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彼時：第四十七章

　放下課本，燕飛揉揉酸澀的眼睛。從下周開始就進入考試季了，雖然有蕭陽他們給他補課，但專業課的成績他恐怕不會太好，畢竟是他並不喜歡的課程，又沒有親自聽講過。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燕飛去了客廳。今天週六，昨天上午一下課他就被三人接過來了。

　“飛。”

　燕飛剛出現，客廳裡的三人就同時喊道。

　燕飛走過去挨著孫敬池坐下，有氣無力地說：“學累了，休息一會兒。”

　“乾脆退學算了。”孫敬池心疼地說，給他揉肩膀。

　燕飛笑笑：“退學不好和家裡人解釋，堅持吧。你們就一直在客廳裡看電視？有什麽好看的節目？”

　“沒什麽，隨便看看。”岳邵回了一句。只要燕飛在這棟房子裡，哪怕坐著發呆他們都不會覺得無聊。燕飛按住孫敬池的手，不讓他按了。

　“你今天學了一天了，出去透透氣吧。”蕭肖提議，“晚上出去吃吧，別做了。”

　“就是，出去吃吧，你學習這麽累，別做了。”孫敬池摟住燕飛的肩膀，見對方沒什麽反應，他得寸進尺地把人往懷裡又帶了帶。

　燕飛確實累了，尤其是右手腕還沒好利索，動筆的時間長了手腕酸酸痛痛的。剛下過一場大雪，天挺冷的，他想了想說：“那晚上出去吃火鍋吧，早就想吃了。”

　“好。”三人肯定是隨他。

　心動不如行動，看看時間都快五點了，四個人馬上穿衣服出門，免得路上堵車。岳邵開車，孫敬池坐在副駕座上，燕飛略顯疲憊地靠在蕭肖的肩膀上。一個多月沒學習，今天學習了一天，腦袋都是暈的，更有一種虛弱之感。這次受傷還是傷到元氣了，哪怕天天喝牛奶喝雞湯也不行，看來還是得鍛煉。

　“是不是不舒服？”

　蕭肖摸摸燕飛的額頭。燕飛閉著眼睛哼道：“沒，就是太久沒腦力勞動了，有點暈。”他的聲音帶著幾分疲憊的慵懶，聽得蕭肖口乾舌燥。自從知道燕飛是誰後，三個人就再沒找人解決過，都是憋狠了自己找五姑娘。

　“那你靠著我休息一會兒，到了叫你。”

　“嗯。”

　身高差異這種時候就顯示出優勢了。舒服地靠在蕭肖的肩上，燕飛還真有點困了。蕭肖伸手環住燕飛的腰，眼裡是歡喜。

　車開了一個多小時才開到吃火鍋的地方。燕飛小睡了一覺，比剛才好多了。裹上圍巾，他跟著蕭肖下車，岳邵鎖車。出來前，岳邵就給火鍋店的老闆打了電話，定了包房。他的車一停，火鍋店老闆就出來迎接了。太子爺光臨，這可不是小事。

　親自把四人帶到包房內，在四人坐下後，老闆直接把一張填好的菜單交到孫敬池的手上，恭敬地說：“您看看要不要再加點什麽。店裡今天正好有熊掌，我已經讓廚房準備好了。”

　燕飛一聽開口道：“不吃熊掌，我怕晚上做噩夢。”

　老闆愣了愣，看向了燕飛，心想哪個小子這麽膽大？三位太子爺可常常來吃呢。哪知，下一刻，他就聽到孫敬池說：“熊掌不要了，以後也別給我們準備。湯底換成滋養鍋，酒也不要。羊肉少一盤，換成雞肉片。”把菜單交給老闆，孫敬池又道：“把餐具拿開水燙一燙。”

　老闆心下震驚，不由得多看了幾眼燕飛，連忙道：“啊，好好，我這就讓廚房上鍋上菜。”

　“飲料是什麽？”燕飛問。

　“優酪乳。要不要喝果汁？”孫敬池的口吻立馬溫柔了幾分。

　“就優酪乳吧。”燕飛沒看菜單，他和三人的口味差不多。

　老闆拿著功能表滿腹好奇地離開了，很快，有服務員進來燙洗餐具。燕飛解開外套，坐在他身邊的蕭肖幫他脫衣服。剛脫到一半，一聲驚呼打破了房間內的平靜。

　“燕飛？”

