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綜複雜的軍部
當意識慢慢回來,若風一瞬間不確定自己到底是在哪兒,在他失去意識前的那種只為了高潮而高潮的感覺太過熟悉,讓他幾乎以為睜開眼,他又回到了從前那個從來無力反抗的自己。
勉力睜開眼,他才感覺到自己是被主人環抱著,鼻腔中充滿的是他的主人身上好聞的味道,周身圍繞著的是他主人的體溫。
若風第一次這麽靜靜地看著他的主人沉睡,忙於公事而終年幾乎不見天日的基恩有著相較於他而言太過蒼白的肌膚,狹長的眼緊緊閉著,似乎連睡著了都還在想著什麽嚴肅的事。
環抱著他的雙手就連睡著了也都還是穩穩的放在他的身上,像是深怕他會突然消失一樣,而當若風只是輕輕的震動了一下,那雙手就馬上緊緊的環抱住他,以為自己吵醒了主人的若風屏著氣息等待主人睜開雙眼,卻發現那不過是基恩的反射動作,他的主人並沒有真正清醒。
當若風發現這個事實時,他突然愣住了,他知道這是一種沒有安全感的表現,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當他總是饑寒交迫時,他和曾經同住的其他奴隸們也會對食物有這樣的表現,不論清醒或者睡著,總是會將食物環繞或覆蓋在自己的身體下,彷佛以為只要這樣做,就能守衛住那些重要的東西。
但這是他的主人啊!是神秘而尊貴的奉家唯一的繼承人啊!為何卻會表現得和一個從來身不由己的奴隸一樣呢?
若風困惑的想著,任由他的主人在無意識下繼續用身體環抱丶守衛著他。
仿佛很久都沒好好睡覺的基恩在若風盯著他瞧的這段時間裡都沒有要清醒的意思,陷入自己思緒的若風也沒有想要吵醒主人的意思,任著屋外的陽光慢慢從東滑移到西,他們奢侈的將好不容易得到的相處時間花費在相擁而眠上。
不知不覺,若風又再次在他主人溫暖而有力的懷抱中閉上眼,他慢慢的偎向主人厚實的胸膛,企圖從那裡再多得到一些溫暖和安慰,側耳貼在主人胸膛上,聽著那一聲聲的心跳,仿佛這就構成了他的全世界。
當基恩清醒時,首先感受到的就是他胸膛上的壓迫,一睜眼卻看到了他的小奴隸毫無戒心的依偎在他的懷裡,放下了所有的武裝,全心信賴他那樣安穩的睡著。
基恩忍不住低頭輕吻著懷中奴隸的發頂,他曾經幻想過這樣的情景多次,他的小奴隸平安丶安穩的睡在他的懷裡,沒有勾心鬥角的政事在等著他,也沒有緊急危險的任務在等著他的小奴隸,他們能像一般的情侶或者伴侶那樣,安安穩穩的在床上度過一整天相對相擁的日子。
若不是他的身份丶若不是小奴隸的職業,這樣的生活對他們倆都不該是奢望,但不論是他們倆任何一方,都不可能輕易的拋棄身份與職業。曾經他以為這樣偶爾相聚的日子就夠了,他能在若風出任務的時候好好的過他規律而無趣的日子,但每一次當他將小奴隸抱在懷中,他就越來越希望這樣的時間能夠天長地久的延遲下去。
這天晚上,基恩和若風進行了一次深度的對談,基恩將目前軍方內勢力分佈的情勢一一分析告訴若風,基恩知道他的小奴隸並不是駑鈍,只是歷練還不足以讓若風注意到一些小事傳達出的重要消息,而且若風目前在軍中的層級也還不夠高,能夠接觸到的資訊有限。
根據基恩的分析,帝國表面上並沒有足夠強大的敵人能夠與之抗衡,這也就是為什麽多年未曾有過大型戰爭的帝國地方駐軍會在一次地方反叛軍的造反活動中損傷慘重,讓帝國軍部決定出動陸戰機甲營。
長年的和平帶給帝國的並不是璀璨的未來,相反的,這次反叛軍聯合流匪的戰役,讓帝國軍部和政界高層都注意到了地方駐軍兵力低下的問題。
地方駐軍是個敏感的話題,中央集權的帝國,每任帝君都極小心的處理地方駐軍問題。有鑒於數千年前東方古國以同宗子弟分封天下的結果往往造成同一宗室自相殘殺,因此皇室與奉家一開始就沒有讓分封天下的打算。
然而,將重軍交付地方將領有軍閥割據的前例,由中央輪調將領統領地方駐軍又會有兵將無法契合的問題,在經過了數百年的磨合,帝國最後終於採取了將軍部獨立於政務系統外,由每任奉家家主做為國務卿兼任軍部統領。
由於帝君本就出自奉家,每任帝君與奉家關係皆密不可分,雙方關係可說是一榮俱榮丶一損俱損,藉此避免了軍部統領功高震主的隱憂。然而,中央軍部內將領傾軋丶地方派系糾結這種種的問題,卻是奉家家主畢生都要面對與處理的難題。
