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段淩第二天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了。
他身旁躺了一個人。那人滿頭烏髮鋪在床上,正用手支著下頷,笑著瞧住他看,叫他道:“阿淩。”
段淩逐漸憶起昨夜的旖旎情事,見他目光如水,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分明並非自己心上之人,一時間如墜冰窟,道:“陸修文?”
陸修文被他識破,便不再扮成弟弟,故作驚訝道:“咦,師弟這會兒怎麼又認出我了?”
段淩出了一身冷汗,只道是做著噩夢。然而外頭青天白日,陽光明晃晃的照在他身上,又怎麼會是做夢?
他深深吸一口氣,半晌才問:“昨夜……是你?”
“自然是我。”陸修文伸手撥弄兩人纏在一起的發,因嗓子仍舊沙啞,便帶出一點昨夜的風情,“師弟體力不錯,就是技巧太差,嗯,改天師兄送你幾本春宮圖看看。”
段淩又驚又怒,連他的調侃也顧不上了,只想離這人越遠越好。他見地上扔著兩人的衣衫,就撿起一件來穿上了,不知怎地,竟錯穿了陸修文的衣裳。他像被毒蛇咬了一口,連忙剝下來扔回地上,還用腳踩了兩下。
陸修文見他如此,不由得笑出聲來。
段淩愈發惱恨,三兩下穿好衣服,瞪著他道:“陸修文!你為何……為何……”
他憋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要說是陸修文輕薄於他,有誰會信?何況昨夜本就是他主動的。但他是醉後認錯了人,陸修文也不知為了什麼緣故,非要扮作修言來騙他。
“怎麼?師弟是要同我算帳嗎?昨天可是你情我願的。”陸修文見他沉著一張臉,倒真有些擔心,道,“師弟該不會想一哭二鬧三上吊吧?又不是大姑娘失了貞潔,還要我賠你清白不成?”
他說著說著,便是一笑:“師弟若定要我負責,倒也不是不行。不過我沒多少日子可活了,實在捨不得你當寡婦。”
說話時的神態語氣,同採花賊也沒什麼分別。
他一直躺在床上沒動,身上被子掀開一些,露出大半個胸膛來,上頭點點紅痕,正是昨夜放縱的證據。
段淩看不下去,扭頭沖出了房間,走得老遠,還能聽見陸修文的低笑聲。
他今日起得晚,沒見著陸修言,只好一個人在溪邊練劍。平日再是心煩意亂,練一套劍法也就冷靜下來了,但今日卻怎麼也靜不下心,一閉上眼睛,腦海裡就全是陸修文在床上的樣子。
其實他早該覺得不對勁了,修言豈會是那個樣子?也只有陸修文這禍害,在床上才會如此……
段淩回想起他濕潤的眼睛,身體又是一陣發熱。
他定了定神,大罵自己鬼迷心竅,用冷水洗了把臉,再練劍時,將一套劍法使得潑風一般。若陸修文在他眼前,早已被他斬成十段八段了。
練完劍後,段淩心中那口鬱氣總算消散了一些。
他也是沒有沒辦法,總不成叫陸修文淫賊,舉劍殺了他吧?只是再同他見面,兩人難免尷尬,段淩想來想去,唯一的法子就是立刻跟陸修言辭行。反正他繼續留著,也不過是看陸修言一家和和美美,何必受此折磨?
段淩主意既定,便提劍走回屋內,不料等到中午,也不見陸修言回來,連陸修文都沒出來吃飯。
段淩問了陸夫人,才知是陸修文病了。
“大哥一早就發起了熱,身上燙得嚇人,夫君進山采藥去了。”
段淩怔了一下,這才想起陸修文上回只是睡個柴房,就病了好幾日,何況是……那般折騰?也不知他是什麼毛病,都已半死不活了,還想著那等下流事。
段淩剛立了誓不再見陸修文的,但一聽說他病了,心裡就煩悶起來,在屋裡來回踱了幾步,終於還是破了誓言,推開了陸修文的房門。
陸修文果然還睡在床上。床那麼小,他只睡了半邊,仍是早上那個位置,顯然自段淩走後就沒動過了。段淩想起他早上雖同自己說笑,卻始終沒有起身,想來那時就已病了。
段淩心頭五味雜陳,見他一隻胳膊還放在外面,便走過去掖了掖被角。
陸修文這回倒沒昏睡過去,睜開眼來望他一眼,道:“師弟可還生我的氣?”
