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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起床都看見教主在吃藥》第97章
97、第九十七章 尾聲

  兩人在空中極是被動,無法控制身形,韓錦避無可避,只能硬著頭皮抱住丹闕,用背脊替他擋開那些飛箭。丹闕面對著他,看見了他身後湧來的箭鏃,頓時瞳孔急速收縮。千鈞一髮之際,他咬牙扯著韓錦在空中硬生生扭轉了身形,自己迎向了那些飛箭!

  韓錦大吃一驚,然而他已無力扭轉局勢,失聲叫道:“哥哥!”

  丹闕緊緊閉上眼,意料之中的疼痛卻並未傳來,只聽身後呯呯一陣響,旋即他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他和韓錦已然從空中落了下來。

  丹闕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鵝黃色的身影亦從空中落了下來——竟是紀舒!方才他與三欒打鬥時,紀舒亦盯著局勢,他發現了附近的埋伏,眼見丹闕從山崖上落下去,立刻追下去相助,因此替丹闕擋開了那些飛矢。

  韓錦先抓著丹闕看了看,見他身上無傷,立刻沖過去在紀舒身邊蹲下,壓低了聲音問道:“你還好吧?”

  紀舒半跪在地上,捂著肩膀笑了笑。他擋開了大部分的流矢,但肩膀上還是中了一箭。

  韓錦蹙眉:“這箭上有毒?”

  紀舒雲淡風輕道:“恐怕是有的。”他站了起來,仿佛中箭的並不是自己,調侃似的對韓錦笑道:“那種藥,你還有多的麼?”

  韓錦尷尬道:“沒有了。”

  這時三欒亦從欒竹峰上飛了下來。他看了眼插在紀舒肩膀上的箭頭,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卻什麼都沒有說,便將目光轉到韓錦身上上下打量:“你就是天寧教的教主?五輪派的傳人韓錦?”

  韓錦放開紀舒,生氣地橫劍:“是我!”

  三欒道:“久仰。我早就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天寧教的教主是什麼人了。”

  韓錦正欲出手,丹闕沖上來擋在他身前,低聲道:“他是我的對手。”

  韓錦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劍收了回去。想要打敗三欒是丹闕一直以來的追求之一,他在騰龍谷中苦練,也正是為此。他是個極驕傲的人,向來不肯服輸,如若今日自己插手,恐怕他以後始終留有遺憾。韓錦道:“好,哥哥量力而行,我替你解決那些雜魚。”

  丹闕頷首,韓錦在他耳邊壓低了聲音道:“哥哥,你不要急切,慢慢來,伺機尋找他的弱點,別再被他逼著出手。其他的事情都交給我便是,相信我。”頓了頓,又道,“往後的日子還來日方長呢。”

  丹闕咬住嘴唇,深吸了一口氣,道:“好。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

  韓錦勉強笑了笑,又回去查看紀舒的情形。紀舒淡然道:“我不礙事。”

  丹闕橫刀,他帶來的幾名手下也紛紛聚了過來,三欒微微挑眉,突然吹起了口哨,一長一短急促的口哨聲在山嶽間迴響。片刻,山頭上亮起火把,人頭攢動,百來人從兩面沖了下來。韓錦及丹闕的手下緊張地將丹闕圍了起來,這時忽聽另一個方向也傳來口哨聲,聲音短促有力,幾乎蓋去了三欒的聲音。眾人轉頭一看,吹口哨的人竟是紀舒。

  紀舒的口哨聲一響,兩面山頭往下沖的人群瞬間亂了起來,四周又不知從何處湧現出數十人,殺進那批埋伏中。那些埋伏的人顯然沒料到自己也會被人埋伏,一時間陣腳大亂,許多人尚未回過神來便成了刀下冤魂。片刻過後,人們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於是雙方刀兵相見,熱火朝天地打了起來。卻原來,在三欒埋伏下人手的同時,紀舒也下了一批埋伏,只不過三欒埋伏的是丹闕等人,而紀舒則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目標直指三欒。

  三欒看了眼山坡上的情形,依舊沉著,對紀舒道:“短短時間,你倒是收攏了不少人。想不到這赤霞教如此不得人心,你要毀教,還有這麼多人願意幫你。”

  紀舒淡然笑道:“我自然不會說要毀了這魔教。不過托詞是要推翻你,另立山頭為王罷了。更何況,‘背叛’不是赤霞教的教旨麼?昨日能推翻老教主、無眉、丹闕,今日推翻你,又有什麼稀奇?”

