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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起床都看見教主在吃藥》第59章
59、第五十九章

  韓錦和紀舒在谷中走走歇歇前行了很久也沒有見到一個人,漸漸的他們發現自己好像在原地打轉,在一棵樹上做了記號以後,果然不停地回到有記號的地方。到了這個份上,他們大約是確定了,不知哪裡出了差錯,他們的的確確進入了迷谷。

  好不容易到達了萬艾谷,本以為困擾許久的毒終於能解了,沒想到竟然還會出這樣的差錯。韓錦很懊惱,卻知自怨自艾不是辦法,重新收拾了心情,正要提議先原地歇下過一夜再說,突然身邊的人捂著胸口背靠一棵大樹緩緩滑了下去。

  在石室裡,紀舒被那塊巨石砸傷後傷得很重,只是想著馬上能夠找到為他醫治的人了,他才咬牙硬撐著。堅持了這麼久,他快撐不住了。

  紀舒靠著樹幹休息了一陣,又強撐著站起來。谷裡的植物兩人不敢碰,拾了些柴火,圍著火堆吃自己帶進來的乾糧和水。

  兩個人圍著火坐,誰也沒有說話,除了柴火燃燒時發出的劈劈啪啪的響聲,以及紀舒不時發出的虛弱的咳嗽聲,四周安靜極了。韓錦盯著火光發呆,紀舒盯著韓錦打量。

  紀舒傷得太重了,他的胸腔內火燒火燎般作痛,稍一動就感覺一陣尖銳的刺痛。因被那石塊砸出的內傷使得朝寒暮暖的毒性加速擴散了,他體內時冷時熱,沒有一刻安生的。

  過了一會兒,紀舒虛弱地開口:“你在想什麼?”

  韓錦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見他臉色青白,額上冷汗涔涔,顯然是難受極了。他懨懨地歎了口氣:“沒什麼。”過了一會兒,又道:“你還好吧?”

  紀舒喃喃道:“不怎麼好,再這麼拖下去,我只怕撐不過三五日了。”

  韓錦知道他現在的狀況,光是內傷就已經夠嗆,再加上朝寒暮暖……如果能解了他體內的毒,他的情況應該會好很多,可是該怎麼解?他又想到自己的那顆藥,但是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他自己都不捨得吃,現在都不知道多久能離開這個鬼地方,給紀舒吃了藥,他自己怎麼辦?

  紀舒又咳了幾聲,咳一聲好像就要抽走一大半的力氣似的,越來越有氣無力。他咳出了不少血絲,掛在嘴角邊上,他也沒力氣擦。他道:“你這幾天,變了個人似的,總是悶悶不樂。為什麼?”

  從前紀舒戲弄韓錦,韓錦一定會毫不客氣地回敬,可是自從這次被他銬上之後,韓錦好像和從前變了個人似的,完全沒有因為吃了著大虧而找紀舒麻煩。在雁城裡的時候,他和紀舒在一起,拌嘴逗樂總是不停,可是這段時間裡他出了悶頭趕路外幾乎很少主動開口說話。

  韓錦被紀舒一說,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改變。

  自從把丹闕交給白小右以後,他一直都不開心。他每天都在想等丹闕神智清明以後會怎麼樣,一定會恨他恨得牙癢癢吧,他會乖乖跟右護法去萬艾谷嗎?小右現在已經把他帶到杜諱身邊了嗎?如果他不肯去,鬧起了脾氣,偷偷跑了,倒也關係不大,畢竟他身上的毒已經解了。可是他的傷沒好,如果自己一人跑了,沒有白小右的保護,碰到那些巒山派的人或是無眉怎麼辦?

  除此之外,他還在想他和丹闕再次見面以後的場景。他讓白小右把丹闕帶走,並非是從此以後再也不打算見丹闕,只是當時他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暴露了身份,丹闕要殺他,他怕了,不知如何應對而暫時做出的逃避之舉而已。再見到丹闕時,他固然希望丹闕的氣已消了,可是想想丹闕的脾氣,就覺得不可能。如果丹闕再一次要殺他,該怎麼辦才好呢?總不能一直都逃。

  韓錦想著想著又走神了,紀舒不滿地撿起一塊石頭丟他:“你在想丹闕?”

