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十!”
第十鞭下去的時候,背上竟覆上個人來,大力的衝撞過來,幾乎將明信撞倒。
手撐在地上,背上那不同於男人柔軟的觸感讓明信呆愣,神志還沒有回覆,卻真的聽見圖演驚慌失措的一聲大喊。
啟蘇兒用身體為明信擋住了鞭子,終究是不同於男人的身體,受了一鞭後竟趴在明信的背上無法起身。
看著圖演臉上的疼惜,看著他慌亂的將啟蘇兒抱回了房,聽見了圖演斥罵太醫的聲音。
沒有人再管行刑,啟蘇兒的一鞭救了所有的人,所有人在他的眼裡都不及她的萬一。
“明信,我來扶你。”
德札將圖奔交給了近侍,不再理會嫉妒而忍耐著的圖奔,將明信的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還能走麼?”
“嗯。”
“你背後有傷,不能抱著你,你堅持一下。”
“德札……”圖奔扯住了德札的衣袖,“我……你陪陪我好麼?”
“讓太醫好好給你治傷,我晚些時候得空了就去看你。”
德札對著內侍點了點頭,“扶四王子去好生休息。”
不顧圖奔的哀求,德札硬是扶著明信進了屋,讓明信趴在了床上。急急忙忙的出去,時候不大,又怒氣衝衝的進來。
“帶來的五個太醫除了一個去了四王子那裡,全部都在那女人的房裡!”
德札小心的將明信背上的衣服撕開,“明明是你的傷更重,王子怎麼就那樣偏心?!”
“嘶……”
明信倒吸了口涼氣,布條陷在肉裡,儘管德札已經非常小心,卻還是連帶著皮肉掀起,待衣服全部褪下,背上已是血肉模糊。
取了些清水和簡單的草藥,小心的替明信清理了傷口,又敷上了藥,然後用紗布纏好。儘管明信一聲未吭,但是背部那幾乎看不見的微弱顫抖還是讓德札疼在了心上。
“明信,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
“……孩子。”
德札咬著嘴唇將話吐出,果然明信的身體瞬間僵直。
“我以為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明信頓了頓,“我不能生育,沒有孩子我也並沒有覺得遺憾。可是我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雌伏在男人身下,更沒有想過這裡……”
明信將手按在了自己的腹上,“只可惜,他注定會和我一樣,是個不被關注不被承認。”
“明信!”
德札一下抓住了明信的手,“只要你願意,我就是孩子的父親,讓我們一起給他一個家!”
“德札你……”
明信還來不及將手抽回,門竟被德札的近侍一下推開。
“將軍!”
“王子詔令,啟蘇兒有喜一月,正式冊封正室王妃!”
啟蘇兒抽出了手,柳眉緊蹙,聲音裡竟添上幾分怒氣,“王子,您是否問過我是不是答應做您的王妃?”
圖演擔心啟蘇兒後背的傷勢,再次扶住了她的腰讓她趴下,卻又被啟蘇兒不動聲色的躲開。
明顯的疏離讓圖演沈下了臉,碧藍眸子裡隱隱帶上隱忍未發的凌人寒氣。
在啟蘇兒的面前,從來都是溫柔以對。為自己喜歡的人收斂脾性並沒有什麼困難,可是自己竟愈發覺得焦躁。
“我的詔令以下,難道要我收回不成?”
“做我的王妃,得到我的垂愛,難道還虧待了你不成?!”
碧藍的眸子裡泛著幽光,甚是煞人。
早就聽說也見識過了圖演的性情,說一不二,唯我獨尊,即使是心腹愛將、同母胞弟,責罰斬殺也是眨眼之事,只是不知從何處聚起的勇氣讓啟蘇兒不得不將心口鬱結多日的話宣洩而出。
“王子是圖氏草原的英雄,只要您願意,隨時便可登上那王座,但是我啟蘇兒卻不是那個可以與王子您並肩站立的人。”
“我是圖氏草原的女兒,我像所有人一樣,對您憧憬崇拜,能得到您的喜歡是我的榮幸,可是啟蘇兒的心中另有所愛,他才是我愛的男人,是我腹中孩子的爹爹。”
“你究竟想說什麼?”
圖演坐到了床對面的椅子上,“我聽著。”
“王子,我很驚訝,您在聽到我懷有身孕的剎那竟然做出了要娶我為妃的決定,您明明知道這是別人的孩子。”
“我不在乎。”
圖演緩緩說道:“我不會在意你的過去。”
起先還全身繃緊,現在已是全然放鬆,啟蘇兒大膽的望向圖演,說道:“您總是開口閉口說我是您喜歡的人,可是我一點也沒有這麼覺得。”
“您聽到太醫的話時,那只有驚沒有怒的表情說明了一切,如果是我的迪慶聽到了我有了別人的孩子,他定會發怒發狂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幸福回憶,啟蘇兒的嘴角漸漸帶上了些微笑。
“王子,您絕不是一個大度的人,您的‘不在乎’是因為心裡真的沒有怒氣而不在乎。”
“您以您自己為中心,得到了您的愛便是您的施捨,您的‘垂愛’。我的迪慶說過,無論再怎麼驕傲的男人面對自己所愛的人,都會不自覺的為所愛的人所牽絆,牽絆住自己的行動乃至牽絆住所有的情感。”
啟蘇兒突然蒼白了臉,慘笑一聲,“如今迪慶不在了,可是他的話我深深刻在心上。”
話頓了頓,像是在小心的藏住悲傷。
“‘喜歡’對我來說很神聖,不對自己喜歡的人絕不輕言。”
“王子,假話說多了不會因此變成真話,假話說多了,卻會讓自己分不清究竟哪些是真話,哪些是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