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出兵
東霖和帝駕崩,太子繼位,尊號為平帝,當朝三皇子受封為景王,一個月後就對新皇不滿,以清君側為名,起兵謀反,其餘皇子各自回應,東霖內戰就此開始。
而西焰國內,開春科舉之事已完,各方吏治慢慢上了軌道,皇帝眼看國內已是安定無憂,便召了岳子安到禦書房,商討出兵之事。
「愛卿,你看出兵東霖之事如何?」
「正是大好時機,東霖發生內戰,必定無力防守邊境,我軍可趁機長驅直入。」
「目前東霖雖是一盤散沙,各自擁兵為重,但一遇外敵,難保不會放下心結,轉而共禦外侮。」
「皇上顧慮地是,但平帝與景王是不可能共謀的,那位王爺必定想趁此機會,立下大功,搏取東霖的民心好感,接下來便是尋機坐上大位,平帝怎麽可能讓他稱心如意的?」
「那其他皇子宗親呢?」
「不成氣候,只能依附在平帝或景王之下,這樣一來,兩方相爭必定更為加劇。」
「可有把握一滅東霖?」
岳子安抬頭看他,滿腔熱血說道:「有,臣自請命遠征東霖,請皇上應允。」
皇帝一笑,說道:「那好吧!給你十萬兵馬,一個月後啟程,你就去準備準備,提個奏章人選來給朕看看。」
「多謝皇上。」
岳子安心中激動萬分,終於能有機會一報血仇,緊握掌心,向皇帝行了大禮道謝。
皇帝笑道:「不必多禮,朕答應過你的,祝你武運昌隆,早日得勝回朝。」
「多謝皇上吉言,臣必定不負所托。」
岳子安亦是微笑說道,打從心裡的誠摯,讓笑容顯得更為純粹美麗,幽黑眸裡,像是點亮無數喜悅的星光。
皇帝竟是看得有些心動,心中自覺不該如此,假裝低頭批改起奏章,說道:「若是無事,便是退下吧!」
岳子安隨即退出了禦書房,轉身著手皇帝交辦之事。
十萬雄兵齊聚,金戈鐵甲在驕陽下閃閃發光,岳子安祭過了酒,便領兵出發,慕容灼站在郊山的高處,看著蟻群般的大軍慢慢離去,逐漸消失在眼前。
但那領軍的岳子安,騎在腥紅軍旗旁的戰袍身影,卻一直還留在他的心裡,怎麽也不會散去。
他會在這裡等他,等那人得償所願後,兩人便不會再有分離。
慕容灼這樣想著,緩緩步下山丘,一人回到城裡歇息。
不過半月,西焰大軍已出了邊關,直達東霖國境,邊城守將一聽有十萬大軍來襲,半點抵抗之意也無,立即開城投降,讓岳子安順順利利地領兵直往鹿野平原而去。
在鹿野平原,西焰終於遭遇到東霖的抵抗,卻都只是零星突擊,對傷亡損失並不大,岳子安下令勤加守營,嚴防奇襲火攻,不許追擊,仍舊是專心一致地往鹿鳴城的方向行軍。
終於在立夏時節,到了鹿鳴城前。
城牆上站滿了一身盔甲的士兵,但有一人卻是身穿青衫,頭戴玉冠,看來溫文儒雅,氣度雍容,在人群中更是顯眼之極。
岳子安抬頭一望,果然是宇文軒趕來守城了。
宇文軒站在碉堡旁邊,朗聲說道:「西焰虎狼之軍,何故前來侵略我東霖國土,毀我百姓安寧之處呢?」
「東霖國弱,而我西焰國強,弱肉強食有何可說?」
岳子安出聲應道。
「岳子安你這賣國賊,出身東霖卻助西焰行此不義之事,殘害故國手足同胞,枉費你為岳家忠良之後!」
宇文軒看過軍報,得知是岳子安領軍,便是如此說道,待他話完,東霖士兵隨之鼓噪,遍地叫囂著殺了賣國賊,殺了叛徒的聲響。
岳子安冷笑,低啐一聲,說道:「忠良之後?真是笑話!」
當下不再應答,轉身向大軍發號施令,說道:「殺!給我殺個片甲不留!」
戰鼓急催,有如雷響,十萬軍士齊聲大喊殺聲前進,一座座的雲梯搭上牆頭,不顧上頭倒下的熱水焦油,數萬名士兵蜂湧而上,與東霖守軍展開生死搏鬥。
岳子安再次下令,洞屋車一輛輛地往城牆靠近,開過了壕溝,在城門邊挖土掘牆,一條地道挖了出來,土石的崩落聲,開始讓城內人心惶惶。
攻城車不斷地衝撞著城門,木制的厚重城門已經開始有了裂痕,夯土不停崩落,城牆似乎開始瓦解,宇文軒立即加派人手去修補城牆,調動數十輛塞門刀車在側,準備阻擋趁機而入的西焰士兵,又讓人往地道裡灌入毒煙,借此毒殺敵國士兵,雙方爭戰,慘烈非常。
