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樓上,“父子”四人坐在床上,準確地說是兩個孩子被叔叔摟坐在腿上。說來也是奇怪,對這兩個剛認識沒多久的叔叔,兩個孩子的接受程度快得連他們自己都覺得驚訝。就好比現在他們被叔叔摟著,他們就覺得特別特別舒服,特別特別喜歡。叔叔的懷抱不像爸爸,但具體是什麼感覺他們也說不上來。
喬邵北問:“陽陽,樂樂,剛才吃飯的時候爺爺說不讓你們爸爸給我們惹麻煩是怎麼回事?”
陽陽馬上很不高興地說:“爺爺說的是二娘。”
樂樂:“二娘總欺負爸爸。”
接下來,兩個孩子你一言我一語地跟叔叔告狀。這些狀憋在他們心裏很多很多年了,他們不能跟爺爺奶奶說,不能跟大伯大娘說,也不能跟姐姐說,更不能跟爸爸說。現在有了兩個很疼他們的叔叔,他們一股腦都說出來了。
展蘇南和喬邵北聽著,臉上並沒有什麼憤怒的表情,只是心疼顧溪和孩子受的委屈。別說在這種小縣城裏了,就是在大城市裏二娘那樣的人也不在少數。相比這位二娘,展蘇南和喬邵北更想多跟兒子親近親近。
抱緊腿上的孩子,兩人一邊聽著他們“控訴”那位二娘的過分,一邊凝視著他們的小臉,越看越喜歡,越看越想抱著永遠不撒手。這是他們的兒子呀,他們又乖又懂事又聰明還會保護“爸爸”的兒子。
情不自禁地在陽陽的臉上親了一口,很“過分”地打斷了對方說話的展蘇南在陽陽耳邊懊悔地說:“對不起,叔叔太笨了,這麼久才找到你們……對不起……”
陽陽的心撲通撲通撲通直跳,忘了自己正在說什麼,抬著頭愣愣地看著叔叔,心裏怪異的泡泡又冒了出來。
樂樂眨著大眼睛瞪著看起來很難過的展叔叔,下一刻,他的臉蛋也被人親了,帶著點鬍渣的刺痛。他摸上臉,心臟和哥哥一樣跳得極快。爸爸沒有鬍子,親他們的時候不會刺痛他們。可叔叔雖然有鬍子,但感覺並不糟糕,反而,反而……叔叔可以再親一口。似乎看出了樂樂的要求,喬邵北又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啞聲說:“叔叔太笨了,要不是你們的姐姐正好在叔叔的公司裏上班,叔叔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你們。對不起,請原諒叔叔的愚笨。以後你們就是叔叔的兒子,叔叔不結婚,也不要別的孩子,叔叔就跟你們、跟你們的爸爸,我們一起生活好不好?”
兩個孩子的呼吸都有點不穩了,陽陽和樂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們的心裏還有好多好多疑問,例如……“叔叔,你們和爸爸之間的誤會到底是什麼?”
展蘇南和喬邵北抱著孩子的雙手不禁用力,想到顧溪的交代,也不敢據實以告的喬邵北說:“就是一個小誤會,說了你們可能也不理解。叔叔聽信了別人的謊話,以為你們的爸爸不要叔叔了,就跟他生氣,結果氣跑了他。”
“是什麼謊話?”
“是……”喬邵北舔舔嘴唇,不知道怎麼回答。
陽陽和樂樂看看叔叔為難的臉,過了會兒,樂樂不問了,轉而問:“叔叔,你們過了年會走嗎?”
“不會!”兩人同時開口,展蘇南道:“叔叔不會再離開你們、離開你們的爸爸。”喬邵北則再次問:“你們願意跟叔叔一起生活嗎?”
陽陽和樂樂皺起了小臉,看的兩人的心裏是七上八下的,難道孩子們不願意?樂樂咬咬嘴說:“叔叔,我願意,但是我不知道爸爸願不願意。”
陽陽點點頭:“嗯,我和樂樂一樣,我喜歡叔叔,但是……”他的臉上多了一絲憂慮:“爸爸好像……不願意。”
兩人壓著心底的激動,問:“如果爸爸願意,那你們願意和叔叔一起生活嗎?”
如果爸爸願意……陽陽和樂樂馬上用力點頭:“我們願意!”爸爸說了,他們和叔叔有著很深的聯繫。而且,他們似乎也感覺到這種聯繫了。
“謝謝!”展蘇南和喬邵北再也忍不住地親吻孩子的眼睛、孩子的臉,雙手因為極度的喜悅而發顫,他們的孩子,喜歡他們,願意和他們一起生活!老天還是眷顧他們的,沒有拋棄他們。
“叔叔,你們以後會走嗎?”
“不,不會,叔叔要永遠和你們、還有你們的爸爸在一起。”
“那叔叔,你們以後還會誤會爸爸嗎?”
