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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龍刺(龍宮島系列)》第18章
  第十八章

  自老龍主離去後,白龍島上諸事纏身,譬如各項事務交接,打聽白龍主去向,以及新舊更替,裁撤下一部分年長的弟子,將他們送還中原等等,玉秋離忙得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知道自己稍一鬆懈,便會讓蕭澤找了機會逃脫,於是便只在隔壁房間做事。

  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引誘惜真,讓惜真對他動心,蕭澤傷心失望之下,或許會發現自己的好處。只是他看著惜真就滿心厭惡,提不起一點興趣來敷衍她,如今騎虎難下,才對她虛以委蛇,卻沒想到這女人對他竟然也頗有情意。

  玉秋離已被蕭澤的軟硬不吃逼得無計可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請玉蛟上山為他料理雜事。

  惜真體態纖弱,但做事精明,不愧為赤龍之女。玉秋離原意是想把她擺在自己面前,免得兩人勾三搭四,可是沒想到惜真竟似早已對他動了真心,一有機會便在他眼前轉悠。

  「龍主,中原今天送了新炒制的雲霧茶過來,您要不要試試?」惜真看玉秋離神色冷漠,心下亦有幾分忐忑,又見玉秋離許久不答,便以為是默許,忙命人備了風爐銚子,又取了今晨新汲的水來親手煮了茶,細細斟了一碗,呈給玉秋離。

  玉秋離看了她許久,才將茶碗端起,卻只是放在桌上沒喝。

  惜真被她看得十分膽寒,但想到畢生心願仍然著落在玉秋離身上,便鼓起勇氣道:「龍主,不知你特意將白龍珠送我,是什麼意思?」

  玉秋離原本不想理她,但想到要蕭澤死心,便只好強忍下來,擠出幾分笑意:「師妹冰雪聰明,自然不必我多解釋了。」

  「玉師兄……」玉秋離向來將她視為路人,如今卻是柳暗花明,讓惜真不由有了幾分嬌羞。

  「師妹,其實我也有話對你說。」玉秋離頓了頓。

  「師兄有話但說無妨。」惜真羞答答地道。

  「其實……我其實早就傾慕於你,每次看到你和我師兄在一起,我就心生妒意,恨不能將你們分開,只可惜你們兩情相悅,容不下第三人了。」玉秋離語氣時而森冷,時而惆悵,令惜真百感交集,過了半晌才道:「我與蕭師兄之間,其實更多的是兄妹之情,我感激他照顧我良多,十分敬重於他,但不知怎地,難以生出兒女私情,倒是玉師兄你對我從來不假辭色,讓我很是在意……其實就是現在我也不敢相信,玉師兄竟然會將白龍珠送給了我。」

  「師妹言下之意,其實是更喜歡我麼?」玉秋離目光閃爍不定,臉上卻是泛起笑容。他面色向來恍若冰雪,此時卻如一夜春風,滿樹花開,令人心馳神往。

  惜真不由得心如鹿撞,過了半晌才莞爾一笑,羞澀地低下頭。

  「可是我聽師兄說,你拿了白龍珠,其實是想長生不老,永駐紅顏。」

  「蕭師兄這話也和你說了麼?」惜真秀眉微蹙,沒想到蕭澤看起來頗有擔當,怎地什麼話都往外說,當真不夠穩重,令人難以生出倚賴之心。

  「師兄提了一提,我聽著是你要的,就給了他了。」

  「長生不老自然是我所求,但若能得玉師兄眷顧,縱是教我立時死了,也是心甘情願。」她平生第一次對人說出這般含情脈脈的情語,不由面紅心跳。

  「這是為何?」玉秋離似笑非笑地看她。

  惜真看著玉秋離俊美無儔的目光,不由心旌動盪,如今她已是二八年華,也曾對所見的異性一一作過比較。那些在龍主身下侍奉的弟子自然不值一提,縱然是十二紫蛟中的男子們,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怎能令人真心託付。

