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負責？

　　文成星算不上一個三觀特別端正的好孩子，但是最多也就是一個普遍定義裡的普通人，對某些事情比較冷漠，一般不太會主動幫助別人，甚至偶爾帶著小惡意做某些事情。

　　但是正常情況他長到這麼大大概主動做過的最壞的事情就是小時候欺負班裡的其他孩子，偶爾打一回架而已，並不會做出殺人越貨這樣的特別惡劣的舉動。

　　或者說，他生活中唯一需要殺人越貨的事情，比如幹掉文致遠這件事，他的好媽媽替他做了。

　　他需要的只是袖手旁觀即可，日常生活中有無數面對兇殺犯罪事件袖手旁觀的人，他們置身事外，算不得好人，但是也稱不上壞蛋，僅此而已。

　　比起同齡人，他算得上佼佼者，原本以為早早就被文定川帶在身邊，見過的黑暗也算多了。以前大家談論起星網上某些聳人聽聞的案件時，文家的這位小少爺做的事情通常是心裡鄙視的哼一聲，嘲笑他們一回少見多怪。

　　最近這段時間的日子，讓他偶爾回想起自己當初的嗤笑，都恨不得多抽自己幾回，每一天睜眼到天明的時候，他想的都是，我現在真的是在這個可怕的星球上嗎？說不定，這是我瘋了製造出的幻覺吧？

　　但是每一天拖著疲憊的身體爬起來努力維持著鎮定的時候，他又不得不告訴自己，是真的，世界上真有這麼可怕的地方，人類的認知終歸是有極限的。

　　文成星瞪大眼睛在黑暗中努力分辨天花板上吊燈的輪廓，希望讓眼睛酸澀一點以便能夠疲憊的入睡。

　　忽然覺得心臟噗通噗通早搏了幾下，長時間的缺少睡眠和承受極大地精神壓力，他的身體已經有些承受不住了，摸著黑，他慢慢坐起來用薄薄的被子把自己圍起來整個人縮在牆角。

　　文定川說，明天就會把媽媽接過來，心裡急迫的期待有個主心骨在身邊，但是理智又覺得根本沒用，媽媽能有什麼用呢？一個天天琢磨怎麼穿衣服打扮的家庭主婦，可能有本事分辨七八種紅茶的不同，但是面對文定川這樣的人，有什麼用呢？

　　屋子裡的吊燈忽然閃了一下，接著用一種柔和的速度慢慢亮起來，文成星飛快地把被子抖開躺平，裝作剛驚醒的樣子，看了看手腕上的光腦，淩晨三點。

　　熨帖柔軟的女聲輕輕響起，“少主，迎接杜女士的飛船準備對接了，主人說如果您想提前跟女士通話，可以去大廳一起等待。”

　　這個話音一落，臥室門篤篤響了三聲，薩克低沉渾厚的聲音傳進來，“少主，要起來嗎？”

　　文成星捂住還在噗通噗通的心臟，深吸一口氣，“進來給我準備衣服。”

　　門悄無聲息的滑開，薩克正單膝點地起身，果然，他又是跪在門邊的。

　　中年男人一聲不吭地進來，把存放在恒溫設備裡的衣服取出來抖開，“外面降溫了，多加一件吧。”

　　即便在S星，也沒有被這樣伺候過，偶爾文成星會覺得自己癱瘓了，但是他不想在文定川這裡表現的特立獨行，也就乖乖接受了，“什麼時候可以傳輸影像？”

　　“大概十五分鐘後。”薩克跪著幫他穿好鞋子，再用一件大披風把人包起來，帶著文成星上了準備好的小車子。

　　架在空中的軌道已經被厚厚的冰殼包住，這個星球早晚溫差極大，所有的房屋和來回通道都需要用特殊材料建設，而這種材料，是只有帝國疆域內才能製造的。

　　諸如這樣需要依靠帝國那邊走私出來的日常用品還很多，就是因為有這些方方面面的生活需求，星際海盜才那麼容易被帝國逼入絕境。

　　但是這些細枝末節不是文成星關心的東西，他蹦跳的異常快速的心臟在內部交通車到達文定川所在的大廳時，已經跳的幾乎要從胸口砸出來，但是他仍舊推開了薩克想扶他的手，自己跳下車迅速走進去。

　　文定川笑眯眯地跟研究所的負責人坐在一起下棋，見到他也只是隨意用棋子在棋盤上磕了磕，“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知道能見到媽媽還是著急了吧？”

　　文成星定住腳步，在披風下輕輕捂住自己的胸口，“抱歉，我會讓自己儘快成熟一點。”

　　文定川撚著一顆棋子，視線盯著期盼，語氣仍舊是和煦溫和的，“慢慢來，爸爸把一切都給你安排好了，我們等得起。”

