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終於分兵
「戰必勝似乎堅持不住了。依他的體力,能走了快三個時辰,已經算是不錯的了。就他的毅力,若是能好好操練,將來必然是一員猛將。」嚴德笑道。
他的餘杭亦才不會只是一員猛將這麼簡單!池清點頭:「讓他停下來吧。」
「可他還能走,不等他倒下麼?」嚴德問。
「停吧。」池清將側簾折了一角,車裡暗,外頭的火光透了進來。很快,馮羅騎馬過來。池清從車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水囊扔出去:「給戰必勝。」
「是。」
嚴德好奇:「這水有什麼特別的?」哪個兵身上沒背水囊,就算餘杭亦沒有,馮羅還沒水喝麼,要不要連水都準備好?
「安靜待著,蕭恆要是知道你這麼多話,以後吃酒就不找你了。」
馮羅降慢馬速,等餘杭亦追過來,鞭子一甩,將餘杭亦給捆住,彎下腰笑道:「得,別走了,歇會攢攢力氣。渴了吧,喝水。」
餘杭亦轉個圈,擺脫馮羅的鞭子,接過水囊大口大口的喝起來。真是餓時吃糠甜如蜜,渴的厲害了,喝水都能喝出甜味來。
「我還有力氣。」他想走到自己筋疲力盡的時候再停,他還不能放棄,他要知道自己到底能走多遠。
馮羅騎馬擋住餘杭亦的路:「得了,你這個時候一根筋的往前走,反倒不如停下來歇歇的好。你還不信我說的話,我十三歲就當兵了,十多年連走路都教不了你?」
餘杭亦停下,仰著頭問:「為什麼好?」
「這個……」馮羅撓撓頭,這個大將軍沒說,問什麼問。「先跟我走。」
兩人到了一輛沒頂的雜物車上,馮羅捨了馬,和餘杭亦擠著坐。他教餘杭亦趕緊揉揉胳膊揉揉腿,這個時候揉很管用。
餘杭亦邊揉邊問:「你當兵十載怎麼還只是個什長,依你的本事,八品的武官還拿不到手麼?」
「嘖,你以為那麼簡單,敵人的人頭就那麼好砍?」馮羅拍著餘杭亦肩膀笑道:「你在沒當兵之前,是不是聽說咱們大奉朝的將士戰無不勝,只要肯賣力氣,當幾年兵就能混出個小武官來?」
餘杭亦點頭,反問:「難道不是?池大將軍南征北戰可從未吃過敗仗。」雖然他恨池清,可他承認池清的本事。男人佩服強者,他也想成為池清那樣威風的大將軍。
「你們想的太好了,打勝仗就不會死人?咱們大奉朝,不分官家民家,凡是男兒,只要不缺胳膊少腿,哪個不是想往兵營裡鑽。幾十萬的大軍,八/九品的小官才一萬多人,七品往上五品往下不過千人,五品往下,寥寥可數。這裡頭有多少人是當了不出頭的老兵,又有多少人是戰死沙場的。」馮羅歎氣,他的很多兄弟都死在了戰場。
「每次打仗傷亡大麼?」
「怎麼你怕死?」
餘杭亦道:「我是大奉朝的兵,馬革裹屍是最好的下場。」
馮羅輕笑。餘杭亦還真是書生氣。哪個上過戰場的人,會說出戰死沙場是最好的下場這樣的話,也只有那些沒真正經歷過生死的人罷了。
兩人在馬車上搖搖晃晃坐了一個多時辰,東邊的天漸漸泛白。馮羅跳下馬車,說去小解。餘杭亦提出要下去操練,馮羅不讓。
「等我回來再說,好好坐著啊。」馮羅佯作很急,顧不上多說話,跑著去討大將軍的吩咐。也不能讓人坐到最後吧?
「大將軍,天色將亮了?」馮羅問。
嚴德倚著糧食袋子打瞌睡,馮羅剛接近馬車,他就醒了,聽到是馮羅的聲音,立馬來了精神。他倒是想看看性子清冷的大將軍是如何調/教脾氣暴躁的餘杭亦。若是能從大將軍這裡取取經,他這個粗人說不定真能把愛裝讀書人的蕭恆給拿下。
「他肯安安分分的跟你坐這麼長時間的馬車?」池清對於餘杭亦的脾氣,其實心裡也沒底。
「屬下給他說打仗的事來著,他聽的入迷。」
池清垂眸,搶他的話做什麼,馮羅都是跟著他打仗的,把經歷的仗講完了,以後讓他跟餘杭亦說什麼夜話?
