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王小湖有緣家學
明珠收拾好後連忙去外頭找王小湖,這小子雖說有幾分聰明在可到底還是個八歲大的小鬼,稍微有些手段的人想要他吃虧還是極容易的。
可明珠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出門兒之後看見的是這副場景。
魏芳帶著那一堆人將魏芃給綁了過來要給明珠賠罪,原來魏芳的說辭是明珠是家主魏華請來小住的客人,魏芃先前在門口說了恁多不中聽的話明顯的衝撞了貴客,於情於理魏家人都得出面以賠罪的,就是讓魏芳這個弟弟壓著魏芃這個哥哥來請罪有些微妙。
自然,更微妙的是不知道怎樣騎到了魏芃脖子上正拿兩根指頭戳魏芃鼻孔的王小湖。
「你這妖精,生得這般丑還敢出來罵我哥,看我不打得你現原形!」
明珠咳了一聲,周圍的人這才反應過來他們是來找人賠罪的……沒辦法,實在是剛才的畫面太過驚悚想不被吸引注意力都難。原本魏芃帶著人來鬧事兒鬧得正歡呢,魏芳接到消息後連忙托了嫡母的意思過來整治,家中父兄皆在外公幹,只有他同魏芃兩人賦閒在家,是以也便由他出面帶人將魏芃給綁了要給明珠道歉,哪曾想剛跑到門口呢便被一個小孩衝上來除魔衛道了。魏芃力氣大個兒高,可奈何雙手被綁著沒法還手,旁邊的人也有意看熱鬧並未幫襯,所以才有了明珠剛出來時看到的那一幕。
「小湖,快些過來。」
王小湖又揪了一把魏芃的耳朵,把手指上沾到的不明液體擦到了他身上之後才如同個小勇士般凱旋歸來——拉住明珠的手。
明珠整個身子僵了僵,小湖還安撫性地在明珠手背上極老成地拍了拍……明珠僵得更厲害了。
「幾位這是作甚。」
明珠極力克制不要去想剛才王小湖用那爪子做了什麼,強迫自個兒將注意力都集中在對付眼前之人上。
「方纔家人多有衝撞擾了薛兄親近,魏芳奉家母之命特帶著人來當面請罪呢。」
明珠也沒拆穿魏芳,照這般看來他的真實身份魏家人知道得不多,想來也就那幾個需幫著疏通的關鍵人物略通些情形,似魏芃這樣的為著少些麻煩估計就瞞了。
「也不是甚大事兒,我此番借住府上多有叨擾,先前因著時間倉促還沒來得及去給主人家見禮呢,既是有錯在先哪兒能再作勢,且把這位兄弟放了罷,再這般客氣該要我如何自處呢。」
明珠言辭懇切,再加上他如今臉上黑斑去了個乾淨模樣瞧著極好,這樣一番話說下來已然讓在場之人信了七八分:哪家養的伶人能有這般氣度?似這品貌這談吐,如何也不能讓人輕易污了去的。
世人皆有愛美之心,很多時候長得好看些的人自然要好過些的,一行人見明珠如此模樣已然去了大半氣焰,就連被綁著的魏芃也覺著自個兒有些過了,可他同魏芳不對付的歷史由來已久自然不肯在他面前服軟,更兼鼻孔火辣辣的疼還有些小記仇,是以這人便把腦袋偏向一邊還輕輕哼了聲……臥槽扯得鼻孔痛死了,個小混蛋他總有一天要討回來!
明珠將一行人打發走後才拎著王小湖回了屋,頭一件事便是讓人打了一桶水來洗爪爪,兩人都洗乾淨了之後明珠才得空伸手去揪王小湖的耳朵。
「嗷嗷嗷,明珠哥我不敢了,我……嗷嗷嗷!!!」
「拖延時間的法子有得是,你怎的用了最笨的一種,那時若是有人幫忙收拾你你待如何?吃虧了誰來救你!便是不吃虧,那魏芃瞧著也不似個大度的,將這仇記下了往後若找機會折騰你該如何是好。」
當時剛送走王名川,明珠前腳躥回房裡消滅罪證後腳魏芳便帶著人上門了,王小湖也是個急智的,生怕明珠沒藏好遂跑上去揪著魏芃揍要拖延時間,事實上他根本不知道剛才是誰在罵又罵了些什麼,只瞧著唯有魏芃被綁住了好欺負些才挑了他下手。
「我當時也沒想著別的,下回,下回一定計劃周全些!」
小孩兒可憐巴巴地踮著腳往明珠揪耳朵的方向伸腦袋,明珠瞧他這模樣也沒捨得再使勁,只將其中利害又對王小湖說了一番才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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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芳將魏芃這邊的事兒料理乾淨了倒沒馬上去找明珠,反倒是去了母親薛氏處回話,畢竟明珠之父薛仁同她是親兄妹,這層血緣是再親近沒有的,作為長輩薛氏從來就對那流落在外的兄長骨肉甚是掛心。
「那孩子有此度量倒也是難得,鄉野之中生長了十來年,也是苦了他了。」
談起明珠薛氏自然免不得想起當初薛家遭難的那會兒,彼時她已嫁作他人婦倒少了被牽連的災禍,可娘家遭難她卻束手無策,這份淒苦也是難以同外人道的。當初薛家死了不少人,單是他們這輩兒的便死了一嫡一庶兩個親哥哥,旁的支系死傷不等,一個家族險些就這般敗落了。
