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 屬於她的歌

　　安吉拉聲音剛落，身形竄上去，速度極快，葉天宇避開她的攻擊，安吉拉回頭掃起旁邊一個花瓶，迅速打向葉天宇，葉天宇徒手擋住，花瓶碎片落了一地。

　　葉天宇剛回過神來，安吉拉下一拳又到了，速度非常快，只是沒葉天宇快，他躲避得非常及時，一般不去攻擊安吉拉，除非安吉拉向門的方向去，否則，他不會主動攻擊她。

　　墨遙和墨小白看著都很輕鬆，因為在這種情況下的安吉拉，不是葉天宇的對手，她的身手全是葉天宇教的，葉天宇當然知道哪裡是弱點，哪裡可以避開，也知道她要攻擊哪兒，對他而言，安吉拉的攻擊沒有太大的殺傷力。

　　五分鐘後，安吉拉沒碰到他一根頭髮，安吉拉的情緒顯然不穩定了，冷冷地看著他，「你確定不讓開？」

　　「我不能放你走。」

　　「那就看你能不能攔下我。」安吉拉沉聲說道，身形倏然一頓，長臂伸展，朝葉天宇的心臟襲擊而去，這一次，她的速度最起碼快了十倍，肉眼幾乎看不到，葉天宇以為安吉拉是平時的速度，也沒怎麼注意，等到他意識到危險避開時，已經無法避開，他躲過了心臟，卻躲不過肩膀，葉天宇被安吉拉打飛出去，他的背後就是門，他的身影直接把門砸碎了，人也跌落在外面的雨簾中。

　　其他三人都詫異至極，安吉拉迅速走出去，葉天宇已從雨水中站起來，因為有心理準備，他也不至於錯愕到無法承受，傷得不重，只是有些不舒服，安吉拉冷冷一笑，「你還覺得你能攔住我？」

　　安吉拉站在雨水中，人看起來更加冷冽，像是六親不認的樣子，誰了都覺得有點恐懼，葉天宇卻一點都不害怕，不僅不害怕，他的心臟一陣陣抽痛。

　　「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能原諒我？」葉天宇輕聲問，他的聲音被雷聲打得支離破碎，他也不知道，他就究竟在和誰說話，是安吉拉，還是阿靜。

　　「想死嗎？或許吧，你死了，或許我就不記得你這人，也談不上原不原諒的問題。」安吉拉殘忍地說。她出拳打來，葉天宇站著沒動，安吉拉的動作很快，出拳也重，一拳把葉天宇打出十幾米，摔在雨水中，方蘿大驚，正要去攔，被墨遙攔住，那是方蘿的本能。

　　他們幾個人訓練下來的要求就是協助葉天宇，保護葉天宇，葉天宇在她面前受傷，不管是誰，她都要保護葉天宇，安吉拉抓起葉天宇，如洩憤似的，一拳一拳落在他胸口，小腹，過去一幕幕同時如電影一樣閃過腦海。

　　他還是她的教官，他經常吃她豆腐，他帶她到處遊玩，他公私不分地呵護她。

　　他們經歷的事情不多，她記得，在叢林逃生的時候，他為了她，被赤金咬了一口，明明沒事，卻無賴地假裝昏迷，自己卻無怨無悔地照顧他。

　　動心，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那時候意識到，她的流氓教官，其實挺好的。

　　真心呵護著她。

　　藍天白雲，碧海白沙。

　　愛琴海上的舞蹈。

　　那兩朵紅玫瑰……

　　徹底淪陷。

　　結果，卻換來了致命的背叛，四槍，若不是他們偷偷在她體內植入了芯片，慢慢改善她的細胞結構，那四槍，早就要了她的命。

　　她十八歲生日，換來他的背叛和死亡。

　　她卻那麼傻，以為自己要死了，竟然做出那樣的決定，真是瘋狂了，臨死想的竟然是不要去傷害他，不能讓他負疚一輩子，還有比她更愚蠢的女人嗎？

　　她無法原諒葉天宇。

　　她所受的一切，他無法想像，若不是因為他，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哪怕他真的愛她，那又如何，她已不愛他，她不想他死，只想遠遠的，離開他。

　　老死不相往來，他做什麼，都和她不再有關係，為什麼，他要來招惹她。

　　想死是吧，她成全他。

　　她越想，越憤怒，拳頭失去了控制，打得很重，葉天宇被她打飛，又被她抓起來，扣住肩膀，打得狠毒又殘忍，好想這個人是她的十世仇人。

　　雷聲，暴雨，一切和那天晚上那麼相似。

　　葉天宇知道，全是他該受的，他就算死了，也死得其所，死在她手裡，是阿靜對他的照顧，他不後悔，只期盼，能夠讓自己更好過一些。

　　五臟六腑，如移了位，劇烈地疼痛。

　　他再疼，也比不上當初自己給阿靜的那幾槍疼痛，他忍得住。

　　獻血一口一口地噴灑在雨簾中，這一幕，簡直是虐殺。

　　瘋狂的雨水落在她瘋狂的臉上，也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墨遙和墨小白實在沒能忍住，兩條身影迅速掠出，一左一右攻擊安吉拉，逼得她放開葉天宇。安吉拉身子一轉，一掌狠狠地拍向墨遙的胸膛，墨遙躲避不開，被她震出十米遠，墨小白驚駭之極，墨遙大吼，「小白，你不要靠近她。」