段淩冷笑:“恨不得一劍殺了你。”
“一劍恐怕不夠,只要師弟高興,多刺幾劍也不打緊。”陸修文語氣軟下來,道,“師弟,都是我的錯。”
他這麼傲氣的人,這時竟肯服軟,段淩的氣頓時順了不少,卻聽他接著說道:“昨夜師弟醉了,想是覺得不夠得趣,下次等你清醒時再做吧。”
段淩震驚道:“你還想著下次?”
陸修文眼波流轉,說:“食髓知味。”
段淩立刻從床邊跳起來,能離他多遠就離多遠,只怕離得近了,自己會失手把人掐死。
“是誰說自己沒幾天好活了?又是誰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
陸修文理直氣壯道:“正因如此,才應當及時行樂。”
段淩噎了一下,竟然無法反駁。
陸修文實在累得很了,跟他說了一會兒話,就已支持不住,很快睡了過去。
陸修言上山采藥,陸夫人要照看辰兒,只剩下段淩閑著沒事,只好在屋裡守著。陸修文睡得不甚安穩,即使在夢中也皺著眉頭,段淩喂他喝了兩次水,又給他換了床被子,因照顧了他一路,這些倒是越做越順手了。
等陸修言采了藥回來,天色都快暗了。
他親自煎了藥給陸修文服下,又在床邊守了一夜,熬得眼睛都紅了。
如此折騰了兩、三日,陸修文的病總算好轉起來。他精神略好一些,就拉著弟弟的手道:“修言,我有幾句話吩咐你。”
陸修言抬頭望望段淩。
段淩還算識趣,立刻避了出去,並不去聽他們兄弟說話。
兩人關在房裡說了大半個時辰,陸修言才推門出來,道:“阿淩,大哥叫你進去。”
說著拍了拍段淩的肩。
段淩心裡一跳,總覺得有些古怪,結果走進去之後,陸修文說的頭一句話就是:“師弟,你替我辦一件事。”
語氣十分自然,就像當初在魔教時,他用鞭子指著段淩,言笑晏晏的說:師弟,替我辦件事兒。
有時是抓毒蛇,有時是喂毒蟲,還有……反正每次都讓段淩吃盡苦頭。從此以後段淩便知道,陸修文笑得越好看,別人就越是倒楣。
但段淩習慣成自然,還是不由自主地問:“什麼事?”
問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世易時移,他何必再聽陸修文的吩咐?辦完一件又一件,簡直沒完沒了了。
陸修文可不知他有這麼多心思,坐在床頭問:“你何時離開此地?”
“本來早就該走了,還不是因為你病了,怕修言忙不過來,方才多留幾日。”
“你走的時候,順道捎我一程。”
段淩怔了怔,說:“我以為你會留下來陪修言。”
“原本是有這個打算,但我只生個小病,他就緊張成這樣,日後若是劇毒發作起來,豈不是要急死?未免修言擔心,還是早些離開的好。”
“但你無親無故,一個人能去哪裡?”
陸修文不說話,僅是笑眯眯的瞧著段淩。
段淩頓覺眼皮直跳。
“師弟家不是大得很嗎?想必不在乎多一個人吃飯。”
“……”這叫什麼來著?請神容易送神難?
陸修文看夠了段淩為難的表情,方道:“我說笑的。師弟只要送我出谷就成了,我在附近的城鎮租個小院子,再買個小廝服侍,也過得了幾個月。”
段淩一聽就覺得不妥:“修言豈會放心?”