  韓錦回過神來,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癟癟嘴,默認了。

  紀舒冷笑道:“你當真就喜歡他到了這個境地?你認識他多久,你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韓錦道:“什麼樣的人?”

  紀舒的胸膛劇烈起伏著,過了一會兒,才道:“在他心裡,誰的命都沒有他自己的重要。無論他如何待你,一旦你讓他覺得你有可能威脅到他的生命,哪怕你只是同他開了一個玩笑,哪怕你只是騙了他一句,他就會毫無留戀地殺了你。因為他要活下去,踩著別人的屍骨活下去。”

  韓錦想了想,道:“你曾經說,你受過很重的傷,會死的傷,是被丹闕傷的嗎?”

  紀舒微微變了臉色,喘息著沒有回答。

  韓錦皺著眉頭有些困惑地說:“你每次說到丹闕……讓我感覺,他害過你,但是你並不是很恨他。”

  紀舒一愣,竟然沒有否認,而是輕笑起來:“恨他嗎?我給你下了朝寒暮暖,你會淪落到今日的地步,有我八成的功勞,你恨我嗎?”

  韓錦皺著臉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

  紀舒仰頭望著天,喃喃道:“你不恨我,你若恨我,就不會下馬來看我,不會喂我喝水,你早就會砍了我的手。”

  韓錦又想了一會兒,道:“我的確並不覺得你可恨。你利用我的時候,我固然討厭你,可我落到現在這個境界,也並不完全是你害的。至少,我並沒有感覺到你對我的威脅,沒有認為你能我奪走的東西。”

  紀舒低笑了兩聲,道:“你這話,難不成是想說,你從來不將我放在眼裡麼?”頓了一頓,歎了口氣,道“你不恨我,而我,也從來不恨丹闕。他的確曾傷過我,可是他並不是有心要害我,他的目的不在害我,而在保全他自己。”

  韓錦聽他承認,不由奇道:“他到底對你做過什麼?為什麼他不記得見過你?”

  紀舒道:“我與他而言,不過是個已死之人,死了的,他就會自然而然地忘得乾乾淨淨。若是個個都記得,只怕他記不過來。”

  韓錦有些吃驚,正待再問,紀舒突然又咳嗽起來,咳得天昏地暗,口中不斷湧出鮮血。韓錦連忙輕輕拍他的背。

  咳一陣後,紀舒昏了過去。

  當天晚上,紀舒又昏昏醒醒地折騰了很久。他越來越虛弱,咳嗽聲也越來越輕,到了後來,好像輕輕地一咳就要把心肝脾肺通通震碎一般。韓錦眼見著他痛苦,心裡也不好受,卻也無可奈何。

  當紀舒又在咳嗽的時候,韓錦拍了拍他的背,道:“小美人兒,你把手銬解開吧。我去找人來救你。”

  紀舒一邊咳一邊笑:“你看我,像是,這麼蠢麼?”

  韓錦皺起了眉毛:“我說話算話。你現在把我扣在這裡,你病的這麼重,我們兩個都行動不便,更加耽誤時間。好歹萬艾谷是我熟悉,你放開我,讓我去試試。”

  紀舒好容易不再咳了,背靠在一棵大樹上,閉上眼睛,濡濕的睫毛不斷顫動著。他看起來脆弱極了,好像碰一下就會碎得四分五裂,韓錦的手猶猶豫豫地停在半空中,想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跡,卻連碰他一下也不敢,生怕一碰他就入煙雲般消散了。