  那兩邊赤霞教的人起了內訌,一時間竟無人顧忌的到丹闕等人。韓錦帶著白頭翁等人沖入陣中相助屠殺三欒的人手,丹闕與三欒在此對陣,沒有了其他人的打擾。

  丹闕冷靜地說:“這一次我不會輸。”

  三欒冷笑道:“有些意思。只可惜只要你還是丹闕,你就絕無贏我的可能。”

  丹闕尚未反駁,紀舒在一旁輕笑道:“他在激你著急呢。”說完又低低咳嗽了幾聲。

  三欒微微蹙眉,看了眼紀舒,只見他將肩周的衣服撕了,肩上還插著箭,箭頭四周已然發黑,是中毒的徵兆,傷口正不住淌血,半側的衣服都被血濕了,鵝黃色的布料被染成了橘紅色。然而他始終面帶微笑,仿佛這箭是插在別人身上的。

  丹闕輕輕吐了一口氣,握劍的手一翻,道:“三欒,你不必可惜,我的確不是從前的丹闕了。我想要親手打敗你,從前的我非贏不可,如今的我便是輸了亦無甚要緊。”他看了眼在山上廝殺的韓錦瀟灑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揚,“因為有更重要的人在等著我。”

  他說完之後,三欒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的神情,而紀舒的咳嗽聲則更重了。

  丹闕不再多言,橫刀搶攻了上去!

  丹闕此番與前次相比鎮定了許多,出招不再咄咄逼人,而是在試探與保守之間徘徊。周圍喊殺聲震天,丹闕伊始有些分神,忍不住想用目光追尋韓錦的身影,然而紀舒沉著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他好得很,關心你自己罷。”丹闕想起韓錦所言的那句“相信我”,定了定心神,將其餘的一切遮罩在神識之外,只專心于和三欒的決戰。

  三欒還是和從前一樣的鎮定,兩方都十分保守,始終打不出什麼進展來。三欒原本的打算是用那些埋伏的人手激得丹闕心急,能夠露出破綻來,沒想到紀舒擺了他一道不說,韓錦與丹闕帶來的那些手下也是十分勇猛,韓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山坡上掠來掠去,所過之處血漫山頭。

  丹闕還是有些緊張,不多久,氣息微微浮躁了。實則他如今功力與三欒相當,本不該如此,只不過他心裡將三欒看得太高,從前每次交手每次都落敗,心裡有了些微陰影。原本他來之前信心滿滿,韓錦也誇讚他突破了瓶頸後進步飛速,他自恃以他如今的功夫勝過從前與他交手的三欒並不是難事,卻沒想到三欒也是深藏不露,從前根本沒有用出全部的武功,遇強則強,他不是從前的丹闕,三欒也不是從前的三欒了。三欒就像一隻獵豹,不輕易出手,在找到獵物以後小心翼翼地潛伏靠近,直到找到一個機會對獵物一擊必殺!他的打法不僅穩重,且速度也是極快的,無論丹闕如何加快自己的攻速,三欒都能避開,丹闕一味地加快速度只是徒徒消耗了自己的體力,最終露出破綻。

  沒想到,不片刻,三欒改變了打法,主動進攻,攻勢越來越凶。丹闕從前和他交手,他都是以守為主,頭一回見他來勢洶洶地主動攻擊,又有些亂了陣腳。三欒畢竟比他年長二十歲,也就多了二十年的功底,招式信手拈來,變幻多端。丹闕一時間防備不及,被他一刀貼著胳膊斜斜砍過,只覺胳膊一痛,皮肉為劍氣所傷,鮮血瞬間湧了出來。

  刺痛感讓他一激靈,突然間就緊張感煙消雲散。

  上山之前韓錦與他說的話還歷歷在耳,他究竟在緊張什麼?他在怕什麼?輸了又如何?打不過三欒又如何?韓錦就在附近,韓錦會救他,他的小傻子是萬能的,只要他不死,他的小傻子就一定有辦法。等到離開這裡以後,他和他的小傻子還有很漫長的日子可以一起度過,那會是很美好的歲月,赤霞教、無眉、三欒……什麼都算不得什麼了。

  丹闕活了二十二年,從來沒有依靠過別人,但凡能親歷親為的事他都不願假手他人。也因此,在與人對決的時候,他都懷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因為一旦他輸了,就沒有後路可退,沒有人會幫他,弱肉強食自古天道。然而如今不同了,他有了他的小傻子,便不必一條路走到黑。