「也是聖上有天神保佑登得大寶才能要咱們薛家又有了出頭之日,哎,可憐我那兩位兄長……」
薛氏掩面哭了一陣兒,魏芳從旁勸著不抵用,腦筋一轉卻是扯開話題說起了明珠來。
「表弟那臉上的斑如今是徹底治好了,前些日子為著治病將他拘得有些狠了,如今正該要他出來走走散散心呢,母親只在他昏睡之時見過一次,何不挑個日子要他過來仔細瞧瞧?表弟模樣生得極好,母親見著自然會喜歡的。」
「自然是要見的,你自來穩妥,明珠交由你照看為娘再放心不過,只需記著莫要走漏了風聲,如今薛家那邊也不清不楚的,這孩子在外頭吃了恁多苦就別讓他再攪進去摻和了。」
薛氏又細細叮囑了一番,小到明珠的日常起居大到於京中安排他機會露面交遊都一一交代了,魏芳不分鉅細皆應了下來,母子兩個一處說至夜色四合才罷,薛氏哭了一陣也是乏了,有婢子上前伺候梳洗安寢,魏芳則出門掉頭去了明珠安置之處。
守門之人都是魏芳安排下的見他來了自然沒有攔著報信兒的道理,經下人引路他極順暢地找著了明珠,推門進去之時正撞見明珠抓著王小湖的手手把手糾正他寫字。雖說已經有了秀才功名,可八歲大的王小湖同學那一手字仍舊看得人很捉急,雖然比五歲之時的狗爬好了許多,可仍舊沒有突破很捉急的範圍。
天兒已然全黑了,廊上隔幾步掛著燈籠照明,光線自然不如屋內那般明朗,魏芳在房門開後不自覺地瞇了瞇眼睛,待到適應過來後才瞧清楚那張好看得有些陌生的臉正極仔細地對著紙筆,間或偏頭瞧瞧那孩子的坐姿,若有不妥便動作極自然如同做了千百回那般伸手拍拍小孩兒微微弓起的背。
早前在母親那處攢下的負面情緒難得的散了個乾淨。
「燈下自然不如白日時亮堂,莫要讓孩子寫久了,仔細傷了眼睛。」
明珠抬眼瞧了瞧魏芳,倒沒再催著王小湖繼續練字,只讓他記著明兒個寫夠十張大字補上今天的份兒便催促他去洗刷上*床了。
「今兒個熱鬧沒少看,你夜裡不歇歇還來我這處作甚,嫌白天沒累夠還是怎的?」
明珠說話的語氣並不怎麼好,魏芳也不生氣,反倒是極耐心地同他說起了自個兒的母親。
「娘同我念叨著想見你,明兒個一早我來找你一同去她那兒坐坐罷,親姑侄的她也一直記掛著你的安危沒少掉眼淚呢。」
既是長輩那於情於理明珠都得去瞧瞧的,這事兒他倒是爽快地應下了,不過卻是另提了個要求——讓魏芳將王小湖送回去。這小子在這兒一直呆著也不是個辦法,小湖好動,讓他在這兒呆個兩三天收收性子也沒甚大不了,可架不住長期這般耗著,他是個閒不住的陡然憋在一處動彈不得胡鬧不得,便是不闖禍呢明珠瞧著也捨不得的。
「你若擔心他沒玩伴我自可安排著他同我那侄兒一同去家學,先生一個也是教兩個也是帶,孩子混在一處也熱鬧些。」
貴族子弟去公學的也有,可為著家中子弟的不同情況還是另聘西席設家學的居多,畢竟在公學先生要兼顧一群,而家學卻能按著親長意思專顧自家子弟,是以有條件些的都願意辦家學,只等孩子長到一定年紀需要積攢人脈了才放去公學與人交際。
不得不說魏芳很狡猾,他這麼一提明珠卻是猶豫了:王小湖到了年紀也該有人專門指導,可王名川在外遊走難以抽太多時間來教導他,而王家人初到京城半點根基沒有想請到好些的先生教學也難如登天,這般想來反倒是讓王小湖留在這兒蹭蹭課要好些。
「我,我我我留下來!不回去!」
正在明珠思量之時王小湖卻是穿著裡衣躥了出來揪著明珠的胳膊不撒手,原來他不放心明珠大半夜的同個壞人獨處,非得偷偷躲在一旁觀察著準備一有不對就衝上來幫忙,沒想到卻聽見了明珠要將他送走的話。
「你久不回家你大哥怎能放得下心?」
「我放你一個人在壞蛋窩裡大哥更不放心!」
明珠被噎得說不出話,壞蛋窩成員魏芳卻是笑得跟只奸計得逞了的狐狸一般,想來也是,放王小湖回去可不就是告訴王名川人在他這兒了麼,雖說也不怕他上門來理論,可多一事總不如少一事的。
王小湖歪纏了些時候,明珠終究還是鬆口讓他留了下來,也罷,趁著這機會讓王小湖接觸接觸世家子弟也好,往後多少有些用處,便是沒大用呢,瞧瞧大家族之人的氣度做派長長見識也是好的。
「也罷,只到底不能讓家裡擔心,還得勞煩表哥讓江家大哥帶個話,說是接去江府住個幾日,莫要叫他白擔心才好。」
江家大哥就是指的江承,這貨當初跟明珠說要南下遊學是假,跑去跟魏芳通風報信來捉他是真,前些日子替他治病的人裡也有他的,只兩人沒怎麼說話就是了。
「這是自然。」
江承同他交好又知曉□□,這個忙倒是幫得極容易。魏芳覺著自個兒瞞得挺好所以笑得極真誠,明珠為自己成功做了表面功夫將事情圓了過去也笑得極真誠,王小湖則窩在明珠懷裡打了個哈欠,撇撇嘴巴腦袋一歪睡他大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