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只要你安康
接下來的日子,燕秋爾便一直窩在帝府裏沒敢出門,呆得悶了,便去到肖娘的小院去研究肖娘的那些私藏毒藥。而燕生也是為此特地放了肖娘長假。
唐碩那日終是沒能追到那名女婢,那女婢也不知是走的哪條路,唐碩一路飛奔出府,沿途卻是連那女婢的影子都沒瞧見。之後燕生又命人偷偷在府中尋找,卻依舊沒能尋得那名女婢,這讓燕生心生警惕。
才剛想著他這帝府裏是安全的,就有人混了進來,他如何能不多加小心?可燕生又怕明面上的防備森嚴會給燕秋爾造成負擔,便只能在暗處加強防守,肖娘與唐碩便是明面上唯二的護衛。之後燕生又大手筆地將閒居內的所有東西換置一新,這才稍微安心了些。
午飯之後,沒有燕生相伴的燕秋爾就又在唐碩的陪同之下晃去了肖娘住處。
「肖娘,在嗎?」燕秋爾禮貌地在小院門口止住了腳步,探頭往院裏看去。
「在在在!」肖娘一聽到聲音便疾呼著從一旁的廂房裏跑了出來,手上還拿著兩根藥草。
這院子的廂房被肖娘改成了藥房,精心的佈置讓燕秋爾更加確定這帝府才是燕生的大本營,不然為何除了梁成,其他管事的家當都全部在此,而他們在常安燕府的住處相比之下就隨便得多了。
燕秋爾抬腳踏進小院,抱歉地對肖娘說道:「連日來總是叨擾肖娘,秋爾深感愧疚,只是……」
「無妨無妨。」肖娘擺擺手,笑眯眯地打斷燕秋爾道,「是我該感謝五郎君,主君為了五郎君當真是什麼都捨得,我跟在主君身邊這麼些年,這還是頭一次拿著月錢放長假。不然五郎君去求求主君讓我改行做五郎君的制毒先生吧,那樣的話我可就每天都能摸到我的寶貝們了!最重要的是不會被扣月錢!」
看著沉浸在意淫中兩眼放光的肖娘,唐碩滿眼嫌棄的說道:「最毒婦人心。」
「你懂什麼!」肖娘揚起手就將一根藥草砸在了唐碩身上,還順便狠狠瞪了唐碩一眼。
唐碩抿嘴不語。他確實是不懂,因為肖娘喜歡毒物的這個癖好似是與她和肖何的過去有關,而他們這些人從來就不過問彼此的過往,過去對他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這燕家上下怕也只有主君和梁成清楚地知道他們每一個人的過往。
唐碩將那根藥草丟回去,沉默地站在燕秋爾的身後。
肖娘一把接住藥草,剜了唐碩一眼後問道:「先前我給主君的那份毒藥,可管用?」
唐碩的眉毛一抖,頭垂得更低了。
燕秋爾本只是旁聽,可一聽肖娘這話,再看唐碩的反應,燕秋爾便開口問道:「燕生要毒藥做什麼?」
肖娘的腳步倏地停住,僵著身子暗罵自己怎麼偏就在五郎君面前說漏嘴了。
「肖娘?」見肖娘不答,燕秋爾便抬腳繞到肖娘面前,笑如春風,可這笑容看在肖娘眼裏卻讓肖娘脊背發涼。
肖娘抬頭,看著燕秋爾乾笑道:「五郎君,主君也只是不想您擔心而已。」
「我知道。」燕秋爾依舊笑得溫柔無比,「我也只是問問而已,肖娘可以不說。」
可以不說嗎?肖娘的嘴角微微抽了抽。五郎君這表情怎麼看都不像是允許她不說的樣子。
肖娘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轉身看向唐碩。然而唐碩撇開頭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肖娘。肖娘氣得暗暗磨牙,卻也只能轉回頭面對燕秋爾的微笑。
「主君知曉五郎君被那假駱時害得中了毒之後,便從我這兒要了一種毒以牙還牙去了。」
「哦?」燕秋爾臉上的笑容不變,抬眼看向唐碩,問道,「唐管事,燕生是如何知道我中了毒?」
唐碩抿嘴,猶豫片刻後回答道:「帝府的庖人,是主君依照五郎君的口味重新調、教的。」
唐碩這答非所問的說辭叫燕秋爾一愣,細細一想才明白唐碩的意思。原來竟是他自己露出了馬腳。
燕秋爾自嘲地輕笑一聲,繼續問道:「燕生還做了什麼?」
「屬下都與主君說了,主君便傳信給西南的人聯合駱家查探這假駱時的底細,另外命屬下聯絡天嵐國內所有藥材商人,高價收購蟬花。」自知已經沒有必要隱瞞,唐碩便索性都說了。
「是嘛。」心知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會讓人心憂,燕秋爾這才想要瞞著燕生自己解決,結果還是讓燕生給知道了。這半月的時間,他過得不安心,燕生想必也沒過踏實吧?
