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用蟬花釣魚
唐碩在燕秋爾踏出帝府大門之前就追了上去,讓人駕了帝府的馬車來,將燕秋爾送至邸舍。
坐在邸舍的房間裏一邊喝茶一邊等著燕新堂和嵐風歸來,燕秋爾是越看越覺得今日的唐碩不太對勁。燕秋爾一直覺得唐碩是個沒有情緒起伏或者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可是此時的唐碩有些過於躁動了。
思量一番,燕秋爾開口問道:「唐管事可是有話要與我說?」
聽到燕秋爾的問話,唐碩立刻看向燕秋爾,略顯慌張地張了張嘴之後,又懊惱地閉上了嘴,可卻不是不能說的樣子。
唐碩的這個反應倒是讓燕秋爾更加好奇了,笑道:「難得見到唐管事這樣慌張懊惱的樣子,可是做錯了什麼?」
唐碩臉色一紅,直接明瞭地肯定了燕秋爾的猜想,這倒是出乎了燕秋爾的意料。
「唐管事儘管說,若是我能幫忙解決的問題,我一定會幫助唐管事,不會告訴燕生的。」
唐碩的表情卻變得更加微妙了,猶豫半晌,終於一咬牙,向著燕秋爾跪下,垂著頭說道:「屬下失職,請五郎君責罰。」
燕秋爾微微一愣,不明白唐碩請罪怎麼請到他這裏來了,但是看唐碩有幾分沉重的表情,燕秋爾直覺不妙。
「唐管事請起。唐管事得先讓我知道發生了什麼,我才好思考對策。」
唐碩緩緩站起,愧疚地看了燕秋爾一眼,說道:「先前幸得五郎君提醒,屬下及時在主君的杯中摻了藥丸,可是……」
聽了這話,燕秋爾立刻就明白了唐碩的意思,不由輕笑出聲。他原本在提醒唐碩換酒的時候,就只是打算讓他換掉燕生的酒,以免燕生中招,至於他自己是另有打算,沒想到倒是讓唐碩擔心了。
燕秋爾笑著對唐碩說道:「若只是此事,唐管事大可不必如此。唐管事是燕家的管事,是燕生的管事,只需為燕生擔憂便可。我如今已脫離燕家,我的事自有我的人來管。」
「可是……」唐碩看著燕秋爾蹙眉,想解釋清自己的想法,卻不知從何說起。唐碩頭一次嘗到了口拙的憋屈,暗想若是梁成此時能在此處就好了。
「我知唐管事的擔憂。」燕秋爾不以為意地沖唐碩微笑,「不過就算那酒裏真的加了什麼,也不會是要人命的東西,縱使淮安王此行是想掌控整個商界,也不敢隨便殺人。商賈的地位雖是不高,可也不是誰都能經商的,淮安王不會那麼蠢。朝廷之動盪不宜在商賈之間傳開,不然人心惶惶反而壞事,可單我與燕生二人卻也是如履薄冰。」
唐碩還是不理解燕秋爾的意圖,疑惑道:「五郎君聰慧如斯,當有其他辦法。若那酒裏真的是烈性毒藥,五郎君豈不是……」
縱使事先已經想好,聽著唐碩的話想到那種可能,燕秋爾的心裏還是一咯噔,可那份惴惴還是被燕秋爾壓在了心底,對唐碩笑道:「若說惑敵,一千個謊言也不如一個真實。我也不會坐以待斃,這事兒,興許還需要唐管事幫忙。」
唐碩一抱拳,朗聲道:「五郎君儘管吩咐。」
「我……是不是回來得不太是時候?」燕新堂與嵐風站在房間門口,不明所以地看著似是在討論什麼嚴肅話題的唐碩與燕秋爾。
「無妨,三哥回來得剛好。」燕秋爾立刻揚起笑臉,看著剛進門的燕新堂與嵐風,「事情進行得可還順利?」
聞言,燕新堂自得一笑,嵐風也跟著笑道:「回主君,有三郎君與曹參軍在,一切順利。」
燕秋爾思索片刻,問道:「這次的店面可需要重新裝潢?」
這個嵐風不懂,便只能轉頭看著燕新堂。
燕新堂仔細想了想才認真地回答燕秋爾道:「我覺得不用。那家青樓的生意其實不錯,只是東家急著轉讓,我們去了便直接盤了下來。不過秋爾若是想重新修整一番也未嘗不可。」
燕秋爾搖了搖頭,道:「雖說距商聯會還有一段時日,但各家已經逐漸進入洛陽,這邊的店就先不修整了,換上花月閣的牌匾,繼續營業。勞煩三哥在洛陽多呆些時日,駱家有異,我需要個人盯緊駱家。」
聽了這話,燕新堂毫不猶豫地點頭應下:「沒問題,左右我也不急,駱家我會幫你盯住。不過駱家怎麼了?」
燕秋爾看著燕新堂道:「我與燕生懷疑來到洛陽的這個駱時並非是駱時。」
「那駱時呢?」燕新堂急切地問道,「可有見到駱家主身邊的那個南郎君?」