“我跟修言說你會同我一起尋訪名醫,有師弟在,他當然放心。”
“……你連修言也騙?”
陸修文意味深長道:“嗯,修言是我弟弟,所以更要騙他。”
段淩心念一轉,想到這兩人兄弟情深,與其讓陸修言親眼看著哥哥日漸病重,倒不如騙他一騙。
他沉吟片刻後,點頭道:“我這就去收拾行李,待你的病好了,我們就走。”
“好。”
也不知陸修文是如何勸說弟弟的,總之陸修言對他的話深信不疑,連看段淩的眼神都變得熱乎了許多,事無巨細的交待他如何照顧哥哥,若非還有妻兒在,真恨不得跟他們一起出門。
數日後陸修文病癒,照舊由段淩背出了山谷。
因此地偏僻,馬車行了兩日,才到最近的鎮上。在客棧住下後,陸修文大手一揮,就叫段淩去租院子買小廝。
“怎麼又是我?”
“我身無分文,只好讓師弟幫忙了。”
“……”原來連銀子也要他出嗎?
“師弟是不願意麼?沒關係,反正修言住得近,我這就回去找他……”
“夠了!我去。”
段淩黑著臉出了門,在外面轉了一圈,到天擦黑才回來。
陸修文早已吃上晚飯了,舉著筷子問他:“事情都辦妥了?”
“沒有。”
陸修文疑惑地挑一挑眉。
段淩見桌上備了兩副碗筷,便也坐下吃了,道:“我去了趟驛站,跟幾個江湖上的朋友傳了信,叫他們幫我打聽神醫的消息。”
陸修文拿筷子的手一頓,抬頭看向他。
段淩繼續道:“咱們這幾日先在客棧裡休息,等有了確切的消息,再接著上路也不遲。”
“師弟這是何意?”
“當然是找神醫治你的病,此事雖然渺茫,但總好過一日日的等死。”段淩頓了頓,因怕陸修文誤會,連忙又加一句,“我這可不是為了你。是我答應了修言,不願讓他失望而已。”
“我明白,一切都是為了修言。”
陸修文說罷,低下頭專心吃飯。他垂下了眸子,叫人看不清眼底神色,唯有嘴角似有若無的往上彎了彎,似乎是微笑的模樣。
段淩一陣心煩意亂。
他從前在魔教時,最恨的自然是那教主,排下來則是時常折磨他的陸修文,每晚入睡之前,都要將這兩人咒駡一遍。沒想到兜兜轉轉過了十年,他現在竟要尋訪名醫,來救陸修文的性命。
段淩越想越覺得沒道理,只好自我開解道,他這麼做不過是為了還陸修言的恩情。陸修言最在意的就是這個哥哥,他若能治好陸修文的病,也算是報答了當年的救命之恩。
他這麼一想,心情總算暢快了不少。
江湖上從來不缺傳說。
其中關於神醫的傳聞更是多如牛毛,有說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傳得神乎其神,但其中有真本事的,卻是寥寥無幾。何況這等高人多半性情古怪,豈是尋常人說見就能見的?
段淩聯繫的幾個朋友,都是走南闖北過來的,對於江湖上的消息最是靈通,饒是如此,也是一等大半個月都沒有回音。
陸修文對此並不在意,反而是段淩等得心急起來,眼看著年關將近,等翻過了年,半年之期可就到了。他甚至有些後悔,早知道一開始就帶著陸修文去找神醫了。反正陸修言就住在那山谷裡,晚去個一年半載,他也不會消失不見,陸修文卻是過一日少一日了。
如此又等了兩、三日,總算有人送了信過來。段淩看過信後,倒是一喜。
他一個常年走鏢的朋友打聽到,有個名叫魏無憂的隱士,醫術十分了得,而且最擅解毒,興許能治陸修文的病。
巧合的是,這魏神醫的住處離他們落腳的小鎮不遠,快馬加鞭地趕過去,數日就能到了。
段淩不敢耽擱,當夜就打點好行裝,第二天一早就出發了。
陸修文見他如此,忍不住潑他冷水道:“就算真有神醫,也未必肯替我治病,就算人家肯治,也未必治得好。”
段淩心情正好,並不同他置氣,只道:“天意如何,到時候就知道了。我瞧你面相,也不像是短命之人。”
“師弟還會看相?怎麼不先看看你自己的姻緣線?”
