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走前,紀真去內院請辭,一進老夫人的屋子就先皺了皺眉。秋紅早就來傳過話,不相干的女眷該早就避開才是,可現在除了紀家幾個當家太太外炕上還坐著兩個上了年紀的婦人,碧紗櫥裡也還避著幾個人。
兩個婦人,一個是老太太的娘家堂房弟媳,一個是娘家表妹,特意從南方老家趕過來給老太太祝壽的。
聽完介紹,紀真挑了挑眉。遠親,應該早就到了,只是早前並未安排在府中住下,甚至侯爺爹都沒跟他提過有這麼兩個需要注意的親戚。
當即,紀真笑笑,沖兩人拱手一禮,又朝屋內眾人團一個禮,話也不多說,直接藉口公事告辭走人。
紀老夫人臉色十分難看。
鄭氏眼都不眨地盯著兒子,兒子走後略坐了坐就起了身,也不顧婆婆臉色,說了幾句場面話就告辭回了自己院子。
二太太只當什麼都沒看見,只坐在自己位子上低頭喝茶,心裡諷刺一笑。老太太想要在娘家人面前賣弄體面,闔府上下幾十口子哪個不是老老實實看她臉色,偏要去啃那塊最硬的骨頭。那孩子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大伯尚且不肯在他面前仗著父親身份壓人,你又哪兒來那麼大臉面在人面前拿大!要好處拉拔娘家人?姓紀的都不敢開口呢!
回到晉陽侯府,水硯堂沒人,紀真直接去綴錦院找人。
薛家父子三個正頭碰頭擠在一起做薛燦的作業。
薛燦左手拉他爹,右手拉他哥,面前放著老樣子的作業紙。
他爹:「……」
他哥:「……」
紀真一進門就被那父子三個盯住了。
薛燦眼巴巴看著他二嫂,十分羞愧:「燦,燦不會做。」
紀真接過兩張作業紙,看過,看一眼薛侯爺,再看一眼薛老侯爺,在薛燦臉上摸摸,說:「那就先這樣吧,你還小,不急,反正都已經達到你哥的水準了。」
和十一歲弟弟一個水準的薛侯爺:「……」不想說話了今天。
被兒媳婦體貼地略過不提但實際上和十一歲小兒砸一個水準的薛老侯爺:「……」今天的屋頂真好看。
薛老侯爺欣賞完屋頂,決定不恥下問。
身為一個才打了勝仗回家的曾經也殺過許多戰俘的武將,他更關心第二個問題。
白起為什麼必須死。
紀真放開精神力掃了一下,確定附近再無外人,說:「阿燦寫的已經很明白,只是有些東西沒說到點子上,我補充幾句。」
這一補充,就補充到了天黑。
經濟,利益,時局,民心,軍心,外交,君,臣。
方方面面,究其根本兩個字,政治。
父子三個都聽傻了。
看著薛燦,紀真又加一句:「還有一種情況,哪兒哪兒都好,但是為了給後人鋪路,你必須死掉。」
薛燦一臉懵懂看著他二嫂。
紀真彎腰看著薛燦,嚴肅起來:「戰場上流血,官場上丟命。阿燦,不管做什麼決定,記得看看前路。」嗯,明日課程有了,餓死的丞相周亞夫。
薛燦鄭重點頭,把紀真剛剛一邊說一邊隨手寫下來的東西仔仔細細看過一遍,扔進火盆,看著燒成灰,把灰搗碎。
薛老侯爺默默地看著小兒子燒紙。
他小兒子說了:「我的作業每次真哥看過都燒掉,絕不過第三人的手和眼。真哥說,咱們家只有阿爹和二哥可以看。」
薛老侯爺默默點頭。謹慎是好事,那些話雖說句句都是理,就是太大逆不道了,漏出去會招禍的。
收拾完,出去吃飯。
老晉陽侯夫人已經在花廳等了許久,飯菜也熱了好幾遍,但是始終不曾靠近屋門喊人吃飯。
紀真朝丈母娘抱拳一禮,笑眯眯的:「說起話來忘記時間了,母親原諒則個。」不等人說什麼,話音一轉,笑眯眯的,「餓壞了,要吃好幾個雞腿。」
老晉陽侯夫人嗔笑著親手把整盤子雞腿放到紀真面前,招呼著幾個爺們兒吃飯。
薛侯爺吃飯不太香甜。
薛老侯爺一會兒看看小兒子,一會兒看看兒媳婦,忍不住嘿嘿嘿,愣是比平時多吃了一碗飯。
這麼好的夫子,千金萬金都不換!
他兒子有一個,不要錢!
不光不要錢,還特別特別會賺錢!
嘿,嘿嘿嘿!
薛老侯爺就覺得他大兒子今天看起來格外順眼。
飯後,老晉陽侯夫人抿著茶,說:「客院那邊有幾個小子要來給你請安,我看你們在說話,叫他們回了。」
薛老侯爺點點頭,渾不在意,對紀真說道:「你那邊沒住過人,缺了什麼只管問你們阿娘要。」又吩咐自家媳婦,「你多使幾個人過去,明兒就收拾出來。」
紀真笑眯眯點頭:「要拜託母親了。」
轉天,紀真移步六元府,懶得幹活,媳婦又帶著小舅子出了門,想了想,就給梁二下了個帖子,邀人後日過府。
木樨出門送帖子,再回來時就多了個梁二。
梁二湊上前,賤兮兮問道:「第一次上朝,感覺咋樣?」
紀真死魚眼看著梁駙馬:「不是一般的好。」幸虧他有職無權又是自己考的六元,不然非被人扣個惑君佞臣的帽子不可。那針錐子似的目光,幸虧他佛法高深深得師父四大皆空真傳。
因為六元府廚房還沒收拾出來,晌午兩人就涮了個鍋子。
梁二特別喜歡那一盤盤新鮮菌菇,一邊吃一邊點單:「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媳婦最喜歡,一樣給我來一筐。哎,我那裡也有蘑菇暖房,養的蘑菇就沒你這裡好。木槐一定是藏私了!不厚道,虧我對他那麼好!」
紀真:「呵呵。」你當這年頭搞溫室蘑菇很容易呢,那都他拿木系異能養出來的!
涮完鍋子,紀真拿出兩個小盒子,打開,是兩盒子珍珠,大小不一,形狀不一。
梁二眨眼看著紀真。
紀真說:「曾在書上看到說砂礫成珠,就讓人試了試。年前開了一批,成了。只是年頭太短,成色不太好。不過,總算是有了經驗。」
梁二伸手。
被拍開。
於是,梁二就知道這不是給他的了。
紀真:「一個是海水珠,一個是淡水珠,包教包會。」
梁二抱著兩盒子珍珠漂浮著腳步進宮去見皇帝大舅子。
早朝時因為沒找到年輕漂亮的六元腦袋而失落了許久的嘉平帝看著珍珠陷入了沉思之中。
紀六元一定是察覺到朕打算讓人參他一本了!
不然為什麼單挑這個時候送珍珠!
堵朕的路呢!
誰讓朕總是那麼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