這或許也是當初奉家並沒有阻止基恩進入軍校的原因之一,每任奉家家主既然畢生都要與軍部打交道,讓繼承人進入軍校趁年輕就打入軍事體系,想來也是很合理的安排,那些個軍部將領們在看到軍校出身的基恩時,態度的確也往往變得和緩許多。
然而,看似平和多年的帝國,私底下卻一直花費著龐大的維安經費在維持表面上的平靜。多年來軍部情搜處派出的密探丶陸戰機甲營派出的特殊部隊,帝國一直是在用人命壓制著那些可能扯破假像的利爪——那些隱藏在地方深處的反叛份子丶那些隱密潛入帝國策反的敵國間諜。
由於作為國務卿兼軍部統領的幕僚長,基恩大概瞭解軍部內派系的分類,親近各地駐軍的將領們在這次戰役中大力主張著要加重地方駐軍經費,強化地方實力;而出身帝星的將領們則又有不同的看法,隱約透露著擔心地方軍力過強會奴大欺主,威脅到帝君的權威。
在這兩方的激辯戰爭中,唯一沒有踏入選邊亂局的就是目前帝國兵力最強大的陸戰機甲營,也由於陸戰機甲營這次一直是置身事外,帝君和奉家家主才放任兩方軍部將領吵翻了天,反正不論如何吵鬧,這兩方將領們的兵力加起來也不至於顛覆帝國,不如讓他們吵吵,發洩精力的同時也許還真的吵出個結論來。
帝君和奉家家主決定採取的放任態度,卻是苦了基恩他們這些幕僚,不但必須處理日常的政務,偶爾還必須充當和事佬,讓吵開了的兩方軍部將領們維持幾分鐘能夠安靜坐在一起開會。
殊不知這樣放任疏浚的方式,還真的讓軍部將領們吵出了個結論,他們一致將矛頭指向了這次置身度外的陸戰機甲營。
陸戰機甲營向來就是帝君與國務卿的私軍,雖然在帝制下,所有軍隊都應當無條件的聽令於帝君,但只有陸戰機甲營是能夠毫無理由的接受與遵從來自帝君與國務卿的指令,不惜一切代價的達成目標。
軍部將領們最終的提議,便是讓地方駐軍選派代表,定期進入陸戰機甲營接受培訓。地方派的將領早就看不慣陸戰機甲營把最好的機甲戰士和資源都據為己有的態度,藉由這樣的方式,可以讓地方駐軍也分到陸戰機甲營的一杯羹;中央派的將領則打著另外的算盤,陸戰機甲營的訓練嚴苛早就不是新聞,同樣出名的還有他們對帝君忠誠的信念,若讓地方駐軍挑選的菁英進入陸戰機甲營訓練一陣,或許便能減緩地方與中央的對立,畢竟他們頂頭上所崇敬的,都是一樣的帝君。
莫名被點到名的陸戰機甲營大隊長感到很無奈,他都已經擺明瞭不想踏入泥淖中攪和,卻被波及無辜的中了槍。
輪替訓練地方駐軍的機甲戰士表示他陸戰機甲營必須特別分出人手,不僅是訓練這些人,還得帶著他們出任務丶上戰場,否則豈不是成了只要在營地裡跑跑跳跳過,誰都能說自己進過陸戰機甲營?
然而,這樣一來,陸戰機甲營原本支援軍部情搜處處理敵國密探丶地方反叛勢力的特殊部隊勢必就將減少人手,而且地方駐軍也由於將菁英機甲戰士抽出送往陸戰機甲營訓練,一時間戰力想必也會受到影響。
為了繼續維持帝國表面上的和平,因此才出現了成立陸戰機甲營暗部的這個決定。這支暗部只聽從陸戰機甲營大隊長丶國務卿和帝君的指示,不接受任何地方駐軍或軍部單位的命令或請求,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剷除所有威脅帝國和平表像的威脅。
整個事件的過程中,似乎陸戰機甲營完全成了被動的一方,被迫接受兩大派系將領的決定,成了互相削弱對方實力的工具。然而,基恩卻在這之間看到了陸戰機甲營大隊長的用意,在這看來似乎讓陸戰機甲營吃虧的交易中,這個大隊長卻得到了一支自由丶隱密丶不受監控的私人部隊。
雖然說暗部也同樣必須接受帝君和國務卿的指揮,但這指揮鏈卻得經由大隊長,這其中會有多少行動是由大隊長發起,而非直接來自於帝君和國務卿的指示?
既然若風已經決定要進入這支暗部,基恩並不打算反對。一來是因為他知道他的反對或許只會造成他和若風之間的隔閡,卻不一定能改變若風最後的決定;二來則是因為他希望藉由若風在暗部,讓他能有多一隻眼看看這個陸戰機甲營的大隊長。
基恩沒有隱瞞若風他的用意,這也是他為什麽會跟若風分析了整個軍部派系的原因,他希望他的小奴隸能夠和他一起在彼此的道路上互相扶持著走過,雖然雙方都礙於工作性質的機密性而無法完全向對方坦承以待,但他將盡他所能保護住他的小奴隸,至少在若風腳步才剛要踏穩的現在,他要讓若風順利紮根,這樣才能和他一起長長久久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