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聚會明珠做媒
五皇子大婚當日來了不少賓客,畢竟兩邊出身都不低,也算得郎才郎貌門當戶對了,連皇帝都因覺得虧欠了自己的這個兒子而跑來湊熱鬧,底下的一眾兒孫自然也到場了,就連皇后也被請了過來。
如此豪華的賓客陣容,讓薛明玉心裡是又得意又擔憂,得意好解釋,這擔憂嘛卻也能理解——他不想讓人看見他臉上的傷。
「少爺,大夫吩咐過臉上的傷沒好全時不能抹粉,這……」
「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快給我搽上!」
薛明玉早先其實也不喜歡弄這些個女人家的東西,可今天他卻不想在眾賓客面前丟臉,即便他臉上有傷一事已算不得秘密,他仍舊不甘心當眾出醜讓人看笑話。
「再塗厚些,若讓人看出傷口來看我饒得了你!」
上妝的媳婦被逼無奈還是照做了,這些東西本來就有些鉛粉混在裡頭,這回又正好塗傷口上,難受是肯定的,薛明玉疼得一張俊臉都扭曲了,卻仍舊不肯洗掉這些東西,傷口又癢又痛,當真難受到無法忍耐了便咬牙想只要過了今天就好,他已經弄到如此難堪的境地,不能連如今這般重要的日子都讓人看笑話,他絕不能容忍!
魏家人今兒個也來了,不光看在博陽侯府的面而上,單是衝著皇帝這一家子傾巢出動他們就得派人過來意思意思。魏芳今兒個卻未出席,來的是魏華長子魏藉,因著是嫡長子的關係魏藉自小便被抓去好生教養不容出一點差錯,是以雖是親兄弟年紀也沒差幾歲,可魏藉比魏芳卻成熟了不少,在外人眼中自然份量也是更重的,旁的不說,至少換了魏芳在這裡五皇子不會親自來同他說話。
「魏大人別來無恙。」
「慶王殿下大喜。」
兩邊寒暄了幾句,五皇子被弄去修皇陵了久未在京中露面,是以這些個世家公子同他也很有一段時間未聚在一處了,今兒個正好可以藉著這機會彼此聯絡聯絡感情。魏華襲了魏國公的爵,若不算輩分單論品階,那他比之博陽侯還要高上一截,雖說不如博陽侯得聖上喜愛,可魏華在朝中卻也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是以五皇子對魏國公世子這般客氣也在情理之中。
「賤內與府上頗有些淵源,往後你我也算得是一家人,總不好太客氣,今兒個魏兄可要吃好喝好,莫要讓明玉知曉我怠慢了他親表哥才好。」
這樣套近乎套得如此明顯也是夠拼了,不過他說的也是事實,誰都挑不出差錯來。當初同薛明玉鬧出亂子來之後他雖然痛恨遭了算計卻也在極短的時間內尋找到了為自己爭取最大利益的方法,拋開薛明玉這個人的性別不談,能同時與博陽侯府和魏國公府搭上關係,這門親絕對值。哪怕是往後不休了薛明玉,娶個平妻過來傳宗接代也值。
算盤打得辟里啪啦響的五皇子笑得極得意,人皆言他愛薛明玉愛到要死,所以才會在今天笑得閉不攏嘴,只有他自己知曉他是對薛明玉背後所代表的薛家魏家兩邊愛得深沉。不過下一刻他卻再笑不出來,魏藉循著目光看去,竟瞧見六皇子衝著他們兩人走來。
「恭賀五哥大喜,弟弟為著送份兒大禮與哥哥嫂嫂可是狠費了番功夫,折騰到現在才有臉來見哥哥呢。」
五皇子瞅著六皇子皮笑肉不笑,魏藉察覺到兩人之間的詭異氣氛,為避免自己被無辜殃及遂尋了個由頭離開了,只留得這兩兄弟在一處說話,氣氛要多生硬有多生硬,全不似以往的「如膠似漆」。
「五哥可還是在怨我?」
「不敢,我往日對你掏心掏肺都只換來這樣一份大禮,往後若是伺候得稍有不周到,你還不得要我窮得連米湯都喝不上。」
六皇子面有哀色,悲傷的深情極真切,瞧著也不似作假,到底是做了這麼多年的好兄弟五皇子當下也有些疑惑,難道這其中另有隱情?
