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去世

　上議院多次開會討論此事，卻一直沒有拿定結果。

　“我認為爭取開發青春不老丸更實際，損失更小。同化石的數量太有限，而且不可再生。”

　“讓一群老頭子恢復年輕有什麼好？他們遲早還是要死，完全是浪費時間。而且目前研究院無法開發藥丸，更不知道它需要的材料是什麼，需要多少，就算蘇教授同意授權，咱們能不能提供批量生產的材料都是問題。”

　“同化石可以讓很大一批年輕人強健起來，哪怕時間短暫，好歹能有所作為。而且鬧事的就是雞血年輕人最多。如果我們好好商量，比如採用家庭制，每家可以為一名或者兩名年輕人使用同化石，這樣一來我想他們家的老人會滿意的。”

　“你真是說笑，咱們聯邦有多少戶家庭你計算過嗎？根本沒有那麼多的同化石可以使用！”

　“真是傷腦筋，我就一直搞不明白，大家都是人類，為什麼有人可以進化有人卻不能，吃的都是一樣的進化液，身體又都是一樣的，誰也沒有特別的體質或者疾病，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吃了沒用？”

　“哦，這個問題我大概知道一點點，以前看過老蘇博士的一個資料報導，他的解釋是人類個體的深層潛能不同，比如A體質的深層未開發潛能是2點，服用進化液後就等於開發了其中一點。而無法進化的人類體質B，深層潛能也許達到了4點，但是服用進化液後無效。這麼解釋你明白嗎？”

　“明白，一拳可以擊碎一塊磚頭，卻無法擊碎四塊疊加的磚頭。”

　“對。所以蘇林教授後來又研究出來了T2，相當於加大了藥效，猛性，結果依然有人無效。那些沒有進化的人或許才是真的有很大潛能。危險的T3大家知道吧，它幾乎可以爆發一個人的所有潛能，甚至透支過度，導致光有力量卻失去了理智。其實我覺得T3給大家服用，估計有人發瘋，但肯定也有少部分人能被完美開發，誰也無法確定一個人的潛能點是多少。當然，咱們不能冒險。”

　會議最後決定，還是先普及同化石。

　但考慮數量問題，要怎麼普及，採用競爭制的投票最多。

　具體怎麼實行還需要時間商酌。

　當天的新聞聯播上已經正式透露了這個消息，讓不少人平息了下來。

　蘇林依言每天抽空去看醫院看望李教授，但是李教授的病情每況愈下，折騰了半個多月，李教授已經死心，他忽然打起精神喊來律師，病房內蘇林和李梓涵遙遙相對。

　李教授撐著眼皮道：“我死後遺產問題今天當面說清楚，麻煩徐律師了。”

　“能為李教授效勞是我的榮幸。”

　李教授看了眼女兒：“我在帝都有兩棟房產，市中心的一套三百平留給女兒李梓涵，郊區的五百平別墅留給蘇林。”

　李梓涵的眼神跳了跳，渾身冒寒氣。

　“我的銀行存款，百分之四十捐給窮困孤兒，這事就麻煩律師安排了。李梓涵和蘇林一人得百分之二十，最後百分之二十，其中一半留給我外孫，李梓涵的兒子，他未滿十八歲之前誰也不准挪用。剩下百分之十留給蘇林的第三個孩子。”

　蘇林一愣，什麼叫第三個孩子？

　李教授虛弱一笑：“你那兩個大孩子不用我和你操心，但是小林，我相信你將來會幸福，那時候也許會和新的愛人擁有孩子。”

　徐律師蹙眉：“這一條我保留意見，如果蘇先生將來沒有第三個孩子，您有什麼安排？”

　“如果沒有就算了，十年後蘇林任意使用。

　律師點點頭：“行，您繼續。”

　“我的基金和股票麻煩律師幫我全部賣了，捐給條件困難的學校。”

　“等我去世後，我一生的研究成果，所有授權資格全部歸蘇林自由安排。”

　“就這些吧，沒什麼可說的了。”

　李梓涵沉默良久，終於爆發，氣得哆嗦：“爸爸，你真是我的好爸爸！”

