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彼時：第五十一章

　客廳裡，燕飛靠躺在沙發背上，蕭肖手拿包著冰塊的毛巾給他敷臉。大鬧了一場，平靜下來的燕飛換了身衣服，擦了把臉，肩膀也擦上藥油了。不過後遺症也出來了。現在的他兩隻手都動不了。左肩痛，右手腕也痛，不僅如此，他的眼睛也是腫的，眼角還有著瘀青，顴骨和嘴角也青了。燕飛覺得自己很倒楣，自從醒來之後他貌似就和傷痛分不開了。

　岳邵、孫敬池和蕭肖也冷靜下來了，三人乖乖坐在燕飛的身邊。何開複煮了紅茶，四人都平靜下來了，他是最高興的。

　“好了。”燕飛稍稍別過臉，不讓蕭肖給他冰敷了。現在冰敷也沒太大的效果。

　蕭肖把毛巾拿到了衛生間，孫敬池拿起一杯熱茶吹了吹，喂到燕飛嘴邊。燕飛沒拒絕，喝了好幾口。相比東窗事發的一開始，在燕飛指責他們傷害了他的“邵邵、阿池和小小”後，三人就不再心慌害怕了。

　待蕭肖回來，燕飛說：“這件事不算完，必須找回場子。”

　岳邵的神色立刻陰狠：“我饒不了許谷川！”

　燕飛瞪了他一眼：“你們仨給我在家裡老實反省！兩個月閉門思過。這兩個月你們哪都不許去，過年也給我呆在家裡。”接著，他看向何開複，“給我訂1月21號回家的火車票，我過了正月十五再回來。”

　“飛！”三人不同意。不是說初四就回來嗎？而且21號就走，太早了！

　燕飛冷哼：“這是懲罰，知道不？本來我還說晚走早回呢，我現在改主意了！你們仨給我聽好嘍，兩個月，閉門思過反省，要我知道你們趁我不在偷偷出門，就再加兩個月。增加的這兩個月我不會回家，你們自己看著辦！”

　燕飛這回是真要給這三人一頓狠教訓。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三個人再不願意也只能同意。和“鐘楓”二十多年，他們還是第一次見這人如此暴怒，而他們甚至就是對方暴怒的罪魁禍首。別說兩個月的懲罰，就是兩年，他們也認，只要燕飛還跟他們在一起。

　這件事何開複幫不了岳邵、孫敬池和蕭肖，按照他的預料，現在的結果已經算得上是奇跡了，他哪還敢再給三人求情。

　三人老實了，燕飛繼續說：“許谷川這次做的是不地道，不過我能猜出他是什麽心理。他要知道我是誰，絕對不會讓杜楓來噁心我。我現在就是吃不准他對我是不是也有別的意思所以才包養了杜楓，還是只是氣不過。”

　“他敢！”三個人瞬間炸鍋。

　燕飛不客氣地說：“連你們都敢了，他為什麽不敢！”

　孫敬池跳了起來：“他要敢對你有那意思，我一定殺了他！我們跟你二十多年的感情，他算老幾？”

　“你給我坐下！”燕飛被孫敬池的反應弄得心跳加速，更有些惱羞成怒。

　孫敬池不甘願地坐下了，臉色還是恨恨的。燕飛氣得踹了他一腳。他就想不明白了，他不過是睜眼閉眼的工夫，世界怎麽一下子變了這麽多。

　“你們給我聽著，不許去找許谷川的麻煩。”

　“為什麽！”

　燕飛的話直接點燃了三人心裡的炸彈。蕭肖一把抱住燕飛，大聲問：“你是不是喜歡他？！你是不是喜歡他！”

　孫敬池更是沒有顧忌地吼：“我不允許！我絕不允許你喜歡他！”

　岳邵最乾脆，直接拔槍。都到這份上了，他們也不需要再掩飾了，尤其是岳邵連親都親過了。

　何開複拼命朝燕飛使眼色，老大，你可千萬別再刺激他們了。燕飛被蕭肖緊緊地箍著，本來兩隻手就動不了，現在更動不了了。眼看三人發瘋了，燕飛一腦門撞在蕭肖的下巴上，他現在唯一能動的“武器”就是腦門了。

　這一腦門撞下去，蕭肖瞬間平靜了。燕飛氣道：“你們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你們仨我還頭疼呢，我還再給自己找個麻煩，我有毛病啊。”

　蕭肖馬上又變得可憐兮兮了：“飛，你沒有喜歡他吧？”

　燕飛無奈極了，也無力極了，更心亂極了。他從蕭肖的懷裡掙脫出來，不怎麽用力地給了蕭肖一拐子：“在今天之前，我還是純情少年呢我。”他真是嘔死了。

　蕭肖的眼睛笑了，岳邵和孫敬池安靜了。

　“你們三個別這麽一驚一詐的，先聽大飛把話說完。”何開複趕緊插嘴。

　燕飛想遠離這三人坐到單人沙發上去，想了想，他還是沒動。這三人的精神就好像在懸崖邊上，稍不注意就可能出事。一想到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燕飛都要恨死自己了，心也一陣陣的揪痛。

