形,應該不怕的。
走位了一次,便開拍。農語冰坐在地上,夏時昀走了進來,來勢洶洶地一把將他推在地上,叫道:「死禿驢!」農語冰被推倒後,還來不及說點什麼,腹部就被踢了一腳,然後夏時昀往他屁股蹬了一腳,怎知夏時昀自己摔了在地,幸好摔在有放墊子的地方,也無礙。只是必須NG了。第二場的時候,夏時昀又踢打他,揪起他一頓猛打,打的地方倒不是厲害,而且夏時昀看著好像沒怎麼用力。
嚴畯非常不滿意,說道:「你怎麼都不用力打啊?」
「已經很用力了!」——這話是農語冰說的。
夏時昀說道:「對不起啊,我努力點。」
「還、還努力?」農語冰呲牙咧嘴地說,「你已經很努力了,其實!」
事實上,夏時昀天生力氣比較大,而且學過中醫,對於打哪裡最疼又不至於要命頗有瞭解,明明是把對方折騰死了,臉上還是不顯,因此農語冰即使痛到快要思覺失調,在鏡頭上看起來還是覺得夏時昀礙於情面沒有真打。
多次NG後,嚴畯搖搖頭,說:「你們真是的,一個演得太假了,一個演得太用力了。人家夏時昀明明就沒怎麼打你,你還叫得跟殺豬似的!農語冰,你這演技不要這麼浮誇!雖然這場你沒台詞,但也不帶你這麼譁眾取寵的!」
農語冰不禁雙淚垂:「我真的沒有浮誇啊……」
夏時昀一臉抱歉地說:「對不起啊導演,這樣還是不行嗎?」
「不行!絕對不行!」嚴畯很暴躁地將農語冰一腳踹翻,然後說,「看好了!應該這樣打!」於是,嚴畯朝著農語冰一頓猛打,夏時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我明白了!」
於是,夏時昀便對著農語冰毫無章法地一通猛打,口中不斷地辱罵他。坐在一旁的工作人員都鎮住了:「臥槽,想不到他平常斯斯文文,打起人來還挺狠的!」
「可不是,這就是演技嘛!」
「說起演技,農語冰不愧是前輩!朝他吼得跟真被打了似的。」
「果然是高手!」
唐棣在一旁看著,也瞠目結舌:如此兇狠殘暴的夏時昀還真是第一次見。平常看夏時昀那麼溫文有禮,想不到演起暴怒的夫君也這麼有一套啊!儘管他現在看起來很惡劣的樣子,但還是很英俊啊怎麼辦!心中產生了一種「如果是為了他,即使陽痿也沒關係」的念頭……我真的太羞家了!
農語冰被暴打完之後,嚴畯很滿意地喊卡了。看到農語冰卻還在地上滾動,嚴畯皺起眉說:「浮誇!」夏時昀臉上的暴戾之色隨著「卡」而即刻消散,滿臉的和風細雨:「農前輩只是太入戲了。」
「還真的很進入狀態。」唐棣在一旁評價道,「我看就他這狀態,可以直接演他被腰斬那場戲了。」
嚴畯頷首說:「我也這麼覺得,不過現在先收工吧。我要回去睡劉恂……啊不,我意思是『和劉恂回去睡』。」
夏時昀笑著說:「那我也回去睡唐……哦,我也和唐前輩回去睡吧。」
第二天的太陽照常升起,刺到了熟睡中的唐棣。唐棣慢慢地睜開眼睛,只覺得太陽穴赤赤痛。他不舒服地呻吟了一聲,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十分的嘶啞。他看著床邊是一地的空酒瓶,試圖回想起昨晚發生什麼事,卻只記得夏時昀提議一起喝酒——他提議一起喝酒……然後呢?然後就開始喝酒了。喝酒之後發生什麼事呢?啊……想不起來啊,頭太痛了,唔,菊花也好痛……咦?菊花……菊花……
唐棣猶如生鏽的機器人般咖啦咖啦地轉過頭來,果然見到夏時昀赤裸裸地躺在他身邊,二人同蓋一張被子。而且……而且他好像枕在了夏時昀的手臂上,腰上搭著夏時昀的一手一腳。
唐棣突然覺得天上有個雷打到了他的菊花裡。
雷過了之後,他的菊花還是很疼。
他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卻仍是想不起昨晚的事。不過喝酒後記憶斷片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也是因此很少沾酒。而自己喝酒記憶會斷片的事,夏時昀也是知道的。二人同住的時候,唐棣就試過喝酒之後將夏時昀的內褲全部翻出來一條條地做成旗子插在自己床頭,夏時昀想拿回來,他還不肯,誓死捍衛。第二天醒來,他卻什麼都忘了,只看到床頭猶如聯合國般插滿了迎風飄展的萬國旗……事後他懊悔萬分地跟夏時昀道歉,又說自己每次喝醉了都會忘事,實在是討人厭的毛病。然而,他的天使夏時昀卻微笑搖頭說沒關係。
唐棣在想,現在是不是該逃跑。可是他一試圖移開夏時昀的手,卻被夏時昀更緊地抱住,快要氣都喘不過來了——竟然都不知道夏時昀是這麼大力的。
他掙了幾下,就把夏時昀給掙醒了。看著夏時昀的眼睛緩緩張開,黑色羽毛般的睫毛微微顫動,彷彿深海墨魚汁一般黑漆漆但是感覺又很高級的眼眸由朦朧轉至清醒,那一刻,唐棣被鎮住了,他覺得自己又多愛了夏時昀幾分了。
此時,夏時昀露出一個迷濛的笑容:「早啊。」
「早。」唐棣下意識地回答。
夏時昀笑了笑,將頭埋在唐棣的頸窩裡。面對著夏時昀這個動作,唐棣只覺得自己的心要融化成奶油了,再給他兩面包涂一塗就能當早餐了!
唐棣享受了片刻的甜蜜之後,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在他試圖轉身的時候,腰部傳來的疼痛告訴他——現在的情況很詭異好嗎?
他以極大的意志力推開了心中的天使夏時昀,板著臉說:「我們這是……」
夏時昀的眼睛一下子蓄滿淚水:「你不想負責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