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日
秦駿問他:「怎麼說?」
張想這時候也不見外了,搬了凳子坐在秦駿對面,伸手拿過那一疊資料,翻出來後面幾張給秦駿,秦駿這麼一看就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裡。
看來那評價的意思就是這兒了,這飛達公司的一級頭銜怕是弄來的假證。
想了想,秦駿打了個電話過去,等了會兒那頭陳浩大著嗓門誇張地叫道:「駿駿!你他媽還知道給我來個電話!畢業這麼久了都不知道聯繫哥們兒!」
秦駿笑道:「這不是想起你來了麼。」那邊傳來了英文的聲音,秦駿道,「在國外還好麼?」
「好得很,人生地不熟的,語言不通妞都泡不到。」陳浩滿口抱怨,「我老子也是個人才,為了我真是蠻拼的,知道我英語不好,特地給我送出來鍛鍊了。」
秦駿聽他絮叨了好一會兒才有機會插嘴:「你小叔叔是工商局的吧,幫我查一家公司。」
電話那頭愣了一下,陳浩又大了聲音:「好啊,你小子,這種時候想起我了,我說你怎麼突然給我來電話了。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幫你查。」
秦駿微笑,「陳浩。」
陳浩:「……」陳浩的氣勢蔫了下來,委屈地說,「我知道我有把柄在你手裡,成成成,你什麼時候要結果?」
秦駿想了想說:「週日之前吧。」
「妥了,這忙哥們兒幫!」
兩人又扯了會兒淡才掛了電話,張想對秦駿豎了個大拇指,秦駿微笑相對。
陳浩辦事很有效率,很快就給了秦駿答案,跟他想像的沒太大的區別,飛達的證書果然是假的,陳浩還帶給他一些意外的消息,得知這飛達以前承包過幾個項目都是走的姜自力手底下,這一前一後聯繫起來秦駿明白了一些。
他手裡頭只有姜自力動用他電腦的錄像,還沒有能將姜自力革職的有效證據,這會兒實在是有個好機會,不如就這樣,順蔓摸瓜好了。
週日是秦駿母親徐靜秋的忌日,秦駿原本只想跟楚辭兩個人一同去的,可沒想到夏秋蓮老太太提前一天晚上打電話要跟秦駿一起去。
秦駿只好臨時通知楚辭,楚辭倒是很平靜的接受了。
夏秋蓮老太太得知要跟楚辭一塊去的時候挺開心的,第二天看到秦駿跟楚辭一起來接她的時候,更是開心得不得了,覺著兩家孩子越看越登對。
一路上不停地問楚辭這些那些,全然沒了當初在學校時那股子針鋒相對的勁兒。
「楚先生,聽說你在跟我們駿駿交往?」
「是。」
「姥姥。」秦駿打斷夏秋蓮,老太太瞪了他一眼,繼續道,「我家駿駿人好,誰見了不誇他長得帥,性子又溫柔,就我知道,他從小時候讀書開始就招了不少男男女女喜歡,是個寶貝。」
秦駿聽了恨不得鑽到地底下,姥姥平日裡那股子女強人的氣勢哪兒去了,這跟小區裡的大媽阿姨有什麼區別……能不能給他留點面子……
楚辭淡淡地看了秦駿一眼,在外人看來表情沒太大變化,可秦駿這幾日跟楚辭相處得深了,自然能從楚大面癱臉上找到些表情變化的蛛絲馬跡,剛才那一眼,主旨是戲謔不作他想了,再翻譯得通俗易懂一點就是「你小子挺能耐的」。
夏秋蓮瞧見楚辭沒太大反應,採用溫情攻勢:「可惜駿駿媽媽去的早,駿駿小時候可沒少吃苦,你平日裡多照顧他點。」
「應該的。」楚辭打了方向盤,車子平緩地開進環城高速。
許靜秋的墓碑也在安息墓地,與許振青的只隔了幾百步,感受到墓地的沉重氣息,老太太一下車臉上的表情就變了,想起來那一雙故去的兒女,誰的心裡頭能不沉重?