“陸修文!”
兩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已趕了一天路。段淩趕得太急,不小心錯過了宿頭,晚上只得在荒郊野嶺過夜。
好在馬車還算寬敞,段淩取了大氅來裹在陸修文身上,自己則在旁邊一坐,合衣而眠。
夜裡寒風凜冽。
段淩怕陸修文凍著,忙往他身邊靠了靠,順便替他擋風。
睡到半夜時,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段淩耳力甚好,聽出這腳步聲的主人都身懷武功,頭一個人步伐淩亂,後面陸續又有幾人,似乎正在追他。
沒過多久,這人就被追上了,而後響起了兵刃相交之聲。
叮叮噹當的聲響在夜裡分外清晰。
陸修文本就睡得不熟,一下驚醒過來,問:“師弟,出什麼事了?”
“可能是山賊半夜劫道,我過去看看。”說完卻猶豫了一下,想到不管是不是山賊,留下陸修文一人都不安全。
陸修文明白他的心思,起身道:“師弟扶我一把,我跟你一起去。”
段淩連忙扶他下了馬車。
那夥人打鬥間,已經離他們極近了,這夜月光又好,只轉過一個山坳,就可見數人正在林中激鬥。
當中那人使一口寒光凜凜的寶劍,武功不好不壞,顯然已受了傷,左支右絀,勉力應敵。圍住他的共有五人,每個人所使的兵器都不相同,有拿劍的,有拿摺扇的,還有拿判官筆的。這五人的功夫遠在那人之上,遲遲擒他不下,乃是因為那人所使的是一柄催金斷玉的寶劍,仗著兵器之利,方才撐到了現在。
段淩不知他們是什麼來路,原本打算靜觀其變的,但是仔細一瞧,卻發現當中那人他也認得,是與他交情頗好的青山派弟子柳逸。
柳逸這時已經力竭,手中寶劍撐在地上,咬牙道:“要殺就殺罷,你等魔教餘孽作惡多端,必有報應之時!”
什麼?
與柳逸交手的竟是魔教之人?
段淩本就想出手救人了,聽得魔教二字,更是毫不遲疑,施展輕功掠了過去。
那五人本已將柳逸逼到了絕路,只當他是甕中之鼈,自然是手到擒來。不料突有一人從山坡後沖了出來,手中劍光一閃,疾刺向那使判官筆的漢子。
這一劍出手如電,招式絕妙,那漢子胸前的幾處大穴,都籠在劍光之下,頃刻就有性命之險。
那漢子反應極快,急忙舉起判官筆一擋,只聽“鐺”的一聲,竟被震得連退數步,足見這一劍內勁之強。
那五人見來了如此強敵,都是大吃一驚。
柳逸卻是又驚又喜,叫道:“段大哥!”
“柳兄弟。”
段淩應了一聲,反手又是一劍,這回卻是刺那使扇子的白臉男子。
那人知道厲害,不敢掠其鋒芒,當下虛晃一招,有驚無險的避了開去。
段淩僅是唰唰兩劍,就將兩人逼退,沖進了包圍圈子,與柳逸聚在一處。柳逸登時精神一振,重新舉起劍來,同他並肩禦敵。
“段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等生死關頭,段淩也不好說得太細,簡單道:“我剛好路過此地,聽到了這邊的動靜。”
趁兩人敘舊的功夫,那五人重新站好了位置,將兩人團團圍住。那使判官筆的漢子將手中兵器一揮,喝道:“我等是天絕教的人,你若愛惜性命,就別多管閒事。”
段淩橫劍當胸,冷笑道:“殺的就是你們這些魔教餘孽!”
“喲,好大的口氣。你是何人?報上名
來!”
