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鳶回歸
“雲公子!”秋雨來氣急敗壞地闖進歸雲院主屋,把自己往凳子上一摔,怒道:“季華鳶怎麼平白無故就複了寵,您還在這裡做閒人!”
雲寄放下茶杯,看著秋雨來一臉的不甘和惡毒,並不以之為意,只道:“你面容這般扭曲惡毒,若是讓王爺瞧見了,是真的想把王爺永遠推出你吟秋堂的大門了。”
“公子不出去看看,現在還哪裡用得著我推!”秋雨來恨恨道:“季華鳶已經在主院住下了,打今兒以後,北堂朝怕是再也不會邁進我吟秋堂半步了!”他說著將茶杯狠狠往外一推,氣道:“季華鳶複寵,您不會到現在還不知道吧!”
雲寄歎息一聲,將手中的茶放下,看著秋雨來怒氣衝衝的樣子,輕聲道:“季華鳶不能說是複寵……他是王爺的心上人,又何來寵不寵一說。”雲寄說著,目光已經飄到遠處,聲音也像是從雲端傳下來的一般淡遠:“你我擁有的這些寵,說白了,也不過是人家不屑要,施捨來的罷了。”
“你!”秋雨來急了,叫道:“你怎麼總是向著季華鳶那個賤人說話!”
“我沒有向著他說話,”雲寄抬眼瞟了他一眼,低聲道:“我說的是,事實。”
“什麼事實?!事實應該是北堂王恨透了季華鳶,恨不得置他於死地!”秋雨來大怒,一揮手拂倒了桌上的茶。雲寄冷眼看著他大發脾氣,只是道:“你若看問題真的只這麼膚淺,我也該回稟了殿下調你回去了。”
“雲公子你……”
“我什麼我,”雲寄淡漠地站起身,道:“秋雨來,你我沒什麼交情,只不過都是為了殿下做事罷了。當下我的任務,就是扮演好一個失意人,躲開北堂朝的注視才好為殿下做更重要的事。而你,遇到什麼問題,就去解決掉,別總是來我這訴苦。那是你職責所在,與我何干。”
“我一個人,怎麼可能鬥得過季華鳶那個心思狠毒的人!”
雲寄輕笑一聲,道:“季華鳶根本就沒想和你鬥,他算計的,從始至終,只有北堂朝一個人。”
“公子此言何故?”
雲寄看著窗外,低聲道:“你不用著急,季華鳶向你借這幾天北堂朝的寵,遲早會還了你。他心氣太高,你看重的,人家倒不一定多放在心上。”
季華鳶並沒有住進飛鳶樓。倒不是北堂朝不讓,北堂朝第二天便要讓他搬回去,卻被季華鳶隨口拒絕了。理由是:“我過些日子還要回東門的,就先在你院裡住著吧。”
其實北堂朝不太明白,為何季華鳶非要回東門,但他想著季華鳶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兩年,確實比之前獨立太多了,季華鳶現在有自己想做的事,他沒有理由阻止。更何況,季華鳶那麼努力地想在影衛選拔中脫穎而出,也是為了和他在一起。北堂朝相信了這點,就算是一片好心被果斷拒絕,也只覺得心裡很暖。可是,讓他不滿的是,當季華鳶走進他的房間看見床上兩個枕頭時,卻狠狠皺起了眉,抗議道:“我要住偏屋。”
“為什麼?”北堂朝不解又不滿:“我們都說了要和好如初的。”
“那也不是這麼個好法,”季華鳶搖頭道:“反正我現在不想和你住在一起,我要住偏屋。”
北堂朝氣結,也不再勸,只是轉身對如松吩咐說:“把他的東西搬到偏屋去!”
如松低下頭,小心翼翼地回道:“回王爺,華鳶公子沒帶什麼東西。”如松說完這話,一抬頭就見北堂朝眼睛中跳躍著的怒火,連忙改口:“但是日常用品總要添置些,奴才馬上去辦!”
季華鳶聞言卻有些不高興了,轉身對北堂朝道:“我不喜歡他叫我華鳶公子。”
“這又怎麼了?你以前不也是讓人家這麼稱呼的嗎?”
“反正就是不喜歡。”季華鳶皺起眉,想了想,又道:“我一聽人家和叫秋雨來那般叫我,背上的刀口就特別疼。”
北堂朝無法,只能耐著性子問道:“那你想讓人家怎麼叫你?”
