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彼時：第六十二章

　第二天燕飛要考的科目是最後一科，考完他和舍友們一起回宿舍。今晚四個人一起出去吃飯，他還在宿舍睡，明天上午岳邵他們過來幫他整理行李，主要是收拾他的床鋪，然後就等著回家過寒假了。

　四個人中午在食堂隨便吃了點。回到宿舍稍作休息，他們準備一會兒就去逛街買東西，主要是燕飛給家裡人買東西。燕飛正在和三人商量給家裡人買點什麽好，宿舍裡的喇叭響了。

　“燕飛在不在？樓下有人找。燕飛在不在？”

　“呵！”焦柏舟、衛文彬和蕭陽騰地站了起來。門衛大爺的這句話對他們來說都無疑是一道驚雷。每次有人找都沒好事發生。

　“燕飛在不在？樓下有人找。”

　“在。來了。”

　燕飛看看三人，眼裡是疑惑。蕭陽、衛文彬和焦柏舟動作很快地穿外套：“我們跟你一起下去。”

　“嗯。”燕飛還真不想一個人下去。

　四個人“浩浩蕩盪”地下樓，一拐過門衛室，燕飛的眉心就緊了。門口是兩位女生，其中一位女生的神情很是緊張。

　“啊！燕飛！”

　穿著長款羽絨服的女生眼尖的發現了燕飛，馬上揮手。燕飛朝對方笑笑，走了過去：“梁琴。”

　梁琴驚訝地打量了一番燕飛，說：“多日不見真是刮目相看啊。燕飛，你發達了呀。”

　燕飛避開了這個問題，看向另一個女生，對方揪緊手裡的黑色人造革包包，忐忑地喊了聲：“燕飛。”

　“倪翠華。”燕飛禮貌又很客氣地說出對方的名字。

　兩個女生找燕飛？！還有一個是梁琴？！走在燕飛身後的蕭陽、衛文彬和焦柏舟的眼裡是相同的意思——情敵出現！

　蕭陽拿出手機就給哥哥發短信。他可是肩負著“照看”好燕飛的重任的，絕對不能出任何的閃失！

　梁琴也不在意燕飛回避了她的問題，說：“燕飛，真是巧哎。你高中同學找你，正好問到我頭上了，我就幫你把她帶過來了。你怎麽感謝我啊。”

　燕飛對梁琴的感覺很好，當初他還窮著的時候，人家二話不說就願意借他錢。他笑著說：“下次書法繪畫社有什麽比賽，我一定參加。”

　“哈，這還差不多。你一定要來書法繪畫社哦，司光南說他見過你了，他很期待你的加入。”說罷，梁琴眨眨眼，“你現在也是咱們學校的風雲人物之一，有你和司光南兩大風雲男生，咱們社團想不火都不行啊。”

　“原來你是把我當搖錢樹了。”

　“哈哈，別說的這麽直白嘛。”

　梁琴的個性很豪爽，燕飛和她很聊得來，反倒是來找燕飛的高中同學倪翠華卻根本插不上嘴。現在的燕飛和以前的燕飛相差太大了，簡直是雲泥之別。以前倪翠華在燕飛面前是俯視他，現在仰視都仰視不到了。

　梁琴似乎也發現自己喧賓奪主了，不好意思地咳了兩聲，說：“那燕飛，下學期社團見啊，我不打擾你了。”

　“好，下學期見。”

　梁琴朝燕飛還有他的舍友們揮揮手，跑了。沒有發現她的離開讓三個男生很是松了一口氣。

　梁琴走了，燕飛看向倪翠華，略顯疏離地問：“你找我什麽事？”倪翠華不管是長相，還是穿著打扮都沒法跟梁琴這個大城市出來的才女相比，氣質明顯帶著一些鄉土的氣息。當然，這些都不是燕飛對她異常客氣的原因。

　倪翠華的臉白了白，為難地看向燕飛身後那三名“虎視眈眈”的男生。燕飛在心裡皺了皺眉，拉上羽絨服的拉鍊，對倪翠華說：“出去說吧。”然後就往外走。

　蕭陽要跟過去，被焦柏舟拉住了，他小聲說：“那女人明顯不想我們聽，一會兒問燕飛，我們就在這兒等著，不讓她把燕飛叫走就行。”蕭陽覺得他言之有理，收回腳，眼神毫不避諱地瞪著，阿不，看著倪翠華，看她想做什麽。