　燕飛抬眼，岳邵、孫敬池和蕭肖都抬眼，後三人的眼神更是瞬間冷了幾分。

　出聲喊燕飛的是一位女服務員，燕飛一時想不起來對方是誰，腦袋裡隱隱有個模糊的影子。對方見他不吭聲，咬了咬嘴說：“我是倪翠華啊。”她打量燕飛的眼神帶著疑惑與不敢相信。

　“哦～，是你啊，我一時沒認出來。你在這裡上班啊。”燕飛打哈哈地說。

　倪翠華稍顯尷尬地笑笑，說：“我也差點沒認出你來，你……變了很多。”

　燕飛正要說什麽，一人打斷了他，冷聲道：“什麽時候這裡的服務生這麽沒規矩了。”

　出聲打斷的人是岳邵，而且說出口的話很不客氣。

　倪翠華的手一抖，臉上的血色退去。不敢再看燕飛，她動作迅速地燙洗了餐具，和另外一位元服務生一起給四人擺好餐具後，匆匆離開。只不過離去前，她又瞟了燕飛一眼，那一眼，格外複雜。

　倪翠華一走，三人就低吼：“那個女人是誰！”

　“我‘以前’認識，現在不認識。”燕飛一句話就澆滅了三人的“醋火”。畢竟對他們而言女人的威脅要遠遠高於男人。

　“她誰啊。你記得？”蕭肖問。

　燕飛做了個小聲的手勢，說：“回家再說。”

　蕭肖不問了。

　房間的門開了，是老闆，身後還跟著幾個人，端著鍋、端著菜。倪翠華也進來了，手上端著一個託盤，裡面是各種沾料。這邊的火鍋不是大鍋，而是一人一個小鍋。在服務生放鍋布菜的時候，老闆親自給四人倒優酪乳，岳邵開口：“這是燕飛，我拜把，以後見了要叫燕少。”其實他更想說的是“我老婆”。

　岳邵這麽一介紹，老闆可惶恐了，趕緊喊了聲：“燕少。”暗罵自己剛才沒眼色。

　“叫我燕飛就行了。”燕飛大方地說，問道：“不知老闆貴姓？”

　“敝姓周，燕少您叫我老周就行了。”

　“周老闆不必這麽客氣。能讓敬池他們推薦的地方那在帝都絕對是數一數二的。以後我帶朋友來光顧，周老闆可要給我打個折啊。”

　一聽對方叫孫少為“敬池”，周老闆對燕飛更加恭敬了，立刻說：“燕少來我這裡捧場，別說打折，就是我請都是應該的。”

　“哈，那我又沾敬池他們的光了。”燕飛說笑，他當然不會白吃。

　孫敬池一臉溫柔地說：“你喜歡就儘管吃，錢我來付。”

　“我請我請。今天能認識燕少是緣分，這頓一定得我請。”周老闆拍胸脯道，這頓飯說什麽都得他請。能讓三位大少爺如此看中的人，他還不趕緊拍馬。周老闆的眼睛多毒，單就這麽幾句話他就看出這位燕少絕對不是杜楓之流。

　倪翠華站在門口一副等著差遣的模樣，但眼神卻一直落在燕飛的身上，帶著難解的光芒。岳邵不著痕跡地瞟了她一眼，然後對周老闆勾了勾手指，周老闆趕緊附耳過去。岳邵對周老闆說了兩句話，周老闆點點頭，然後轉身對倪翠華說：“你出去吧。”

　倪翠華身子一震，看向燕飛，燕飛在喝茶，沒看她。倪翠華的眼裡瞬間有了水光，開門出去了。周老闆看著倪翠華出來，然後回頭用眼神詢問岳邵，岳邵淡淡地說：“只要她別再這麽沒眼色，先留著吧。”

　周老闆點點頭，和三位太子爺又寒暄了幾句就出去了，不打擾四人用餐。

　周老闆一走，燕飛就拿起了筷子，吸口水：“我餓了。”

　三雙筷子夾起雞肉片放進他面前的小鍋裡。燕飛還在吃藥，不能吃羊肉。燕飛給三人夾羊肉和牛肉，熱氣騰騰中，一切盡在不言中。

　一頓火鍋吃了兩個多小時，在燕飛表示要回去之後，岳邵喊人來結帳。周老闆說什麽也不肯收錢，岳邵把錢放在桌上，拉著燕飛的手離開。差點失去工作的倪翠華看著燕飛上了門口的一輛的保時捷。從包房出來到離開，燕飛一眼都沒看過她，倪翠華的眼淚一滴滴掉了下來。

