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上
薛曜清晨醒來的時候,燒已經退了,只不過出了一身的汗,他看著懷裡還沒醒的葉唯安,也不打算去洗澡,反而將手又收緊了一些。睡著時的葉唯安沒了平時的冷冰冰,一張好看的臉甚至顯得有些稚嫩,長長的眼睫毛,高挺的鼻子,有些厚的嘴唇,睡覺時還會微微嘟起,像個小孩一樣,薛曜從來沒這麽仔細地觀察過對方睡著時的模樣,或者說他從來沒把心思放在過任何人身上,現在竟然覺得有些新奇。
他伸手碰了碰那一排微微翹起的長睫毛,對方像是有點癢似的顫了顫眼,拿頭在他胸前蹭了蹭才繼續睡,還打起了小呼嚕,薛曜差點忍不住笑出來,憋了一會兒才換上嚴肅的臉,又去捏葉唯安的鼻子,等他情不自禁地張開嘴呼吸時才放開,往下摸到那頗有彈性的雙唇。這雙嘴巴親吻上去的時候軟軟的,不管是吸還是咬都讓人捨不得放開,尤其是含住自己下身的碩大時,柔軟的嘴唇劃過敏感的龜頭或者下面的囊袋,火熱的口腔內部包住他的那裡簡直像是要融化他一樣,還有那條靈活的舌頭……被自己操到受不了的時候那張嘴巴也會微張發出好聽的呻吟和哭叫……
薛曜想著想著就有些心猿意馬,本來就半勃起的下身現在是完全勃起了,頂在自己和對方的小腹間。他看了看還在熟睡的男人,突然有些不忍心起來……等等,他竟然會有“不忍心”這種感覺?
他皺了皺眉,對這種想法的產生感到不滿,對他來說,“不忍心”、“捨不得”這些心軟的東西從來就是多餘並且會害人的,在他之前的生活中,只有所謂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現在也是,可眼前這個男人卻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慣例,他也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
薛曜從小身體就不好,或許是遺傳了他的母親,他母親是被他父親強姦的,之後肚子大了家裡人也沒辦法,誰讓他父親是道上的人?隨便叫群人都能讓他們沒好日子過,於是他外公外婆也就只能哭著把女兒嫁了過來,誰知道他母親本來身體就不好,生孩子的時候突然就大出血,死在了手術臺上。
薛曜生下來後就身體就一直沒健康過,不是腸胃炎就是貧血,他父親不知道是煩照顧他還是恨他搶了他媽的命,到後來直接就把他扔給了保姆,等他長大點後也是請了各種教跆拳道、拳擊的師傅教他功夫,大概是怕他這麽弱以後丟了自己的臉。而他也就這麽慢慢地強大起來,但不管功夫怎麽厲害,身體底子還是不好的,隔一段時間仍舊會生病。
原本日子也就那麽過下去了,如果不是發生那件事,那麽他就會一直是等著繼承幫派的小太子爺。
薛曜12歲那年被綁架了。
他被蒙著眼睛綁住手腳扔在冰冷的廢舊倉庫裡,因為緊張和害怕,再加上當時是冬天,他發起了低燒,期間只被人強硬地喂了一些水和麵包,到後來因為全部吐了出來還被拳打腳踢了一頓。他咬著嘴唇,不肯發出一聲哭喊,因為父親說哭了就不是男人,他想,父親一定會來救他的,他漫長又抱著希望地等待著,可每過一天,他的心就冷下去一點,直到他聽見綁架他的那夥人在外面打電話說“如果明天再不給贖金就砍掉他的一條腿”。
他絕望地在地上挪動著,他不想死,更不要那麽痛苦地死!如果沒有人來救他,那他就自己救自己!這也成為之後薛曜的信仰,這個世上,除了自己沒有誰是能相信的。
他拿頭在地上蹭著,終於把蒙住眼睛的布蹭下來一點,露出一條縫,他看到角落裡有一顆螺絲釘,便挪過去撿起來,試著戳斷手上的繩子,幸好綁住他的並不是那種麻繩,只是很普通的細繩,他只花了一會兒就割斷了手上的繩子,接下來就自由了。