　　說完就專心致志看棋盤。

　　文成星在薩克搬來的座位上坐下，強迫自己盯著棋盤看了幾分鐘，就忍不住盯著浮在半空中的光屏轉不開眼了。

　　這應該是前方飛船傳回的圖像，浩瀚的星空裡，飛船舷窗裡面已經能看到一艘民用飛船和兩艘護航艦的身影。

　　文成星認識這個飛船的型號和顏色，往來S星和首都星之間的通勤飛船，四色噴漆，每一個顏色代表一個途徑的行星。

　　指甲忍不住掐進了掌心，媽媽是在這個飛船上吧？圖像四周都是燃燒的恒星和沒有大氣層的星球，不可能在太空中接人。

　　星際海盜的戰艦也不能接近行星的航空港，那麼怎麼接媽媽？

　　只有一條路，劫持這艘民用飛船，勢必會和兩艘護航艦打一場，城門失火還要殃及池魚，這樣能安全把媽媽帶走嗎？

　　文成星臉色慘白地看了一眼優哉遊哉下棋的文定川，把問話憋回去，他確定文定川這樣喜怒無常的性子，如果自己說錯了話，說不定去接媽媽的飛船會變成催命的恐怖襲擊。

　　文定川眼角滑過他端坐的身影，眼睛是緊盯著光屏的，但是畢竟沒做什麼，還算穩重。

　　畫面忽然劇烈晃動起來，光屏中傳來焦急的報告，“主人，飛船遭到帝國戰艦襲擊！！”

　　襲擊！！

　　從哪裡來？舷窗視線範圍內的那三艘飛船還在安穩的前進，從哪裡來的襲擊？

　　文成星握緊了拳頭，看了文定川一樣，文定川緊繃的面皮兒帶了點兒淺淺的笑意，“打回去就好了，完不成任務就不要回來見我了。”

　　“是！”

　　應聲整齊氣勢如虹，文成星覺得心臟似乎驟停了一下，整個人微微痙攣一樣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然後就被文定川掃過的一個眼神釘住不敢動。

　　光屏中轉接回來的圖像視界極窄，完全看不到戰艦附近的情況，只是太空中開始拉網一樣劃過光炮的痕跡。

　　畫面仍舊抖動的厲害，只是能看出飛船瘋一般朝被兩艘護衛艦前後拱衛的民用飛船沖過去，接近的速度甚至肉眼可辨。

　　實際戰場上，文定川派出的三艘飛船一出現在航道附近就被鎖定，待命的附近艦船通過躍遷點飛速出現。

　　文成星看到的第一個畫面，他們已經進入了默海專門設置的立場範圍內。但是第一個襲擊，只是這三艘飛船自己演的戲而已，他們的任務超級簡單，自殺式襲擊，把整艘民用飛船炸掉。

　　海盜的用意也很明確，兔子急了還咬人，以前你們不剿匪的時候，我們通常也不會做什麼，最多就是走私點兒東西叫帝國損失點兒稅收。

　　但是現在你們非要跟我們過不去，反正光腳不怕穿鞋的，看你們是人夠多願意死，還是乾脆就停了這些行星間來往的飛船，你有本事用防護網把行星圍起來，你還能在帝國星域內部都這麼幹嗎？

　　文定川甚至準備好了發言，打算襲擊一完成就發到星網上，宣稱對此事負責，表示只要帝國一日不停止剿匪，他們就一日不會停止行動。

　　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這話華夏人在沒進入科技文明時代的時候就有，到時候各大行星恐慌的平民一定會鬧起來，帝國忙著安撫亂攤子，自己這邊就有喘息之機了。

　　只是他想的太美，漏算了默海科學院的能力。

　　不過，除了默海的核心家族，這世上估計也沒有誰知道科學院的實驗室裡具體有什麼。

　　三艘飛船一出現，附近躍遷點趕來的默海戰艦就開始聯防佈置，等到他們飛入力場，不過三十秒，飛船重量發動機加速度數據就被中央主腦計算完畢，各飛船新安裝的設備控制權都在戚景嚴一個人手裡。

　　精密光炮先幹掉方向翼，再打穿防護層，接著啟動引力網。

　　假裝被襲擊的三艘飛船就發現自己是真的被襲擊了，這不是關鍵點，反正他們也打算自殺的，但是接著飛船越飛越慢，舷窗裡本來飛速接近的民用飛船忽然就拉遠了，接著周圍移動的星體都不動了。

　　飛船懸停在太空中，四周都是默海的戰艦，在人類肉眼看不見的維度裡，蜘蛛網一樣的力場線路縱橫交錯，三艘海盜戰艦仿佛黏在蛛網上的蒼蠅一般徒勞掙扎。

　　單人駕駛的星際戰車飛射而出，扒在已經被打破的飛船上飛一般的開始拆卸，十五分鐘後，幾艘戰艦成了大小不同的太空垃圾。

　　文定川撚著棋子的手指停頓在空中將近一分鐘，剛才飛船傳回來的畫面，在舷窗裡看到的民用飛船越來越大的時候戛然而止，一片漆黑。

　　接著傳來一條斷斷續續的語音資訊，慌慌張張的語調，“……怎麼……停止？”

　　文成星小口小口呼氣，胸口憋得發疼，但是不敢有絲毫動作，他已經能分辨的出，文定川這會兒幾乎氣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