“不會,絕對不會,叔叔保證。”
顧朝陽抬起雙臂,抱住展蘇南的脖子,深深地笑了:“叔叔,謝謝你們來找我們和爸爸。”
展蘇南猛地用力抱緊陽陽,把自己對孩子所有的愧疚都隱藏在這環緊的雙臂中。樂樂也和哥哥那樣抱住了喬邵北,喬邵北在他的頭頂上親了好幾口,心尖又疼又軟。
任那兩人帶著孩子在樓上說話,顧溪繫著圍裙在廚房裏剁餃子餡兒。徐大爺和徐奶奶去睡午覺了,顧溪關了廚房的門一個人借著落下的一刀一刀沉澱心情。他從沒有設想過他離開後那兩人會怎麼樣,更沒有設想過他們什麼時候會發現他是青白的,可以說,他強迫自己把那兩個人丟出心房,然後隨著時間的過去,那兩人就再也無法回到他的心裏了。
原來,在他離開後還發生了那麼多的事;原來,那件事是兩家的老人設的局,為了讓他離開他們。顧溪手裏落下的刀停在了案板上,他失神地吐了口氣。那一晚過後,他也曾擔心過如果兩家的父母知道後會不會生氣,可那時的他仍抱著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幻想他們三個人可以很幸福地生活下去。而現實終究是現實,誰都不能免俗。
恨嗎?顧溪舉起刀再次快速地剁起餃子餡兒。人之常情,他不恨。如果他沒有那兩個孩子,他也許會把怨恨一直記在心裏,但他有兩個天底下最好的兒子,所以,他不恨。就算兩家的老人沒有出面,以他的身份,以他的地位,他也不可能和他們有什麼結果。那時候的他,太年輕,太幼稚。沒有人能接受自己的孫子是從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畸形人體內生出來的,就是那兩個人,他都不確定他們知道了陽陽和樂樂的身世後會有什麼反應。也許那兩個人已經猜到了什麼,但只要他們不問,他希望就這樣自欺欺人下去。
有人推開了廚房的門,顧溪扭頭。進來的人關上門走到他身邊,說:“蘇南在檢查孩子們背單詞,我下來陪你。”
顧溪垂眸,舉起刀:“不用,我一個人就行了,你去歇著吧。”
“我不累。”
喬邵北貪婪地看著顧溪的側臉,靠在灶台邊,唇邊一天一夜沒刮的鬍子讓他看起來很是頹廢,卻又充滿了慵懶的魅力。
肆無忌憚地看了顧溪一會兒,直到對方已經有點承受不住了,喬邵北才收回目光,說:“我和蘇南回國後以你的名義買了套房子,然後把你的戶籍單獨轉了出來。”
“邵北。”顧溪的表情頓時變得很嚴肅。
喬邵北對他笑笑,說:“你先別急,聽我解釋。”頓了頓,他說:“本來我們是想把你的戶籍轉到我們名下的,但是我和蘇南去美國後在那邊開了公司也置了產,入了美國的國籍,所以就想了這個法子把你的戶籍從學校裏轉了出來。你人不在,又找不到你,戶籍只能一直放在學校。現在你想把戶籍轉到普河縣來,我覺得不合適。”
顧溪抿抿嘴,說:“你們幫我的已經夠多了,那套房子不能放在我名下,不然我晚上睡不著覺。”
“好。”喬邵北爽快地答應了,道:“等陽陽和樂樂放了暑假,我們一起回營海,我把那套房子轉到陽陽和樂樂的名下,這樣可以吧。”
顧溪張嘴,喬邵北馬上攔住他,收起臉上的笑認真地說:“陽陽和樂樂是我和蘇南的孩子,轉到他們名下合情合理。”
要說陽陽樂樂和他們根本沒有關係嗎?顧溪沒有辦法對著這一張神似陽陽和樂樂的臉說謊。可是如果答應了,那不就是承認陽陽和樂樂就是他們的孩子嗎?那他要怎麼解釋陽陽和樂樂的來歷?似乎看出了顧溪的顧慮,喬邵北說:“我和蘇南喜歡他們,他們就是我們的兒子。小河,我們想做父親,我們想成為陽陽和樂樂的父親。”
顧溪避開喬邵北的眼神,用剁餡兒來掩飾內心的不平靜,過了很久,他開口:“你們以後會有自己的孩子的。”
