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在十九那天上午，李阿嬤急急慌慌的來到李染家裡，抓著李染的雙手，很著急的問：“小染、小染你看見我家的二娃子嗎（馮小花的兒子）？”

　李染被突然跑進院子裡的李阿嬤問的有些莫名其妙，他扶好李阿嬤，安慰他說：“李阿嬤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別著急，慢慢說，到底是誰不見了？”說著李染讓李阿嬤在旁邊的小凳子上坐下，院子裡的張叔和小遠兩人正在把剝好的茶油仁鋪在席子上曬。季南已經出去了，去叫村裡的屠夫明天來家裡殺年豬，賣豬的事已經張桂花家協定好了，錢已經付了。

　李阿嬤在小凳子上坐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雙手緊緊的抓著大腿褲子，哭的有些語無倫次的說：“是二娃子不見了，他是我老二家的孩子，今天早上我去叫他吃早飯，人卻不見了。”馮小花和李二死了之後，李阿嬤不放心二娃子一個人住在他自己家，就讓他跟著自己生活。

　那天晚上從李染家裡把他帶了回去，李阿嬤想著他剛失去了父親阿姆的，就沒說他，只是讓他回去睡覺。誰知才過了一天，今天早上看他遲遲不起床出來吃飯，就房間叫，誰知被窩竟然冰涼冰涼的，孩子根本不在。剛開始，李阿嬤也沒在意，只是以為這孩子起的早出去了，可是過來好久都沒回來，李阿嬤有些不放心就出去找，而且也怕這孩子像那天往李染家的魚裡撒藥粉那樣出去做壞事，可是找遍了季家村全村都沒找到人。李阿嬤就著急了，帶著狗剩和李三找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沒找到人。李阿嬤也是急瘋了，以為二娃子會像那天晚上那樣在李染家裡，才急急慌慌的找來李染家。

　李染聽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對李阿嬤說：“這孩子我真沒看見，我今天到現在都沒過家門，我家裡也沒有孩子來。阿嬤，你把全村都找遍了都沒找到孩子嗎？別是躲到哪裡去或是孩子貪玩出去玩了，還有親戚家裡都去問過了嗎？。”

　“找了，全都找了，根本就沒有，而且家裡也沒什麼親戚，二娃子的外阿嬤早就去了，他跟舅舅家也早就不來往了，根本就可能去舅舅家的。這個孩子啊，也不知道亂跑哪裡去了，真是急死我了。”李阿嬤現在已經有些鎮靜下來，搖搖頭說。

　“那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他不見了的，大概是什麼時辰的知道嗎？”李染再次又問道。

　李阿嬤搖頭，說：“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辰不見的，就是今天早上我去叫他起來吃飯，才發現孩子不見了的！”其實二娃子搬來家裡的時候，李阿嬤是想讓他跟狗剩一個屋裡住的，只是這二娃子不喜歡狗剩，狗剩也不喜歡二娃子，兩個人不對付，都不同意住一個屋子，李阿嬤沒辦法，才讓二娃子單獨住一個屋子，不然也就不會不知道二娃子是什麼時候走的了 ！

　什麼都問不到，找人又找不到，這就什麼辦法都沒有。倒是旁邊的張叔若有所思的想了下，對這李阿嬤說：“李家阿嬤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這樣我們去裡正家，找到裡正，叫他動員村裡的人，叫村裡的人幫忙找人，這樣一來，找的人多了，總比你一個人自己在這瞎找來的好。而且還可以問問有誰看到過二娃子沒！”李阿嬤聽了張叔的話，就像找到主心骨似得，轉身就往村裡裡正家跑去。李染跟在身後，也緊忙的跑了去。

　裡正聽了李阿嬤的話，倒是很爽快的答應了，就是他家夫郎有些不陰不陽的說了幾句話不太好聽的話，不過這個時候也沒誰去理會他。裡正在村裡大喊著叫大家去他家開會，有事跟大家說。現在正是貓冬的農閒時期，大家都正閑的沒事做，一聽裡正的喊話，很快的裡正家就來了滿院子的人，人頭攢動的討論著裡正找大家來到底有什麼事要說。