天下著淅瀝瀝的雨,秦駿給夏秋蓮撐著傘,一隻手穩穩地扶住老太太,生怕她腳下一滑不小心摔倒,一路走著上山,幾人很快就到了許靜秋的墓碑前。
秦駿將準備好的祭品放在墓碑前,又獻上了一束非常漂亮的百合花,墓碑上的女人十分年輕,如同這束百合花一樣清新靚麗,秦駿看著母親的遺照,心裡頭百感交集。
他在母親墓前鞠了幾躬,就在這時,嘈雜的聲音響起,秦駿轉頭看去,一排人拿著一堆東西往山上走,仔細辨認了下,秦駿的臉沉了下來。
他直接拐去了路口,將幾人攔下:「你這是做什麼?」
秦鶴海看兒子臉色不善自己也沒啥好臉色,「我來祭奠靜秋。」
「你帶這麼些人是干什麼?」秦駿不悅地眼光瞟向秦鶴海身後那一堆人。
為了挽回跟兒子的關係,秦鶴海壓抑著怒氣解釋:「他們是幫忙送給靜秋的祭品的。」
胡雪英踩著高跟鞋走到秦駿面前,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駿駿,我們是來看望靜秋姐的。」
秦駿上下打量胡雪英,這個女人雖然穿了一身的素白,但是全是名牌,脖子上掛著的那串珍珠項鏈正是秦鶴海從F國珍寶拍賣會給她帶回來的,價值上百萬,這樣一身行頭來祭拜他母親,懷的是什麼居心?
還有那些紙花,用得著帶這麼多人來墓地祭拜,究竟是想要祭拜他母親還是要來打攪母親的安寧?
胡雪英瞟了一眼秦駿的表情,知道他不開心了,在心裡冷笑一聲,為了自己的未來,他是不會讓秦鶴海跟秦駿的關係有改善的機會,秦駿有多在乎他母親胡雪英心裡跟明鏡一樣清楚,她既然能逼死活著的許靜秋,她留下來的兒子自然也不是她的對手!昨晚她好不容易勸說秦鶴海帶這些東西上來,不能白費。
胡雪英故作焦急地說:「駿駿你別不高興,鶴海知道這些年工作忙疏忽了靜秋姐,這些都是他的賠禮,你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是鶴海昨天去殯儀館精心挑選的。」她指了指幾個花圈,對秦駿解釋,「看在你爸爸這麼辛苦的份上別跟他置氣了,好嗎?」
「送下去。」秦駿冷冷地說,「我媽不需要這些。」
許靜秋生前喜靜,穿衣打扮走得都是小清新的風格,在秦駿的印象裡,母親總是坐在陽台上看書,都是些那時候的他看不太懂的英文原版名著,現在在她死後,秦鶴海叫來這麼多人,搬來這些沒用的花圈是做給誰看?都沒有弄清楚許靜秋的喜好就敢弄來這些東西打攪母親的安寧,秦鶴海未免也太過分了。
現在以秦駿的身份的確不能跟秦鶴海對著干,因而他一直選擇的是暫避的策略,可許靜秋是秦駿的底線,他無法容忍秦鶴海來打攪母親的安眠。
秦駿耐著性子重複了一遍:「送下去。」
秦鶴海壓抑不住怒氣,「你這是做什麼?」
胡雪英踏前一步,攔住暴躁的秦鶴海,對秦駿說:「駿駿彆氣了,這些真的是鶴海的心意。」她回過頭對那些人招手,「來來,東西搬上來,墓碑就在那邊。」
秦駿回頭瞪了一眼胡雪英,胡雪英被秦駿這一眼嚇得退後了一步,心底發虛。
秦駿的眼睛黑得跟神潭似的,明明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可那副深沉勁兒讓胡雪英感覺害怕,想了想,胡雪英正要說什麼,秦駿卻出乎意料地讓開了身子。
「東西放在這裡。」秦駿直接越過秦鶴海跟胡雪英兩人,衝他們身後那一堆人吩咐到。
那些人面面相覷,雖然看出了點端倪,但這到底是有錢人家裡的恩怨他們管不著,頂多看個熱鬧,這帥小哥兒讓他們放在這兒大老闆沒阻止那就是對的。幾人都紛紛按照秦駿的要求把花圈放在了秦駿指的地方。
「駿駿……」胡雪英見秦駿平靜地接受了,自己倒是尷尬了起來,按照她的打算,秦駿就該跟秦鶴海大吵一架讓秦鶴海把這些俗氣的東西帶走才是,這會兒倒是吵不起來了。她眼珠子轉了轉,親暱地挽住秦鶴海的手,「鶴海,我們去拜拜靜秋姐。」姿態親暱得很。
秦駿也沒有攔住他們,只冷冷地看著秦鶴海跟胡雪英的背影,他不想跟秦鶴海吵架平白擾了母親的清靜,可並非沒人能治得住他們!