　走到宿舍公寓大門靠邊的位置，燕飛又問：“你找我什麽事？”

　倪翠華咬咬嘴，看了燕飛一眼，又低下頭說：“我想問問你，什麽時候回家。”

　“我還沒定。”燕飛一聽就知道對方是什麽意思了，立刻回絕。

　倪翠華的臉白了又白，聲音更低了幾分，說：“燕飛，我知道，是我不對，我不跟你鬧彆扭了。我訂的22號的車票，訂了兩張，你要還沒訂，就22號跟我一起回家吧。我可以讓我叔叔開車去接車站接咱們，然後讓他把你送回家。不然你一個人不好回去。”

　燕飛不給倪翠華半點希望地說：“我之前喝藥自殺過一回，醒來後腦袋裡有點糊塗，忘了很多事。”他這一說，倪翠華猛地抬起了頭，神色駭然。

　燕飛面無表情地繼續說：“我就記得你是我高中同學，其他的什麽都不記得了。你我有什麽矛盾，你也不用往心裡去。回家的事情我朋友會幫我搞定，你那張票就退了吧。我下午和舍友們要出去，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倪翠華似乎不敢相信燕飛會這麽對他，嘴唇發抖地說：“你真的，不肯原諒我？”

　“那你想我怎麽做？”燕飛反問。

　倪翠華被他這一問問得無地自容。燕飛本來就不認識他，要不是受前燕飛的記憶影響，他連這些話都不會跟倪翠華說，跟陌生人有什麽好說的，何況是倪翠華這種心思不純的人。

　“你回去吧。我也要出去了。”

　丟下一句，燕飛轉身進了公寓，沒看倪翠華強忍淚水的委屈模樣。蕭陽冷冷地瞥了眼倪翠華，帶著警告，倪翠華被他的眼神刺得更是面無血色。

　燕飛頭也不回地跟舍友們走了，倪翠華捂著嘴哭著離開，一步三回頭。回到宿舍，沒等三人問，燕飛主動招供：“她是前燕飛的前女友。”

　“What？！”

　“前女友？！”

　這個消息太勁爆了，炸得三人頭髮都豎起來了。

　燕飛翻了個白眼：“是‘前’燕飛的前女友，又不是我的前女友，你們至於這麽吃驚嗎？”

　啊？是哦。三人這才反應過來，蕭陽問：“她找你幹什麽？”

　燕飛沒好氣地說：“我跟你哥他們出去吃火鍋的時候碰到了她，她是那裡的服務員。我現在跟以前大變樣，她明顯是想舊情複燃。前燕飛的記憶告訴我，是這個女人先提出的分手。”

　“我草，看不出來啊。前燕飛那窮的叮噹響的傢伙竟然還有錢交女朋友。”衛文彬典型的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說話不改刻薄。

　焦柏舟冷靜地問：“前燕飛自殺不會和被甩有關吧？”

　燕飛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那女人叫什麽，兩人以前談過戀愛，其他的一概不知。等我一會兒問問岳邵他們，他們見過那女的，肯定會叫人去查。”

　“那我們還逛不逛街了？”衛文彬問。

　“當然逛了，我要給我爸媽和弟弟買東西。”燕飛覺得衛文彬這話問的很奇怪。

　“我發現你對燕飛的家人接受的很快啊。”衛文彬則覺得燕飛喊對方爸媽很奇怪。

　燕飛認真地說：“他們是很好的父母，值得我喊他們一聲爸媽。別廢話了，咱們走吧。”

　四個人本來也就沒脫衣服沒換鞋。拿了錢包手機等隨身物品，四個人出了宿舍，去逛街。燕飛的手還沒完全好，蕭陽開車，燕飛坐在副駕座。車開出學校，蕭陽突然踩了刹車，看向燕飛。

　“那女的在前面，怎麽說？”

　帝都大學出來走兩步路就有公車站。倪翠華正在公車站那邊等車，明顯還在哭。燕飛想了想，說：“繞路吧。最好不要再牽扯，免得給她不切實際的希望，更麻煩。”最主要的是不想家裡的三個醋罈子亂吃醋。如果他一時心軟讓倪翠華上車，不僅家裡的三隻會鬧翻天，倪翠華在帝都也別想呆下去了，燕飛有這個認知。倪翠華根本不知道她的舉動會給她帶來多大的麻煩。

