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安生下來
餘杭亦心神慌亂,只記得要死死咬住池清的手。池清願意讓他咬,不肯出聲阻止。結果很快就有猩紅順著手往下滴落。
「戰必勝。」池清怕餘杭亦再急出什麼毛病來。他聲音低沉,不敢稍加一絲的尖銳。「戰必勝,你只是個無品級的小兵,咬著本大將軍做什麼?」
池清喚他「戰必勝」。
萬一池清不知道他是餘杭亦,他這樣咬池清一口,反惹的池清惱怒,將他趕出隊伍,連小兵都不讓他做了怎麼辦?
那他豈不是沒事找事!
應該要好好問清楚的。他太心急,腦子一熱,就已經咬住了池清的手。現在冷靜下來,確實該先試探著問問。
池清寫給他的那個「緩」字,真的是一會不看就忘了做事要三思而後行。
餘杭亦鬆口,可能是因為非常後悔自己的莽撞,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牙齒已經深深的刺入到了池清的皮膚裡。得補救啊,餘杭亦給了池清一個勉強的笑容,發現池清橫在自己嘴邊的手遲遲不肯拿走,而他被擠在床根,想要動彈動彈都不成。
該怎麼辦?該死,池清為什麼還不把他的色狼爪子拿開!
餘杭亦見池清的手沒有拿開的跡象,他瞟了池清一眼,發現池清看他的眼神晦暗不明。他一著急,又作出了一個讓他恨不得以頭撞牆的舉動。
他伸出舌頭,非常認真和仔細的把池清手上的血跡給舔乾淨了。
「大將軍,屬下……大將軍?」他剛要開口試探,池清卻跟憋不住尿了一般,走路姿勢十分詭異,但是步速又十分快速的跑了。
「大將軍。」餘杭亦臉色拉下來,恨恨道:「池清耍我好玩麼,總有一天我會耍回來的。」
池清出了餘杭亦的屋子,嚴德剛好又端了飯過來,看見池清臉色不好,湊上前去笑道:「大將軍,就知道您不能留在戰必勝屋裡用飯,屬下知道您也餓了,特意給您端過來一份。」
方纔馮羅過來給餘杭亦送飯,叫在和嚴德討論事情的池清給瞧見了,於是就被心癢難耐的想找借口見餘杭亦的池清給劫下了送飯的活計。
「準備出發,急行軍。」池清沒拿嚴德手裡的飯,進屋關門。
想要看好戲,卻給大伙找來苦差事的嚴德摸摸鼻子,不死心的站在門外:「大將軍,今晚又不急著走。您讓大伙跑起來,戰必勝只會更心急。」
「不能因為怕他心急,就不讓眾人操練。下去發命令。」
嚴德豎起耳朵,他怎麼聽得說話一向悠哉悠哉的大將軍這次語氣明顯有些急躁,且嗓音也帶上了幾分嘶啞。
這是怎麼了,吵架了?肯定還打起來了,大將軍手上還帶著傷呢!這麼著急進屋是要幹什麼?
馮羅巴巴的湊上來:「嚴司階,我的嚴大人,看大將軍臉色不善,您還往前湊什麼,大將軍沒遷怒咱們吧?」
嚴德眼珠子一轉,冷臉道:「大將軍有令,今夜急行軍,所有武官、騎兵皆不得騎馬。」
「啊。」
餘杭亦忐忑的在馬車上安靜的養了兩天傷,他沒跟池清一輛馬車,自從他賞了池清一口,池清就不知道去哪兒。他躺在馬車上,急的起了滿嘴的泡兒,翻來覆去的思考池清是否已經知道他是餘杭亦的事。
「戰必勝這兩天老實多了,許是您抽他把他給抽老實了。」嚴德笑道。
池清正在看地圖,聞言頭也未抬:「他是心裡有事。」
「您如何知道?」他也去悄悄看過餘杭亦,睡得四仰八叉,哪裡是有心事的樣子。
「一看就知道了。」平常咋咋呼呼的,什麼事他都要插上一腳。這兩天安安生生的待在馬車裡養傷,吃飯都沒胃口,肯定是有心事。
池清將地圖合上,探出頭看了看天色:「去把餘杭亦叫下來,給他手上綁好五斤的袋子,讓他跟著隊伍步行。」
「啥?」嚴德老家的口音都給嚇出來了。他沒聽錯吧,大將軍不讓餘杭亦養傷,反而讓他出來操練。「那傷……」
「總勝過他胡思亂想。」還有不到一個時辰的路程,五斤的袋子,依著餘杭亦此刻的恢復狀況,走到目的地有些困難,但不是辦不到的事情,也不會加重傷勢。「去跟他說,若不是他心急,現在都可以負重二十斤了。」
這是告誡餘杭亦萬事莫心急。
嚴德失笑,跳下馬車,先吩咐越城叫人把減半的火把點亮,馬上就要進山了,也不怕叫人瞧見。大將軍挑的路都是山路,一來能給對手找尋他們增加難度,二來也好推遲達到的時間,順道上還可以藉著不平的山勢,操練將士們的體力。