　吐了口氣，燕飛儘量冷靜地說：“杜楓是個什麽玩意兒？我都懷疑他那張臉是整容整出來的，就算是天生的，難道就憑他那張臉就能取代我不成？”

　“當然不是。他連給你提鞋都不配。”三人馬上表忠心。

　燕飛瞪了他們一眼，三人閉了嘴，不過坐在他兩側的蕭肖和孫敬池膽大妄為地摟住了他。燕飛有點彆扭，不過沒拒絕。因為拒絕也沒用，還會又引起三人的瘋狂。

　燕飛順著三人的話說：“你們也知道他根本算不上什麽人物，那幹嘛要為了他這麽一個傢伙去跟許谷川鬥？你們是誰？是帝都三太子。許谷川是誰？是帝都另一位太子。你們四位太子因為杜楓那傢伙去鬥個你死我活，你們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岳邵憤恨地說：“許谷川把杜楓藏起來，讓他找你麻煩，難道我們就吃了這個悶虧不還手？”

　“屁話！”燕飛嚴厲地說：“這些事說來說去還不是你們三個人搞出來的？你們要是為了鐘楓爭鋒吃醋，大動干戈，我高興，那多有面子。杜楓算什麽東西？他哪裡值得你們四個人為了他動手？許谷川做的是不地道，我當然要給他個教訓，我說了，得找回場子。但絕不是要你們去跟許谷川鬥。你們是我弟，許谷川是我朋友，我鐘楓不會讓你們四個人為了一個噁心人的傢伙去火拼，我沒那麽白癡。”

　三個人緊抿著嘴，顯然還是不能接受。燕飛深吸了一口氣，口吻放軟：“杜楓來找我不就是不甘心麽。他肯定認為自己是最像我的，肯定以為能一直迷惑住你們，但千算完算他沒算到我還活著。在他看來，我一個跟‘鐘楓’沒一點相似之處的窮學生竟然能讓你們甩了他，以他的性格他怎麽可能不來找我的麻煩，不來攪和攪和。許谷川給杜楓做靠山，肯定也有這個原因。咱們先不說許谷川對我是什麽心態，先說怎麽找回場子。這口氣一定得出。”

　“你準備怎麽出？”何開複在三人開口之前問，免得這三人又發瘋。

　燕飛舔舔嘴角的傷口：“他敢來找我的麻煩，我自然也能去找他的麻煩。我鐘楓的字典裡可沒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說著，燕飛朝黑著臉的岳邵說：“你給許谷川打電話，打通了把電話給我。”

　“你要跟他說話？”岳邵不樂意。

　燕飛瞪了他一眼：“我要找回場子。”

　過了一會兒，岳邵才不怎麽情願的拿過手機，找出許谷川的手機號碼撥了出去，電話響了好幾聲，對方接通了。

　“喂？”

　來電顯示上是岳邵，許谷川心裡有了計較，肯定是來算帳的。

　岳邵沒吭聲，把電話送到燕飛的耳朵邊。

　“喂？”許谷川蹙眉。

　“許谷川？”燕飛不客氣地直呼對方的大名。

　許谷川的眉頭深鎖：“你哪位？不是岳邵？”

　“喲，原來你知道這是岳邵的電話啊。”燕飛右手松松地握住手機，一副大爺模樣地靠在沙發背上。

　“你是誰？”許谷川的眼裡寒光四溢。

　“原來許大少不知道我是誰啊，我還以為許大少應該對我有所瞭解才對，不然您老人家怎麽會派杜楓來找我的麻煩？”

　許谷川微愣：“燕飛？”

　“呵，看來您老人家還是知道我的。”

　許谷川真沒想到燕飛會用岳邵的手機給他打電話，這個人，不簡單！他冷笑一聲，說：“杜楓去找你的事，我知道。你把他打傷了，我還沒去找你，你到先來找我了。我很佩服你的勇氣。看來岳邵他們確實很寵你。”

　“那當然。杜楓不過是個替身，我燕飛可是他們仨貨真價實的男朋友，地位不同，底氣自然也就不同。”

　燕飛純粹是要噁心許谷川，哪知他這話一說完，某三人瞬間跟打了雞血一樣，岳邵直接撲到他身上，跪在他面前抱住了他，一副犬奴相，看得燕飛不顧左肩的不適，狠狠捏了他的臉一把。

　許谷川的嘴角揚起一抹意義不明的笑容，問：“那你準備怎麽樣？我給你一個建議，你可以讓岳邵他們來找我的麻煩。反正我們雙方一直都不對盤。也正好證明他們對你的‘癡心’。”

　這還需要證明嗎？他巴不得沒有“證明”呢。

　“許大少，他們對我癡心不癡心那是我們四個人之間的事，我沒興趣給別人做秀。我只是想問候問候你。杜楓可跟我直說了，他跟岳邵他們仨都上過床，我到不知道許少也是個癡情種，連別人不要的破鞋你也喜歡撿來穿。”

