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番外章 拳頭才是硬通貨

　邕州的日子其實也不好過。

　至少對於王小湖而言是這樣的。

　作為一個未來要成就偉大事業的人，王小湖到哪兒都沒有忘記自己收小弟的神聖使命，從出生（？）到現在一直到將來都絕不會懈怠。

　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或者說是，高手難為無小弟之老大。

　邕州這個地方，民風剽悍，不聽教化啊！

　當然這是在王小湖的眼裡，事實上早在王家人打算搬遷到此處來之時明珠便已經托人打聽過了，邕州新建諸項制度並不完善，又因四面環山良田有限，是以原住民祖上多為獵戶且生性剽悍易生事端，這也是明珠一開始鼓動鄒敏來此處紮根的原因。好在邕州因與外界交流少勝在民風淳樸，只要能堂堂正正做出成績來讓人信服，邕州百姓管理起來也不會太難。

　再者，邕州人也沒到不服王化的地步，相反，因著建州之後百姓生活條件有明顯提高，是以當地人對於官府的印象還是挺不錯的，只是同那些個性格綿軟好欺不愛爭執的的農戶不同，邕州人崇尚實力為尊，且遇事多不肯忍氣吞聲，只要心裡不痛快那必然是要找人撒氣的，是以王名川到任之後光是調解民間糾紛就忙得焦頭爛額，這也直接導致了王小湖對當地人的印象值降到最低。

　然而，主要因素還是——他當不了當地的孩子王，直接原因是，他打不過人家。

　雍州人靠山吃山，食肉啃骨又世代以捕獵為生，是以身材都長得極為高大，大人這樣，小孩兒自然也是這樣的。十歲的王小湖在別處同齡人之中稱得上高個兒，力氣也算頂好，根據過往戰績來看，他的身手也是不錯的，沒想到所向披靡的王高手竟然在雍州這條小陰溝裡翻了船。

　明珠這幾天發現了一個詭異的現象。

　第一天，王小湖回來之後青了一隻眼睛，明珠瞧著很尋常，所以丟開不管。

　第二天，王小湖回來青了兩隻眼睛，明珠把小孩兒拎過來問緣由，後者死活不說躲開了。

　第三天，王小湖回來之後……直接繞過明珠躲進自己的房間不肯出來，然後，總不著家的王小湖，到了雍州這個地方剛幾天新鮮勁兒還沒過呢竟然就不出門了。

　“你這幾天怎回事兒？”

　明珠去扯王小湖，後者縮在被窩裡死活不肯將臉露出來，這幾天他一直悶在房間裡，做賊似的連吃飯都得要人從門縫裡頭塞進去，明珠敲了幾次門聽裡頭的聲音中氣十足不像有事兒的便沒上心，實在是王小湖這孩子自小就皮實沒有那麼玻璃心要他時刻去關注，加之新到邕州忙得腳不沾地，家中還有那麼多孩子呢，他也不可能只圍著王小湖打轉。

　可這都多少天了！

　就在剛才，還在房間裡捯飭東西的王小湖聽見門“嘭——”的一聲被踹開之後嚇得立馬縮進被子裡去，家裡頭會在這時候幹出踹門兒這種事的，除了明珠哥不做第二考慮。

　偏偏他最怕的就是明珠。

　“我沒事兒！真的，明珠哥你別扯，真沒事兒！”

　明珠可不管王小湖在那兒幹嚎求饒，直接將人從被子底下掀了起來。

　“你的臉是怎麼回事兒！”

　明珠看罷大驚，王小湖從前一直愛跟別家孩子打架鬧事兒，身上青一塊紫一塊並不奇怪，他小時候明珠也不知道給他上了多少回藥揉了多少回熱雞蛋，是以前幾天看見王小湖頂著熊貓眼回來時明珠也沒覺著稀奇，啥時候這小鬼不跟人打架了他反倒是要擔心呢。

　可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這小魔王會被人打成豬頭臉。

　王小湖瞅著明珠忍不住心虛，不好意思把實話說出來，只得死要面子地道：

　“已經好了很多了。”

　明珠聽完臉都綠了——

　“之前比這幅德行還嚴重？！”

　想想可不是麼，王小湖從前跟人打完架哪有蹲在家裡不肯出門兒的時候，這回想來是讓人給折騰狠了才會反常地呆在家中不出去。明珠後悔得要命，最近他是忙瘋了，竟然沒發現王小湖出了這事兒。

　“身上哪兒還有傷，你一次性給我說清楚，你自己老實說，還是我扒了你衣服直接看！”

　“我我我……”

　小孩兒捂著衣裳死活不鬆手，被逼得急了腦子發昏，竟然失口沖明珠吼到，

　“士可殺不可辱！”

　明珠：……

　嗓門兒還能這麼大想來也是沒大礙了，明珠稍稍放下心，也不逼著王小湖老實交代，而是直接將他拎到了鄒敏那邊去要他好生檢查檢查。鄒敏自小便幹慣了替打架鬥毆的師弟們收拾爛攤子的事情，讓他來給王小湖檢查有沒有真傷到哪兒不比外面找大夫差。

　“這猴子鬼著呢，打架的時候要害肯定護得死死的，放心，都是小孩兒打鬧弄出來的小傷，沒傷到骨頭和臟器。”

　得到鄒敏的保證之後明珠才徹底放下，剛到邕州這邊諸項事情都還沒理出個頭緒來，要真是因為忙這些個事兒而疏忽了孩子的管教招致橫禍，那最初避開京城是非也就無意義了。

　“今兒個這事兒麻煩你了，改日需得好生請你吃一頓才是，對了，大河最近學得如何？”