  他抓起紀舒的手腕,驚覺他的手涼的像是十二月的落雪,才知他現在正在被朝寒暮暖的毒性折磨,只是他連打滾呻吟的力氣都沒有了。

  小美人兒恐怕要死了。這個念頭跳進韓錦的頭腦裡,讓他嚇了一跳。

  為了讓紀舒好受一些,他小心翼翼地把紀舒的身子放平,讓他躺在自己的懷裡,用手托住他的頭。

  過了一會兒,紀舒艱難地張開眼睛,顫抖著將手伸進懷裡,慢吞吞地拿出一把匕首,將它抵在韓錦的脖子上。韓錦默默地看他做完了這一串動作,因紀舒的虛弱,他的動作顯得如此可笑,韓錦甚至沒有出手抽掉他的匕首,眼睜睜看他把刀柄送到自己咽喉處。紀舒連刀都握不穩,好像有一陣風刮過來,就能把他手中的刀吹落。

  韓錦想笑,但是他咧了咧嘴,沒有笑出來,輕聲道:“你做什麼?”

  紀舒盯著他看,韓錦默默地與他對視。過了一會兒,紀舒的身體開始小幅的震顫,韓錦以為他要咳嗽,但是他沒有。他在笑。笑的時候,黝黑的瞳仁上漸漸籠罩了一層霧氣。

  “我要死了。”紀舒說。

  韓錦咬了咬嘴唇,道:“不會的。萬艾谷的人設置迷谷,只是想困住入侵者,我們闖進來的事,他們一定會知道。很快就會派人找過來的。”

  紀舒輕聲道:“我知道,但我撐不過今晚了。”說著,手裡的刀又往韓錦的脖頸處送近了一分。

  由於一系列的折騰,紀舒從來立的一絲不苟的高領皺巴巴地卷了起來,露出了大半的脖子。韓錦看見他的脖頸上有一道足有手指粗的凸起,便伸出手去解他的領子,要看個明白。他的手剛抬起來,紀舒緊張地把刀逼得更緊,但是過了一會兒,他又鬆懈下來,任由韓錦解開他的高領斗篷。

  那是一道非常恐怖的疤痕,從左耳下方一直滑到右耳下方,醜陋的疤痕像肉蟲一樣盤亙在紀舒的脖子上,很難想像他曾經經歷過什麼樣的事情,他能活下來,簡直就是奇跡。

  而他的脖子上,還吊著那塊從韓錦手裡贖來的玉佩。

  韓錦微微蹙眉:“這道疤,難不成,是丹闕砍得麼。”

  紀舒閉了閉眼睛,方才在眼眶中盤旋的淚水便順著臉龐滾落了下來。但顯然他並不想哭,唇角還帶著笑意:“對。那一年我們只有十二歲,他摁著我的嘴,把我壓在地上,沒有別的武器,拿了一把縫紉用的剪子,一點一點把我的喉嚨剪開。可惜他年紀太小,力氣不夠大,他以為我死了,我卻還留了一口氣,被三欒帶走。”

  韓錦道:“為什麼?”

  紀舒眉毛一挑,喘著粗氣道:“不為什麼。就像你說的,都是那該死的赤霞教的錯。赤霞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鬼。即便不是鬼,進去後不出兩年也會成為鬼怪。”

  韓錦什麼也沒說,替他把斗篷的扣子重新系上了。

  紀舒艱難地直起身,手裡的匕首還死死抵著韓錦的脖子,人湊上去,親吻他的唇角。韓錦皺了下眉,把臉轉開了,輕聲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紀舒沒有動,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每一下喘息,熾熱的呼吸都會噴在韓錦的脖子上。他的身體突然開始劇烈震顫,抓匕首的手有了力量,在韓錦脖子上劃開一道淺淺的傷口。韓錦鉗住了他的手。

  他惡狠狠地盯著韓錦,咬牙切齒,每一個字都像要他咬牙一塊肉來:“我到底,哪裡不如丹闕?”這句話他問過很多遍,但都只是玩笑似的問出,從前韓錦都會毫不客氣地告訴他:你的屁股不如丹闕翹。

  這一次,韓錦仿佛被他的目光中巨大的恨意所震懾,喃喃不得語,半晌才道:“你與他是不同的人,何來如與不如?”

  紀舒一字一頓道:“你為什麼選擇他?我說過,他能做的,我都能做。他不能做的,我也能做。”

  韓錦皺眉:“你是認真的?我為何相信你,就憑你給我下毒?”

