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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溪》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淩晨快1點才睡下,淩晨四點就被叫起來的徐蔓蔓高考和考研的時候都沒這麼累過。被莊飛飛拉著迷迷糊糊地上了飛機,感覺剛進入夢鄉沒多會兒她就又被叫了起來。睜著渴睡的眼睛上了車,又是剛剛進入夢鄉,莊飛飛這個討人厭的傢伙再一次把她弄醒了。

輕輕拍拍徐蔓蔓的臉,讓她清醒清醒,莊飛飛道:“蔓蔓,你去收拾行李,我十點鐘過來接你。”

“唔……”徐蔓蔓只想睡覺。

“蔓蔓,醒醒醒醒。”手上稍稍用力,莊飛飛又搖搖她,“醒醒,等會兒絕對讓你睡到飽。你現在去收拾行李,我十點來接你。”

徐蔓蔓努力睜開眼睛,意識模糊地點點頭,聲音發啞地問:“今天就回去嗎?”

“我們最晚週二回去,但有很多事要辦。你回去收行李,然後在宿舍等我電話。”

“嗯。”

稍微清醒點了,連打了三個哈欠,徐蔓蔓開門下車,腳步不穩地往宿舍樓裏走。一直到她打開宿舍的門,跟宿舍裏還沒回家的舍友打過招呼,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莊飛飛怎麼知道她住在哪棟宿舍樓?

送徐蔓蔓回宿舍後,莊飛飛開著車直奔老闆的住處。魏海中下了飛機後從空軍基地直接開他自己的車先行一步了。同樣是一夜沒睡,莊飛飛就不像徐蔓蔓那麼痛苦了,除了下巴上的鬍子看起來有點頹廢之外,和平時沒太大的差別。還不到8點,路上的車並不多,莊飛飛一路踩著油門很快抵達了兩位老闆共有的別墅。魏海中已經到了,正在展蘇南的臥室裏給他打包行李。一看到莊飛飛,他馬上說:“下午你和蔓蔓休息,晚上7點我們在中央廣場碰頭。”

“好。”

“你現在聯絡青偉他們,筆記本電腦和相機、手機那些的讓他們先去買。”

“好。”

莊飛飛從口袋裏摸出他和魏海中都有的一份清單,打起了電話。

9點10分,莊飛飛把四個大行李箱放進後備箱,然後發動汽車去營大接徐蔓蔓,快到學校時,他給徐蔓蔓打了電話,電話裏徐蔓蔓的聲音又乾又啞又瞌睡。笑著告訴徐蔓蔓讓她在宿舍等著,莊飛飛轉動方向盤,車開進了營大的大學校門。

徐蔓蔓很睏,尤其是她的屁股底下就是一張床。雖然被褥什麼的都被她卷起來用布蒙住了,可對睏得快要睜不開眼睛的人來說,別說是硬板床了,哪怕是一張草席她也能立即睡著。她的行李不多,就是一個行李箱外帶一個隨身小包。她不是有錢人家的女兒,沒那麼多衣服可以換。而且昨天上午她還在營海,下午就跑回家了,淩晨又跑回了營海,就跟拍電影一樣,不要太戲劇化。

靠在床柱子上打瞌睡,迷糊中好像有人敲門,徐蔓蔓沒理會,肯定不是莊飛飛。那人若到了應該會直接叫她下樓。腦袋裏剛這麼混沌地閃過這個念頭,徐蔓蔓就聽到舍友很是興奮地喊她:“蔓蔓,有人找你。”

快要睡著的徐蔓蔓在腦袋裏以蝸牛的速度消化這句話。下一刻,有人輕輕捏了捏她的臉,在她耳邊很溫柔地喚道:“蔓蔓,醒醒。”

朦朧中,徐蔓蔓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莊飛飛的臉,然後她的臉又被人捏了。

“蔓蔓,醒醒,走了。”

“莊子?”揉揉眼睛,徐蔓蔓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你怎麼來了?”還沒有發現事情的“嚴重”性。

“我怕你的行李重,你一個人拿不了。”莊飛飛看看徐蔓蔓腳邊的行李箱,問:“就這一個?”

“嗯。”徐蔓蔓點點頭,甩甩腦袋,想讓自己清醒點。

莊飛飛的嘴角含著笑,拿過徐蔓蔓放在床板上的羽絨服給她穿上,又給她戴上圍巾和手套,然後一手提著徐蔓蔓的行李箱,一手拿著她的包,說:“我買了早餐在車上,一會兒你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我帶你去睡覺。”

“嗯。”

只想好好睡一覺的徐蔓蔓根本沒有發現莊飛飛的動作和他的最後一句話有多麼曖昧,多麼的令人浮想聯翩。她和舍友揮手道別,就跟著莊飛飛走了。她剛走,她的宿舍裏就傳來女生的尖叫:“啊!蔓蔓那傢伙什麼時候交了這麼帥的一個男朋友?!竟然瞞著我們!”

