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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回前堂》第77章
自此長別(二)

  季華鳶從馬車裡出來,晏存繼依然掛著那副讓人無論什麼時候瞧見都不會覺得舒服的笑意,看著他:“看見活人了,放心了?我的簪子呢?”

  季華鳶點點頭,從懷中掏出白珊瑚簪子,遞給晏存繼,道:“我要陪送到雨嵐山關,你檢查一下,若是沒有不妥,就先走吧。”

  晏存繼接過簪子,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番,好像真的松下一口氣似的將簪子收好,抬起頭打趣道:“幾句話的工夫,你就改了主意。你若是送到雨嵐山,按照我們最快的腳程,也要明日清晨才能回帝都了。你想瞞過北堂朝,風險可就大了。”

  “這是我的事,你不必操心。”

  “真是好弟弟,連我都給感動了。”晏存繼回頭對阿九笑道:“也好,也省著我這一路無趣,能和美人駢馬並行,深夜出遊,也是幸事。

  季華鳶聞言皺眉:“你能不能不要總是跟著我。

  晏存繼吊兒郎當地笑著:“我本來就要去雨嵐山,誰跟著你了。”他說著,瞟了一眼馬車,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這個窩囊廢,叫他去殺個許平江,行刺不成自己還受傷。此行本就危險,還要把他裝在馬車裡招搖。”

  季華鳶冷哼一聲:“你連北堂王府裡都能安插自己人,刀口舔血的日子過慣了,還在乎這點小危險嗎?”

  晏存繼誇張的哎呦喂了一聲,道:“華鳶大公子,刀口舔血的是我手下人,又不是我,他們若是一個不留神死了我也沒什麼好擔心。可這一次,我答應你的是將謝司浥平平安安地送回西亭,這風險,可是我用自己的好名聲在擔。”

  季華鳶回頭看了一眼晏存繼帶來的手下。那四個人親耳聽見晏存繼將他們的命當做兒戲,面上卻依舊只有恭順。季華鳶心中歎道:這些人真是無可救藥了。他回頭瞪了晏存繼一眼:“別廢話了,要動身就快,我還趕著回王府。”

  晏存繼嘻嘻笑著,“好啊,給你兩個選擇,上馬車,或者與我共乘一馬——當然了,我個人非常傾向後者,但還是尊重你的選擇。”

  季華鳶二話沒說,扭頭便上了馬車。晏存繼在他背後囂張地大笑了兩聲,提聲道:“走!”

  一行六人終於上了路,季華鳶撩開車窗向外看了一眼,晏存繼果然如他所料般帶大家走林路,季華鳶放下心,回頭問謝司浥道:“身上的傷,好些了嗎?”

  “沒傷到要害,不礙事。”

  季華鳶隨意地點了點頭:“還是小心些。路上的時候,別讓傷口碰到不乾淨的東西。”

  “放心吧。”

  季華鳶嗯了一聲,他方才是有些失態了,在來之前,他是想著看謝司浥一眼就走人的。如今既然答應了要送他去雨嵐山,雖沒什麼可反悔的,但季華鳶也不打算再陪謝司浥煽情下去。季華鳶檢查了一下自己帶的武器,對謝司浥道:“至少還要一個半時辰,睡一會吧。”

  謝司浥看著他:“你睡吧,我看著你睡。”

  季華鳶沒有再勉強,伸了伸腿,便當真靠在車廂上閉上了眼睛。這幾日,白天陪晏存繼消磨精力,夜裡還要和北堂朝一起為雲寄謀劃,再加上心裡始終裝著要為謝司浥送行這件事,他是真的很累了。季華鳶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和眼眶下淡淡的烏青融在一起,在昏暗的車廂裡,卻別有一番味道。

  謝司浥看著季華鳶,心下歎道,日漸憔悴的,又何止是自己。只是季華鳶的憔悴,是因為他在為太多人而奔波。上天對他確實有些殘忍,竟將他看重的人一個又一個擺在了對立的位置上。季華鳶有著那樣一顆堅韌又頑強的心,可是當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後,還能像現在這樣打不垮嗎?