燕秋爾搖搖頭,歎一口氣道:「就是沒見到南郎君才會懷疑他。」若今日見到那位南郎君了,燕秋爾說不定就信了駱時所言。
燕新堂眉心緊蹙,擔憂不已。他與駱時和南郎君的關係不錯,實在是不希望這兩人出個什麼差錯。
「駱家之事我會再與那駱時接觸,刺探一番,但願駱家平安。我還有一件事情需要三哥幫我做。」沉默片刻之後,燕秋爾再一次開口道。
「你說。」
燕新堂的不問緣由讓燕秋爾心中一暖,笑道:「因著不希望燕生知曉此事,故而只能拜託三哥。」
不希望燕生知道?燕新堂覺得燕秋爾一旦有事隱瞞燕生,就絕不是什麼好事。
「我要蜀地的蟬花。」
「蟬花?」燕秋爾說得乾脆,燕新堂卻是有些犯難地蹙起了眉。
燕新堂也與藥商打過交道,故而聽說過這蟬花,燕家商隊行走于大江南北,也曾有不少人千金求購,可此物著實難得,若不得機緣可是多少錢都買不到的。
「秋爾要蟬花做什麼?」燕新堂好奇地看向燕秋爾。
燕秋爾微微一笑,神神秘秘地回答道:「釣一條魚。」
皇族士族大多瞧不起商人,可若是能全面掌控一國商業,也是能左右一國興衰的,燕秋爾認為淮安王便是想到了這點,才從這最不容易引起皇室注意的地方下手。
商聯會是全天嵐國商賈的盛大聚會,是許多小商人與諸如燕家的大家接觸的最好機會,全國上下沒有一個商家願意錯過,這是淮安王一舉拿下整個商界最好的機會。而駱家在此時有所異動,就不免被人懷疑了。
尋常人自是不會想這麼多,巧就巧在燕生與燕秋爾之前便在常安城裏與秦九等人有了接觸,知曉朝廷異變,此時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讓兩人心生戒備。不管是否確有其事,戒備著總是無礙。
而駱家的酒水若是有問題,那就只能是有人往那酒裏添了什麼東西,不是毒便是蠱。可無論是毒還是蠱,都是燕秋爾不曾涉獵的領域,他完全不懂。他不懂,便只能請懂的人來。而天嵐國內最精通的毒蠱之人隱居西南,不巧,燕秋爾前世行商西南之際與此人打過交道。
那人是個性情乖戾的人,在江湖上聲名頗盛,雖醫術了得,卻從不給人看診,他的醫術只為一人而學,這蟬花便是他苦尋半生之物。
燕秋爾記得前世他是在二十七八歲時遇到的那人,那個時候他還差一錢蟬花,剛巧是從燕秋爾的手上買走的,如今早了十幾年,那人該也只有十七八歲,若燕秋爾沒記錯,這是他開始收集蟬花的時間。
若無此事,他斷是想不起那人,可事關自己的小命,燕秋爾還是希望找最穩妥的人到身邊來。
燕新堂和唐碩自然知道燕秋爾這釣魚的意思是要尋人,至於是要尋什麼人,燕新堂不清楚,唐碩卻猜出了七分。
燕新堂仔細掂量一番,對燕秋爾說道:「行,既然秋爾要,我便找蜀地的熟人問問,秋爾要多少?」
「十兩。」
燕新堂的心肝一顫。十兩啊……那蟬花要一錢都難買,秋爾竟一開口就要十兩,先不說能否湊齊,那十兩蟬花得花多少錢啊。不過秋爾幫了他那麼多,如今只客氣地提了這麼一個要求,他定當竭盡全力。縱使知曉彼此之間沒有血緣關係,他也依舊將秋爾當做是弟弟。
唐碩也默默地將這十兩蟬花記下,準備背著燕生四處打探一番。
「勞煩三哥了。那蟬花若是有了消息,三哥也不必特地知會我,只管放出消息說洛陽有人得了蟬花,正欲出手,若有人來買,先不急著出手。」正值商聯會之際,這洛陽城裏突然出現賣什麼的人都不足為奇。
「我明白,秋爾放心。」經商這麼些年,這點兒小伎倆燕新堂可是十分擅長。
轉念一想,燕新堂又不解地向燕秋爾問道:「可來到洛陽的若非駱時本人,會是誰?」
聞言,燕秋爾的眼色微沉。
是啊,會是誰呢?是淮安王本人?淮安王還打算掌控商界之後直奔常安逼宮嗎?可若不是淮安王,又會是誰呢?除了與太子有仇的左家,能被淮安王利用的,還會有誰?
※※※烏鴉偷亂入※※※
蟬花(學名:Cordyceps sobolifera),又名胡蟬、蟬菌、蟬蛹草、金蟬花、蠶茸,是麥腳菌科蟲草屬真菌,會寄生在蟬蛹或者是山蟬的幼蟲身上,使其死亡,然後將其屍體變成菌核,並在屍體前段長出子座。蟬花主要出現在中國的四川、江蘇、浙江、福建,曬乾後可入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