“不會!”喬邵北奪下顧溪手裏的刀,“小河,你看著我。”
顧溪抬眼,喬邵北湊近:“他們就是我和蘇南的孩子,我們認定了。小河,你可以不原諒我們,但我懇求你,讓我們做陽陽和樂樂的父親。”
顧溪扭回頭,拿回刀,剁了幾下餃子餡兒,他低低地說:“只要陽陽和樂樂不反對,我就不反對。”
“小河,謝謝你。”而喬邵北更想做的是把眼前的人抱在懷裏,緊緊地,再也不讓他離開。
顧溪沒有吭聲,手腕用力。
看了顧溪一會兒,喬邵北挑起剛才的話頭:“我想把陽陽和樂樂的戶籍轉回營海,跟你的在一起。將來不管他們考大學還是就業,營海的戶籍要比這裏的戶籍方便很多。”
顧溪手上的動作放緩,然後他就聽喬邵北說:“你還是可以繼續在這裏教書。只要營海那邊出具一份你的身份證明,再把你的學歷拿過來,你又有教書的經驗,再加上高中學歷,轉成正式的老師應該是沒問題的。”想到顧溪的學歷,喬邵北的心窩就生疼,他們毀了這人的一生。
一聽他這麼說,顧溪的心裏鬆了口氣,他以為這兩個人會要求他帶著孩子回營海。想想陽陽和樂樂,顧溪輕輕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們了。”
喬邵北笑了:“這有什麼麻煩的。我們現在做什麼都要優先考慮陽陽和樂樂,我看他們的智商絕對不低,至少也有180。”一說到這裏,喬邵北心裏的自豪啊,當然伴隨的是遺憾與悔恨。
顧溪輕輕“嗯”了聲,專心剁餃子餡兒,不大習慣身邊站著一個人,站著一個他已經遺忘了十二年的人。
不過喬邵北並不打算把安靜還給顧溪,他就一直站在顧溪身邊看著他剁餡兒,幫他拿麵粉,倒水,看著他略顯吃力地和麵,心下已經決定從明天起學習和麵,學習包餃子、搟麵條。
傍晚,下了班的徐丘林夫婦和徐丘術夫婦就都過來了。徐丘術在知道展蘇南和喬邵北的身份後表現得還算平靜,他已經提前被自己的老娘關照過了。而郭月娥在知道後立刻對兩人的態度變得異常的熱絡,看得徐奶奶和徐大爺直皺眉,看得兩個小子直撇嘴。從來沒有幫顧溪做過什麼的她更是十分熱情地充分發揮自己身為嫂子的職責,又是幫顧溪包餃子,又是給公公婆婆熬稀飯,幾乎搶走了顧溪所有的活。
面對二嫂的熱情,顧溪很冷靜、很平靜,就好像郭月娥平時就是這個樣子似的,沒有半點異樣。徐丘術坐在大哥身邊稍顯沉悶地聽著大哥跟展蘇南和喬邵北聊天,從媳婦的表現裏他已經看出媳婦想做什麼了。他覺得很丟臉,尤其是在顧溪面前,特別的丟臉。
晚上吃飯的時候,郭月娥好像看准女婿那樣,開口閉口都是問展蘇南和喬邵北的公司怎樣怎樣、在國外怎樣怎樣、家裏怎樣怎樣,特別是面對喬邵北時熱情得直叫人起雞皮疙瘩。展蘇南和喬邵北從頭到尾都應對得體,沒有說出兩家的實情,但也給足了顧溪面子,也表現出了他們對顧溪絕對的關心和愛護。這頓飯,除了顧溪、展蘇南和喬邵北之外誰都吃得不是滋味。晚上不能吃太多餃子的徐大爺喝完米湯直接就進屋了,再看下去他今晚都別想睡了。
一直到吃完飯收拾完,郭月娥還是拉著展蘇南和喬邵北說話,言語間已是“蘇南”“邵北”地喊著了。最後徐丘術實在是忍不住了,說陽陽和樂樂要早點睡,明天還要復習功課,郭月娥這才不忍地離開,離開前千萬叮囑顧溪一定要帶展蘇南和喬邵北去她家做客。
郭月娥一走,李珍梅就把顧溪拉到了廚房,一晚上都不怎麼高興的陽陽和樂樂被滿臉笑容的兩位叔叔帶到樓上看小人書去了。
廚房裏,李珍梅皺著眉頭說:“看你二嫂今晚這態度,她肯定會來找你說懷志的事,你自己心裏有個主意。”能隨便做軍隊的直升機過來的人,郭月娥可能放過嗎?