  這一代的五位龍主當中,青龍主醉心劍術,黃龍主只顧煉丹,赤龍主是她連毛還沒長齊的親弟弟,玄龍主雖然顏色殊麗,號稱五龍主第一,卻是性情古怪難以相處,況且容貌頗見女氣,不及玉秋離多矣!這位新任的白龍主俊美中帶著男子的剛毅從容,實在是龍宮五島中諸多女弟子暗中傾慕的首選,何況又是她的師兄之一,兩人有著青梅竹馬之情,嫁給他才算是天作之合。

  她定了定神,才道:「我母親曾說,女子一生所求,無非有一個相屬的人愛慕自己,若是找尋不到,便只好求長生,用更長的青春年華等待那個人的到來,才不至於辜負了他的一腔情意。所以能和玉師兄你……廝守一生,長生不長生的,其實也不重要了。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平生之願,不過如此而已。」聲音說到後來,已細若蚊蠅,但卻清晰地送到了玉秋離耳邊。

  她既得了蕭澤的愛意,卻還想長生不老,等待另一個人前來愛她,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玉秋離心中怒罵,口上卻是微笑道:「你母親當真是遠見卓識,聰慧無比。」

  「是啊,她這麼聰明,竟是看上了我爹爹那樣的人,苦心孤詣地想得到赤龍珠,讓我爹能對她死心塌地,誰知我爹卻說,那顆赤龍珠是給他兒子留的,早讓他兒子滴了血引……枉我娘親對他一往情深,他竟然從來沒將我們母女放在心上。」惜真鼻尖一酸,落下淚來。

  玉秋離將她抱在懷中,用袖子給她擦了淚:「別哭了,逝者已矣,過去的事早就過去了。」

  惜真暗歎這個玉師兄不懂溫柔手段,連擦眼淚也不知道用絲帕,安慰人也是乾巴巴的,但從另一方面來說,玉師兄稚拙純樸,很少騙過女子,即使他是白龍主,做起丈夫來也不會遜色於人。

  這兩個師兄長在龍宮島卻不好女色,完全不像有龍族血脈的樣子,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了。能嫁給玉師兄做龍後不知是多少女弟子渴慕的事,不過她的身份特殊,又居高位,尋常女弟子們自然不能與她相比。

  她抽泣了幾聲,想著怎麼開口詢問玉秋離何時才將自己冊為龍後。

  龍後身份尊貴,和龍主並立,以後龍主也不能隨隨便便地被哪個狐狸精迷了去,自己的身份地位也鞏固了。

  卻聽玉秋離道:「師兄,你都看到了麼?」

  這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令惜真一驚,回頭見門外站著一個白衣男子,頭髮胡亂梳成個髮髻,衣帶也系得亂七八糟,面色蒼白,雙唇緊抿,不是蕭澤卻又是誰?

  原來蕭澤想著終究要將前因後果告訴惜真,讓她絕了得到白龍珠的念頭,但打探惜真行蹤時,卻聽說她在白龍主案前聽候差遣。他原以為不過一天兩天的事,誰知惜真每天前來,竟沒一天空閒。

  他開始還能耐得住性子等待,可是久而久之還是會擔心玉秋離別有用心,這才時不時地立在牆邊凝神去聽,喝茶時還好些,誰知越聽越是不成話,不由怒從心起,從隔壁房間出來,斥退玉秋離門外侍衛,推門而入,果不其然,兩人竟然抱在一起了。

  「師妹,你別信他一派胡言,他根本不喜歡你!」

  惜真沒想到竟被蕭澤撞到,「呀」地一聲,羞紅滿臉,離開了玉秋離的懷抱。

  蕭澤說玉秋離是虛情假意,她只覺得這個師兄既可笑又可憐,到現在還看不清形勢,於是只得好心提醒他道:「蕭師兄,你應該叫二師兄為龍主了。島規嚴苛,我們私下相處倒是不礙,被執法弟子聽到,打你鞭子還是小事,若是被罰做那些羞恥的事,只怕不好。」