他走到餘杭亦的馬車上,掀簾進去,就看見餘杭亦坐著發呆。
「屬下見過嚴司階。」馬車內狹小,餘杭亦只抱了抱拳。
嚴德將手袋子扔給餘杭亦,冷著臉吩咐:「帶上他,然後下去走路。本來你都可以負重二十斤了,誰讓你心急來著。」
哪裡是因為他急躁,若不是池清沒由來的抽他一頓,這個時候別說二十斤,二百斤都背起來跑了。
「你別以為大將軍是閒的沒事才拿鞭子抽你的,要不是大將軍把你給抽趴下了,指不定現在你已經廢了,即便骨頭沒事,筋也得出毛病。操練也不是你這麼個法兒,好好想想,別不用腦子。」
嚴德看出來餘杭亦的不服氣,出口教訓完,爽快要走。小時候餘杭亦就是個急性子的人,長大了半點沒變。
「等等。」餘杭亦的手指揪住毯子,猶豫著問:「大將軍不需要屬下伺候麼?」池清那混蛋在哪兒躲著呢,他有要話問就偏不見,不就咬一口麼,又不會死人。
「你都這樣了,能伺候大驚軍麼?等你傷好了再說吧。」嚴德跳下馬車,走了。
餘杭亦將手袋子綁好。他手臂沒有傷,挨打的時候,全身的力氣都在背上,鞭子抽下來,根本無法抬手去擋,大多的鞭傷都在背上。
養了兩天的傷,鞭傷就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白朮果然還是有幾分本事的,怪不得連峰誇,說是這對父子是讓池清給強搶過來的。他還玩笑說,瞧這白朮長得倒是斯文秀氣,大將軍將人搶過來肯定另外還有什麼壞心眼。
餘杭亦說這話,倒不是他有意貶低白朮,他對白朮沒興趣。他這是在針對另一個人,什麼話,什麼事他都要強往池清腦袋上潑髒水。
白朮卻不知道為什麼,臉色不大好看,說了幾句話就匆匆告辭,之後一直沒來找過他。
他跳下馬車,這兩天吃了睡睡了吃,藥和飯掄著吃了不少,體力恢復了小半。走了大半個時辰,才漸漸落到隊伍後面。
越城正拿著鞭子在後面趕人呢,瞧見餘杭亦,便興沖沖的騎著馬過去:「行啊,今個就起來走路了,你恢復的不錯。」
「嗯。」餘杭亦抹去頭上的汗,不敢多說話,怕浪費力氣。
「你是伺候大將軍的親信兵,是不是不歸我們幾個小武官操練,怎麼沒見你分到誰的手下去管著?」
越城只是隨口問問,餘杭亦卻留了心。莫非其他人都是歸武官們各自帶著,他是大將軍的親信兵,所以由池清親自帶著操練。池清是有意培養他,才給他瞧的兵書?
餘杭亦願意往好的方面想。他這麼想著,心頭重負去了不少,身體也輕便多了,追趕了好些個人。
隊伍抵達目的地,餘杭亦又累的趴在了馬車下面,他心裡有事,這次倒是沒能呼呼大睡,不過也累的抬不起腳來鑽進馬車。
「瞧你那個樣子,不爭氣。」越城笑了一句,往前頭吩咐士兵搭帳篷去了。
餘杭亦翻了個身,即便是睡在堅硬的地上,背上的傷也不怎麼疼痛,可見確實好的差不多了。
他想著,或許嚴德說的對,是他太心急了。可他慢不下來。要是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兒就好了,那樣他可以拼到身體承受不住的力度之前再停下來,這樣既不耽誤操練,又不會讓損傷身體,不至於像這次一樣賠了夫人又折兵。
池清悄悄看了餘杭亦一眼,吩咐馮羅:「給他在馬車旁邊搭個帳篷。」
「需不需要屬下扶戰必勝進去?」馮羅問。瞧餘杭亦的樣子,估計也站不起來走不動道了。
「不用,他自己能滾進去。」池清又道:「等他睡熟了,過來告訴我。」
他只有等餘杭亦睡死過去了,才能過去偷偷給餘杭亦抹藥,順便摸一把,當然那只是順便的事,而且輕手輕腳的又哪裡能佔到什麼便宜。
只要餘杭亦不再胡鬧,他有把握能按著餘杭亦的身體狀況,將餘杭亦快速給培養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人物:
嚴德是正六品下的懷化司階。前文提到過,大奉朝低位武官多,高位武官是需要經過皇帝冊封的。
池清的心腹大多都是低位武官。蕭恆也只是個正五品下的寧遠將軍。馮羅剛開始還只是個小小的什長~
白朮連峰確實是一對【大拇指】餘杭亦開白朮玩笑,連峰冷臉,並不是因為白朮,而是因為其它的事情,跟連峰以前的身份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