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看著開著玩笑的林江,青山熙也放下心來,淺淺一笑,說道:“什麼叫‘你不發話拿走’?當初好不容易將你救活,現在我只想你平平安安,能讓我一生相伴。”
“你……”林江嘆了口氣,卻掩不住臉上的羞澀與落寞。
“我不催你也不逼你,沒事的。我等了三年,接下來的三年、五年、十年我都會等下去。”
林江卻只是搖頭,坐到了琴前,道:“莊主你正是青年,我雖不知自己年歲幾何卻自知早過而立之年,身體又是如此,絕不值你如此待我。”
“更何況我連自己姓甚名誰、曾經往事都一概無法記起……”
“林江,你叫林江。”
青山熙將熱茶遞到林江手中,輕輕道了聲“小心”,又說道:“救你之時你的嘴裡只有一個‘林’字,我不知道他是誰,可是每次想起你昏迷時都叫著他的名字我便嫉妒的快要發狂。”
“有的時候,我甚至想過你永遠也不要想起原來的事……我怕那一天到來之時,我便要永遠的失去你了。”
青山熙低垂下了頭,半跪在林江身邊,握著的手也有些顫顫發抖,“什麼儒雅溫和那都是我裝給世人看的,其實……林江?”
肩突然被按住,愣愣地隨著林江的手將頭貼靠在了林江的大腿上,而後清晰的感覺到了林江手中傳來的不用於往常的熱度。詫異的抬眼,才發現慣來淡漠的林江的臉上竟泛起了微微的紅色。
“就算我永遠也記不起原來的所有,但我永遠都記得我醒來時看見一臉欣喜的你,永遠都記得為了救我幾乎耗盡內力的你,還有這樣溫柔大度給了我重生的你。”
“林江……”
四目對上,似乎都有些感覺到了視線的熱度,卻不逃開。青山熙直起了身體,緩緩靠近。首先便感覺到林江撲在自己臉上的呼氣,心口猛地跳得更快。擔心林江拒絕,可直到兩唇相碰時,也沒有感覺到林江的任何牴觸。
含著彼此的唇,兩人都有些羞澀。如情竇初開一般。
青山熙微睜了眼,看見林江緊閉卻顫動著的眼睛,一直狂跳的心口也漸漸放鬆漸漸柔軟了下來。
嘗試著伸出舌頭,只是在牙齒處掃了一下,便感覺到閉合著的牙齒慢慢的鬆了開,像是在歡迎進入。
身體前傾著,幾乎緊緊的貼在了一起。一手攬在了林江的腰上,另一隻手卻是十指相扣。
意識好像被放空,似乎是第一次的吻一樣,這樣溫柔的有些陌生。
耳裡似乎可以聽到屋外泉水之聲,閉著的眼裡也似乎可以感受到透過枝葉而落進來的陽光,暖洋洋的。
呼吸已經被剝奪,只得隨著侵入者共舞。
林江微微的做了個推的動作,青山熙便很快停了下來,儘管那眼裡愈發高漲的情慾根本來不及收攏。
“對不起,是我冒犯了。”
“沒、沒事,”林江嚥了咽,說道:“我們……開始上課吧。”
“好。”
青山熙跪坐在林江的對面,面前亦有一把七弦的古琴,古褐色的琴身,與林江面前的琴如雙子雙生。
“上次教於你的《流水澗》可有練習?”
“林江你的得意之作我如何敢怠慢?”
青山熙的臉上揚起些自信與得意,林江不由得一笑,兩手抬起,懸於琴弦之上,道:“那兩人和音如何?”
“和音?”
“我先你後,但同奏一曲。在我第二個音節落下時你則開始,切不可被我的琴音所擾。”
“此法甚好。”
兩人相視一笑,琴音隨之而起。
古琴多為蒼涼之音,《流水澗》卻是林江新作,靈動清新,變勁氣為蘊思,又不乏跌宕起伏,堪稱琴音之大變的絕世佳作。
林江之音從容不迫,急緩有致;而青山熙之音雖不如林江顯得老成,卻章法俱在,絲毫不亂。琴弦一撥一弄之間而緊跟其後,如餘音繞耳,綿綿不絕。
兩人相對而坐,中間是一青銅古鼎,鼎內燃香。當香滅之時,琴音也先後而止。
手從琴弦上移開,只有琴弦似還在微微顫動。
青山熙跪直了身體,眼眸晶亮生輝,整了整袖口,問道:“請指點。”
“只三日莊主便將此曲練就如此,果真是天賦異稟,林江亦是望塵莫及。”
林江是毫不掩飾的真心讚歎,青山熙自是喜上眉梢。從小至今,得天下讚賞不下千記,卻從來沒有此時這般開心。縱使是讓自己再徹夜練上三日以博林江之讚許,也恐怕會毫不猶豫。
“那我算是學成?”
“林江不才,再教不了莊主了。”
“林江你莫要想抽身而走,當初你答應了我的事可不要反悔。”
“答應你的事?”
林江垂目略略思索,這才記起,不由失笑:“莊主還真是好學之人。”
“我並非好學,只是林江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不學之一二,豈能有與你並肩而立的那日?”
林江微微一怔,卻不躲開,望向青山熙,接下了那燙人的視線。
“琴已學成,棋的話我便不再班門弄斧了,莊主一手好棋冠絕天下,改日莊主有空我還要討教一二。”
“隨時奉陪。”
“那只剩下書畫。書畫一體,明日一併開始如何?”
“正合我意!”
青山熙起了身,道:“留下用飯吧?”
“不了,待會還有一戶人家讓我過去作畫。”
“你還在為那些女子畫像?”
“是,雖是不多但總是可以貼補家用的。”
“林江,你身體不好別那麼操勞。缺什麼我給你送去,要銀子到賬房裡支去就是,或者直接搬到府裡來……看你這樣,我如何能夠心安?”
拍了拍按住自己手臂的手,道:“我是一個男人,就算不能頂天立地也至少要能自力更生,不然在你面前我如何自處?”
不顧青山熙臉上的驚訝,又道:“你付我的學費足夠我生活,只是我們這裡靠近邊關最近又有很多流民至此,我想盡些力量。莊主,最近邊境上是不是不太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