  蕭澤扯了扯嘴角:「你忘了麼,我從來不是龍宮島弟子,不必遵守島規。」

  他不想指責惜真勢利,但仍忍不住含著怒氣瞥了一眼罪魁禍首,卻見玉秋離自從他進來後,一直盯著他沒移開目光,見他看來反而向前走了一步,不禁打了個寒噤。

  惜真很是敏銳,發現兩人之間暗潮湧動,對蕭澤更增惡感,秀眉微蹙了一下,說道:「師兄既然毫無身份,又何必沒羞沒臊地留在龍宮島,佔著龍宮島的便宜,卻又不盡弟子的職責,讓眾多弟子怎麼看?」

  看到惜真咄咄逼人,蕭澤心下一沉,面色不由變了。

  玉秋離自然捨不得他傷心,連忙道:「我早說過讓師兄來幫我的,他若做了雪蛟,自然是極好。我們三人又能在一起了。」

  他和惜真共同伺候玉秋離麼?玉秋離想得倒是極好。

  蕭澤心中冷笑,抬手阻止玉秋離再說,一字一句地對惜真道:「依師妹之見,應當如何?」

  惜真捲起左臂的袖子,露出玉臂上一條小小的白龍紋身,龍口銜的珠子顏色鮮紅,恰恰是一枚猩紅的守宮砂:「除了島主之外,龍宮島所有弟子都在手臂上有印記,我若是當了玉蛟,絕不會失職,師兄既然要留下,便也要在身上留個印記。」

  要當十二紫蛟都要經過升龍會,因惜真是赤龍之女,所以玉秋離在黃龍主面前提了此事,只要四位龍主同意,她要當玉蛟便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只是前任白龍主留下的事情未處理完畢,這件事只好拖延下來。

  蕭澤輕輕搖了搖頭。

  此時此刻,要說惜真對他還有一絲情意他也不信了。令他措手不及的是,惜真一旦無情,便將對方逼到如此地步。

  女人心,海底針,的確是難以捉摸。

  儘管如此,他仍然不想惜真被玉秋離欺騙,神色凝重地道:「師妹,那天我給你的白龍珠是假的。」

  「假的?」惜真失聲驚呼,神情登時慌亂起來,「真的呢,真的是不是你藏起來了?」

  蕭澤靜靜地注視著她,回想起她無邪的笑容,銀鈴般的輕笑,那些對他來說最美最好的回憶漸漸在腦海裡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惜真厭惡乃至憎恨的表情:「那是白龍主借你的手贈我的東西,你憑什麼藏著?別以為你扣著白龍珠,我就會和你在一起了,龍主,他包藏禍心,千萬不可讓白龍珠落到他手裡……」

  「玉蛟大人!」玉秋離叱責道,「你怎地如此失態,哪裡還有十二紫蛟的氣度?」

  惜真畢竟年少,發現功虧一簣難免洩露自身情緒,此時被玉秋離責問,連忙行了一禮:「玉蛟失儀,還請龍主見諒。」

  玉秋離搖了搖頭:「雖然現在當了這個玉蛟,但也只是記名而已,到底能不能上名冊,還要經過四位龍主同意。還記得血蛟當年被赤龍主點為紫蛟時有多為難麼?莫說前任赤龍主年高德昭,要指個紫蛟尚且這麼難,我才任白龍主不久,怕是更難得四位龍主信任。你現在就多次失態,只怕這玉蛟是當不上了,你且退下,回去反省吧。」

  惜真臉色登時變得雪白。

  她當玉蛟的確只憑玉秋離一句話,若是現在玉秋離要反悔,卻推在四位龍主身上,說是不能經過四位龍主硃筆,她卻要到何處說理去?