“就叫季華鳶好了,我有名有姓,用不著叫什麼公子公子。”
“不行,”北堂朝端正神色,直接拒絕道:“直呼姓名,還有沒有點尊卑規矩了?”他說完這話見季華鳶低著頭不說話,只得柔聲勸道:“我不是擺王爺架子,只是這畢竟是老祖宗幾千年的規矩,沒有你說的那種道理。”
“哪來這麼多講究,你要是非要講求尊卑,乾脆讓他們叫我北堂王妃好了。”季華鳶不滿地嘟囔著。卻不料北堂朝聽後先是一愣,隨後居然點了點頭,一臉認真道:“好,那就叫王妃。”
這回換季華鳶嚇一跳了,他抬起頭看北堂朝,北堂朝威嚴的目光掃過如松,如松渾身一抖,連忙乖覺地叫人:“王妃萬福。”
“北堂朝!”季華鳶怒了,卻見北堂朝嘴角勾起一絲狡猾的笑,揮手讓如松下去,輕輕捏捏自己的手,道:“這回遂了你的心願,以後可別再拿雲寄是北堂王妃的傳言來慪我了。”
季華鳶掙開他的手,道:“北堂朝!你到底還有沒有把我當成個男人!”
“當然有,我不僅把你當成男人,還把你當成武功卓絕的大俠!以後我的安全,還要靠你這個大俠來保護呢。”北堂朝朝季華鳶笑著,重新又把他的手攥住,道:“我知道你忌諱這個妃字,可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讓你心安罷了。等忙過了這陣,我就把府裡的閒人都遣出去,你看可好?”
季華鳶看著北堂朝握著自己的手,問道:“秋雨來呢?”
“當然也要遣出去!”北堂朝無辜地看著季華鳶:“我本來就沒有真心喜歡他什麼!他長得和你像,你應該心知肚明的。”
“那雲寄呢?”
北堂朝聞言一愣,當下竟是啞口無言。季華鳶嗤笑一聲,道:“果然還是忘不了你的舊情☆人。”
“不不,”北堂朝連忙解釋道:“我不是捨不得他……”他說著輕輕捧起季華鳶微微低下去的頭,讓他與自己對視,道:“平心而論,我對雲寄是沒有真心喜愛的。只是他兩年前畢竟救了我的命,這些年對我也算是盡心盡力。我……實在是沒什麼理由趕他走。”
季華鳶咬了咬唇,道:“這是你的事,不是我該管的。你願意遣走就遣走,不願意就留在府裡擺著,不用和我說。”
北堂朝真是覺得兩頭為難,卻又不可說破。只能支吾著應了,說是以後再想辦法。好在季華鳶不是真心和他惱,也沒有深追究。季華鳶被北堂朝握著手,兩個人靜默著站了一會,季華鳶突然悶聲問道:“那天秋雨來在林中被我落虹刮傷的傷口,怕是要留疤了吧?”
北堂朝並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起這個,先是一愣,隨即連忙寬慰道:“你放心,沒有留疤,已經全好了。”
“怎麼會呢?”季華鳶抬起頭,一臉的不可置信:“被我的落虹寶劍刺中,又是傷在臉上,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疤痕全消?”
北堂朝並不把這事放在心上,只是隨口道:“你不用操心了。雲寄醫術精妙高超,早就給秋雨來治好了。”他說著輕輕拍拍季華鳶的手,溫柔笑道:“我就知道我的華鳶就算看起來變得冷酷些,心裡還是一片純善的。你任性傷了人,自己心裡也不舒服吧?”
季華鳶低下頭溫溫順順地嗯了一聲,眼中卻閃過一道冷光。
果然是雲寄!
難道雲寄會突然失勢、放任秋雨來得寵!季華鳶心念電轉,瞬間就想明白了這其中關節:這雲寄和秋雨來怕是脫不開關係的,這兩人應該都是晏存繼手下的人。這就能說得通了,為什麼兩年前北堂朝重傷回京剛好就冒出來一個雲公子,不僅剛剛好是不容易讓北堂朝起疑的冷寂性子,又是醫術高超妙手回春。季華鳶微微眯起眼,心道:南懷與西亭先正處在如此微妙尷尬的局面,雲寄突然淡出了北堂朝的視線,必有其它行動!他一直以為秋雨來是晏存繼安排進來蠱惑北堂朝的,如今分析來卻也有另一種可能:這秋雨來進府,只是來替雲寄分寵的!
“北堂朝,”季華鳶低著頭,突然輕聲問道:“雲寄對你來說,是不是真的很重要?”
北堂朝心知這問題總是逃不過,只能長歎一聲,如實道:“是很重要。但不是你這種的重要,他對於我,更像是……親人吧……”北堂朝說著輕輕吻上季華鳶的頭頂,柔聲道:“你若是不喜歡,我就和他挑明瞭說,讓他在府裡以我朋友的身份住著。以後,也不再去叫他侍候了便是。”
“他怎麼會願意。”季華鳶低低地說。
“你不瞭解他,華鳶。”北堂朝淡淡地笑了,說道:“雲寄這個人,人如其名,真的像是一片若即若離的雲彩。他性格冷清不欲與人爭,更是不會心存怨懟的。他若是不願留下,我自會在帝都替他物色一處好宅子,他有自己的錢莊,自己也能照顧好自己。”
季華鳶隨便嗯了一聲,將頭靠在北堂朝肩膀上,心卻道:北堂朝,不管是不是愛,你內心裡都已經真的把雲寄看得很重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