結果他剛想跑出去,就有一個男人拿著啤酒走了進來,看到他時愣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這個小孩竟然掙開了繩子,反應過來時才大罵著撲上來抓住他,抓著他的頭就往地上狠狠砸了兩下。薛曜當時差點被砸暈了,眼睛上全是流下來的血,他掙扎著,想到手裡還握著的釘子,便使勁地朝男人臉上戳了下去。
男人大喊一聲滾到了一邊,薛曜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翻身坐到男人身上就是一陣狂打,最後瞪圓了眼睛掐著男人的脖子不放手,他的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殺了他。沒一會兒男人就斷氣了,臉上一片血肉模糊的,很是嚇人,薛曜又掐了一會兒才猛地爬開,這大概是他這輩子最害怕的時候了,12歲的小孩,殺掉了一個人,他看著滿手的血,最終還是“嗚嗚”地哭出來,甚至嚇到了尿褲子,然後才失魂落魄地跑出去。
廢棄工廠旁邊是一條高速公路,薛曜也不知道往哪裡走,就隨便選了一個方向死命地跑,期間因為胃痛又開始嘔吐,只不過空空的腸胃吐出來的也只是膽汁,就這樣,他生著病,渾身又髒又臭,狼狽地一邊跑一邊摔倒,那是薛曜這輩子最不願意回憶起來的一天,直到許多年後他已足夠強大,也不願意去回想這一天。
那之後他昏倒在路邊,被好心的司機救起來送去了醫院,才得以逃脫出來。等一切弄好,他終於被送回家裡時,才發現他的父親也死了,死於幫派糾紛。
薛正崎──也就是他父親的親哥哥,看到他回來愣了一下,然後才笑道:“小曜啊……你回來真是太好了,你父親的幫派就……”
“就是我的了,我會好好掌管的。”薛曜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和之前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薛正崎臉上的表情很難看,幫派老大的兒子繼承這個幫派,沒有人會提出異議,他就更不能,那是他的親侄子。
當然,綁架的人是誰父親又是怎麽死的……這些事薛曜也是很久之後才終於弄明白的。
他有些疲憊地歎了一口氣,這些事已經很久沒這麽清晰地去回想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會想起來。他生病時的脾氣會很暴躁都是那時落下的陰影,他只要一個人呆著就會想到當時的情景,甚至連腥臭的血腥味都好像在鼻子前回蕩,他以前的那些床伴一開始都會討好地陪在他身邊,但時間久了就都忍受不了地逃走了,只有葉唯安不會。
葉唯安是跟在他身邊最久的人,一部分原因也是對方在自己生病時會毫不客氣地和發瘋的自己對打,然後等他打累了又一直陪著他,以至於他的壞脾氣竟然收斂了不少,甚至會安心許多。
要說他對葉唯安沒有一點感情,那是騙人的,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竟然會希望對方只是自己的就好了,他看到別的男人摟住他就會想要殺了那個男人,剁下那只手,看到葉唯安對著其他人笑,也會變得暴躁,一想到葉唯安或許是討厭著自己時,他就會更焦慮,那是一種沒有辦法用殺或者不殺來決定的疑惑。他想,或許是時候讓葉唯安離開自己身邊了,否則他會更上癮,可是,他又捨不得。
又是捨不得。
“嗯?怎麽……這麽早就醒了?幾點了?”
薛曜一驚,撚滅手中不知何時點起的煙。“才6點多,再睡會吧。”
“嗯……你身體好點沒?!”
“已經沒事了。”
“哦……”葉唯安將半個頭縮進被子裡,很快又睡著了。
薛曜也跟著鑽進暖暖的被子裡,從背後環住對方,算了,以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