“我知道。”顧溪淡淡地說:“都是一家人,能幫的我不會推,實在幫不了的,我也只能盡力。懷志的事我會再跟二嫂說說,趁他還年輕,去學點本事。至於錢,我能出多少會出多少。”
“你就是太心好。”李珍梅不滿地說:“月娥就是吃准你這點,總是占你便宜。小河,這回你聽大嫂的,不要管懷志的事,她要鬧就讓她鬧去。咱們這一家子難道沒了她還不能過了?你瞧你二哥今晚多難受。爸媽也被她氣得不行。”
顧溪只道:“二嫂那邊我會跟她好好說的。”
李珍梅點點頭,知道這件事到此為止了,顧溪畢竟是男的又是公婆認的兒子,不可能去和郭月娥對著幹,只能遷就。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李珍梅問出她單獨找顧溪的主要目的。
“小河,你看那個莊子怎麼樣啊?今天一大早那個莊子就給我們打了個電話說他把蔓蔓帶回營海了,說蔓蔓回來什麼都沒有帶,得回去收拾行李。說過兩天就把蔓蔓送回來。我覺得這人對蔓蔓好像有那麼點意思。”
顧溪在見到莊飛飛時就有這個想法了,他道:“我看那人還不錯。蘇南和邵北帶回來的人不會差到哪去。聽蘇南說莊子是他的助理,能力不錯。”
李珍梅的眼睛頓時放光:“那你說蔓蔓跟他有戲沒戲?”接著她又有點擔心地說:“人家是從美國回來的,又是老闆助理,我怕人家看不上咱家的條件。”
顧溪寬慰道:“有能力的人只看自己喜不喜歡,哪會在意對方的條件。我覺得那個人挺細心的,也會照顧人。至於他倆能不能成,我們先看看。萬一蔓蔓對他沒那個意思,我們反而弄巧成拙了。”
李珍梅急了:“她還挑什麼呀,都24了,再不趕緊找物件都成老姑娘了,沒人要了。”
顧溪笑了:“24還小呢。大城市裏女的30歲結婚都不遲。先讓他們自己發展發展,如果八字有了一撇,我們再操心就是了。”
想了想,李珍梅道:“蔓蔓什麼都願意跟你說,等她回來你幫我套套她的話,再幫我問問蘇南莊子的詳細情況,萬一人家有女朋友……我也怕蔓蔓傷心。”
“好。”
又聊了會兒,李珍梅看看時間,也不多待了,叫了徐丘林回家。送走大哥大嫂,顧溪剛進屋,就聽到乾爹火冒三丈地說:“老二家的事你別管!懷志就是餓死也跟你沒關係!”
顧溪失笑,提醒:“乾爹,懷志是您孫子。”
徐大爺怒道:“他這個孫子還不抵陽陽或樂樂一半!反正懷志的事你不許管!你二嫂要鬧就讓她鬧,有本事她把天鬧塌了!”
徐大爺是真生氣了。他那個唯一的孫子一年到頭看不得他幾回,今天老婆子明明打了電話讓他過來見見小叔的朋友,他連個影子都沒有。徐大爺對自己這個親孫子別提有多失望了,他也不在乎了,他又不是沒有別的孫子!
“乾爹,都是小事,您血壓高,別動火。”顧溪給乾爹端過去一杯水,然後順順他的後背讓他消氣,“懷志的事我心裏有譜,您就別操心了。”
“你不許去跟蘇南和邵北開口。”老爺子的氣消下去一點,口氣也軟了許多。他不能總是由著老二家媳婦欺負為難小河。
“我心裏有數,放心吧。乾爹,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別悶著生氣,對你身體不好。”顧溪拿來兩顆降壓藥給老爺子吃。徐大爺吃了藥,喝了水,深呼吸了半天,心裏沒那麼堵得慌了。
顧溪扶起徐大爺,把他送到裏屋,扶著他上了床,給他脫了鞋。徐大爺看著顧溪,心裏很不是滋味。這半路認來的兒子竟然比親兒子對他還要親,他更是再也見不得有誰欺負顧溪了。
“小河,你也早點睡吧,實在不行就讓蘇南和邵北住在家裏吧,樓上也有空屋。”
“我知道,乾爹,你睡吧。”
徐大爺躺下了,徐奶奶也進屋了。顧溪給徐奶奶撐開床,道了晚安,出去了。
徐奶奶脫了鞋,背對著徐大爺說:“我剛剛跟丘術說了,他要還任著他媳婦欺負小河,我就讓蘇南和邵北把小河帶走,永遠都不回來。”
“嗯。”
從乾爹乾媽的房裏出來,顧溪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身上覺得冷了,他這才回神上樓。走到兒子的房門口,他在窗邊停下。窗簾已經拉上了,不過有條縫,顧溪看進去,心裏的一角頓時酸麻了一下。
屋內,陽陽和樂樂已經睡下了。喬邵北坐在床邊,展蘇南側躺在床裏面。兩人的手在兩個孩子的身上輕拍,顧溪看不到背對著他的喬邵北臉上的表情,但展蘇南卻在壓抑地抹眼淚,眼裏是對孩子的愧疚。捂住嘴壓下咳嗽,顧溪悄悄地走到自己的房門口,輕輕打開門進去,再輕輕地關上門。黑暗裏,顧溪靠著門閉上眼睛,已經很久都沒有疼過的心臟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