再仔細一想,燕秋爾就知道燕生為何要給肖娘放假了,他這是想讓肖娘先試著替他解毒。
輕歎一口氣,燕秋爾看著肖娘笑了笑,道:「肖娘還是適合打算盤,這毒除了在有引子的時候會讓人失去神智,倒也沒別的損傷,肖娘便別忙了。今日我也不在此叨擾了,我回了。」說罷,燕秋爾抬腳就走。
「誒?五郎君……」肖娘想要叫住燕秋爾,可見燕秋爾的腳步雖快,卻依舊平穩堅定,肖娘便住了口,表情複雜地看著燕秋爾越來越小的背影。
他們的五郎君終究還是只有十五歲啊。
傍晚,好不容易擺脫了齊淵的燕生急匆匆地回到閒居,推開閒居的大門左顧右盼,卻沒見著燕秋爾的人,燕生的心裏一咯噔,正要揚聲喚唐碩進來問個清楚,就突然被人從後邊抱住了腰。
唐碩還在外邊守著,那會出現在這閒居的人就只有燕秋爾了。
「秋爾?」燕生扣住燕秋爾的手腕,想要轉身看看燕秋爾卻被緊緊抱著以至於無法轉身,「秋爾,怎麼了?」
燕秋爾緊緊抱著燕生的腰,額頭抵在燕生的背上,悶聲問道:「燕生,我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
燕生眉梢輕挑,不解地問道:「為什麼這麼問?」
燕生握住燕秋爾的手,帶著燕秋爾一步一頓地往床邊走去。
燕秋爾隨著燕生的腳步向前,一邊走一邊說道:「三哥與我說駱家來的過早之時,我就猜他們有問題。」
「嗯,他們確實有問題。」聽出燕秋爾的心情不好,燕生便附和著燕秋爾的話,暗道自己是將所有的耐心都用在燕秋爾的身上了。
燕秋爾繼續悶聲說道:「我也猜到他們可能會在酒水中下藥,所以提醒唐碩換掉你的酒。」
「但你卻沒換掉自己的。」燕生暗歎一口氣。
「嗯,因為我覺得,他們若是想要殺人,便不必大費周章地在酒水裏做手腳,若是在酒水裏做了手腳,那便是別有用心,比如想要控制住喝過酒的人。」
「八成如此。」終於走到了床邊,燕生趁燕秋爾不注意之時反手抓住燕秋爾背後的衣服猛地一提,將燕秋爾提到了身前,一轉身就抱著人坐在了床上。
已經坐進了燕生的懷裏,燕秋爾也不反抗,不掙扎,只靠在燕生的胸前,悶悶不樂地繼續說道:「我覺得被控制的表現很難作假,便想著反正要不了命,那酒喝了也無妨,但我知道你會擔心,才讓唐管事瞞著你。」
燕生嗯了一聲,道:「他最不會隱瞞。」
燕秋爾輕笑一聲,道:「我現在知道了,沒想到唐管事跟了你這麼久,竟還能保持如此坦率。」這微笑的笑容過後,燕秋爾又沉下了臉,「可我中毒的事情還是被你知道了,並且是我自己露了餡兒。」
燕生不語。幸好秋爾露出了馬腳,不然等到真的出了大事兒的時候,連個心理準備都沒有,可要他如何是好?
燕生不語,燕秋爾便繼續說道:「我以為無須讓你操心就能用自己的方法將此事解決,可到現在我還什麼都沒能試探出來,還是需要燕家的人四處打探消息,我甚至連帝府的門都出不了。」
燕生又將燕秋爾抱得更緊了些,語氣堪稱溫柔地說道:「你連十五歲的生日都還沒過,花月閣又尚未成型,能做到這般地步已是不錯。我十五歲時闖下的禍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唔……」燕秋爾垂著頭,無言以對。
若是尋常的十五歲少年,做不到這些都是正常,可他已經不是十五歲了,如今倒是空有兩世記憶,卻連這點兒小事都做不好。
見燕秋爾這番模樣,燕生輕笑一聲,摸著燕秋爾的頭說道:「莫要心急,慢慢來,你不懂的、不會的都由我來交給你。人與人之間的這些個事情,哪是那麼容易精通的?不要擔心會給我惹麻煩,我何時怕過麻煩?何況我用了二十年將燕家送上如今的地位,難不成還收拾不了你的爛攤子?」
燕秋爾仰頭看著燕生,眨眼道:「那我豈不是成了你的負擔?」他原本是想要與燕生並肩説明燕生的。
「負擔?」燕生哂笑,「就你這皮包骨的小身板,能有多少重量?燕家上千口人我都背住了,還背不動你一個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燕秋爾撇撇嘴,道:「可我既不是你的兒子,也不是你的屬下。」
燕生伸手戳了下燕秋爾的腦袋,笑道:「我知你所想,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如今已比十五歲的我勝出太多,再用不了幾年,你便能與我站在同樣的高度,甚至要高於我。現在,什麼都不必擔心,我在你身後。」
燕秋爾抿嘴,轉身緊緊抱住燕生,低聲問道:「那現在的我能回報你什麼?」單方面的接受讓燕秋爾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你的安康。」燕生立即在燕秋爾的耳邊答道,「莫要再親身涉險,莫要將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就算知道你有把握,我也心疼。」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