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佛宗之約
洛舟的注意力被分走了,兄弟兩人與這姓孟的男子聊得起勁,林禮也樂得清閒。原本托著腮的右手換到左手,頭自然地偏向右邊,正對上右面客人的視線。右面那客人是個胖和尚,笑眯眯像彌勒佛似的,灰色僧衣,坐姿閒散恣意,一隻手按著躺倒在側的禪杖,另一隻手卻舉著杯酒。那和尚似乎並非將將轉頭,而是看了林禮好久,對上林禮的視線卻並不顯得窘迫,反倒是非常自然地舉了舉酒杯,笑得開懷。林禮莫名地有點尷尬,深怕是那和尚在自己身上看出點什麼端倪,不過仔細分辨那和尚目光並無淫邪,稍稍安心。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不說話也感覺不太對,和尚等了一會兒,飲盡杯中美酒,放下酒杯煞有其事地合十打了個佛號:「阿彌陀佛,貧僧有禮了,貧僧見施主頗有佛緣,便想結交一二,還望沒有唐突了施主。」
「大師過謙,小子李雙,浮屠宗人,不知大師在哪出修行。」這和尚面善,雖然尊禮,行事卻有一股自由瀟灑的豪氣,聽他說話林禮覺得自己焦躁的情緒似乎都被撫平了不少,料想必定是位得道高僧,不由得多了幾分慎重。
「呵呵,貧僧法號不提也罷,在萬佛宗修行,」不知怎的,提到法號那和尚臉上閃過一絲彆扭,緊接著飛快轉移了話題:「浮屠宗大名如雷貫耳,不過貧僧聽聞貴宗弟子並不擅用兵刃,不知李小哥到此所謂何事啊?」
「大師博聞,不過在下觀大師對禪杖頗為愛護,片刻不忍離手,料想大師到此必定另有要事,在下也不便詢問了。」林禮不答,且又將話頭扔了回去。那和尚或許沒想到這面嫩的小施主嘴上半點也不讓人,被那話噎得表情一滯。然而他很快調整好情緒,嘴角的幅度比方才小了幾分,但整個人顯得更加真實。
「實不相瞞,貧僧是有個不情之請,還望李小哥能夠應允。」
「大師請講,若是在下能夠幫忙自然不會推脫。」
「善哉善哉,貧僧平素別無他好,唯獨佛寶無法割捨。適才無意中感知李小哥身懷一件佛家至寶,不知可否借貧僧一觀。」那和尚說得懇切,林禮卻嚇了一跳。這和尚果真是個有本事的,林禮自得到儲物玉珮後就將手腕上的佛珠取下藏於其中,卻不想這樣還是讓人發現。林禮思量片刻,還是決定答應和尚的要求,除開這和尚本身難以讓人拒絕外,林禮還想是否能獲得些讓明心恢復的線索。
「大師慧眼,在下確實有一件心愛之物與佛有緣,然此物對在下無比重要,還望大師慎之又慎。」說罷林禮往腰間玉珮上一抹,將那串金剛菩提子雙手呈上。
「阿彌陀佛,貧僧省得。」那和尚終於放下禪杖,同樣雙手接過佛珠,細細端詳,眉頭卻皺了起來,時而嘆息似乎頗為惋惜。
「此佛寶莫非有何不妥之處?」林禮見那和尚神色有異,緊張地問道。和尚搖了搖頭,依依不捨地將佛珠還給林禮,臉上不復微笑,說道:「此乃我佛門至寶,金剛菩提子,原本應是佛光萬丈靈力似海,但不知為何暗淡成這般模樣,若不是貧僧恰好坐在閣下身側恐怕也是感應不到了。具貧僧所知,此寶應於萬佛宗分支淨居寺傳承,卻如何落到閣下手中,還望施主為貧僧解惑。」
「大師勿怪,待在下慢慢道來。」見那和尚周身氣勢不對,想必此物對他同樣十分重要,然而林禮沒想到的是淨居寺竟然是那萬佛宗的分支,如此說來明心豈不也算萬佛宗弟子。聽著名稱便像是名門大派,也不知對自己這魔道門人是何態度。
林禮把自己的經歷挑挑揀揀,亦真亦假地給那和尚說道,說自己深山避雨無意闖入古剎,瞭解淨居寺近百年前被毀,又遇方丈所化血屍,險象環生,幸而被明心所救,明心因搭救自己損耗過多不得不寄身佛珠。林禮又說自己心急如焚,苦於尋不到解救之方,希望那和尚能夠幫忙。
「阿彌陀佛,想不到淨居寺一脈就此斷絕,悲哉惜哉。」那和尚並沒質疑林禮的說辭,而是沉痛地說道:「李小哥果真是與佛有緣之人,才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只是此寶靈力即將耗盡,聽你所言明心師叔祖魂體寄於其中,若不妥善處理恐怕會令師叔祖有損。貧僧這便回宗稟報此事,李小哥若得空不妨往萬佛宗一行。」
「時間可夠,不如我與你一同去與莊主道明此事,同往佛宗。」聽到和尚的解答,非但沒能讓林禮安心,反而對明心的安危更加懸心,恨不得立刻隨那和尚離去。
「不必如此,雖說靈氣稀薄,但撐個幾年還是沒問題的。李小哥到此想必也是宗門之命,還是待壽宴後回宗再作打算不遲。」那和尚又恢復了先前的閒散神情,頗為遺憾地嘆息道:「唉,可嘆貧僧聽聞此間美酒佳餚甚是不凡,尤其是那道醉仙酥皮鴨人間罕有,如今卻無福消受。」捶胸頓足,對出家人清規戒律熟視無睹,叫林禮甚是無語。這時候突然一個年輕明亮的男聲從後方傳來。
「戒色師兄,讓我好找,方丈師傅再三叮囑此行早去早回。如今正事已畢,我等還是快些回宗吧。」說話的是一個瘦高的年輕和尚,同款僧袍,背著包袱兩手空空,見到胖和尚如釋重負。然而他突然看到案上酒壺酒杯,大驚失色地嚷道:「戒色師兄,你又偷偷喝酒!若是被戒律院的師伯發現,你恐怕又得去佛窟靜修,要知道咱們出家人……」
「好了好了,說了多少次,叫師兄就可以了,別帶那勞什子法號,」戒色和尚面上一紅,提起禪杖,不好意思地望了林禮一眼,也沒給兩人介紹,「施主莫忘你我之約,貧僧在萬佛宗掃榻以待,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林禮趕忙站起來回禮,剛起身才想起自己內裡空空,也不知這麼大的幅度有沒有漏出些春光來,硬著頭皮拱了拱手,目送那兩個和尚離開。
見林禮得了空,洛舟又想過來搭話,還沒等他開口就見一個小廝匆匆行來,低頭與林禮說了幾句,林禮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