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京城,午夜,宮門內外喊殺聲震天。
當朝太子謀逆,帶兵殺進宮闈內苑,意欲以武功逼皇帝退位。
平王領兵救駕。
那是一場血戰。
在親眼看到胞兄替自己挨了一箭時,龍辰昱目訾盡裂,抱扶起倒地的兄長,慌亂地道:「皇兄,你撐住,撐住……」
魯王抓住龍辰昱的手,嘴裡不斷地淌出血來,他看著弟弟,吃力地道:「星弟,殺了太子,保護好母妃他們……」
龍辰昱用力點頭,「好。」
「皇兄知道你不喜這些爭鬥,可是我們都身不由己……」魯王的手無力地從龍辰昱手中滑落,絕了氣息。
「皇兄!」龍辰昱雙目赤紅,抬頭瞪著前方猖狂的太子,一把抓起落在地上的佩劍。
時至今日,再難心軟於手足之情。
不為自己,也要為了皇兄,為了母妃他們搏出一個朗朗乾坤來。
龍辰昱提劍沖上前廝殺,當他的劍刺進太子身軀,感受到那骨肉被穿刺的觸感,他咬牙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被侍衛扶著踏出宮殿的皇帝一眼就看到兒子們手足相殘的慘烈情景,整個人為之震撼不已,身子搖搖欲墜,嘴唇張闔幾下卻發不出半點聲響。
自古皇家便多骨肉相殘……
太子本可做個守成之君,可他的心胸太過狹隘,從不用心體悟他讓昱兒掌兵權的諸多考量,只一心想消除異母兄弟掌兵權對自己的威脅。
如今,終於逼得昱兒爆發。
看著橫屍當場的太子,皇帝的目中隱有水光閃動。
等龍辰昱抱來魯王的屍身時,皇帝終於淚灑當場。
「兒臣向父皇請罪,請父皇責罰。」
皇帝突然之間蒼老了許多,看著跪在腳邊的兒子,蒼涼地嘆了口氣,「終究是太子失道,昱兒,朕明白你的不得已,你無須請罪。」
「父皇——」
「退下吧。」
「是。」
出了大殿,夜風一吹,龍辰昱抬頭看暗沉的天空,深深地嘆息。
這個時候他很希望敏兒能在自己的身邊,就算她什麼都不做,只是陪著他,他也會覺得無比心安。
可惜,此時她不知身在何方。
一路無語地回到平王府,身心俱疲的龍辰昱卻無絲毫睡意,到了走廊上吹風。當侍衛驚覺拔劍的時候,那個煙一般的身影已經站到了他身前三尺之地。
龍辰昱心頭吃了一驚,警戒地看著對方。
這人是個道姑,還是一個仙風道骨的美貌中年道姑,她有一雙明亮溫柔的眸子,讓他明白她並非來意不善。
他心頭忽地一動,開口道:「仙姑有事?」
忘塵道姑一言不發地打量著他。
龍辰昱任她打量,坦然無懼地面對她。
「我替敏兒來看看你。」
「她——」聽見有徐玉敏的消息,他立刻開口要問,卻被打斷。
「她很好。」
「多謝仙姑告知,本王這就派人去接她回京。」
忘塵道姑輕輕搖了搖頭,甩了下手中的拂塵,行了個禮,道:「王爺,請恕貧道無狀。」
「不敢,仙姑有話請講。」已猜到對方身份的龍辰昱不敢輕慢,亦是略回了半禮。
「敏兒自幼隨我長在山野,過不慣榮華富貴的日子。王爺乃人中龍鳳,自有美女可入懷解憂,不如就此鬆手吧。」
龍辰昱的臉色一變再變,終至一臉寒霜,「這是她托仙姑轉告的?」
忘塵道姑搖頭。
「既非敏兒自己的意思,仙姑何必枉做小人?」
「她是我一手養大,她的事貧道尚作得了主。」
「本王的王妃不需要旁人操心。」
忘塵道姑依舊是優哉游哉的樣子,「皇家不適合敏兒,如果王爺真的想通了再來找她吧,否則敏兒怕是不會見你的。」
「你——」
龍辰昱話未說完,便眼睜睜看著忘塵道姑身形飛起,消失在暗夜裡,突然什麼都再也說不出來。
這才是真正的高人!