　裡正站在最前面，清了清嗓子大聲的喊道：“大家都靜一靜，今天找大家來，是李家阿嬤的孫子二娃子不見了，想請大家幫忙去找找。”

　下面的村民們聽了裡正的話議論聲更大了，也更多。有村民問：“這到底是什麼時候不見的啊？”也有人說別是被拍花子的給拍走了吧？立馬有人不同意道，“這怎麼可能，那二娃子都那麼大了，怎麼可能會被拍花子的拍走了呢！”總之是議論紛紛，看熱鬧的、擔心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

　裡正再次清了清嗓子，大聲的喊道：“好了好了，別再這說了，有誰看見過二娃子嘛！要是沒有，大家就幫忙去找找，周邊村莊有親戚的，也可以去問問有誰看見過二娃子沒！”

　這時有個漢子站出來，對著裡正說：“今天我倒是沒見到那二娃子，不過就在昨天我看見了，那二娃子帶著個人沒見過的去看了他家的房子，好像是要賣給他似得。怎麼李家阿嬤不知道這件事嗎，我還以為你知道呢，我昨天也主意多想。”

　聽完這個漢子的話，旁邊有那漢子和夫郎也恍然大悟，像是想到了什麼，也站出來說：“聽他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昨天我也看見了，那二娃子確實是帶了個人，還去看了他們家的田地呢，哦，對了，那個人好像是那個平河村的人，我姆家的堂弟的夫郎的哥哥就嫁到那個村裡，我以前去他們那村裡走親戚的時候見過。”這時其他人也紛紛開口說昨天看到的情況。

　裡正叫大家分頭去找找，有消息立馬回來，還請那知道陌生人的民村去那什麼平河村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家就分頭去找，一直到夕陽西下，出去找人的村民們都紛紛回了村，都沒有帶回什麼有用的消息，只是那去了平河村的人來了消息，那二娃子果然是如大家心裡想那樣，把田地和房子都賣給了他。至於二娃子為什麼找到他、要賣房子給他就不得而知了。

　就這樣找了兩三天，還是沒找到人，李染家原本定在二十殺年豬的，為了這件事還特地給往後給推了兩三天的時間。不過，倒是有人在鎮上問到，說是有看到二娃子坐了馬車走了，就是不知道去了哪裡，總之是找不到了。

　李阿嬤聽了消息，當場氣的就暈倒了。老？二一家就留下這麼個香火，李阿嬤原本想著的是自己的身子還能支撐個幾年，等到時候二娃子也就大了，老二留下十數畝的田地和房子，也算是家有財產，到時候他再給二娃子娶房夫郎，成個家，也就是了功德圓滿了。可誰知道現在，兒子死了，孫子竟然也跑了。李阿嬤先前身體就沒好利索，現在受了這麼大的刺激，身體就更差了，只能天天的躺在床上靜養。

　而那二娃子為什麼要買了房子跑路呢？原來啊，那二娃子那天給李染家的魚下藥粉，當場被抓，雖然李染說不會找他算帳，但是二娃子根本就不相信，只以為他是敷衍、騙他阿嬤的，肯定會秋後算帳，看他阿姆當初只是偷了些不值錢的菜就被關進大牢就知道。怕被秋後算帳的二娃子匆忙找了人賣了家裡的房子田地，就帶著錢跑路。其實他先前就有賣了房子田地自己去單過的打算，他很討厭這個阿嬤和狗剩。

　這件事就這樣過了，至於村裡人怎麼議論就不得而知了。臘月二十三，李染家如期的殺年豬。這殺年豬，在季家村是要請親朋好友吃殺豬飯的。豬被屠夫處理的乾淨擺在屋簷走廊處用長凳擱著的板子上。

　季南和一些來吃殺豬飯的人在清洗院子裡殺豬留下的血跡，而李染則在忙著中午的殺豬飯，來吃殺豬飯的張桂花。季阿嬤都在幫忙。這殺豬飯啊，吃的主要是豬身上的東西。豬大腸和小腸，李染把它們清洗乾淨放在窩裡煮了一遍，又用家裡的玉米粉細細的揉著去異味，這大腸和小腸可以做兩到好菜，大腸可以用家裡上次做年糕剩下的糯米粉做，大腸要用菜籽油爆炒，再把用水調好的糯米粉倒下去，非常簡單的一道美味菜。而小腸則可以爆炒，加上家裡的幹辣椒，也是一道美味。