　李梓涵怒匆匆摔門出去，侯在外面的丈夫忙不迭追問：“你爸的遺囑怎麼立的？分了你多少？他所有資產到底有多少咱們一直都不清楚。”

　李梓涵望著噁心的男人，一巴掌呼過來冷笑：“我爸挑的好女婿！”

　李教授解決了財產問題後，又趕著時間招待了TTCV的記者，李教授躺在病床上，也不等記者問什麼，他自說自話：“有些話我不吐不快，所以才叫你們來。我雖然快死了，但是腦子很清楚。”

　“李教授，您當心身體，採訪不急，像您這樣的偉大開學家是人類的瑰寶。”

　李教授難受的咳嗽幾聲，掙扎強硬道：“真正的人類瑰寶是我的老師蘇澤洋教授，他已經無法對你們說什麼，但是有些話我必須代他說出來。”

　李教授推開記者的攙扶，撐著喘氣道：“我必須要說，21世紀的時候地球人類高達七十億，2012年的一個夜晚，人類銳減為四十億。”他說話很慢，語音卻非常清晰沉著。

　病房裡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音，一派寂靜凝重，蘇林站在旁邊，聽到李教授的話心中微微一動。2012年的天降橫禍，誰人可擋？

　那一夜，被稱為‘半秒鐘的噩夢。’

　“之後長達兩百年的末世年間，人類銳減為十億。”李教授咬緊了牙關，死死扣著字眼。

　“中間五百年，人類只能龜縮在地下城，過著永不見太陽的生活，人類幾乎滅絕。”

　“還記得諾亞方舟嗎？是它給了人類希望和休養生息的場所。花了三百年人類才慢慢恢復元氣。”

　“五百年前，地球聯邦正式成立，有了安身之所怪物又有何懼？人人手持武器，和敵人抗爭到底。”

　“蘇澤洋教授研究進化液，不是為了讓你們鬥嘴吵架傷害同胞！”李教授幾乎是用力喊出來的，聲嘶力竭。孱弱的身軀讓人膽戰心驚卻又心血湧動。

　最虛弱的聲音，最大聲的呐喊。

　“記住你們的敵人——不是人類！”

　這天，李教授去世。

　陪伴在身邊的只有蘇林一個人。

　李教授的一生雖然比不上天才科學家蘇澤洋，但是他的貢獻誰也忽視不了。

　聯邦以最親切，最和藹，最快的速度準備李教授的追悼會，基本上是全權安排了葬禮，實在沒辦法，人家李教授法律上的女兒愣是不出面，血緣上的兒子又不方便做主。

　蘇林望著李教授的黑白遺照深深歎息，想想李教授也算風光了一輩子，誰知道晚年不保，死後連個送終的都沒有。如果蘇林教授還活著，大概會出面主持，親自為李教授扶靈。可是蘇林不是那個蘇林了，平時裝裝無所謂，這種時候，蘇林覺得非常不適合。

　唐愛林和唐果在李教授去世後這幾天才偶然聽聞李教授是蘇林的父親，驚訝的不得了，如此說來，李教授豈不是他們的另一個爺爺。

　蘇林望著乖乖下跪磕頭上香的兩孩子若有所思，遲疑了下，悄聲對二人說了李梓涵不願出面的糟糕情況，隨即道：“愛林，明天你抱李教授的骨灰盒，果果抱相片，你們願意嗎？”

　兩孩子一愣，沒怎麼猶豫便點頭了，但是唐愛林奇怪道：“爸爸你為什麼不出面？你可是他唯一兒子，比我們晚輩適合多了。”

　蘇林摸著鼻子胡謅：“你們是他的孫子，他去世前可想念你們了。”

　兩孩子沒多問，孫子送爺爺最後一程，沒什麼可排斥的。生前沒能相認，也只能死後盡一點心意。

　出殯那天，蘇林一身黑衣跟在人群中，電視臺為李教授的去世表示沉痛哀悼，新聞上講敘了李教授的生平成就，他年輕時是蘇澤洋教授身邊的優秀學生、助理，更是蘇澤洋教授值得信賴的摯友。

　李教授去世前不顧身體衰弱，堅持留下的遺言，是說給所有人類聽的遺言。

　“記住你們的敵人——不是人類！”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人類並沒有忘記戰爭，敵人正在他們周圍虎視眈眈，但是安逸的日子太久，以至於警惕的心，仇恨的心被時間淡化，被驕傲消磨殆盡。