  紀舒笑了起來:“我不下毒,你怎會老老實實和我走?難不成丹闕和你在一起,不是為了利用你?他不曾害過你?若不是他受了重傷,需要仰仗你的保護,你早就被他殺了一萬次。”

  韓錦又無話可說。

  紀舒側過臉親吻他的脖頸,韓錦道:“你難道就是想和我親熱麼?”

  紀舒將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道:“我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你。你強大,而且你和赤霞教的那些人不同。我從你眼睛裡看到的是純粹,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乾淨的一雙眼睛會出現在江湖人的身上。而且我也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不知好歹,不知深淺,不知死活的人。”

  韓錦想起自己和紀舒第一次見面,就在當鋪的門口調戲了他,苦笑道:“你這是誇我嗎?”

  紀舒輕聲道:“是誇你。後來我又知道你是天寧教的人……”他說到這裡,再次咳嗽起來,韓錦覺得自己的肩膀濕潤了,是被他咳出的血浸濕的。

  紀舒平息下來,氣若遊絲地說道:“我很羡慕天寧教的人。”

  韓錦猶豫了一下:“如果你……”想了想,紀舒詭計多端,還是沒有說下去。

  紀舒再次笑了起來:“我要死了。可我不甘心啊。”

  韓錦想了想:“你不會死的。”

  紀舒不依不撓:“若你和我一起死了,我心裡,便好受一些。”說著拿匕首的那只手掙扎起來,可是韓錦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把他攥住了。

  紀舒掙了一會兒,沒力氣了,便不掙了,手一松,匕首應聲落地。韓錦也鬆開了攥著他的手。紀舒全身的力氣都卸了,眼一闔,再次昏了過去。

  韓錦摸了摸他的脈象,他的脈象的確已經虛弱得快感覺不到了,身體滾燙的像是從開水中撈出來的一般。雖然紀舒練過克制生命體征的功夫,可以他現在的情況,怕連這功夫都使不出來。恐怕就像他自己說的,他撐不過今晚了。

  韓錦歎了口氣,手伸到懷中,摸了摸那瓶藥,又把手挪到別處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紀舒再次醒來。

  他的眼神已經有些渙散,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呢喃著:“水……”

  韓錦掏出水囊,扶起他給他喂水。

  紀舒根本喝不進水,喝了一口就嗆了出來,嗆出來的水是淡紅色的。他頹然擺了擺手,韓錦便將水囊收了起來。

  紀舒顫顫巍巍地撿起那把落在地上的匕首,這一次沒有再架到韓錦脖子上,而是塞進韓錦的手裡,輕聲道:“手銬沒有鑰匙,就像毒,沒有解藥。砍了我的手,你走吧。”

  韓錦捏著匕首愣住了。

  紀舒微笑著闔上眼,斷斷續續地說:“這裡,恐怕也是個,陣法。我想不透。我教你幾句奇門遁甲的,口訣,你自己試試。”他又輕輕咳了兩聲,一字一字地念道:“大凶無氣變為吉,小凶無氣亦同之。吉宿更能逢旺相,萬舉萬全功必成。若遇休囚並廢沒,勸君不必進前程。要識九星配五行,名隨八卦考羲經……”

  韓錦默默地聽著。

  紀舒說到此處,便說不下去了。他急促地喘息了幾下,道:“算了。”

  韓錦替他擦了擦額上的汗,輕聲道:“你還是睡吧。”

  紀舒依舊面帶微笑,輕輕籲了兩口氣,眼角滑下兩行熱淚。他翻了個身,背對著韓錦,道:“待我死了,你再砍我的手。隨處把我燒了,不要交給三欒。”說罷再次安靜了。

  韓錦盯著他的背影默默看了一會兒,突然咬牙罵道:“該死!”他掏出懷裡的藥,像是有泄不完的怨氣,用力拔出瓶塞,差點把瓷瓶捏碎。他把紀舒翻過來,生怕自己反悔似的,迅速把藥塞進紀舒的嘴裡,迫他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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