不過一想,他轉念又想著忘塵道姑方才的話。等他真正想通了?
龍辰昱蹙緊了眉頭苦思,負手慢慢回了書房。
想通什麼?
坐在椅中沉思的龍辰昱似驚醒般站了起來,手按在書案上,目光閃爍不定,臉色也是微變。
如今,他離那個位置近在咫尺,登上那個位置後天下便是他的囊中之物。可是,敏兒呢?她要什麼呢?
「那不是我的人生。」他記得她這麼回答過他。
如果不是徐玉蓉大婚前失節的事曝光,那麼他的人生確實與敏兒沒有任何的牽扯。她自在她的江湖逍遙,他則周旋於陰謀論計之中。
可惜,他們的人生受命運牽引有了交集,雖然那不是她想要的人生,但她沒有選擇的權利。他要她,她便拒絕不能。
但是,今天這位前輩高人卻以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肯定地告訴他,他的敏兒恐怕不會再見他!
可他怎麼捨得放開她?
就算用這唾手可得的天下江山交換,他也是願意的。
但是,皇兄已歿,若他丟開這手中的權杖,嫂子、母妃她們以何為憑?子侄尚幼,無自保之力,父皇已老,其餘兄弟俱都在奪宮事件中被太子殺害,他又怎麼能置這些全都不顧,只圖自己快意?
龍辰昱沉痛的閉上眼。敏兒,你讓為夫如何選擇?
六月初七,帝薨。
舉國服喪三日。
六月初十,新帝登基即位,大赦天下。
消息自然也傳到江南那座竹林裡的道觀。
聽到新帝登基消息的時候,徐玉敏正在繡一雙虎頭鞋,繡花針不小心刺到了左手中指,她蹙著眉頭將受傷的指頭含進了口中。
坐在一邊翻著經書的忘塵道姑搖了搖頭,道:「平王已登基了。」
徐玉敏淡淡地笑了笑,「那與我無關。」
他將開始他的帝王生涯,而她卻不想成為後宮那三千粉黛中的其中一個。
忘塵道姑看著她的肚子,道:「但你懷著他的龍種。」
「那與他無關。」總會有其他女子為他生兒育女的,只是她心中難免酸澀疼痛,那個人終於不再是她一個人的了。
情愛之事果真最是傷人,她多想自己依舊是以前那個淡泊的徐玉敏,龍辰昱在將她拽入紅塵濁世之後,卻又不能與她相伴到老,這是何等殘忍?
忘塵道姑看著徐玉敏的哀痛神情卻忽然笑了,她一邊笑一邊點頭,「敏兒自小便是極通透的,為師甚為放心。」
徐玉敏卻也有別的煩惱,「外面的人還在找我們啊?」
「估計要找上好些日子呢,畢竟讓你這懷著龍種的正宮娘娘流落在外可不是好玩的。」
「好麻煩。」為什麼他就不能乾脆鬆開手放了她呢?明明知道他們已經不可能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了。
「確實麻煩,為師這些日子都不敢出去打聽江湖八卦了,日子好生無聊。」
「……」徐玉敏忍不住無奈地伸手撫額,太熱衷於八卦、湊熱鬧實在不是一個好習慣。
「不如你出去引開他們的注意力,為師真的想出去走動走動了。」
聞言,徐玉敏幽幽地看著自己的師父,不說話。
忘塵道姑語重心長地對她說:「你腹中的孩子始終是太過金貴,你若不將他送回去這事只怕沒完沒了,索性還不如回去安心地侍產。」
徐玉敏忍不住嘆了口氣,「徒兒怕回去後這孩子未必能平安降生。」就算能平安降生,那吃人的皇宮也不是他們母子想待的地方。