　是的，自從人類普及進化後的百年內，面對怪獸他們不再無奈龜縮，他們也可以進攻，可以用人類的智慧，用高科技武器，用強健的體魄，用進化者的優勢將怪獸打得節節敗退，讓他們滾回山林，滾回海洋，讓它們知道，人類依然站在食物鏈的金字塔上。

　“知道這叫什麼？”蘇林看著新聞，笑問唐愛林。李教授去世的事在新聞聯播上播出後，的確警醒了不少鬧事者，但是到底能有多大作用，誰又知道。

　唐愛林困惑：“什麼？”

　蘇林起身拍拍屁股：“閑得蛋蛋疼。”

　“……”唐愛林炯炯的低頭，看了下自己的某處，囧了。

　蘇林知道他沒聽懂，壞笑解釋：“要是怪獸軍團現在沖在家門口來，你看這些人還有沒有閒情鬧騰，保證嚇得屁股尿流吭不出半個字來。”

　“……”

　蘇林摩拳擦掌道：“嘖嘖，我要是能做萬獸之王什麼的多牛叉，吹聲口哨召喚千軍萬馬！第一站就沖到帝都來把某些人踩稀巴爛。”

　“……某些人是哪些人？”

　蘇林咳咳幾聲：“這個那個，說不清楚啊。”

　就算今年如此混亂，但是聯邦還是聯邦，八月二十九，是聯邦成立日，意味著休假和閱兵。

　蘇林大感興趣，迫不及待的找好位置觀賞閱兵，他希望能看到久未見面的大哥，但是心中又覺得不太可能。

　八月二十九當天，聯邦各地區各大城市都在舉行歡慶儀式，但唯有聯邦帝都的天空轟鳴聲聲，大地上肅穆寧靜，顏色各異的軍隊整齊的在廣場上走過，聯邦也是第一次在民眾面前完美展露了同化武器軍隊的威武身姿。

　配備同生武器的陸軍軍隊有最特別的軍服，他們的軍服就是他們的武器，統一的白銀色緊身鎧甲，肩頭烙印聯邦軍隊標誌，當整齊的白銀軍隊從廣場中心走過時，無數人忍不住齊聲歡呼呐喊。

　“噗。”蘇林低笑，他差點傻眼，無論怎麼看都好像驟然間出現了數不清的奧特曼。想在幾乎沒有差別的奧特曼隊伍中發現大哥比登天還難，蘇林笑過又無比沮喪。軍隊不是普通人能隨便進去的地方，他連摸進去遠遠看一眼大哥的機會都沒有。

　閱兵要進行整整一天，蘇林乖乖看了一上午，下午時太陽老大，蘇林嫌曬不肯去，窩在附近一家酒店休息。

　他趴在床上昏昏欲睡，忽然間刺耳的警報聲響徹雲霄。

　蘇林一愣，心跳如擂鼓，暗道今天閱兵，估計是廣場那搞什麼特別的演戲。

　警報聲再次嗚嗚嗚嗚的拉響，整個帝都的人們都驚動了。

　在參加閱兵的唐元首等一眾領導人匆忙退場，民眾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是S級戰爭警報！帝都，既是一座城，更是一座龐大的船型戰堡，它能聯通地球上空所有衛星群，本身更具有自動預警功能。

　唐軒昂等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帝都的秘密基地，這座城市的系統中心。

　那裡有一批聯邦高級人才長年累月的監視守護，一旦發現不明情況就會上報，但是船體自動發出的警報卻是他們無法掌控的。

　此時，寬敞得不可思議的工作臺內，上千名科技人員望著螢幕上密密麻麻的紅點嚇傻了一半！冷靜理智的工作人員大汗淋淋的調試角度，紅點正以噩夢般的速度逼近人類居住的城市。

　唐軒昂等人趕來時，有人失措的瘋狂大喊：“獸潮！”

　螢幕上已經調試出最清晰的畫面，密密麻麻的怪獸，正成群結隊的向著人類城市席捲而來。

　唐軒昂心中一凸，眼睛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