秦鶴海看到楚辭站在墓碑前露出了微微驚訝的表情,再一聯想江博跟他說過的事情,怕是八.九不離十了,他怎麼也沒想到秦駿會跟楚辭勾結在一起,這個楚辭手底下的鋒芒是耀輝最大的敵人,當初楚辭還在節目上誇口,鋒芒要打敗楚辭,站在承德市的頂峰,秦駿怎麼可以跟耀輝的敵人勾結在一起,這要放在古代就是通敵叛國的大罪!他秦鶴海怎麼會生出秦駿這麼個逆子!
秦鶴海見到楚辭沒什麼好臉色:「楚總好雅興,會陪著孽子前來祭拜亡妻。」
「孽子」這個詞聽得楚辭很不愉快,他沉著臉回道:「我陪駿駿來祭拜是應該的。」
夏秋蓮冷笑一聲,「你都能帶著這個女人來了,駿駿怎麼就不能帶著楚辭來。」
「什麼叫這個女人。」秦鶴海眉頭皺起,不想再多做解釋,「我已經重複很多次了,我跟雪英是後來才認識的,她並沒有破壞我跟靜秋之間的感情。」
「是麼?」夏秋蓮看著那胡雪英,一雙眸子犀利的像是盯上了獵物的鷹一般,她活的年歲多了,什麼樣的人沒見過,胡雪英這號人她見得多了,外表看似單純無害,其實一肚子壞水,典型的白蓮花婊,夏秋蓮沒必要在這種人身上浪費好臉色,老太太嗤笑一聲,「我瞧著你也不年輕了,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做得太過分比較好,不然總會遭到報應,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
「媽,你瞎說什麼……」秦鶴海不悅地打斷夏秋蓮。
「別這麼叫我。」夏秋蓮冷著臉,「我當不起你這一聲媽。」
胡雪英委屈地低下了頭,眼中劃過一抹陰狠,再抬起頭的時候眼眶泛紅,她拉了拉秦鶴海的袖子,聲音都打著顫:「鶴海,我們回去吧。」
秦鶴海心裡一軟,點了點頭,早就把挽回跟秦駿的關係,拉攏秦駿的目的忘了個乾淨,「既然這裡不歡迎我們,我們又何必來?」
那語氣跟自己有多大的委屈似的。
秦駿眼尖地發現一個貼在山路上的石板有一處翹起,他刻意往前走了幾步,卡在兩人下山的路上。
胡雪英拿手帕抹著眼淚,在跟秦駿擦肩而過的時候忽然一個踉蹌,秦鶴海沒扶穩,胡雪英這一下直接摔到了旁邊的草坪裡,天又下雨,草坪裡滿是泥濘,胡雪英這一身名貴的白色禮服上染滿了髒兮兮的泥土,氣得眼角紋都一跳一跳的。
秦駿這該死的小雜種!
秦駿雙手懷抱在胸前,完全不像是做了壞事的樣子,他睨著胡雪英,輕聲笑道:「雨天路滑,阿姨你年紀大了,還是小心著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