　豬肝切成薄薄的一片片，這是用來劃炒豬肝的。豬肚清洗乾淨醃漬好了，李染把昨天就浸泡好的糯米塞進去，塞得嚴嚴實實的，放到窩裡蒸，等熟了，非常的香好吃，這是李染奶奶在世非常喜歡做的一道菜，是每年年夜飯桌上必不可少的菜。豬血則被李染用來做了一道酸菜悶豬血。豬肺則是做了辣子豬肺，也是一道不錯的菜，辣的勁爽。

　除了這些豬內臟的東西，李染還做了紅燒肉，幹豆角燉排骨、紅燒蹄髈等等幾個大菜和清炒白菜、清炒白蘿蔔片。吃的來人都是滿嘴流油，辣的滿身出汗，又勁爽無比，紛紛都對著李染豎大拇指，誇獎李染手藝好，還向李染打聽自家喜歡的菜是怎樣做的，李染都笑著一一回答。

　殺完年豬，離過年就真的沒多少時間了。好在家裡過年的東西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就剩下過年的鞭炮沒買。殺完年豬的第二天，李染就帶著季南和張叔在家裡做臘腸和熏肉。在張桂花買的那豬雖然不算是大的，但也有一百二三十斤重，放完血除掉內臟等，淨肉的重量也得有八九十斤重。李染打算做一半的臘腸和熏肉，剩下的一半用鹽醃了起來，這是留著正月裡以後再吃的，一半凍了起來，留著過年吃新鮮的。

　全家人花了兩天的時間做好了臘腸和熏肉，李染又準備做米糖，這米糖也算是李染前世家鄉的一大特色吃食。米糖是用麥芽和糯米做的，這麥子李染早就用麻布袋裝著掉在家裡的水井裡了，冬天水井裡的溫度高，可以讓麥子發芽。等到麥子的芽大概有五六釐米的樣子就可以開始做，這糯米也是提前兩天浸泡好的。

　這做米糖雖然不難做，但是工序耗時卻是很長，從早上開始，一直到下午快太陽下山的時候才熬制好，把那糯米和麥芽熬製成米黃色的稠狀糖。這時李染早就打好招呼要來幫忙的漢子和夫郎們都來了，其實主要是季阿嬤一家人和張桂花、王六一家子的，李阿嬤還在床上靜養，李染就沒去打擾。

　把鍋裡的稠狀糖弄成一團的出來，放到走廊上早就準備好的柱子上，一個漢字拿著三四十釐米的竹棍子就這樣成八字型的攪打，米黃色的糖粘在竹棍子，拉出長長的絲，屋裡到處飄著甜甜的香味。

　等糖攪打到了一定的程度，變成米白色的，就算是好了，把這一團的糖放到早就用糯米炒好的放在簸箕裡米花上，這樣可以讓米糖不黏糊。在那一團的米糖裡包上早就炒的香噴噴的芝麻，然後搓成細細的一根，用剪刀剪成三四釐米長，半釐米寬。這樣每個米糖裡面都會有芝麻，放上一個在嘴裡，又甜又香，卻不會讓人覺得甜的發膩。除了這個，李染還做了一種把花生和芝麻、炒熟的杏仁搗碎，跟那剛出鍋的稠狀糖攪和著攪打，然後切成半釐米厚不到和七八釐米長的塊狀，芝麻、花生和杏仁糅合在一起，噴香又甜，非常的好吃。米糖是個非常好的零嘴，李染前世跟著爺爺奶奶，家裡沒什麼錢，就是用這個做零嘴，跟糯米炒的米花一起放，紮的嚴嚴實實的，可以吃上大半年都沒事。

　李染這次做的比較多，一直到九點多鐘來才算徹底的弄完，時間也不早了，來幫忙的人也累了，跟來玩的孩子早就在李染家的床上睡覺了，李染就沒多留來幫忙的人，每人給包上兩三斤的米糖給當謝禮。第二天，李染又去給李阿嬤家送了幾斤的米糖，順便看看李阿嬤。李阿嬤身體還是沒什麼起色，還是躺在床上靜養，每天和這藥。李染交代李三和狗剩家裡沒錢了，就去他家借，千萬要把李阿嬤治好。又安慰了李阿嬤一番，李染才算是回家。