　蕭陽很高興燕飛的決定，調轉方向盤，從另一條路走了。東湖的某棟豪宅內，岳邵撥通了西北某個省省長公子的電話。十幾分鐘後，省長公子的電話打到了某個市市長的辦公室，然後市長秘書的電話打到了下屬的某個貧困縣縣長的辦公室。電話雖然是一層層下去的，但鎮長接到這通電話時嚇得差點跪在地上。當天下午，這個貧困縣上開飯店的一位姓倪的老闆就被工商稅務等部門給找上門了。

　※

　燕飛給家人從裡到外買了一堆的東西，還包括各種吃的，各種營養品。焦柏舟和衛文彬也給自己的家人買了些禮物。採購完畢，累壞的四個大男生被蕭陽拉去吃烤鴨。趁著洗手的空檔，燕飛給家裡打了電話，東湖的家裡。接電話的人是蕭肖。

　“小小，倪翠華到學校找我的事你們知道了吧？”燕飛心知瞞不住。

　蕭肖不高興地說：“知道了。她是不是想跟你舊情複燃？”

　燕飛失笑：“我跟她哪來的情？”

　蕭肖立馬滿意了，口吻也好了許多，說：“她敢對你抱有幻想，就回老家呆著去吧。”

　他就知道。燕飛說：“我已經滅了她所有的幻想了。這件事你們先不要插手，如果她繼續糾纏不清，咱們再說。我家裡人都還在那邊，我不想那邊的人知道我和你們的關係，不然會很麻煩。燕家的人都很老實，他們應付不來的。”

　“放心吧，我們有分寸。不會讓他們去煩你的。”

　燕飛道：“倪翠華見過你們，她就算不知道你們的身份，也會聯想到我身上。她如果知難而退以後不再找我，這件事就算了，好不好？”

　“你為什麽要給她求情？”醋罈子又翻了。

　“我只是不想燕家的某些人有機會狗仗人勢。一切等我回去之後再說。我知道你們肯定對倪翠華做了什麽，先暫停。”

　蕭肖趁機說：“要不乾脆把你爸媽他們接過來吧。”

　“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們一輩子都是在貧困線上掙扎，突然之間到帝都了，有錢了，他們會迷失的，這對他們沒有半點好處，也不是我想看到的，我希望他們能永遠保持他們的善良和淳樸。”

　“好吧，我聽你的，我一會兒就跟二哥說去。”

　“嗯。誰也搶不走我，你們別總患得患失的。我吃飯去了。”

　蕭肖被燕飛哄得心花怒放，對著電話啃了一口，才依依不捨地掛了電話。

　搞定了家裡的三隻，燕飛松了口氣。洗乾淨手，他回到餐桌旁，烤鴨已經上來了。肚子已經餓了他也不客氣，招呼大家一起吃，好像這頓是他請似的。

　※

　倪翠華哭著回到了宿舍。她是帝都的一所專科學校的學生。她和燕飛是高中同班同學，兩人還是同桌。她的成績沒有燕飛好，就總是問燕飛問題，一來二去的，兩人就有了感情。燕飛考上了帝都大學，倪翠華考上了大專，學的是餐飲行銷。她家是縣裡開飯店的，倪翠華也想憑自己的專業水準以後擴大家裡飯店的規模。她碰到燕飛的地方正是她利用課餘時間打工兼學習經驗的地方。

　兩人在高中的愛情還算是比較純情。但到了帝都之後，不僅燕飛迷失了，倪翠華也迷失了。貧困的燕飛連養活自己都成問題，又怎麽可能有多餘的錢和女朋友約會。倪翠華在這裡見到了什麽叫有錢人，什麽叫大老闆，一窮二白的燕飛在她眼裡越來越沒有吸引力了。倪翠華家是縣上的，又是開飯店的，比村裡出來的燕飛家條件不知好了多少倍。大二一開學，倪翠華就提出了分手，沒有麵包的愛情是不可能幸福的。可以說，前燕飛的自殺很大原因是因為倪翠華的分手。

　倪翠華在電話裡告訴燕飛分手後就再也沒有聯繫過燕飛，一直到她在火鍋店裡遇到前來吃飯的燕飛。燕飛變了，變得她幾乎認不出來了，變得那麽的耀眼。倪翠華似乎又看到了有了麵包的愛情。只能說，她太天真了。現在的燕飛，早已不是她以為的那個燕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