　　安吉拉瞇起眼睛，被雨水打濕的頭髮緊貼在臉上，目光凌厲如刀，「這我和他的事情，你們最好不要介入。」

　　墨小白沉聲說道，「你快要打死他了。」

　　「這也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安吉拉聲音沉冷。

　　葉天宇躺在冰冷的雨水中，無法起身，墨小白扶起他，看向安吉拉，「安吉拉，我知道是他對不起你，只是，他是無心之過，我不求你原諒他，但是留他一條性命，他活著，不是你最好報復嗎？一輩子都活在這種良心譴責中，一輩子都無法得到你的原諒，這才是對他最大的懲罰，你又何必一定要殺他。」

　　安吉拉心中的浮躁慢慢地沉澱下來，倏然又打了一個雷，安吉拉冷笑說道，「你說得對，我又何必要殺他，他活著才是對他最大的懲罰，這輩子溫靜都活不過來，能活著的，全是她的克隆體，多諷刺啊。這就是對他最大的諷刺，他還要睜開眼睛看著一幕戲，我又何必一定要殺他。」

　　她冷漠地看著躺在冰冷雨水中的葉天宇，沉聲說道，「你給我聽清楚了，我不想見到你，一點都不想，如果你不想找死，請你以後不要找我，離我遠一點，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安吉拉轉身立刻，葉天宇掙扎著爬起來，踉蹌地追著她，握著她的手臂，「別走，阿靜，不要走，我需要你，對不起，不要再離開我……」

　　安吉拉回身，又是一拳打過來，葉天宇突然抱著她，安吉拉怒極了，拳頭打得很重，他去死活不願意鬆手，一口鮮血噴在她肩頭。

　　他的聲音有些破碎，卻依然固執地唱起一首歌。

　　「Joyeux anniversaire

　　Accepter de bon coeur

　　Mes voeux les plus sincres

　　De joie et de bonheur.

　　Joyeux anniversaire

　　Accepter de bon coeur

　　Mes voeux les plus sincres

　　Joyeux anniversaire.」

　　（翻譯：生日快樂接受好心我最誠摯的祝願歡樂和幸福。生日快樂接受好心我最誠摯的祝願生日快樂）

　　因為大雨和出血嚴重，喉嚨沙啞的問題，他咬音很沙啞，幾乎聽不清楚他唱什麼，可這曲子，懂的人豈會不知道，安吉拉瘋狂的拳頭慢慢地停下來。

　　她呆住了，他一遍一遍地唱，好像老師錄音機裡的巡迴播放，安吉拉想起出事之前，他和她承諾過，等她生日那天，他給她唱一首法文生日歌。因為當時她在學習法文，還不是很精通，為了他這句話，她找出這首歌，一遍一遍地聽，甚至做夢都聽到他在唱著歌，她會開心得一直笑，在睡夢中都無法忘記這種甜蜜。

　　那種朦朧期的愛，記憶非常深刻。

　　結果，她沒等來他的生日歌，卻等來她的死亡。

　　這是葉天宇當初欠下她的，來不及對她做的，安吉拉以為，從那一天雷雨天後，她再也沒有眼淚，然而，淚水卻從眼睛裡，瘋狂滴湧出來。

　　她的心臟，一陣陣刺痛。

　　她幾乎想和他一起唱，因為她聽了太多遍，她也會唱了，雖然咬音不太清楚，可調子那麼清楚，誰都會哼著。

　　當初她在想，聽到這首歌，她一定會很開心，如今，卻那麼痛苦。

　　往事太過慘烈，無法忘懷。

　　方蘿捂著嘴巴，哭得不成樣子，她以為當初溫靜死的時候聽這首歌，是她哭過最嚴重的一次，如今，看著葉天宇半死不活地抱著安吉拉唱歌，她哭得更厲害一些。

　　因為理智上都知道，她不是溫靜，她只是一名克隆人，葉天宇卻死抓著一名克隆人，去完成，他的心願，因為溫靜聽不到這首歌，聽不到這本該快樂的歌聲中的悲傷，他希望通過安吉拉，能讓溫靜體會他的心情，他的懺悔，他所有的愛情。

　　墨遙也難得被感動了，墨小白趴在他的肩頭，情緒悶悶的，他也害怕安吉拉突然把手伸進葉天宇的胸膛裡，抓出他的心，把他殺死在這雷雨天中。可他還是沒過去分開他們。

　　雷雨閃電，漫天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