  玉秋離冷冷地道:「白龍珠是龍主信物,現在還不需你多管閒事,你退下吧。」

  蕭澤聽玉秋離冠冕堂皇地一番說辭,心下冷笑,但他動了動嘴唇,仍然無法向惜真坦白,白龍珠被自己吃了。

  只說她拿的那顆是假的她便如此著急,若是對惜真說白龍珠被自己吃了,恐怕惜真連殺了他的心都有。

  惜真終於被玉秋離說動,盈盈拜倒,卻是躊躇著不願離開,玉秋離便道:「白龍珠我自會幫你問到,你還不下去?」

  惜真無可奈何,只得瞪了蕭澤一眼,方才退了下去。

  蕭澤心思混亂至極,此時看到惜真出門,亦不願再和玉秋離敷衍,轉身便走。

  離開龍宮島是勢在必行的了,看惜真今日的態度,便知道沒了白龍珠她也不會和自己離開,寧可等十年八載後再煉製一顆白龍珠出來吧。

  只是,一位龍主一生當中只能煉出一顆五色龍珠,再多也是無效,除非玉秋離退位讓賢給自己,惜真再回心轉意……

  此時再想這些又有何用,覆水難收,難道自己還要妄想她回頭看上自己不成?

  更何況他對白龍主之位本來無意,若不是惜真非要做這個龍後,他又何苦和玉秋離搶個你死我活?

  玉秋離演得一場好戲,卻是讓他看得不能再清楚。他自負聰明,卻被一個少女騙得暈頭轉向,當真是色迷心竅。

  他自失一笑,卻聽玉秋離道:「站住!你要去哪?」

  他並不想理會玉秋離,但雙腿卻像是忽然變成了石雕木塑,僵硬得無法動彈,只能站在那裡。

  心中的怒意陡然上升,只恨不能將玉秋離千刀萬剮,卻知不可激怒於他,於是忍著氣道:「龍主既然要查找白龍珠的下落,在下又怎敢打擾?不如暫且離開。」

  玉秋離從他身後過來,抓住他的手,輕聲道:「師兄,你又何必為一個女人生氣?我對你的好,難道就比不過她麼?你為甚麼只想著她,卻不肯看看我?」

  蕭澤冷笑道:「師弟貴為龍主,何必如此委屈,作此婦人言語?」

  玉秋離歎息了一聲,低聲道:「師兄,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我帶你出去散散心吧。」

  蕭澤本不願動,無奈被他牽著,竟是無法抗拒,任由他帶著自己往寢宮後面行去。

  白龍宮後山是鑄劍的禁地,蕭澤從沒來過,看玉秋離如此熟悉,想必是當了白龍主後,時常來此處盤桓。

  心中一股鬱悶之情更是難以宣洩,如今兩人地位不同,玉秋離大可在自己面前炫耀了。

  寢宮後面卻是下山的路,蕭澤被他帶著走了一會兒,一時不慎往前摔跌,玉秋離便在他前面蹲了下來,示意他伏在自己背後。

  蕭澤微一猶豫,任由他背了,感到他腳步輕盈地往山下疾行而去,似乎心情很是不錯。

  玉秋離的背脊很穩,雖是山路,卻如在平地上行走一般。蕭澤不由從心底吐出一口長氣。

  今日之事他其實早就預料得到,從上次惜真得知白龍珠是玉秋離所「贈」時的欣喜表情,他便應該猜到是惜真是變了心。

  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他雖算不上英雄,但也俯仰自得,笑罵由人,為了一個女子弄得方寸大亂,實是不堪得很。