  三欒出手越發淩厲,然而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對手突然變得靈活起來,看起來就好像剛才對方身上綁著一塊巨石,而此刻那塊被巨石卸下了。因為先前丹闕每一回出手時都有所顧忌,既要算對方的套路以期逼出對方的破綻,又要小心翼翼地周全自己,以免讓對方鑽到空子,這樣一來,行動反而受阻。然而此刻他全然放開了手腳,才真正將平日刻苦訓練的水準發揮出來。不片刻,三欒漸漸落了下乘,出手也不再那麼沉穩。

  丹闕使出一套梅花刀法逼得三欒連連後退,一把長刀兜頭劈下,三欒橫刀架住,丹闕立刻拍出一掌直逼他胸口。三欒不得已之下側身躲閃,丹闕手掌從他胸前滑過,突然間手腕一翻,一枚毒針激射過去。三欒情急之下只得收手,急速後退,丹闕的刀落下來,在他胸口上劃出一道口子,不僅如此,他的手腕臨時收力,也被震得酸痛,一時片刻竟抬不起刀來。丹闕早料到他會退,腳步前移,封住他的去路,抽刀再砍。三欒手上無力,只得靠步法躲閃。丹闕左突右斬,令他漸顯疲態,卻又毫無反抗之力,愈發狼狽了。

  忽然,丹闕覷準時機,運足力氣一刀斜斜砍了過去!此刻三欒手腕有傷,無法以刀鋒抵擋,勢必矮身躲閃。丹闕同時一腳向他腿下掃去,三欒不得不斜斜跳了出去。他這一跳,起勢匆忙,身體尚未做好準備,只要在此時緊逼,就能叫他更加狼狽。如此再接三招,饒是三欒內功再深厚,亦無法抵擋!

  丹闕已見勝利曙光,興奮得瞳孔微微收縮,一招光影劍使得眼花繚亂,幾乎把三欒逼上絕路。就在這時,突然之間,一把匕首從斜裡飛了過來!

  那突如其來的暗器和丹闕的刀形成了夾逼之勢,此刻三欒已退無可退,背後就是大樹,往左便會被丹闕的刀砍傷,往右便會被飛刀刺中。一切都在電光石火之間發生,三欒只怔了一瞬間,便義無反顧的向右撲了過去。

  “噗!”利刃劃開血肉的聲音。

  三欒被那飛刀的力量帶著背部撞到樹幹上,那利刃就插在他心口上方不過兩三寸處。緊接著,丹闕的長刀夾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幾乎不必這麼做,因為那把匕首已要了三欒半條命。

  然後,三欒和丹闕一起扭頭望向射出這把飛刀的人——紀舒。

  紀舒站在原地,背後的火光使得他的臉埋沒在黑暗中,然而他亮晶晶的眼睛裡當真帶了三分笑意:“遺憾嗎?”這句話,是看著丹闕問的。

  丹闕不解地蹙眉,三欒卻哈地一聲笑了出來。不過他只笑了一聲,就因喘不上氣來而歇聲了。

  紀舒一步一步走上前,臉上始終帶著微笑:“你一心想打敗他來證明你自己,從很小的時候就想了。可惜,你這一輩子都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因為他要死了。”

  丹闕一怔,終於明白他在說什麼。紀舒說的的確是實話,他一直一直以來都想要親手打敗三欒,他之所以沒有和韓錦一走了之,又回到這入嶺山上,一是想毀去今日的赤霞教,二來便是沖著三欒來的。然而就在他幾乎要成功的時候,紀舒那把突如其來的飛刀讓他的這個目的未能完滿達成,並且再也沒有機會達成了。

  紀舒走到兩人跟前,丹闕有些警惕地看著他:雖然紀舒為他和韓錦擋下了飛箭,可他並不相信紀舒,並且始終摸不清紀舒的立場。然而紀舒根本沒有在意他,而是走到三欒面前,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三欒抬起手,丹闕立刻把手中的刀往他脖子上又逼近了幾分,他的脖頸上已經淌下了鮮血。然而三欒對自己脖子上的刀置若罔聞,伸手抓住了插在自己胸口的那把匕首的柄,額上因用力而青筋暴起——他將那把匕首拔了出來!