　時間一晃就來到二十七，在平陽鎮這邊，出嫁的哥兒們，在過年的前一些時間是要會姆家送年的，其實就是給姆家送年禮，東西不拘多少，但是一定要回一趟，不然就是不孝，就是馮小花那種跟姆家關係非常不好的，每年也是要回去一趟的，不過就是沒什麼東西拿回去就是。再有就是親朋好友之間的走動。

　李染和季南兩個人都是沒親戚的，倒是落得個清閒。本來呢，李染是要去金華家送年的，畢竟是金華把他養大的，只是李染很討厭金華，根本就不想去，連裝裝樣子都不想裝。別人愛說就讓他們去說吧，李染懶得去管。

　而讓李染有些震驚的是，在二十七這天，竟然收到了來自趙尤汀的年禮。在二十七這天，李染一家吃過早飯沒多久，趙尤汀的屬下就駕著牛車來到他們家，還跟他們告罪，說是他家老闆進來很忙，就沒親自來。這李染當然懂，趙尤汀這麼一個老闆，到了年底肯定是非常忙的。話說趙尤汀能想到來他家送年他就已經夠驚喜的了。

　那屬下沒多留，東西送到了，坐了一會兒就走了，說是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李染季南也就沒多留。趙尤汀送來的東西倒是不多，但是卻值不少錢的，都是南邊的特產。像是南方特產的橘子，這橘子是八九份上市的，能保留到現在，還保持的這麼新鮮，個頭還很大，在這大冬天的，可是很稀罕的東西。畢竟這裡不像李染前世所在的現代，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新鮮的水果。除了橘子，還有南方一個城市的布匹有四匹，那個城市的布匹非常的有名，在布莊買，價錢可不低。四匹布裡，黑色的和藏青色的應該是給季南和張叔的，素白色的和嫩天藍色的應該是給他和小遠的，想的非常的周道。

　再有就是南方靠海邊的一些特產海魚，像是墨魚、魷魚、干貝等，都是乾貨。趙尤汀準備的東西非常的精緻而貴重。李染在想著自己該怎麼還禮。

　到了十多點的樣子，季海和他夫郎兩個人提著個包袱也來到李染家，這也是來送年的。在大慶國，做上門哥婿的就像是嫁出去的哥兒一樣，只不過，上門哥婿不像嫁出去的哥兒，必須要回姆家送年。上門哥婿可以跟自己以前的親人走往，也可以不走往，就像季旺財不跟他自己的阿姆父親走往一樣。在這邊，絕大多數是不會來往的，因為做上門哥婿的多少都會有些厭恨自己的父親阿姆狠心把自己送出去做上門哥婿，畢竟上門哥婿不是深有面子的事情。

　當然凡事也有例外，像季海這樣的自己主動做上門哥婿，跟阿姆家的哥哥關係也不錯，自然就走往了。李染和季南熱情的招待了季海兩夫夫，硬是留著他們吃完早晚飯後，叫季南駕著牛車送他們回家。

　到現在，離過年就真的只剩下二十八、二十九這兩天了。李染家也有親戚要走動，本來只以為只有張望一家要走動，【像是張桂花、季阿嬤他們是交好的人家不用送年，只等到過完年去拜年就行了，而季海是當做嫁出去的哥兒，也是過完年去拜年就可以】等到二十九那天去就可以，誰知道又來了趙尤汀這麼個人呢。李染只得二十八、二十九兩天都往平陽鎮上跑，送年。

　這次去送年，除了張叔，一家人都出動了。準備先去張家，畢竟那算是長輩家。李染家準備的年禮當然是比不上趙尤汀送來的。就是一些鄉下常見的東西，外加新鮮做的米糖和早先埋在地下的甘蔗被提前挖了出來，每家送上五十根，跟趙尤汀的一比當然是簡陋，但是很是花了心事的。

※※※烏鴉偷亂入※※※

米糖就是台灣的麥芽糖、麥芽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