馮羅見大將軍不語,以為大將軍仍是不解餘杭亦為何會安分,他笑道:「許是上次您抽了他幾鞭子,他開竅了。」
「叫他下來走吧,再給他喝一壺水。」池清又拿出一隻水囊。馮羅看的眼睛都直了,大將軍什麼時候往車上藏的水囊,水囊裡面肯定大有文章,也不知還有沒有,好想看。
「是。」馮羅騎馬走了。
嚴德舔著臉湊過去:「大將軍,這水?」
「再睡會吧,天亮之後的事情可不少。」池清閉目養神,不再理會嚴德。
馮羅拿了水囊回前面的雜物車,結果遠遠就看見上面沒人了。果然,餘杭亦就不是個安分的人,大將軍的不信任還是有道理的。
他往前走了走,看見餘杭亦又在悶頭趕路。「不是說了讓你歇著麼,怎麼不聽話?」
餘杭亦頭也未回:「馮哥,我不累。你帶的其它兵都已經走前面了,我不想落在後面。他們能走,我也肯定能。」
「那你走吧,給,先喝點水。喝完它,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餘杭亦接過來,喝了一口,差點吐出來,怎麼這麼苦!
又走了兩個時辰,餘杭亦達到風幽谷的時候,越城已經指揮眾人開始安營紮寨了,他們要在這地方多待兩日,一切吃的住的都得收拾妥當了,最重要的自然是依據地形分派哨兵。
「行啊,你帶傷一路走過來的吧。」越城下馬,笑嘻嘻拍餘杭亦的肩膀。這是今晚第二個拍餘杭亦肩膀的人了。「你要不是大將軍的親信兵,我還真想把你要過來。」
餘杭亦累的張嘴喘氣,鼻子就好像不管用了般,嗓子不堪重負,火燒火燎的。不過他很高興,還有勁頭跟越城說話。「要我?」
「當然,你底子雖差,不過進步很快,至少現在有個兵的模樣了。」
「對,戰必勝,好樣的。」周圍有兵帶頭喊了聲,有零零星星幾個人附和。
雖然沒幾個人,但總算是被承認了。餘杭亦腦子一熱,眼前一黑,人就不負眾望的栽了過去。越城一腳踹過去,嗤笑道:「剛誇幾句就不行了。呵,你們別笑了,趕緊幹活。」
「我把他抬進帳篷裡歇歇。」馮羅上前,把餘杭亦從越城的腳底下挪開。大伙都放縱慣了,誰踩誰一腳倒沒什麼,可問題是踩的是大將軍心尖上的人。
雜物車上,嚴德甩了側簾笑道:「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看馮羅那樣兒,生怕別人碰掉戰必勝半根毫毛。」
池清也是贊同嚴德的話,馮羅是過於小心了。不說越城踢餘杭亦是不帶惡意的,就是左阜城故意針對餘杭亦,還打餘杭亦又如何,只要餘杭亦進了兵營,就該適應同不拘小節的將士們相處,偶爾挨上幾腳也是好的。
或許該讓餘杭亦分到越城的手底下去,讓越城給管管。越城此人,武將世家出身,本事尚可。對手下的兵很是嚴格,喜歡拿鞭子抽人,不過性子豪爽,打完人轉頭就能摟著喊兄弟。
餘杭亦到了他的手底下,或許能改改書生氣。
「我知道大伙都累了,不過今日不能睡,我們要重新分一次兵。這次可不是讓你們去哪個武官手下做活計,是真的分兵種了。你們是親兵,即便是分完兵種,你們也還是直接歸大將軍所指揮,不必聽從任何人的吩咐。」
嚴德站在突起的高石上,眼神慢慢掃過下面站著的兵。眾人聽他說這話,都興奮起來。有十幾個累的不行的,躺在最後面,被人群幾乎要給擋住。
餘杭亦沒有躺著,他站在中間,張大力和連峰一左一右的撐著他。
「我絕對是車兵。」張大力拍胸脯肯定地說道。就憑他那把力氣,即便不是車兵,也肯定少不了是個騎兵。若是騎兵,也是個重騎兵。
「我可別被分到騎兵。」連峰用單手擦汗。「我不喜歡馬,尤其是戰馬,髒的很。你們沒看見麼,這次跟過來的騎兵,都是自己個刷馬的,哎呦,那水髒的,我吃飯都倒胃口。」
餘杭亦也見過一次,那些騎兵一個個衣服髒的都硬了,有時間不管自己,都湊在一塊刷馬。他要是能當上騎兵,也肯定會愛惜自己的馬。他照顧過池清的戰馬,那匹馬通身黑色,健壯有力,不過就是脾氣差些,相處了半年才讓他近身。而大將軍府的其它人,哪怕是馬房的小廝,那馬也是不肯讓摸讓騎的。
他也想要一匹自己的馬,池清要送一匹給他的。說那匹馬和他的馬是非常少見的雙胞胎。馬向來都只能產下一匹小馬駒,而他的黑馬卻是有個雙胞胎弟弟的。那匹馬還在北疆,池清叫人給送回京城。
可馬還在路上,他就已經下大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