　周老闆走到倪翠華面前很不高興地說：“你怎麽回事？以後再這麽沒眼色就別在我這裡幹了。嶽少他們是你能得罪的嗎？！”

　倪翠華想辯解，又忍住了，燕飛明顯在恨他。可是燕飛是怎麽結識的那三位太子爺的？

　車一開，三個人就迫不及待地問：“飛，那個人女人是誰！”

　燕飛有些無奈地說：“應該是，前燕飛以前的女朋友吧。”

　“什麽？！女朋友？！”

　燕飛捂住耳朵，哭笑不得：“我只是這麽猜測，因為前燕飛留給我的記憶中有這個女人，兩人好像還是高中同學。具體的情況你們去查好了。我也想知道是怎麽回事。你們沒必要這麽激動，我和她又不可能有任何的關係。”

　三人冷靜了。那個女人認識的只是燕飛這張臉，根本不是燕飛體內的靈魂。仔細回想，那女人模樣和身材都很一般，屬於丟到人堆裡根本找不出來的類型，哪怕這人真的喜歡女人也不會喜歡上那種類型的。三人不吃醋了。

　孫敬池考慮的比較多，說：“你現在有錢了，她來找你怎麽辦？”

　“我不認識她。”燕飛很乾脆。前燕飛的世界裡，他唯一接受的只有家人，其他人和他沒半點關係。

　三人滿意了。

　回到家，洗了個熱水澡，四個人窩在床上閒聊。岳邵躺在燕飛的腿上，孫敬池和蕭肖一左一右抱著他。被三人暖暖地包圍著，看著岳邵和孫敬池臉上的笑容，看著蕭肖眸中的快樂，不知道為什麽，燕飛的心卻在陣陣刺痛。

　※

　週二下午體育課考試，考完試當場就能知道成績，大家也早早地回了宿舍。一身的汗，四個人輪流洗了個澡，也沒複習，上網、打遊戲或者聊天，等著吃了晚飯之後去上課。

　“巧克力，你們吃不吃？”

　衛文彬出聲問，蕭陽和焦柏舟都要，燕飛沒吭聲。

　“燕飛，巧克力，吃不吃？”衛文彬拿著巧克力過來，又問。

　正在打字的燕飛抬手抓了一顆，頭不抬地說：“抽屜裡有餅乾，進口的。”

　衛文彬不客氣地拉開燕飛的零食抽屜，拿出一包餅乾，然後打開分給蕭陽和焦柏舟。宿舍裡的擴音器這時候響了，裡面傳來門衛大爺的聲音：“燕飛，樓下有人找。”

　燕飛打字的動作頓住。

　“燕飛在不在？樓下有人找。”

　“在。”

　告訴正在和他聊天的三個人樓下有人找他，燕飛抓起自己的外套到門口換了鞋出去了，手裡還捏著那顆巧克力。

　“誰會找燕飛？”衛文彬納悶。

　“要不要去看看？”焦柏舟問蕭陽。

　蕭陽猶豫道：“還是等他回來再問吧。我們跟過去好像監視他一樣，不好。”

　想想也是，焦柏舟繼續打遊戲兼和某人網上聊天。

　跑到樓下，燕飛問門衛：“大爺，誰找我？”

　門衛大爺指指門口站著的三個戴墨鏡的男人：“就他們，找你。”

　燕飛謹慎地打量了打量三人，走了過去：“你們要我？”

　三人中，有兩人穿著黑色的羽絨服，身材高大。站在兩人中間的矮個子男人穿著一件紅色的長款羽絨服，戴著一頂白色毛線帽子，很是風騷。他對燕飛勾起唇角，摘下遮住半張臉的墨鏡。當那人的臉完全露出來時，燕飛的眼瞳倏地縮緊。

　“你就是燕飛啊。”杜楓眼神挑剔地上下看了看燕飛，墨鏡腿抵著下巴，“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我的名字。我叫杜楓。”

　燕飛的眼裡滑過一道寒光，他緩緩開口：“你叫，杜楓？”

　“看來你是聽說過我了。”杜楓重新戴上墨鏡，指指身後，“找個沒人的地方說吧。”

　說罷，他轉身就走，不怕燕飛不跟來。

　燕飛確實跟了上去，右手裡的巧克力球在杜楓說出自己的名字時被他一把捏爆掉了，手背上的骨節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