忘塵道姑沉吟了片刻,道:「這便是他要操心的事了。」
「我不想冒險。」
忘塵道姑卻很無情地道:「可為師真的想出去逛逛了。」
徐玉敏對自己童心未泯的師父極是無奈,遂道:「徒兒明日再出竹林晃晃好了。」
「為師就知道敏兒最是孝順體貼了。」
只是,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
當天夜裡,竹林便被一支軍隊給包圍了,他們雖然進不來設了九宮八卦陣的竹林,但是他們若圍著不走那也是極大的麻煩,如果他們狠一點放上一把火,再強大的九宮八卦陣都完蛋。
忘塵道姑不得不連連嘆氣,「竟然被他搶先一步找上門來了。」
徐玉敏披著一件薄衫站在窗前看外面的火光衝天,沒說話。
他一向都是殺伐決斷的,不會給她留任何餘地。
「敏兒,要不她現在出去跟他們走?」
徐玉敏打了個哈欠,伸手拉上窗戶,往床邊走去,「等我睡飽了再說吧,他們應該是不敢放火的。」
徒兒睡覺不再理自己,無聊太久的忘塵道姑飛身坐到大殿的屋頂上欣賞著竹林外的火光。
當大火燒起來的時候,忘塵道姑跳下屋頂,直奔徐玉敏的房間。
「果然夠狠,竟然真的放火啊。」
徐玉敏看著一向淡泊冷靜的師父突然咬牙切齒,忍不住眨了下眼睛。
「別磨蹭了,趕緊出去讓外面的人住手。」
「師父,」徐玉敏慢吞吞地開口,極其認真地道:「萬一他們不是龍辰昱派來的人呢?」
忘塵道姑惡狠狠地道:「為師確定這一定是那個男人幹的,能當上皇帝的人就沒有不心狠手辣的。」
「……」師父的話,徐玉敏沒反駁。
「別讓他們把這道觀也燒了,你趕緊出去吧。」
徐玉敏雖然不太情願,還是穿好了衣服,掀開床板,跳進了床下的密道。這條逃生密道,也是師父提議建造的,據說當初先朝覆滅,她老人家便是這樣逃出來的。
通過密道徐玉敏施施然出現在軍隊的後方,慢條斯理地欣賞了一下烈火熊熊中的竹林深處那一座道觀,才不疼不徐地一步一步走了上前。
當放火燒林的士兵看到一個素衣孕婦漫步走過來時,眼睛都不由得睜大了。
她那悠閒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半夜遇火襲倉皇逃出來的人——再者,這片竹林偏僻,不會有人在夜裡到此處,因此他們肯定她是道觀裡的人,可是……她是怎麼逃出來的,還是從大軍後方走過來?
「你們是要找我嗎?!」
「卑職參見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領兵的將軍認出她是皇上命他尋找的人,立時推金山倒玉柱地撩袍跪下。
然後,一片山呼千歲聲跟著響起。
「還不趕緊把火滅了?」
「快滅火。」皇后開口,誰敢不聽?那將軍大聲命令。
待火勢被撲滅,那將軍再次在她跟前跪下,「請娘娘隨卑職回宮。」
徐玉敏清亮的聲音在夜風中響起,「無端端半夜擾人清夢,何必呢?」
「聖上有命,請娘娘盡速回宮。」
徐玉敏扶著腰,沒說話。
「聖上說娘娘當日說過『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人無信不立。」
徐玉敏輕輕地嘆了口氣,她其實只說了後四個字而已。
人生幾度秋涼?