“他們兩個不會已經同居了吧,她男朋友要帶她去睡覺啊!!”

“啊啊啊!!”

上了車,沒什麼胃口地喝著奶茶,啃著漢堡,徐蔓蔓遲鈍的腦袋突然想起一件事:“莊子,你怎麼知道我住哪棟宿舍樓?”

“你告訴我的啊。”

“我告訴你的?”徐蔓蔓驚訝地看過去,“我怎麼不記得?”

“下飛機的時候你告訴我的,你太睏了,可能不記得了。”

莊飛飛面色不變地說,在他們昨天抵達普河縣時,李偉青他們就已經把徐蔓蔓在學校的全部資料發到他的郵箱了,包括她的交友情況、學習情況,自然也包括她住在哪個宿舍。想想自己一犯睏腦袋就糊塗,徐蔓蔓“哦”了聲,不再問了。

莊飛飛的眼睛裏一直忍著笑,他抬手整了整徐蔓蔓亂糟糟的頭髮:“吃完了睡一會兒吧,到我那兒還有一段路。”

“嗯,你別管我,專心開車。”

沒什麼胃口,徐蔓蔓把吃了一半的漢堡放回袋子裏,閉上眼睛睡覺。很快,她就和周公見面去了。這邊,莊飛飛臉上的笑容持續擴大,他又發現了這丫頭的另一面,那就是瞌睡的時候特別好糊弄。

莊飛飛住的地方離公司有段距離,反正他上班不用打卡也不用準時到,住的遠一點也無所謂。他喜歡安靜一些的地方,市區繁華是繁華,但有時候會太吵。莊飛飛的房子不像他的老闆那樣是豪華的別墅,但也是很不錯的小洋房了。他們幾個跟著老闆一起回來的朋友沒事的時候喜歡聚在一起吃吃飯、聊聊天什麼的,房子不能太小。

下了車,莊飛飛先把行李箱一一搬進屋裏,然後打開車門,動作很輕地把已經睡熟的徐蔓蔓橫抱出來。沒有叫醒她,可以說是很注意地不吵醒她,莊飛飛腳步又快又穩又沒什麼聲音地抱著徐蔓蔓上了樓,進了自己的臥室。把人放在自己的床上,莊飛飛給她脫了外套和鞋,然後拉開被子。

撥開徐蔓蔓臉上的頭髮,莊飛飛看著徐蔓蔓的眼神很溫柔,嘴角的笑也很溫柔。彎腰在徐蔓蔓的臉上輕輕親了一口,他在徐蔓蔓的耳邊低低地說:“好姑娘,睡吧。”放下窗簾,莊飛飛關上門離開了臥室,去更衣室打包自己的行李。



收拾著屋子,這一天輪休的倪紅雁不時看一眼客廳的電話。昨天下午魏海中給她打了一個電話說要外出一趟,歸期不定,然後什麼都沒解釋就掛了。一直到現在,對方也沒有再打一個電話過來。昨晚她打電話過去,魏海中沒有接,再打就關機了。這是以往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而自從那次魏海中在車上問了她那個有關“語言障礙”的問題後就他變得異常忙碌,還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她問對方發生了什麼事,對方卻仍如以往的每一次那樣避而不答。

抱著給魏海中洗好的衣服,倪紅雁在沙發上坐下,心裏酸酸澀澀的。她快31了,和魏海中在一起也有九年了,兩人之間除了那張紙之外和夫妻沒有任何的區別。可是,魏海中卻始終沒有跟她提過結婚的事。和魏海中相戀以來,兩人的感情一直很好,更沒有過什麼七年之癢,哪怕是魏海中回國後兩人兩地分開的那三年他們的感情都非常的牢固。除卻不願結婚這件事外,魏海中不論是家世還是他本人都是一個堪稱完美的男人。但是,他卻不願意結婚,雖然他說過他會娶她。

她的年紀越來越大了,再拖下去孩子怎麼辦?她喜歡孩子,渴望能有一個屬於兩人的愛情結晶。可是不結婚難道要孩子當私生子嗎?而且魏海中也不願意要孩子,他總說等結婚以後再說,但,他們什麼時候能結婚?倪紅雁的心裏不是不委屈的,尤其是這兩年,身邊的朋友一個個都結婚生子了只有她依然希望渺茫。