  這龍宮島既然是污垢之地,他自然也不必再久呆了。惜真想必不會隨他離開,他找到機會自行離去便是。

  他正在沉思之時,已到了鑄劍台前。

  這裡已靠近海邊,七八架的水車和風箱相連,每到漲潮時便能推動風箱,燒熱爐火。旁邊的石壁上有無數刀劍痕跡,想來是歷代白龍主鑄劍後在石壁上一試鋒刃。

  玉秋離將他放到鑄劍台旁邊涼亭的椅子上,微笑道:「我照著師父的秘笈打了一把劍,看起來還行,我試過了,能吹毛斷髮,你看看吧。」

  蕭澤嘴角動了動,能吹毛斷髮,自然不只是「還行」而已,玉秋離顯然十分得意,忍不住獻寶。

  他其實對劍本身並沒興趣,倒是對師父留下的秘笈更感興趣一些,只是那想必不是他能看的,如今和玉秋離鬧成這樣,他也不想再看。

  玉秋離走到鑄劍台邊,拿了那把開了鋒還沒劍鞘的劍回來,遞給了他。

  手柄是新制的,只粗粗磨平了稜角,並沒有雕刻花紋,而且劍身狹窄,與其說是一把劍,不如說是一柄鉤刺來得妥當。不過既然是玉秋離初次鑄劍,能如此鋒利已是極有天資。

  蕭澤提著劍,看著劍光如水,清冽寒絕,心中忍不住嘀咕,玉秋離日日和他在一起,卻是什麼時候鑄的。但他既然決意不理玉秋離早日離去,便懶得再問。

  「師兄也對鑄劍很有興趣,是不是?這劍是我第一次鑄的,師兄取個名字吧!」

  「劍又不是我的,為何要我取名?」

  玉秋離見蕭澤的眼神閃動,又若無其事地瞟了寶劍一眼,心知這劍實討了師兄歡心,滿含笑意地道:「師兄想要的話,自然是贈給師兄了,我只怕做得不好,令師兄嫌棄。」

  蕭澤自知玉秋離對他一舉一動都十分熟悉,自己裝作不喜愛這口劍也無濟於事,看來不放些重話是更難脫身,哼了一聲,將劍扔到地上,發出「噹啷」的一聲重響。

  玉秋離整個人都愣住了,看著地上的劍,慢慢撿起來,勉強笑了一下:「師兄恨我,也沒必要拿劍出氣……師父說白龍血脈的人,都會對兵刃有天生的愛好的,我不能將鑄劍術傳給你,但你這麼聰明,多看幾眼自然學得會了,師兄說是不是?」

  蕭澤眼見著玉秋離眼中的光慢慢熄滅,心口不由一痛。兩人相依為命多年,就算是親兄弟也不過如此。玉秋離得登白龍主大位,什麼樣的美人不能有,卻偏偏對他出手。兩人的關係眼看就要慢慢傾斜,越來越回不到當初,他也一天比一天覺得暴躁不安。

  龍宮島眾向來男女不忌,但他只視玉秋離為手足,和兄弟上床就像是亂倫,實在是讓他無法接受。

  「你不必費心討好我。」蕭澤硬下心腸冷冷道,「你就算跪在地上,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師兄知道麼,你每說一句討厭我的話,就像在我心上割一刀。」玉秋離神色頹然,低聲道,「不管怎樣,我都不會放你離開,除非我死。」

  蕭澤沒想到他竟如此瘋狂,不由厲聲道:「玉秋離,你瘋了不成?」

  玉秋離滿是蕭索地一笑,忽然抱住了他,往他唇上吻去,蕭澤驚愕之下連忙推開了他,慌亂間一記耳光就打了過去,只聽「啪」的一聲,玉秋離雪白的面頰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記。

  他不閃不躲,唇角已被打破,滲出一道血痕,用手背擦了一下,看到是血,臉上竟然露出笑意,將劍柄交到蕭澤手中。

  蕭澤似乎是有些不好的預感,想要放開,但手指卻是不受控制地握得極緊,不由一驚,抬頭看向玉秋離。

  玉秋離蒼白的嘴唇帶著血跡,俊美的面孔竟是如此的驚心動魄。

  他慢慢啟唇道:「我們之間,早就是不死不休的結局,不是麼?其實我也早就不想活了。今天我聽到師兄在外面,所以故意讓她說那些話,就是想讓你看到她的真面目。只要師兄不被人欺騙,就是我死了,又有何妨?」

  「若不是你故意勾引她,她又豈會對你動心?」

  「師兄心心唸唸都是她,難道就不想想,她若當真喜歡你,又豈會被人三言兩語就引誘了?」玉秋離冷笑道。

  蕭澤沉默不語。

  玉秋離的確說到了他內心痛處,只不過他仍然不敢相信,惜真和他好了那麼多年,竟然一直是在利用他,她小小年紀就開始心懷叵測,該說是龍宮島人才濟濟,還是該說惜真家學淵源?