  瞬間,他的傷口噴射出濃稠的鮮血,濺了紀舒和丹闕一身。因他的這個舉動,他的表情顯得猙獰恐怖,雙眼通紅,臉色泛青,險些昏厥過去,他卻扶著樹幹站住了。然後他舉起匕首,朝著紀舒刺了過去。紀舒連躲都沒有躲,就那樣平靜地看著三欒。

  那把匕首最終在紀舒的咽喉前停下了,沒有刺下去。三欒喘著粗氣道:“是誰?”他的氣管受了損傷,說話的聲音就像漏風的爐灶。

  紀舒垂下眼,過了一會兒,扭頭往身後的山頭看了一眼——山上兩派人還在打鬥,不過比起方才浩大的聲勢,此刻已安寧了不少。雙方都死了不少人,因有韓錦這樣以一敵百的高手在,三欒一派原先人數占多,此刻已落了下乘。而如今三欒落敗,對於眾人的士氣也有所影響,局勢已完全傾斜,此刻已幾乎成了單方面的屠殺。

  三欒往山頭上眺望了一眼,看著韓錦那道英姿勃發的身影在山坡上勢不可擋的氣勢,微微歎了口氣:“可惜我沒有機會和他打交道了。”

  咚的一聲悶響,三欒鬆手,手中的匕首落到了地上。他有些顫抖地將手伸進衣襟裡,摸出一個瓷瓶,遞給紀舒,指了指他肩上的箭頭,道:“解藥。”

  紀舒渾不在意地低頭往自己肩上的傷口看了一眼,接過瓷瓶,然後彎下腰,撿起了那把匕首。他望著三欒,眼中的笑意越來越甚,低聲道:“都結束了。”

  三欒閉上眼,道:“都結……”話未說完,他便再也說不下去了——那把冰冷匕首準確地□了他的心口。他用力咬住牙關,不發出些許聲音,整張臉扭曲變形,身體不住痙攣,片刻後身體終於軟了,然後重重地倒了下去。

  丹闕不可思議地看著紀舒,紀舒什麼都沒有說,轉身離開了。丹闕彎下腰,摸了摸三欒的身體。他沉默了很久,然後緩緩將丹霞刀收回了刀鞘中。

  三欒,死了。

  赤霞教的教主三欒,死了。

  三欒死後,山上的局勢愈發混亂起來。此時尚不過一更天,天色還暗著,全靠人們手裡的火把照明。紀舒一頭紮進了夜色中,便隱沒不見了。韓錦在山坡上看見三欒倒下,便立刻丟下眾人,回到丹闕身邊。

  他蹲□,看了眼插在三欒胸口上的匕首,頗有些訝異:這並不是丹闕的武器。丹闕在他身邊蹲下:“是紀舒。”

  韓錦茫然極了:“為什麼?”

  丹闕微微搖頭:“我不知道。”

  韓錦四處張望:“紀舒人呢?”

  丹闕道:“他走了。”

  韓錦蹙眉:“他走到哪裡去?”

  丹闕依舊搖頭:“我……不知道。”

  韓錦沉默了片刻,低聲道:“哥哥,現在怎麼辦?”

  丹闕抬頭望了眼四周淩亂的局勢。已經有人注意到這邊的情形,他帶來的那些手下眼見三欒已死,正歡喜地向他聚攏。三欒和紀舒的手下還在混戰,然而他們越打越茫然:教主死了,魔尊不知去了哪裡,沒有人向他們傳達命令。

  丹闕突然抓住韓錦的手,道:“走!”

  韓錦一愣,旋即了然,笑道:“好,我們走!”

  於是兩人手拉著手奔向黑暗之中,身後有人驚訝地大叫:“熾焰魔尊?”然而兩人只作未聞,不片刻,便將眾人遠遠拋開了。雖然天色很暗,然而丹闕對入嶺山的地勢十分熟悉,帶著韓錦在黑暗中一路穿梭,沒過多久,一條下山的小路便出現在眼前。

  韓錦一路跑,一路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太……太有趣了……”

  丹闕見他笑得前仰後合,雖不知他為何而笑,卻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你開心什麼?”

  韓錦道:“三欒死了,紀舒跑了,你與我亦跑了,留下那麼大一個爛攤子,這赤霞教一個牽頭的人都沒了,那些人可不該十足納悶?”

  丹闕輕笑道:“是啊,的確好笑。”

  韓錦邊笑邊搖頭:“赤霞教這下可算完了。偌大一個邪教,怎麼就落得這樣的下場?”

  丹闕又回頭望了一眼。遠遠地,他還能夠看見身後的星點火光。他輕聲喃喃道:“散了,也好。”

  突然間,兩人聽見附近響起腳步聲,立刻警惕起來:也不知是哪個蠢貨追了上來。韓錦道:“我去劈暈他。”

  丹闕點點頭:“無論是誰,不必再殺人了。我已殺夠了。”

  韓錦撥開樹叢,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了過去,沒跑出多遠就看見一人正在樹叢中摸索,看他前行的方向,也是往山下去的。韓錦定睛一看,詫異道:“紀舒?”