「哥哥若是信我,可否換一僻靜處詳談?」
五皇子心中也有許多事情想要問清楚,面上雖然仍不給好臉色,可腳下卻直直地往後院兒避去,只交代了手底下的人照顧好客人,薛明玉那邊也別讓他窩著,趕緊出來待客。好一番交代後兄弟兩個才到得一處安靜院落,還未及五皇子開口呢六皇子卻搶先一步脫了上衣赤著上身跪倒在地,原來他一直不曾離手的賀禮竟是一截荊條,此時被他當著五皇子的面拆開了直接跪地用雙手拖著奉上——
「此事是弟弟一時糊塗,弟弟有負兄長信任竟讓那歹人鑽了空子,還請五哥責罰。」
這已是初冬天氣,身上衣衫稍薄些都覺著凍得難受呢,更何況就這麼赤著上身跪在冰冷的石板上,五皇子見此心也軟了大半,這事兒換了別人來做他或許不會動容,可對象是從小到大一直支持他的六弟,他卻是無法視而不見的。
然而心裡雖說軟了下來,他面上卻還是要強撐:
「你這般作態又是要演給誰看,我便是腦子不如你好使,可好歹吃過你一次虧,如今長記性了。」
「五哥,此事……弟弟無話可說,今兒個我便將命交在五哥手上,家中已然吩咐下,打死都是我自願,旁人絕說不得五哥半句不是!」
說著就將荊條往五皇子手裡塞,見對方不肯接他便自個兒往赤果的胸膛上揮,一下一下的力道極大,次次見血,瞧著甚是淒慘,五皇子這回卻是再無法坐視不理,忙上前一步奪過荊條扔在一旁大罵道:
「你這般莽撞作甚,打死了你,讓那些真正瞧不起我的人看笑話麼!」
「五哥……弟弟對不住你啊!」
六皇子膝行至五皇子面前,伸出雙臂抱著他雙腿痛哭,後者也不忍心,兄弟兩個就這麼在寒風凌冽之中相擁痛哭,早前那些齟齬也消散不見,剩下的只有一宅喜樂於空中飄散,最終被風刮成了鬼哭狼嚎。
雖說過程血腥了些,兄弟兩個最終還是和好如初,五皇子這般做也不是沒有道理,這麼多年來這個弟弟一直對他掏心掏肺,若真要背叛他早八百年在他羽翼未豐之時就應該做了,何必等到如今。而且,這麼些年來自己掙下的基業一多半兒都有六弟的功勞,如果真有異心他又何必為了自己出生入死掙下如今成績?況且此番手段著實明顯了些,種種矛頭明晃晃的直指六弟,說實話這樣的伎倆根本動搖不了自己的根基,除了惡作劇一逞威風之外不會達到任何效果,只除了——讓他對六弟起疑心外。
他此前單知道自己被背叛了心中憤恨,卻沒細想這件事處處透著詭異,好似專門而是要他起疑心一般,目的也是顯而易見的:斷其左膀右臂。
好歹毒的心計!
自以為猜到了事實真相的五皇子對六皇子越發信任了些,更因此前被外人趁機蒙蔽而疑心弟弟,五皇子心中有愧,卻是將手中的權利又分出一些去交給了六皇子打理。年後他還要去皇陵,手若是伸太長了難免會讓親爹忌憚,不如將不便他出頭的都交由六弟運作,如此也好要他便宜行事以免再要人鑽他們兄弟倆的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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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王府那邊親事辦得熱鬧,王家這邊卻也不冷清,翰林院那些個同僚因著位份低自然沒有資格去慶王府那邊湊熱鬧,禮倒是送了,不過人卻都跑到了王家宅子來,不為其他,專門兒盯著明珠的手藝呢。
「也該是鮑春他沒口福,好端端出來打牙祭的日子他卻鬧肚子,活該他長那麼矮!」
孫錦繡一邊吃著桌上的點心一邊吐槽同僚,旁邊的人都見怪不怪了,唯有剛端著盤子過來的明珠聽著稀奇。
「你們兩個怎的回回拌嘴,如今人都不在一處了還心心唸唸地提了他,是怕我不肯讓名川明兒個給他捎上一份帶到翰林院補上還是怎的?」
「薛兄弟,這不能夠啊!」
孫錦繡忙接過明珠手裡的盤子,明珠則側身坐到了王名川身邊。王名川這人好相處,於翰林院之中沒呆多久便交了一幫子好哥們兒,平日裡沒事兒就愛來王家蹭飯,明珠也很給王名川面子,每回有他的同僚到場都會親自下廚做點心,當然他也只負責做點心而已。家中早有廚娘拾掇廚房,明珠只是偶爾下廚調劑調劑罷了。
「要我說,薛兄弟你這人就是義氣,名川能娶了你做男妻那是做了八輩子的好事才輪得到一回,樣貌好性子好腦子好,連廚藝也好,讓我們這些個回回進了家門兒都只能鑽冷被窩的人著實欣羨成恨吶。」
孫錦繡說得可憐,不過就是想多討些點心帶回家去罷,其實他家境殷實本無須這般,可他就是性子跳脫總愛胡鬧,不過也虧得他在裡頭攪騰,否則這群人的感情也不可能這般融洽。
「這是讓我給你介紹個合適的?」
「真的?」
聽著這個孫錦繡倒是來了興趣,他光棍兒這麼多年早就想脫離孤家寡人的生活了,只可惜在家時讓那門兒親事給耽誤了,初來京城又人生地不熟的沒個合適的人說道,如此才一直單著,早憋了一肚子邪火沒處發,這才天天找鮑春拌嘴。
「有倒是有,人也是個好人,只是怕你們互相瞧不上。」
旁邊聽著的人都來了興趣,紛紛向明珠打聽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明珠雖說是男妻,王名川卻不拘著他,照樣帶著出來同自己的友人尋常交際,旁人見他如此態度,更兼明珠舉止大方處事得宜,便是一開始有些彆扭呢也漸漸地以尋常友人視之了。
「同你我倒是老鄉,都是錦州人,如今在我手底下做了大掌櫃,姓楊名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