“段淩。”
話音剛落,那五人中唯一的一個女子就“咦”了一聲,細聲細氣的問:“你、你是段淩?殺了右護法的那個段淩?”
“正是在下。”
聞言,天絕教眾人皆是面色一變。
段淩本在江湖上籍籍無名,自天絕教一役斬了右護法後,方才揚名天下。天絕教的人自然知道右護法的本事,這時聽了段淩的名頭,心中難免惴惴。
那白臉男子倒是膽大,搖了搖扇子,道:“好呀,今日正好將這姓段的殺了,替右護法報仇。”
旁邊一人啐他道:“咱們是左護法的手下,何必替那老傢伙報仇?”
“管他左左右右,可不都是天絕教的人。”
“好了好了,有什麼好吵的?左護法說了,凡是與天絕教為敵的人……統統該殺!”
說到那個殺字,剩下四人齊齊亮出兵刃,一同朝段淩殺來。
段淩可不怕他們,劍花一挽,一套劍法疾如運風,霎時間只見漫天劍影,劍尖指東打西、指南打北,仿佛四面八方都是殺招。
那女子武功最弱,一下被刺中了兩劍,捂著胳膊退了下去。
柳逸叫了聲好,也挺劍加入戰局。
段淩沖他使個眼色,道:“柳兄弟,替我壓陣。”
柳逸應了一聲,手中寶劍一揮,倒是氣勢如虹。段淩趁勢拔地而起,仗著一身絕佳的輕身功夫,飄然躍至白臉男子身後,劍尖一挑,又傷了一人。
他武功既高,膽量又大,剩下三人不敢硬碰,其中一個矮個漢子打了聲呼哨:“點子太硬,咱們先撤!”
他們逃起來倒也有一手,說撤就撤,毫不拖泥帶水,五人分別朝五個方向散去,叫段淩向追也無從追起。
若是平時,段淩必不會放過魔教之人,但想到陸修文還在附近,自不敢讓他一個人呆著,因此只是右手一揚,將長劍擲了過去。
那使判官筆的漢子跑得最慢,段淩一劍擲去,力道驚人,竟是透胸而過,將他釘在了地上。他連哼也來不及哼一聲,就已沒了氣息。
柳逸經此一夜惡戰,早已用盡了力氣,這時便往地上一坐,道:“段大哥的功夫真是越來越好了,今日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可活不成啦。”
“你怎麼會孤身一人在此?又怎麼會惹上魔教妖人?”
柳逸正要說話,卻見黑暗中緩緩走出一個人來。這人一頭烏髮,一身黑色大氅,臉孔卻瑩白如玉,襯得那眉眼精緻若畫。
柳逸瞧得呆了呆,段淩忙迎了上去,搶先道:“這是我的朋友。”
柳逸點頭道:“我知道,是段大哥從魔教救出來的那位公子吧?段大哥難得有這樣好看的朋友。”
段淩哼了一聲,心想陸修文滿臉病容,哪裡稱得上好看?他從前那個模樣……才真正叫人移不開眼睛。
陸修文出身魔教,對正道人士卻沒什麼惡感,走到柳逸跟前道:“這位小兄弟腳上受了傷,馬車上備有傷藥,你過去裹一裹傷吧。”
柳逸連聲應好,一邊站起身來,一邊打聽陸修文的姓名來歷。段淩怕他洩露身份,忙催促兩人上馬車。等回到馬車上,又翻出傷藥來扔給柳逸,問:“你這次是一個人出門的?”
柳逸眼圈一紅,道:“我原本跟幾個師兄弟結伴同行,不料半路遇到魔教之人,師兄們都遇害了,只有我仗著師父給的寶劍,拼死衝殺出來。”
段淩蹙眉道:“這夥人好大的膽子。”
“他們是魔教左護法座下的,近幾個月來,在江湖上掀起了好大的風浪。當日參與圍剿魔教的同道中人,有不少都被他們害了,每個人死法雖不相同,但是……全都被割去了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