岳子安登上望樓,拉弓射殺牆上士兵,一旁的弩車及射手,接連不斷地發射弓箭,箭如雨下,哀號遍野。
如此激戰十日,終於城破,景王宇文軒堅持不退,最後戰死於鹿鳴城一地。
景王死後,餘下的勢力亦不肯歸順於平帝,反而到處流竄,劃分地盤,東霖內戰更趨於混亂。
雖有明智謀士奔走,希望集結各方勢力共同抵抗西焰,但上位者多半只顧眼前利益,而無共謀衛國之心,各自為政,反讓岳子安一一擊破,順利進軍國都所在的平陽郡。
岳子安站上高地,遙望東霖國都,自己出身之地,再過不久,終於能得報一家的血海深仇。
轉身回營,下令整修三日後,一鼓作氣出發攻打平陽城。
林惜之在營裡修整了一日,再來就覺得無事可做,望著營外的景色,倒是勾惹起兒時記憶,雖然幼時他就被父母賣至外地,但骨子裡,對家鄉也總有些懷想,當下也不請令,偷偷私自出營去了。
踏著黃土小徑,周遭的農田皆已荒廢,像是記憶裡荒年的景像,看見遠處有幾間屋舍,他便往那處走去。
入口有塊畫了桃花的石碑,歪歪斜斜地寫了桃花村三字,往裡望去,卻只見幾棵光禿桃樹。
他走到樹下,伸手撫過桃枝,記得自己曾在這一片桃花下遊玩,摘過酸甜的桃子吃,而如今,已是人事全非。
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他敲了敲一戶人家的大門,卻是無人來應。
乾脆踢了門板入內,在角落處看到了一對母子,那女人害怕說道:「大爺……你好心放過我們母子倆……」
看那兩人渾身髒汙,骨瘦如柴,應該也是好幾天都怕地不敢外出,林惜之心腸也軟了下來,柔聲說道:「沒事的,我不過想問些話而已。」
「那大爺請說……」
「這附近可有戶姓林的人家,家裡有五個孩子,三男兩女,男人叫阿牛的?」
女人想了想,搖頭說道:「沒有的……那戶人家早就搬了,也不知搬去哪裡的……」
林惜之歎了一口氣,心想果然如此,這亂世流離失所的多了去,哪有可能輕易就找到自己的親人呢?
他隨手掏個銅錢留下,便自己走了出去。
走在桑陌田間,他不禁懊惱著自己是怎麽了,居然還想去找尋家人,早在十年前,他被賣到倌館時,就已經是跟他們再無關係了,還會想念將自己推入火坑的父母,實在是太傻了。
天色漸暗,倦鳥歸巢,他望著鳥兒,自己如今國破家滅,有哪裡算是歸處?
想完卻又大笑,自己今日未免太過於多愁善感了,但自幼就被父母拋棄,一人身處異國,難免有著無根浮萍的感慨,再歎一口氣,還是緩緩地走回了軍營。
林惜之才剛回到帳內,就有一個小兵沖到他懷裡摩蹭,滿是擔憂似地說道:「大人你真是叫人好找的。」
「才離開一會,你這小兔子就想我了嗎?」
林惜之笑道,在小兵的臉上親了一口,這是他的傳令兵,專門為他傳送文書跑腿打雜的。
那人臉上更紅,眼眶微濕,小小的身軀在他懷裡拱著,倒真像只膽怯小兔,嗚嗚說道:「我好擔心大人你……」
林惜之摸摸他的頭,心裡竟有幾分憐惜,兩人還說著話,帳門就被人掀開來,一個大漢走了進來,生得是虎背熊腰,一臉的濃密大胡,看起來彪悍嚇人,卻是林惜之的親兵,專門在帳裡打雜,照顧他生活起居的。
大漢一把抱住了林惜之,不滿說道:「大人是去哪了,我找你半天都沒有的……」
林惜之攀著他的頸子,抬頭奉上一吻,苦笑說道:「真是兩個黏人精,不過就出去了一會,你們擔心什麽?」
一大一小,頗有默契地對看一眼,心想這位不知又去哪裡招蜂引蝶了?
小的委屈裝哭,大的絮絮叨念,說得林惜之頭疼,也不是不知道他們倆的小心思,乾脆都弄上了床,用身體逼得那兩人住嘴。
一番雲雨過後,他躺在大漢壯碩的懷裡,手裡抱著熟睡的小兵,這溫暖得讓人不想離開,或許這就是自己的歸處了吧!
他這樣想道,嘴角帶著勾起的笑容,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