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寸步不離
船撞上石頭的那一刻,餘杭亦用袖子護住腦袋,他剛閉上眼,就被人強行抱緊。餘杭亦胡亂掙脫,伸手往那人背上狠狠打了一掌。
意料之中的搖晃沒有到來,只有不少碎屑塵土落下來,眾人一陣咳,也不敢睜眼。
「池清。」餘杭亦急的低喊。池清不怕被人看,他可怕。
「你還沒有告訴我,要怎麼樣,你才會喜歡上我?」池清將餘杭亦護的嚴嚴實實。
「不可能。」餘杭亦用腦袋頂池清的脖子,憑什麼壓著他的腦袋?「永遠都不可能。」
池清低笑:「我不信。」他放開餘杭亦,往船後走。
「咳咳,嗆死我來。誒,真的出去了。」李瑞傾興奮地大喊。眾人這才敢睜開眼睛,他們的船已經安安穩穩的穿過了石頭陣,前路寬廣,一派平坦。
眾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哈哈大笑起來,一個個髒的就看見捂著的那塊白了,衣服上全是土,髒的看不出顏色。
「咦,戰校尉,你身上居然半點塵土都沒有?」李瑞傾驚訝。
「這條船沒事,去看看後面那條。」餘杭亦板著臉走開,池清這是做什麼,別人不需要保護,他也不需要。
船穩穩當當前行,月上中天。餘杭亦忙了一天,累極,後面還有些隱隱作痛,簡單擦了擦臉,脫下外袍,穿著裡衣,趴在床上歇息。
過了修邑彎,就不會再有什麼危險了。池清說過,皇帝會挑這兩個地方下手,其它的地方還真是沒遇到過刺客。池清說的話,一向準。
餘杭亦昏昏沉沉睡過去,正做夢夢見自己又回到個那個小船上,搖搖晃晃靠不到岸,忽然聽有人喊。
「戰校尉,快別睡了,敵人打上船來了。」
「什麼?」餘杭亦驚醒。「什麼時辰,上船了?」
「丑時了,巡邏的弟兄不知何時被殺死,敵人想要摸過來這裡,好在有半夜放水的兵看見了,喊了聲,眾人這才驚醒。快去吧,大將軍都醒了。」來喊餘杭亦的是季莊,馮羅他們都被派去前面埋伏去了,餘杭亦自己的兵只剩下季莊。
餘杭亦匆匆穿上外袍,帶著季莊往外走,剛開門就有人衝著他過來:「校尉您怎麼還沒過去,李副尉都讓敵人打傷了,大將軍在跟人交手。」
「走。」餘杭亦出了屋門,往右一拐便能看見池清跟人打成一片。白朮在一旁給李瑞傾治傷,地上還躺著幾個屍體。
餘杭亦見只有池清一人在和刺客過招,轉頭就問叫他的小兵:「怎麼沒人去幫大將軍?」雖說看樣子池清打的過,但是要他們幹什麼吃的,他們是來保護大將軍的,怎麼反倒讓大將軍去對付敵人。
「沒辦法,他們是高手,李副尉都被打傷了。」
「校尉,有人攻擊船底,在鑿船。」
「什麼?」餘杭亦心神亂了亂,馬上鎮定下來問:「我派下去會水的人呢?」
「回來休息了,只留了兩個。」
「混蛋。」餘杭亦握住背上的弓箭。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他拉過李瑞傾道:「叫幾個水裡本事好的,先去看看有多少人?如果人少,直接派人殺了。如果人多,就引他們走,不能讓他們破壞船。」
李瑞傾卻道:「不必擔心,我們造這船的時候,在下面埋了機關。這事只有我和大哥二哥知道,我去去就來。」
餘杭亦回頭吼季莊:「還楞著幹什麼,叫人都起來,把刺客給我圍住了,仗都不會打了是不是?」
「是是是。」季莊趕緊喊人。這個時候大伙都已經醒了,穿了鎧甲拿了兵器,卻不敢擅自行動。得了吩咐,他們紛紛圍上去,有幾個膽大的衝上去,被武功高強的刺客殺死。
「娘啊,這些人本事真大。」季莊嚇出了一身的汗。
估計是宮裡培養的侍衛或者暗衛。普通的將士學的本領和他們不一樣,他們操練的本事是用來是對付少數人,個個身懷好功夫。
而船上沒有老兵,都是張子和的手下,還未接受正規的操練,以前遇事都是衝上去,憑借人多以及威名在外,而且搶的人多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自然不會畏懼,可此刻,他們見衝上去便是死,都畏畏縮縮不敢動。
要是有老兵在,就會告訴他們該怎麼辦。
「都圍起來,把他們逼到角落裡,弓箭手準備。」餘杭亦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池清跟敵人混戰成一團,放箭很有可能把池清給傷到。而且,即便他下令放箭,也沒有人敢把箭對著大將軍。