  可是謝司浥明白,沒有人能阻止真相的到來,他是天上的鷹,他早晚要高飛。

  夜晚的山林寂靜無人,他們沿著母渡江沿線趕路,這一行確實很順利。季華鳶說了要睡,竟然當真睡得很熟,睜開眼睛的時候,馬車已經停了。謝司浥身上只剩下一件單薄的長衫,季華鳶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正蓋著他的外袍。

  天色已經不似之前那樣漆黑了,謝司浥溫溫地對他笑:“你醒的剛剛好。”

  季華鳶揉了揉眼睛,將蓋得暖乎乎的衣服遞給謝司浥,晏存繼剛剛好在外面掐著嗓子叫道:“裡頭的!查房了查房了啊!”

  季華鳶掀開車門跳下去,冷冷地看著他:“嘴不欠,會死嗎?”

  晏存繼咧嘴笑:“聽你打呼嚕,到是會延年益壽。”

  季華鳶慍怒:“你少瞎掰,誰打呼嚕!”

  謝司浥也下了車,看著晏存繼,低聲道:“殿下,要進山了嗎?”

  晏存繼打了個哈欠,“要從小山林走入大山谷了,你這病秧子,可別拖後腿。”

  季華鳶狠狠地瞪了晏存繼一眼,看著馬車:“不能大搖大擺進關,只能走山路。這車怎麼辦?”

  晏存繼隨手把韁繩丟給手下,懶懶道:“就放這唄,黑燈瞎火,一輛破車,哪有人偷。過關進城後,給這小子再弄一輛。”

  “馬也留在這?”季華鳶皺起眉,這幾匹馬都是上好的,留在這裡,未免也太招搖了。晏存繼隨手指了一個屬下,說道:“他在這裡看著,我們送晏存繼進關後還要折返,剛好騎回去。”

  季華鳶皺著眉:“你去雨嵐山究竟是幹什麼?就為了趕著山路過去又折回來?”

  “呵呵,我在雨嵐山埋伏了十萬大軍,要帶著他們衝破帝都生擒北堂治閹了北堂朝,行不行?”

  一串屁話,季華鳶真是懶得理他了,落後一步和謝司浥走在一起。現在已是丑時末,山上很冷,好在天已隱隱發亮,視線不太受阻。一行人都是有功夫的,腳程很快,謝司浥雖然受了傷,但也能儘量跟上。

  晏存繼留下一個手下後,就只有阿九和另外兩個西亭人隨行。季華鳶知道阿九地位較高,不可能親自護送謝司浥,他回頭看著跟在身後的兩個西亭人,那兩人面色僵硬森冷,看起來兇神惡煞,十分不好相處。季華鳶又看了一眼身邊因為帶著傷而明顯有些氣喘的謝司浥,輕輕歎了一口氣。

  這一路的跋涉,還要和這樣的兩塊木頭為伍,也真是難為謝司浥了。但是季華鳶沒有多說什麼,他能為謝司浥做的,他都盡全力做到了。他對謝司浥,念舊情,但也有怨恨。如今臨走前還要拉著手左叮嚀右囑咐,他當真是做不到。

  晏阿九近幾日都在準備送謝司浥出關的事,計畫十分充分。他們沿著預定的路線,一路暢通無阻,莫說是攔著的人,連野兔都沒見著幾隻。大家低頭趕路,一片寂靜。

  “哎!季華鳶!北堂朝身材咋樣!”晏存繼突然在前邊回過頭來大叫一聲。季華鳶腳下一頓,險些沒踩了個空,他扶著搭過手來的謝司浥往上攀了幾步後才怒瞪過去:“你這人是不是有病!”

  晏存繼的手下依舊面無表情,呆若木頭,晏存繼指了指自己肩胛下邊靠近腰側的地方,用力一繃,衣服立刻就漲了起來。晏存繼得意地說道:“北堂朝自幼習武,身材想必還說得過去。但是這簇肌肉,可不是誰都有的,怎麼樣,他有嗎?”

  季華鳶嫌棄地挑眉看了一眼,而後緊緊皺起眉。

  晏存繼來了興致,格外地興奮:“是不是沒有?”

  季華鳶冷哼一聲,道:“怎麼沒有。我十五歲入帝都那一年,他就有了。”

  晏存繼聞言很不相信地嘁了一聲,一雙漆黑的眼睛懷疑地打量著季華鳶,大聲道:“你十五歲剛入帝都,就和北堂朝睡了呀……嘖嘖……真是的……”

  季華鳶面上騰地一紅,周圍沉默的西亭人讓氣氛更加詭異,他上前兩步狠踢了晏存繼一腳,怒喝道:“晏存繼,你是不是找死!”