當皇后車駕在京城東門外停下時,徐玉敏掀起窗簾看著城門,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年前,那是她第一次到京城這個地方……
所有的往事在她腦中浮現,明明才發生過不久,卻給她一種歷經滄海桑田之心。
見她看著城門發呆,車外隨侍的宦官忍不住出聲道:「娘娘,皇上還在宮裡等您。」
徐玉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這麼久都等了,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宦官噤聲。
徐玉敏放下了窗簾,略帶些疲憊地道:「走吧。」
「娘娘起駕。」
車馬再次駛動,徐玉敏的思緒也有些茫然。
路上很靜,而且越來越靜,只能聽到車轆輾過青石地面的聲響,以及隨駕人員沉沉的腳步聲。
氣氛莫名有些壓抑。
然後,她聽到一片下跪聲。
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腳步聲朝車駕越來越近,徐玉敏手撐在車內的引枕上,沒有動。
龍辰昱掀開車簾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妻子倚在引枕上垂眸小憩的景象。
「敏兒。」他輕輕喚了她一聲。
徐玉敏卻沒有醒來的跡象。
龍辰昱勾唇輕笑,彎腰進去將她抱下了馬車,抱上自己的御輦往寢宮而去。
一直到聽見所有人退出的聲響,徐玉敏才緩緩睜開眼睛,入目便是一襲玄色衣袍,其上有金線繡龍紋樣。……
「敏兒肯睜眼看為夫了?」龍辰昱的胸腔因他的笑聲而大力起伏。
「你找我做什麼?」相較於龍辰昱的好心情,徐玉敏的聲音顯得相當冷淡。
龍辰昱抱著她在御榻上坐下,伸手去摸她圓滾滾的肚子,眼睛裡是滿溢的笑意,「寶寶有沒有聽話?」
徐玉敏沒有理他,想要掙開他的懷抱坐到一邊。
「讓為夫好好抱抱你,我們有七個月沒在一起了。」
「我以為會更久的。」曾經她以為他們會從此天涯一方,再不相逢的,可是他不肯放開她,她便只能回來面對。
龍辰昱摸著她肚子的手突然感到一陣力道,他不由得喜出望外,「他動了,他在跟朕打招呼。」
徐玉敏聽到那個天下至尊至貴的自稱從他的口中吐出,心中忽然湧上一股無以言狀的酸澀悲涼。坐擁天下的男人,怎麼可能會只屬於她,難道她真要在這寂寂深宮中慢慢將自己對他的一腔情意都消耗殆盡?
「真是個調皮的孩子,朕想他一定是個男孩。」龍辰昱心中滿滿都是即將為人父的喜悅。
「我有些累了,想歇一會。」滿腹心事的徐玉敏無心與他敘話,只想獨自舔拭心中的隱痛。
「朕陪敏兒一起躺躺。」龍辰昱一邊說,一邊扶著她到榻上躺好,然後自己也躺到她身邊。
徐玉敏看著頭頂的輕紗帷帳,一直沒有說話。
龍辰昱在跟肚子裡的寶寶親熱夠了後,這才仔細打量數月未見的妻子。
她依舊是那麼清妍動人,原本尖削的鵝蛋臉因懷孕而略微圓潤,身材也因那圓滾滾的肚子而顯得豐腴,豐滿的胸部也更喜人了些,身上隱隱還透了奶香味……
久未「吃肉」的龍辰昱覺得所有的熱氣都往身下集中,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探向了枕邊人的衣帶。
他想要她!
徐玉敏看穿他的意圖,手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他更進一步。
「敏兒——」
「我身子現在不方便。」
「為夫只想摸摸。」龍辰昱絲毫不覺得騙人有什麼不對。
徐玉敏被他的做小伏低所矇騙,想了想,覺得他應該不至於那麼無所顧忌,便鬆開了手。
只是,很快的,她便後悔了。
他那隻作怪的手引得她控制不住地呻吟出聲,如今她的身子似乎因懷孕更敏感了,很快身下便是一片濡濕。
「不行……」
被情慾沖昏頭的龍辰昱已經全然顧不上其他,跪在她雙腿間迫不及待地進入了想念很久的秘谷幽穴。
「敏兒……敏兒……為夫想你想得心都痛了……」
徐玉敏揪著身下的衾被無力地承受。
龍辰昱泛紅的眼隨著時間過去,漸漸恢復正常,在徹底釋放後翻身倒在她的身邊,回味無窮地喘息。
徐玉敏的呼吸亦很紊亂,手輕輕撫弄著自己的肚子。
龍辰昱側身躺著看她,只覺被他好好疼愛過的她變得更加地誘人了,讓他的小腹又有些發緊。
徐玉敏閉了眼不看他,「皇上若不盡興,還是到其他人的宮中去吧。」
龍辰昱握著她的手用力攥了下,哼了一聲,道:「你從哪裡知道為夫宮裡尚有其他女人了?」
徐玉敏倒是吃了一驚,新皇登基,難道沒有充裕後宮?因怕聽到那樣的消息,所以她逼著自己不去關注,因此是真不清楚情況。
「可是……」
「那幫大臣讓朕廣納秀女充裕後宮,簡直煩不甚煩,朕只好將此事推到不在中宮的皇后身上。選秀納妃之事,合該敏兒為朕操持。」
徐玉敏的臉色一點點冷下來。這便是他對她的用情,多可笑?