這種憑武力的打鬥,他根本沒有伸手的資格。
他只能躲在別人懷裡,使使小計謀,指揮著別人去拚命。遇到拼真本事的時候,他就是縮頭烏龜一個。
餘杭亦摸上手腕上的千針匣:「我來,你們走開。」
「別過來。」池清從敵人的胸口將劍拔出來,回身沖餘杭亦喊:「擺陣圍中心,刺。」
掐住手下,餘杭亦垂下頭,逼迫自己冷靜思考。圍中心,刺,是什麼陣,是哪本兵書裡的?池清知道他會的陣,應該是他寫給池清的兵書裡,就是那本兵書。
別慌,別亂,仔細想。
「長矛,大刀,別把他們往角落逼,把他們圍起來。」餘杭亦見眾人畏畏縮縮不敢上前,從背後拿起弓箭,往敵人靠近的角落放箭,箭不沖人,但也逼得他們往中間打鬥。「還不快去。」
季莊拿了長矛,率先圍過去,眾人見有人帶頭,都紛紛效仿。將池清包括刺客圍在中間。池清引得刺客露出背部要害,喊了聲「刺」。第一聲讓刺客警醒,逃了過去。但是池清不斷的逼他們露出要害,漸漸便有幾個人被刺死。
外面都是尖銳的長矛,大刀,甚至匕首。中間有武功高強的池清,刺客們見殺不了池清,有突破包圍往外跑的,但只要他們一離開包圍圈,就入了箭陣。
餘杭亦早讓剩下的人埋伏在高處,就等著人逃。
殺了幾個刺客之後,池清便輕鬆不少,他一連傷了幾個,就跳出包圍圈,剩下的就不需要他出手了。
混戰其實還不足半個時辰,但是結束的時候,餘杭亦扶著牆,腿有些發軟。那些殺死刺客的兵卻興奮異常,哄哄鬧鬧地笑著。幾個處理屍體的人忙碌不已,李瑞傾也在忙著補修船。
餘杭亦跌跌撞撞回房間洗了把臉,到白朮那裡檢查傷兵。季莊胳膊上挨了一刀,傔人正在給他止血。
「戰校尉好厲害,大將軍說的,我們都聽不懂。」有人道。
另有人激動不已:「大將軍才厲害,大刀耍的快的我都看不清楚。我從來沒見過有人本事這麼厲害,那些刺客的功夫比咱們二哥還厲害呢,我要是能學到這樣的本事,以後上戰場還不橫著走。」
白朮不屑道:「凡是有這樣本事的,都不會上戰場。你瞧,他們本事是厲害,到最後還不是折在你們這些蝦兵蟹將的手裡。你們以為上戰場對付的是誰,也是同你們一樣的人。」
「別瞧不起人,誰是蝦兵蟹將?」
「就是。」
「好了。」餘杭亦喝止他們爭吵。他看看將亮未亮的天色,深吸了口氣,冷笑道:「你們還有臉跟軍醫頂嘴,大將軍跟人拚命的時候,你們在做什麼,拿著兵器卻不敢往前走,算什麼兵。又怕死的早點站出來,跟我滾回去種地。」
季莊悄悄拉了拉餘杭亦的衣角,這屋子除了軍醫的人、他還有餘杭亦,剩下都是張子和的兵,餘杭亦這麼罵他們,萬一起了反心可怎麼好。
「咱們這次為什麼帶著大將軍從水路走,為什麼?」餘杭亦問。
眾人都悶不吭聲。
「是為了給咱們水軍長臉。在修邑彎的時候表現的多好啊,沒人膽怯,大將軍對咱們讚不絕口。可那是我給你們安排好了,你們能照做。可敵人突襲,沒有我說話,沒有的大將軍說話,你們就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校尉,俺們沒見過這麼厲害的人。大哥說過,打得過就搶,打不過就跑,明知是送死,俺們幹嘛上去。」有個老實的兵言道,旁邊的人忙捂他的嘴。
餘杭亦卻沒惱,他點點頭,走了出去。
李瑞傾走過來,站在餘杭亦前面:「死了三十七個,二十五個是巡邏兵,死之前沒發出一點聲音。」
「為什麼?」
「有幾個偷懶,湊一塊打盹,讓人抹了脖子。」
「我知道了。」餘杭亦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難受,李瑞傾也難受,這場仗打的太憋屈。「傷口裂開了,讓白朮給你再看看。讓人打起精神,繼續巡邏,不能放鬆半點戒備。」
「是。」李瑞傾喊住要走的餘杭亦:「大將軍會不會怪罪咱們?」
餘杭亦笑笑沒說話。答案李瑞傾應該知道。
和李瑞傾分開,餘杭亦去了池清的屋裡。池清已經睡下了,餘杭亦點亮火折子,坐到床邊。池清並不起,躺在床上問餘杭亦何事?
「大將軍教屬下格鬥吧。之前您教過的,讓我打過張大力的那種。」
「我教了,你就能喜歡上我?」池清問。
「不能。但是……」吹滅火折子,餘杭亦和衣躺倒。
池清的手摸上餘杭亦的手:「你要讓我上,條件是要我教你功夫?那可不是一夜的事。」
屋裡響起餘杭亦的輕笑聲:「大將軍多想了,屬下是打算以寸步不離逼大將軍教屬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