  晏存繼哼了一聲,嘟囔道:“撒謊被人戳穿了還敢這麼囂張,脾氣臭到死。”他說著,快走幾步又走到前邊去,不再和季華鳶打嘴仗。季華鳶哼了一聲,跟在他背後,一行人又陷入了沉默。

  臨近關口,大家更是不敢出聲,晏存繼也收斂了起來,渾身都處於警戒的戰備狀態。季華鳶跟在他身後,看著他肩胛下時而繃起時而鬆懈的那一小簇肌肉,心中十分不忿。

  他確實撒謊了——這簇肌肉群,北堂朝真的沒有。南懷人不似西亭人般在馬背上生活,那一簇肌肉,若不是刻意去練,很少有人會有。北堂朝雖然武功厲害,但畢竟是皇子,自是養尊處優慣了的。季華鳶並不喜歡男人肌肉虯結的樣子,但是毫無疑問的,他的男人被晏存繼那個流氓比了下去,這讓他很不爽。

  雨嵐山關門兩側連山,山上有崗哨。他們要走山間的路過關,不僅要注意不能弄出一點聲音,還要躲過所有的崗哨。

  淩晨,是站了一夜崗的哨兵最疲憊最鬆懈的時候,晏阿九前幾日就來踩過一次點,因此心裡很有數。按照阿九的佈置,隊伍變換了隊形變成一路,前後一左一右穿插著,阿九走到前頭去帶隊。六人無聲地在山林間踏葉穿梭,一直嬉皮笑臉的晏存繼此刻面色凝重,落步無聲,連呼吸都幾不可查。他伏著身子,從支支楞楞的樹杈中穿過,左閃右閃卻不發出一絲摩擦的聲音,一看就知道是潛行的行家。季華鳶跟在他後邊看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心道,這人嚴肅起來,也還是有幾分人樣的。

  天一點一點的亮起來了,他們的潛行也越來越危險,好在幾人動作很快,晏阿九在前邊領路,每過一道崗哨就豎起一根手指,當他最後揮下拳頭的時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幾人往前趕了幾步,確定離開了最後一道崗哨的視線,晏存繼才直起腰來罵罵咧咧道:“南懷人真他娘的磨嘰,連一座山都他媽要設這麼多關卡。”

  季華鳶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懶得和他爭辯。雨嵐山關一過,便可算作正式進入雨嵐山。下了山就是雨嵐鎮,謝司浥他們可以在鎮上稍歇腿腳,以後的路,沒了晏存繼這尊不能露臉的大佛,他們就可以大大方方地用做好的假身份出城入城,再一路往西去了。

  雨嵐山是一個山群,山脈綿延千里,主峰就在雨嵐鎮周邊。這個山系養活著南懷近三成的百姓和軍隊,季華鳶抬起頭看著遠處連綿不絕的山脈,天已經亮了,距離北堂朝卯時末起床還有不到兩個時辰。季華鳶回過頭,看著謝司浥,謝司浥也看著他,季華鳶胸中氣血震盪,卻是一言難發。他看著他,終於道:“謝司浥,你我二十幾年的羈絆,今日也該斬斷了。天高地闊,你,好自為之吧。”

  謝司浥看著他,緩緩點頭,道:“華鳶,我走了。你……保重吧。”

  季華鳶點頭,他看著謝司浥跟著那兩個膀大腰圓的西亭人遠去,顯得身形更加單薄了。一送百里地,竟然只為了道這一句別。他看著謝司浥遠去的背影,不知道怎麼的,他想起了北堂朝。

  季華鳶突然很想念北堂朝,非常非常想念。這些日子他與北堂朝朝暮相處,竟然漸漸淡忘了這兩年來的相思。現在那熟悉的感覺又襲來,可卻又不同了,季華鳶突然清楚地認識到,現在只要轉身快趕回到王府去,他立刻就能見到北堂朝。季華鳶輕輕勾起嘴角,望著謝司浥漸行漸遠的身影,在心中道:前方不知是福是禍,你我各自有不同的人生,天高地闊,司浥哥哥,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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