  蕭澤不由有些迷茫。照理說他不應該遷怒玉秋離,可是被人欺騙的羞慚,卻讓他更加無法面對自己最熟悉的人。

  「罷了,我說得越多,你也只會越討厭我,與其這樣,還不如死在你手上,至少你還會記得我。」他輕輕一笑,卻是無限哀絕,「殺了我之後,你就可以離開龍宮島了,口令是『千秋鼎盛,萬載長存』,他們聽到這句,便不會為難你。」

  蕭澤訝然地看著他,卻見他臉上儘是絕望之色,竟然慢慢閉上眼睛,而自己拿著劍的手竟然不由自主地對準他的心口刺去。

  他心中慌亂之極,只覺得變局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玉秋離的狠心決絕卻絕然不是作假。

  他竟然是真的想死!

  蕭澤持劍的手發顫,只能看著劍尖慢慢地向他心口移了過去,而他的手卻像是被空氣凝住了一般,無法掙脫。

  腦海中不斷浮現玉秋離為自己的一個示好就欣喜不已,每次想要說些什麼卻都欲言又止,只能用一雙不解的目光看著自己……

  驀然間,他想到玉秋離小時候的樣子,那種彷彿全部心思都依賴著他的神情。

  劍尖抖動得越發厲害,他用盡全身的力量,卻無法阻止劍尖送進玉秋離身體裡的動作。

  眼看劍尖刺破了玉秋離的白衣,蕭澤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劇痛傳來時,腦海間登時無限清明。

  就在這一剎那,他凝聚了僅剩的力氣,右手手腕僵硬地一甩,倒轉劍柄,狠狠地劃向自己,登時血液迸出,染紅了衣裳。

  疼痛傳來,他的神智更為清醒,只能看到身上的鮮血汩汩而出,也不知傷口有多深,他只覺得身體發軟,卻鬆了口氣,慢慢向後軟倒。

  許是發現有些不對,玉秋離睜開了眼睛,卻見眼前這一幕,驚駭得連忙抱住他,點住他身上的穴道止血:「師兄,你怎麼……」

  蕭澤心知自己這一劍劃出時其實已是不分輕重,若是稍重一些自己立時便死了,心下一片茫然。

  回想起當初捨身擋在玉秋離身前的那一道雷光,不由暗自搖頭。他總算明白,或許他並不愛玉秋離,但他內心深處,其實寧可自己死了,也不願傷了玉秋離半分。

  「師兄,你怎麼會……怎麼會?」玉秋離原本一心求死,若是無法說動蕭澤的話,便將這個鑄劍台當成自己的葬身之地,卻沒想到白龍珠竟會在關鍵時刻無法控制蕭澤。

  大概是蕭澤那一刻意志力過強,所以才能掙脫白龍珠的控制,但他也不得不付出相同的代價。

  蕭澤此時也沒了力氣,斷斷續續地道:「師弟……你又欠了我一次。」

  「師兄——」玉秋離心中悲慟難止,事已至此,蕭澤寧死也不願傷他,可見他對自己並非沒有情意,只是這種情意並不是自己想要的感情。否則在那一剎那,他掙脫了白龍珠的控制,又何妨說一句喜歡他,或是只是抱一抱他?

  這個難解的死結原以為可以在今天一劍斬斷,誰知卻是被蕭澤擰得更緊。

  此時此刻,他不知自己是更恨他多些,還是怨他多些。

  傷口的血液已不再往外流,大約有七八寸長,半分深,所幸沒有傷到內臟,只是皮肉外翻,看起來很是猙獰,若是處理得不妥當,怕是要留下疤痕。

  蕭澤暈厥過去,玉秋離撕下衣裳,裹住他身上的傷口,將他抱了起來,往寢宮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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