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天(32)
抵達吉祥天是在第二天的傍晚,按常理說這時候應該是店裡生意最好的時候,但是樂無推開門走進去,只看見窗邊坐著一個人。
那人既不是小夏也不是空海,而是月下回憶的會長江流。
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江流明顯怔了一下,很快就認出他來:“樂無,你回來了?”
“是的,我回來了。”樂無對他友好地笑了笑,“小夏和空海不在麽?”
“他們到樓上找東西去了。”江流回答,“好多天沒見你,太忙沒空上線嗎?”
樂無搖搖頭:“跟BOSS去了一趟佩蘭。”至於後面的事情,他省略不說。
“這樣啊……唉。”
江流說完,像想起什麽似的重重歎了口氣,把頭無力地地放在桌上。
“你怎麽了?”
“我家副會長出走了……”
“……”
沒想到江流是在為這件事煩惱。
“他丟下一句‘我一個月以後回來’就跑得不見蹤影了!密他密不到,郵件也不回!”
“……”
樂無很想告訴江流,自己在日落群島正好遇見了他家副會長,但想到白銀旅行的另個目的就是“翹班”,又很快把話咽了回去。
畢竟,他不能“出賣”朋友。
“我問雲寂,白銀上哪去了,你知道那家夥怎麽回答的嗎?他讓我拿一百萬來買一個‘不保證絕對準確’的消息……我靠,這個喪盡天良的死奸商……”
樂無強忍住笑,好言勸道:“其實你也不用擔心他,我想一個月以後他會如約回來的。”
“不是這個問題……關鍵在於他就這麽跑了,會裡的事情怎麽辦!”江流哀怨地朝樂無撲過來,抓住目前唯一的治癒之源,“禦月他們限我在半個月內把白銀找回來,可是我該上哪找?小樂我該怎麽辦……”
“呃,這個……”
“性騷擾會長,死開。”
隨著鏗鏘清脆的聲音響起,一隻杯墊嗖地朝他們飛過來,直擊江流面部。
夏連站在樓梯口,一臉嫌惡地說:“今天本店提早打烊,江流你還在這裡做什麽?”
“走就走,這麽凶……”
江流黑著臉把杯墊丟在桌上,滿腹牢騷地踱出了門。
待那個身影消失在門口,夏連轉過頭,神情淡漠地對店裡的另一個人說:
“還有,你也是,我們要結束營業了。”
樂無沒有在意對方說話的態度。他沒有走,而是問道:“學長在不在?”
“不在。”
“這幾天都不在?”
“嗯,接了任務。”
“是哪裡的任務?”
接連回答了幾個問題,夏連終於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你和BOSS不是現實中認識嗎?直接打他電話好了,為什麽還要跑到店裡來問我?真可笑。”
“……”
樂無無話可說。那晚……因為他跑得太急也不擇路,等到發現上衣口袋裡的手機失蹤的時候,已經無跡可尋了。手機弄丟了,存在手機中的那些號碼也就隨之遺失。
“快走吧,你已經不是這裡的人了。”夏連的語氣不冷不熱,眼神始終很冷淡,像看著一個陌生人。
“小夏,你討厭我嗎?”
“是,我討厭你。”問得直白,回答得也很直白。
“為什麽?”
對方深吸一口氣,終於有些惱怒地低吼出來:“因為我喜歡BOSS,我不希望你再見到他,不希望你擾亂他的心情,這個理由夠充分了嗎?”
同樣是隱藏了很久的心思暴露在別人的面前。樂無並沒有被這番話震住,臉上也沒有任何意外的神情。
“我也是。”他只是緩緩地說,“我喜歡他很多年了。分開的這些年來,沒有哪一天忘記過他。”
“你……”
“所以,這一次我不會放棄。無論如何都要找到他,跟他說清楚。”
說完,他轉身朝門外走去。
“喂……”被忽視的人反倒有些急了,皺著眉頭叫道,“拜託,你打算去哪裡找他啊!?身處不同的大陸是不能即時通話、也無法查詢對方是否線上的……”
“我知道。”
“所以我才說你怎麽可能找得到他,難道你想把無神界翻個底朝天?”
“……”
樂無停住腳步,轉過頭望著他。
一個眼神溫柔,一個目光犀利。兩個人對望了一陣,夏連緩緩別過臉,低聲說:
“……BOSS在埃迪恩,雪猴子。不管你聽沒聽到,我都只說這一次。”
“謝謝。”得到了期待中的答案,樂無輕輕地笑了。
“小夏……”
待樂無走後,空海才抱著咖啡豆從樓上走下來。剛才的一切他都聽到了,他已經深深地明白,這兩個人現在都抱有著怎樣的決心。
夏連玩弄著那張杯墊,似乎還在回憶剛才的對話,嘟囔著說:“我最討厭了,像他這種人……”
“我知道。”
“可是為什麽還要幫他?我真是有病。”
空海走過去,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因為小夏是個好人啊。”
“其實,我也沒有多喜歡那個人。”
“嗯,我懂。”
“……情商那麽低的家夥,誰會一直對他死心塌地。”
“說到這個……”空海微笑起來,“上次沒聽完的話,你還想繼續聽嗎?那時候,琅琊跟BOSS說的話。”
“他們說了什麽?”
“琅琊問BOSS:如果嘉言跟別人在一起了,你也無所謂嗎?”
“然後?”
“BOSS回答說,只要他幸福就好。”
“是麽……”夏連喃喃道,“果然很蠢……”
“看不出來吧?傳說中的泰坦尼亞的東霄,那個總被說看人就像看著一堆南瓜、似乎沒有情感的東霄,也會有這樣的一面。”
“BOSS對很多人都很好,只是表達的方式太隱晦。他在感情方面太笨拙了,這種沒情趣的家夥,也只有樂無這樣‘溫柔賢慧’的才受得了……”
“哈哈哈……”
聽著這番調侃,空海再次確定,眼前的少年是真的不在意了,他是真的已經從這段界限模糊的感情裡走了出來──崇拜和愛戀,本來就是兩種不同性質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