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聽說了嗎?那個R……基礎訓練場……"
"……五架機甲……"
"沒見過的機甲……"
一個下午,各式各樣的傳言在駐軍基地裡彷佛燎原之火,沸騰了整個軍營,不論是不是機甲部隊丶不論懂不懂機甲,就連食堂的大叔都穿著圍裙來湊了一腳。
把自己關入機甲中的若風當作沒聽到圍觀群眾的聲音,繼續的做著自己日復一日丶從不間斷的練習。這一年巡迴協防的經歷,磨出了他的圓滑,也磨出了他較之以往更熟練的動作與手速。
完成第五架機甲之後,若風大汗淋漓的從操控艙中跳出,這五架機甲都是他從陸戰機甲營隨身帶來的,雖然同型號的機甲很多,但自己用慣了的畢竟還是不同,而除了這五架大眾型號的機假外,當然還有他從不離身的初代。
掏出了初代的空間鈕,若風皺著眉頭,專心的將初代釋放後啟動,他是故意將初代放在最後,因為除了啟動和關閉需要大量的精神力外,操控初代對他而言就像吃飯睡覺一樣的自然,因此他總是把體力和精神留給其他那五架需要精准精神力輔助及手速要求的一般機甲。
黝黑得發亮的初代特殊的設計讓圍觀的人不自覺發出了低呼,在那一年巡迴協防的日子裡,若風從沒有被派駐過這個基地,而帝國內流傳盛廣的那張光影中他操控的又不是初代,因此這還是初代的身影第一次在此地曝光。
隨著初代開始動作,真正熟悉機甲的人更是驚訝得連嘴都張得大開,就為了眼前這架機甲所做出的種種流暢動作,動作與動作之間沒有機械必有的僵硬轉折感,甚至在迴旋之時,初代還能做出單腳腳尖著地這樣高難度的動作,這……這根本不是一架機甲,這是個用金屬殼包住的人吧!
轟的一聲,基礎訓練場的地面響起了一陣龐雜的聲音,仔細聽才發現是因為圍觀的群眾紛紛忍不住討論起面前這架從沒見過的機甲,由於人數過多,大量的聲音群聚,在密閉的基礎訓練場中產生了龐大的回音。
若風就在這嗡嗡的喧鬧聲中持續進行著他行雲流水般的訓練動作,每一個轉折丶每一個抬腿,都做得跟標準示範光影一模一樣,動作與動作的銜接也是規規矩矩的,絕沒有拖泥帶水的偷懶之嫌,這是他每天做慣了的練習,閉著眼睛也能完成,但他依舊對每個動作都用盡心力,如此的專注,彷佛全世界再也沒有其他事物能夠動搖他的精神。
早在他操控著第三架機甲做完重複的整套動作之時,周圍圍觀的群眾就已經發現若風完成一套動作的時間遠比標準操作要少上近十多分鐘,偏偏每個動作都是這麽清楚明確丶每個轉折都是這麽自然流暢,當他們認真的想著每個動作需要使用到的手部操控動作,懂得門道的機甲戰士們早就白了張臉,這該是多麽可怕的手速?這麽高速的手部動作,連續五架機甲,就是雄性也難以支撐,裡面那個雌性又是怎麽做到的?
就在驚愕丶驚豔丶崇拜丶羡慕的種種目光包圍下,若風終於操控著初代完成了今日的機甲訓練項目,初代的操控艙的卡榫發出清脆的一聲金屬撞擊聲,氣壓式的艙殼緩緩上升,若風順著初代的金屬機殼慢慢的滑下地面。
汗濕的發緊緊的貼著他的顯得有些蒼白的臉,剛滑下地面的若風靠著初代閉著眼喘息了一會兒,果然連日的疲累還是對體力造成了影響,雖然精神力還綽綽有餘,但身體卻有些難以應付與往常強度的訓練。
揮揮手與圍觀的群眾打了招呼,若風臉上的笑容有禮但卻疏遠,這是經歷多個駐軍基地後發現的小訣竅,機甲戰士們對於雌性的笑容通常難以抵抗,擺出親和度一百的的姿態,會讓他的周圍減少許多莫名的敵意。
回應著若風輕輕淺笑的是一眾機甲戰士純純的少年心,雖然他們之間有些早已經當了父親,但也不妨礙他們追星的夢想,誰說有了兒子就不能當粉絲了!角色不衝突嘛!