　“那孩子向來讓人省心，你又不是不知道，還是先顧顧眼前這個吧。”

　鄒敏揉了一把王小湖的腫臉，後者疼得齜牙咧嘴。

　“你這小子若是再不肯消停遲早要出大事兒——怎的，我說得不對？”

　王小湖死瞪鄒敏，後者仗著身高優勢發動累得你脖子疼技能，最終完敗王小湖。

　“我也沒做什麼。”

　小孩兒揉揉脖子別開臉去嘀咕了一句，明珠也知曉王小湖的脾氣，強起來誰都撬不開嘴，當下也不跟他硬頂，只放緩了語氣問道：

　“你既然不願說那我也不細問，你只告訴我，如果你不去惹這些人，他們會打你麼？”

　王小湖沒吭聲，明珠聽到這兒反倒是覺著心情稍微好了些，至少這回不是像當初在穿山氹那次被人平白算計，只是單純的小孩兒打鬧而已。

　“你之前就是過得太順，總覺得旁人都不如你都得聽你的，這回碰上硬釘子了吧，趁機會把你那臭脾氣改改，都是訂了親的人了三姐兒若知曉你這模樣，氣得不想嫁了怎麼辦。”

　小孩兒臉別過去，哼o(￣ヘ￣o＃)

　最終明珠也沒撬開王小湖的嘴，其實這事兒說簡單也簡單，就是王小湖這個外來的孩子王同當地的孩子王王見王，與他當初打遍東八胡同直至進擊整個京城片區孩兒幫走的是一個路子，區別只在於王小湖上一回打贏了，這一回輸得很慘而已。

　他不僅輸了，還輸了好幾回。

　他連小弟都沒打過！

　從此以後王家人就發現，王小湖吃飯變得更加積極了，以前要吃兩碗，現在死撐也得撐夠三碗，而且除了看書基本上都花在了纏鄒敏上。

　他！要！報！仇！

　他！要！雪！恥！

　王小湖這回是栽了大跟頭，面子裡子都丟光了，所以人生中第二次要求習武那決心是相當大的，連帶著也影響了王岳，這孩子如今已開朗許多，到了邕州之後就經常往鄒敏開那邊跑，現在有王小湖這個宿敵督促了那往來就更勤了。家中小孩兒都能忙起來對明珠和王名川夫夫來說也是個好事兒，男孩兒這時候本來就是最調皮的年紀，如果太閑了，偷龍蛋的事兒都能幹得出來，所以明珠樂得將這兩個都丟給鄒敏去煩惱。

　反正他們早到一步又有積年門派威名壓場，加上當地人極崇尚武力，如今的分派已辦得有模有樣，抽點空出來幫人帶孩子還是有能力的。

　投入不少財力支持的明珠表示，花他的錢，遲早是要還回來的。

　鄒敏也不是個老實的，自己被倆小孩兒纏得煩了就把王大河丟出去收拾，反正王大河二哥二叔的身份在那兒擺著呢，那倆小的也不敢造次，至於說耽誤習武？這孩子心眼兒太實，每天都是超額完成任務，如今正好讓他轉轉注意力，折騰王小湖&王岳=休息，鄒敏就是抱著這麼善良的初衷來折騰未來妹婿的。

　王大河呢？

　以前就說過，這孩子心眼兒實，想習武是吧，那就按他當初那套標準來——紮馬步，練基本功！

　王名川一連幾天都發現自家的倆孩子走路有點怪，每走一步就發抖不說，只要有人一提高聲音就立馬條件反射不分場合直接原地紮馬步。

　“王小湖同王岳兩個怎回事兒？”

　明珠笑得很詭異，仿佛這些年來的怨念終於找到突破口了。

　“沒事兒，練習蹲坑兒呢。”

　王名川見著事有異狀，專門兒抽出一天跑鄒敏那邊看現場去了，結果發現老實孩子王大河竟然也成了分派之中輩分極高的人，手底下一幫子小鬼小屁孩兒，年紀不等身高不等，一溜地排在空地上保持蹲姿。

　王小湖和王岳就在裡面。

　也不知是王大河有意安排還是碰巧了，當地的孩子王就排在王小湖身邊，兩人一起蹲著誰也不肯先服輸，以至於即便王小湖每天回來都跟殘了一樣還是不願同當初那樣撂挑子說不去。

　他那麼努力，他那麼有潛力的一個人，上天肯定不會辜負他的！

　可有句話說得好，身高是硬傷。

　發奮圖強的王小湖，在連續三個月把自己累成狗後，信心滿滿地跑去找師門同屆的某人再次王見王。

　結果是……

　“你小子再說一次！”

　“我……我不學了！”

　小孩兒把腦袋蒙在被子裡死活不肯出來，這回就連明珠都沒能將被子給扒開，足以見得王小湖不願見人的決心有多麼的大。

　“當初吵著鬧著要習武，說是這回決不食言的人到底是誰，王小湖你還有沒有擔當！”

　“我還小！”

　“你丫再小能小得過王岳！你要是承認你比王岳還受不得苦，我就再不逼你！”

　比不過二哥，比不過同齡人，現在連小了自己幾歲的人都比不過……王小湖瞬間覺得他的人生好虐，滿滿都是淚點。

　“……那等我臉上的傷好了再去。”

　“給我個理由。”

　“……沒臉見人算不算。”

　明珠：……

　王小湖與當地孩子的戰鬥風波還在進行著，身上好了傷傷了好的規律也從未被打破，不過打著打著卻漸漸融入了孩子幫，所謂的，拳頭出感情，所謂的，那些年我們一起紮過的馬步想想都是淚。

　所謂的，沒有被揍過的男孩兒成不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