讓一個深愛丈夫的女人替丈夫去選秀納妃,宛如拿著刀一點點地在她的心上凌遲,這便是帝王的愛嗎?
徐玉敏整顆心墜入無間地獄,再也看不到光明。
龍辰昱的嘴角卻是一點點揚起來。
「龍辰昱。」她一字一頓,字字咬牙。
龍辰昱心情很好地應聲,「怎麼了?」
「廢后。」
「什麼?」
「把我廢掉。」
「那怎麼可以?無故不得廢后,敏兒溫良恭儉實為六宮楷模,而且此時又身懷六甲即將生產,朕怎麼可以在此時廢后?」
徐玉敏冷笑,「那就從我的床上滾下去,本宮明日便替皇上選納後宮,一定讓皇上枕邊美人日日新,夜夜不同。」納奸妃,一定要納奸妃,不是奸妃也要給他培養出來。
龍辰昱依舊笑容不減,摸著她的肚子道:「那豈不是太麻煩皇后了?朕的要求也不多,勉強納五六十人就好了。」這麼大的反應足見她的心思,能有機會逗弄她,他是求之不得。
「據說前朝宮中美人逾萬,皇上可以仿傚……」
龍辰昱壓住她,扳過她的頭便吻了上去。
直到兩人幾乎喘不過氣來,他才松開她的唇,手上揉搓她玉峰的力道已經有些無法控制。
徐玉敏自然也察覺到了他明顯的變化,冷著臉要閃躲開。
「敏兒……」
「龍辰昱,你清醒一點,我如今不是能任你胡為的時候。」
龍辰昱喘著氣,扶著她坐起,拉著她的雙手包裹住自己的那處熾熱,「幫我。」
徐玉敏抿緊了唇,並不答應。
「你不肯這樣,朕就讓你用嘴。」龍辰昱低聲恫嚇。
徐玉敏身子一震,想到了曾經……將頭扭到一邊,雙手開始輕輕動作。
龍辰昱舒服地輕哼出聲。
最後一切平息的時候,龍床上一片狼藉。
「來人,打水,伺候朕與皇后沐浴更衣。」
沐浴之後,前殿已擺好了飯食,等帝后入席。
只是一抖,手抖,連一雙筷子都拿捏不住。
徐玉敏一臉鐵青地瞪著自己的手,坐在她身邊的龍辰昱卻是滿面春風,一掃數月來的冷肅陰沉,喜孜孜地夾了飯菜要喂她。
徐玉敏本當不吃,但目光落在自己的肚子上,她終究強忍著一腔羞憤張口吞下。
皇上親自喂食,這樣的情景任誰也不敢直視,宮人們只能不斷地低頭再低頭,試圖將自己完全地隱藏起來,就怕惹到皇上,不小心丟了腦袋。
一頓飯吃得徐玉敏幾乎消化不良。
飯後,龍辰昱扶了她,在殿中小心散步。
自從登基,便從未讓女子侍寢的皇上臉色終日冷肅陰沉,如今卻似染了春風般柔情四溢,讓宮人們暗自咋舌不已。
「敏兒辛苦了,等皇兒生下來,朕一定好好替敏兒管教他。」
徐玉敏心中有氣,任他自說自話始終不搭腔。
龍辰昱也不惱,脾氣甚好地扮演體貼溫柔的好丈夫。
「啟稟皇上,左相求見。」
聽見這聲稟報,龍辰昱這才甘心放開她,「敏兒好生待著,朕晚間再來陪你。」
徐玉敏沒說話,默默看他大步離開,才想轉身回寢殿歇息。
一旁的宮女見皇后抬腳,便急忙上前攙扶。
徐玉敏怔愣了下,頗不適應地扶著宮女的胳膊往寢殿去了。
有孕在身的她本就易疲勞,今日又被人狠狠折騰了一番,此時不覺有些困頓,上床沒多大工夫即沉沉入睡。
龍辰昱回來的時候,她睡得正熟。
他揮退了殿內伺候的宮人,將手中的奏摺狠狠甩到一邊去,大步朝龍榻走去。納妃?
哼,那些人以為他當真是想讓敏兒主持選納妃嬪之事嗎?