帥氣的一口氣收回六架機甲,若風穿過重重人群走到休息區拿起水壺瀟灑的灌著水,將吊在櫃子裡的軍服外套套上,將黑底金邊的鈕扣一顆顆仔細扣好,然後低著頭靜靜的的從小門離開了訓練場。
趁亂逃跑的若風果然在訓練區的大門旁看到了等在哪兒的岡多列,臉上的笑容不自覺的加深了些,兩人朋友這麽久了,彼此間也不用什麽言語,若風很自然的和岡多列並著肩慢慢走著,前去接回第一次獨自待在托兒中心的小亞設。
到了托兒中心門口,若風站在門口請保育員代為通報,等了幾分鐘小亞設就頂著紅紅的小臉口裡喊著"姆姆丶姆姆"的跑了出來。
若風一手把沖過來的亞設抱了起來,兩人互相揉弄對方的頭發笑笑鬧鬧了好一陣子,若風才把人給放到地上。
"叔叔!"亞設乖巧的拉了拉岡多列的衣角,岡多列順從的蹲了下身,讓小亞設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今天好玩嗎?"若風摸了摸孩子的頭髮,沒有忽略亞設紅得異常的臉,但看孩子似乎沒有異狀,因此也不打算大驚小怪。
小亞設興奮的說著今天跟著保育員和小朋友們到公園探險的事情,然後說因為自己沒有帶泳具所以只能在泳池邊玩水……童言童語的讓一向沉默寡言的岡多列都不禁笑了起來。
就在亞設說得開心的時候,從托兒中心裡跑出了一位保育員,手上還拿著一個小盒子,口裡喊著亞設的名字,原來是小亞設下午沒吃的點心,保育員還是很盡責的幫他留了下來。
就在亞設與岡多列叔叔分享著點心的同時,若風則是與保育員湊到了旁邊聊了聊孩子第一天的情況,瞭解了亞設因為稍微曬傷而發紅的臉。
"真是非常抱歉,讓亞設曬傷了。"年輕的雄性保育員脹紅了臉一直道著歉,亞設是軍營裡難得看到的小雌性,嬌弱的雌性卻在保育員的看護下受了傷,家長想必十分心疼生氣吧!
"喔?曬傷而已,別在意,他玩得開心就好。"若風的反應和任何一個雌性的阿姆都不一樣,讓保育員一下子愣住了。
"這……這……"保育員看著若風灑脫揮揮手的樣子,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在我調來這裡之前,他常跟我一個戰友的雄性孩子一起玩……"若風看著正被岡多列飛高高而樂不可支的小亞設,帶著淺淺的笑意對保育員說。"我不希望他現在就感覺到雌性與雄性的不同,也不希望預設他的未來,限制他的方向。"
若風看著保育員,等著對方的答案,保育員愣愣的看著若風,從沒有聽過雌性的家長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身為雌性,若風很清楚這個社會給予雌性的是什麽樣的待遇,一切美好的事物堆疊起一個虛幻的人生,這就是雌性被圈養在上流社會的狀況,雌性被允許犯一切的錯而沒有相應的懲罰丶不需鍛煉努力奮鬥就有豪奢的生活享受,星際帝國對待雌性的態度不只是專寵而已,而是刻意要培養出沒有獨立能力的雌性,永遠依附著周遭的雄性而活。
如果他不是兼有著上輩子的記憶,對自己的前一個人生感到無力與遺憾,他或許也會像一般帝星的雌性那樣,中學畢業就找個最順眼的雄性結婚,從此過著無憂無慮丶相夫教子得生活。他不要他的孩子被這樣養成,他希望他的孩子如他一樣,擁有獨立思考與生活的能力,不受限於家族或性別,自己決定自己的路。
不遠處的岡多列似乎聽到了他的說法,略感不妥的皺起了眉頭,卻並沒有多說什麽。
"你覺得我的教養方式不好?"相偕走在回小院的路上,岡多列讓亞設坐在他的肩頭上,若風問起了剛才岡多列皺眉的原因。
"他畢竟是奉家的長子。"岡多列點到即止的說。
"亞設姓德拉瓦。"若風也是淺淺一笑的回應。
奉家的教育也許的確教出了優秀的帝國領袖,但若風看到的卻是一個不快樂的基恩和一個不多話也不擅表達情緒的岡多列,他只希望他的孩子能夠在愛與笑聲中長大。
雖然還是皺著眉頭,岡多列並沒有進一步的試圖說服若風什麽,這是堂哥與若風之間的事,他的身分是若風的朋友,不是奉家的長老。
就在基恩天高皇帝遠,岡多列也無意插手的情況下,小亞設就在偏遠的地方駐星過著活潑快樂丶打鳥捉蛇放煙火的童年生活。
後來岡多列幾次看到玩得一身泥回家的亞設,其實心裡還是會有點衝動想要把亞設教回正常雌性該有的樣子,但在看到亞設那露出雪白牙齒毫不做作的笑容時,那股衝動也就漸漸的被消磨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