  那人停下腳步,回頭朝韓錦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韓錦掏出火摺子點上,走了過去,借著微弱的火光看清,來人的確是紀舒。紀舒肩膀上的箭已經被他折斷了,箭頭還未取出來,他已對傷口做了簡單的處理。方才在欒竹峰下,韓錦雖已見過紀舒,卻並沒有機會認真地和他打過照面,此刻方才發覺這半年來他消瘦了不少。

  紀舒低低咳嗽了兩聲,帶著笑意道:“你叫我什麼?”

  韓錦遲疑片刻,道:“小美人。”

  紀舒點點頭,微笑道:“小英俊。”他頓了頓,又道,“就此別過了。”

  韓錦愣了一下,一個箭步上前擋住他的去路:“你的傷……”

  紀舒淡然道:“無礙。箭頭插的不深,等我離開了這裡,再處理一番便是。”

  韓錦猶豫道:“你……你要去哪裡?”

  紀舒定定地看著他,片刻後笑意加深:“你要和我一同去嗎?”

  韓錦一愣,尚未開口,紀舒便道:“你看,你並不是真的感興趣,那便不必再問了。”他往韓錦來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他在等你。你回去吧。”

  見紀舒又要走,韓錦忙道:“紀……小美人,你要不要跟我回出岫山?出岫山氣候極佳,適宜養傷,我可以請萬艾谷的谷主來為你療傷。”

  紀舒遲疑了片刻,又搖了搖頭,道:“不必……”話音未落,又是一陣低咳。

  兩人僵持了片刻,紀舒道:“我該走了。再不走,被人追上了,麻煩無窮啊。”

  韓錦不知該說些什麼,眼睜睜看著他從身邊過去,沒等他走出兩步,又追了上去。紀舒斗篷的高領方才被三欒劃破了,露出他頸間那恐怖的傷口,而他脖頸上吊的玉墜也滑到了斗篷外部,他的腰上則陪著那塊韓字玄玉佩。

  韓錦道:“這兩塊玉……”

  紀舒立刻緊張地護住脖子上的玉佩,道:“你給我玉佩的時候,可記得我說過什麼?除非我死,不然玉我是不會還的。”

  韓錦無奈道:“明明是你搶去的,不是我給的。”

  紀舒道:“你若要搶,便只有殺了我。”

  韓錦搖了搖頭:“我不搶,你喜歡,便戴著吧。”

  兩人對面站了一會兒,紀舒又繞開韓錦往山下走去。這一回,韓錦沒有再追上去。等到紀舒走出幾十步後,韓錦低低叫道:“小美人。”

  這次紀舒沒有回頭,只是腳步停了停。韓錦道:“再見。”

  紀舒背朝著他揮了揮手,沉聲道:“再也不見了。”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再看不見。

  韓錦回到原來的小路上,丹闕還在那裡等著。見他回來,丹闕問道:“你去了那麼久,是紀舒麼?”

  韓錦點了點頭。

  丹闕道:“他走了。”

  韓錦依舊點頭。

  丹闕深吸了一口氣,道:“過去的恩怨,都了清了。能還的,不能還的,到底只能一筆勾銷。我們走吧。”

  韓錦將手中的火向後一丟,立刻點燃了地上的枯葉。在晚風的助力下,身後又騰起一片火海。他再次牽起丹闕的手,道:“好,我們走。從此以後再不回來這個地方。”

  兩人使出輕功下了入嶺山,一路疾奔,很快就將入嶺山遠遠丟在山后。在一片空地上,他們停了下來,回頭眺望。山上的火還在燒,印的整個山頭一片通紅。灰燼在上空盤旋,整個山頭就像一個巨大的熔爐,什麼前塵過往都由這一把火燒了個乾乾淨淨。

  丹闕黝黑的瞳仁裡映著火光,望著那熟悉的山頭走了神。韓錦從身後抱住他,小聲道:“哥哥,都結束了。”

  丹闕笑了笑,握住他圈在自己腰間的手,轉頭看著他,兩人的眼中互相印出了對方的臉。丹闕親吻他的唇角,低聲道:“是都結束了。”

  “過去都已結束了。”

  “新的歲月開始了。”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所有讀者一直以來的支持。本文正文部分完結,接下來還有番外,輕鬆向的,高教主和盧雅江同志還會再次出場,以及紀舒同志的身世過往的交代

這篇文本來定位是搞笑向的,不過寫到後來也都變成正劇了。其實我真的不擅長寫搞笑文風啊,教主化妝只是曇花一現,寫什麼都會忍不住往正劇的道路上拐。過幾天開新坑,現耽正劇,題材是七年之癢的,有興趣的可以關注一下哦^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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