　許谷川的聲音瞬間冷了好幾度：“燕飛，你不要以為有岳邵他們你就能跟我囂張。我許谷川沒岳邵他們那麽噁心。他們糟蹋鐘楓對他們的感情，我作為鐘楓的哥們就要替他出氣。杜楓哪怕跟鐘楓一模一樣，我許谷川也不會把他帶到床上去。就沖你剛才說的那句話，我就能宰了你！”

　許谷川的反應在燕飛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他不否認，許谷川的回答讓他松了一口氣，也讓他格外感動。

　沉默了片刻，壓下心緒的不甯，燕飛的口吻平緩了幾分，說：“許谷川，我跟杜楓的梁子是結下了。你要當鐘楓是哥們，就不要插手我跟杜楓之間的事。我知道你有一個私人馬場，四天后，我們在你的私人馬場見個面，如何？”

　許谷川拿手機的手猛地用力，聲音低了幾度：“你怎麽知道我有一個私人馬場？”那個馬場知道他是幕後老闆的人不超過五個，絕不包括岳邵他們！

　燕飛奸笑：“許大少，我沒兩把刷子能把杜楓踢走嗎？怎麽，不敢來？”

　你到底是誰！許谷川忍住出口的詢問，沉聲：“四天后，下午兩點，我在馬場等你。”

　“別忘了帶上杜楓。他敢來找我的麻煩，就要做好承受我報復的準備。還是許大少你憐香惜玉，捨不得我動他？”

　許谷川的眼神閃爍：“好。我帶杜楓過去。燕飛，你很有種，我都有點欣賞你了。”

　“別，您千萬別欣賞我，我家的三隻老虎現在可禁不起刺激。我可不想再重蹈鐘楓的覆轍，夾在你們兩邊為難。”

　“你到底是誰！”這一次許谷川忍不住了。

　“我是誰，你的辦公桌上應該有我的調查報告。四天后，下午兩點，不見不散啊。”

　沒給許谷川再詢問的機會，燕飛掛了電話。孫敬池立馬問：“飛，你不會想告訴許谷川你是誰吧？”

　燕飛把手機塞給岳邵，淡淡道：“我不會告訴他，不過他會不會自己發現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歎息一聲，他看看三人，說：“我上輩子跟許谷川是朋友，這輩子最多也只會是朋友。他之所以帶走杜楓也只是想替我教訓教訓你們。他覺得你們找杜楓當替身是對我的侮辱。我很高興，這世上還有他這麽一個惦記著我的朋友。”

　“我不喜歡他！”岳邵很直接。

　“我也不喜歡。”孫敬池。

　“我更不喜歡！”蕭肖。

　經過這次的事，三人和許谷川絕對是不共戴天了。燕飛上輩子還會遷就三人，哄哄三人，現在他可沒這耐心了。

　“你們仨敢給我亂來，我明天就去找個女人結婚！”

　“不許！”

　三人同時抱住燕飛，幾乎要勒死他了。

　“那你們聽不聽我的？”

　“……”

　“聽不聽！”

　“……聽。”

　認了，他們認了，只要這人不離開他們，只要這人願意和他們一起生活，他們什麽都聽。

　“你們三個不要總是吃許谷川的醋。”何開複忍不住開口，“許谷川要是對大飛有意思，早就跟你們搶他的骨灰了。這五年，他跟你們不對盤，說白了就是看不慣你們找替身。就跟我一樣，我每次看到杜楓都來火。只能說許谷川和你們一樣驕傲，所以你們雙方總是互看對方不順眼。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別總這麽不理智，看看今天這事鬧的。”

　三人稍稍放開了燕飛，蕭肖悶聲說：“哥，我們是真錯了。不過我們沒吻過杜楓，每次上床，也都帶套子的。”

　他不說還好，一說燕飛的邪火又上來了。

　“帶套子也是上！你還敢說。他除了臉，哪裡像我了？哪裡像我了！”

　“不像，一點都不像，都是我們的錯。”

　三人不敢狡辯，也沒法狡辯。

　“給我去把廚房打掃乾淨，從今天起，你們做飯。”

　三人乖乖地站起來，去廚房。

　“把手機留下。”

　三人又把手機放到茶几上。燕飛是怕他們陽奉陰違，去找人報復許谷川。他要讓這三人去跟許谷川火拼他就真是白癡了。

　三人垂頭喪氣地去了廚房，把門也關上了，燕飛的氣勢頓時沒了，癱軟在沙發上。何開複立刻湊到他的身邊，問：“老鐘，你準備怎麽辦？”

　燕飛無力地看了他一眼，苦笑：“我能怎麽辦？你給我個建議好不好？”

　“……”何開複看了看他，也是苦笑。

　“給我來支煙。”

　何開複拿出一支煙點好了，交給燕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