她急,父母更急,為了這件事她不知道和父母爭執過多少回,父母對魏海中也越來越不滿了,最近已經開始跟她提相親的事了。她拒絕了,為此跟母親大吵了一架。她不願意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跟魏海中分手,她愛他,一直以來她都知道自己要嫁的是他。可是現在,她不確定了,不確定魏海中是否還愛著她,愛她,為什麼不願意娶她?有什麼過錯能令他壓上自己的婚姻?倪紅雁不敢再深想下去,她怕事實是她無法承受的。扯過一張紙巾擦擦眼角,倪紅雁站起來抱著給魏海中洗好的衣服進了臥室。

“哢嚓”,門上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倪紅雁放下衣服就跑了出來。一看到進來的人,她的埋怨變成了擔心。

“海中?怎麼回事,你怎麼……”

趕緊走上去,倪紅雁從鞋櫃裏拿出魏海中的拖鞋,擔心不已地看著他憔悴的臉。魏海中的眼睛裏滿是血絲,一看就是一夜沒睡。身上是濃濃的煙味,倪紅雁幫他脫下大衣,忍不住問:“你到底抽了多少煙?出什麼事了?”

魏海中很累,他沒吭聲,換了拖鞋後他一手摟住倪紅雁腳步沉重地走進客廳,然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仰頭靠下。

“海中?”倪紅雁摸上魏海中的臉,“怎麼了?”

看著倪紅雁臉上毫無掩飾的擔心,魏海中雙手抱住她,一個用力,把人抱在了自己的懷裏。埋在倪紅雁柔軟溫暖的懷裏,魏海中這才發出了聲音:“別說話,讓我抱一會兒。”

一聽魏海中的聲音就知道他是抽煙過度,儘管心裏有諸多的疑問,倪紅雁還是選擇了沉默,任看起來很脆弱的魏海中緊緊抱著她。就這樣閉著眼抱著倪紅雁休息沉澱了半個多小時,魏海中這才在她懷裏說:“紅雁,我委屈你了。”

“海中?”倪紅雁壓下心裏因為這句話而湧上的酸楚,手指溫柔地在魏海中的腦袋上按摩,“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昨晚上打你電話你也不回,後來又關了機,現在你又這個樣子回來,我很擔心你。”

魏海中輕輕搖了搖頭,然後答非所問地說:“紅雁,生個孩子吧。”

“海中?!”倪紅雁按摩的動作瞬間停下,愕然地瞪著抬起頭來的人。

拉下倪紅雁的手放在嘴邊吻了吻,魏海中說:“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孩子,但是我不想孩子生下來是私生子,所以一直沒同意。紅雁,我估計最多兩年我們就可以結婚了,你先生孩子吧。就像有的人那樣,先把孩子生了,等時機合適了再結婚。我怕再拖下去你就真成高齡產婦了。”

倪紅雁從魏海中的身上下來,臉上並沒有高興的情緒。魏海中又把她摟回自己的懷裏,緩緩道:“紅雁,我不和你結婚不是因為我不想娶你。你是我認定的老婆,除了你之外,我不會再娶別人。但是,我不能,因為我有罪。再沒有贖了這個罪之前,我沒有權利得到幸福,所以,我不能和你結婚。”

“什麼罪?”倪紅雁的眼睛裏有了淚水。

魏海中看著天花板沒有立刻回答,就在倪紅雁心灰意冷地以為這次又是無疾而終時,她聽到魏海中說話了:“紅雁,去把我讓你收好的那個箱子拿出來。”

倪紅雁坐起來,魏海中抹去她的眼淚,對她抱歉地笑笑說:“我現在兩條腿跟灌了鉛一樣,你幫我拿過來吧,順便把我的手機充電器拿過來,我手機沒電了。”看了魏海中一會兒,倪紅雁吸吸鼻子,恢復冷靜地站起來去了臥室。

倪紅雁完成美國的學業回國後就和魏海中住在了一起,兩人後來搬了一次家,也就是現在住的這套房子。搬家的時候,魏海中交給她一個帶鎖的箱子,很慎重地告訴她務必保管好這個箱子。倪紅雁自然問了這個箱子裏有什麼,不過魏海中沒有告訴她,只說讓她保管好,將來某一天會有用。

從床底下拖出那個箱子,倪紅雁又去廚房拿來抹布擦乾淨,這才拖到客廳,順便拿來了魏海中的手機充電器。魏海中先給手機充上電,然後他對著那個箱子發了會呆,接著從口袋裏掏出鑰匙,眉頭緊擰、神色間帶著幾分悔恨地打開了那個箱子。

當魏海中掀開箱子時,倪紅雁驚呼了一聲。箱子裏放著一些東西,她沒有看清楚那些東西是什麼,她被最上面的那條沾著很多血漬的毛巾給嚇到了。下顎緊了緊,魏海中拿起那塊毛巾,眼裏是痛苦,倪紅雁看向他,她有預感,這麼多年困擾她的疑惑要解開了。

“紅雁,我現在告訴你,我的罪,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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