夫妻間偶爾逗趣幾下不為過,若他真要照辦,他的敏兒只怕這輩子都不會再讓他近身。
脫了龍袍,上床抱住熟睡的妻子,龍辰昱心裡嘆了口氣,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好在敏兒又回到了他身邊,夜裡不再寒涼清冷了。
因皇后要安胎,選妃之事暫且壓下了。
自從皇后回宮,皇帝的臉上便多了笑容,在後宮的時候更是常常哈哈大笑。只是,皇后娘娘常常冷著一張臉,對皇帝頗不假辭色。
帝后之事,無人敢非議。
「痛……」
正在奮力耕耘的人因為身下人異樣的呼痛而停了下來,看著她額頭滲出的冷汗,不由得大驚,「敏兒……」
徐玉敏深吸口氣,緊抓著身下的床單,「我恐怕要生了……」
「來人,宣太醫,皇后要生了。」一向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龍辰昱,一時驚慌失措,從妻子體內退出,「敏兒,你別嚇朕……」
徐玉敏咬著唇忍耐,看到他赤身裸體趴在床邊,強忍痛楚,顫抖著唇道:「穿上衣服……」讓人看到成何體統?
龍辰昱抓過一旁的袍子匆匆穿上,又重新坐回床邊,有些懊悔自己控制不住情慾,不顧她即將臨盆的身子非要跟她行云雨之歡。
「太醫怎麼還沒到?讓人再去宣!」
龍辰昱陰厲的聲音中隱隱帶著一絲慌亂。
徐玉敏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死死抓著他的手,雙唇因被她緊咬住而泛出血跡。
「別咬自己,咬朕。」龍辰昱心疼不已,將自己的胳膊伸到她嘴邊。
徐玉敏發狠地咬住,都是這個男人的錯,她好疼……
幾名太醫跌跌撞撞地進殿,滿頭大汗。
「還磨蹭什麼,快滾過來給皇后接生。」
太醫不敢近前,太醫院的醫女硬著頭皮領著幾個年老的嬤嬤上前,聲音都發著顫,「娘娘須移出殿外。」
「閉嘴,就在這裡生,皇后都疼成這樣了,哪裡還能搬動?」
「那麼,請陛下移駕。」
「朕就在這裡守著她,你們趕緊接生,朕的皇后和皇兒若有任何閃失,你們所有人都得陪葬。」龍辰昱暴戾起來。
再無人敢吭聲。
嬤嬤們看到徐玉敏身下的狼藉,心頭都是一跳,怕得連眼都不敢抬一下。
皇上這也太……
眾人開始忙活,為皇后接生,不斷有熱水送進來,來往宮人俱都屏氣凝神,不敢弄出大的響動,就怕受到雷霆震怒。
徐玉敏死命咬著龍辰昱的胳膊,聽著嬤嬤們不斷地叫她吸氣用力。
大約兩盞茶的時間,一聲嬰兒洪亮的啼哭聲響徹在寢殿內。
所有人都吁了口氣。
「敏兒——」皇帝一見妻子昏厥,急得目皆盡裂,發出一聲驚恐的大吼,「太醫!」
太醫連滾帶爬地上前,哆哆嗦嗦地把脈,抹著汗道:「娘娘只是脫力昏厥,沒有大礙。」
龍辰昱這才安了心吩咐,「滾下去開藥方。」
「是是……」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娘娘產下了一位小皇子。」嬤嬤為孩子清洗了身子,抱上前來給他瞧。
龍辰昱掃了襁褓中的嬰兒一眼,目光再次落到昏過去的妻子臉上,「給娘娘收拾乾淨。」
「是。」
見皇帝始終沒有離開的意願,宮人們也不敢多嘴,只能輕手輕腳地給生產後的皇后清理身子。
之後,龍辰昱將徐玉敏裹在錦被中抱起,讓宮人們換了新的床褥,才又將妻子小心翼翼地放回榻上。
小皇子自出生後響亮地哭了十幾聲後,便不再浪費自己的力氣,也對乳母的奶水沒有絲毫興趣,此時靜靜地躺在母親的身邊閉眼睡覺,看上去十分的乖巧。
龍辰昱看著龍榻上……母子,心裡充斥了一種無法言喻的感情,漲得他的心都滿滿的。
「敏兒,謝謝你。」謝謝你肯為朕生兒育女,謝謝你最終選擇回到朕的身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