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拜見莊主
那夜六爺並未睡在這間房中,大床中央已經糊成一團,但因為面積大,林禮另外尋了個角落也睡得舒坦。昨日下午睡了個早覺,第二天清晨醒得很早,林禮想著擇日不如撞日,趁著天色還暗著,出去準備一番就去拜見柳莊主。
不管那六爺發現自己不見了會是什麼感想,林禮隨便裹了條被子就出門,召來玉碟出莊往山裡去了。昨日下午,林禮使了個障眼法將瑜鴉給的玉珮藏在溪邊,這會兒他循著標記找回去,悠閒地洗了個澡,從容不迫地在玉珮中拿出一套華服穿上。是的,這玉珮不僅有危急時刻召喚師尊救場的功能,附帶的還是個儲物器。空間不算大,十幾套衣服加珮飾,一疊銀票,一些散碎銀子,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兒就塞滿了七八分。有了師尊之後,林禮再也不用為賺錢餬口費心思。只不過弱弱地提了一句出宗辦事手裡沒銀錢,師傅就甩了這個玉珮給自己,裡面的行禮都收拾得妥妥噹噹,叫林禮好生感動了一回。拿到銀子第一件事就是轉了100兩出去現實賬戶裡,重新預訂了高級的營養液,名牌貨,這回至少5年之內不用擔心,可以安安心心地做一個虛擬移民了。
打量著溪水中倒映的小美男,果真是人要衣裝。林禮雖然相貌平平,但卻是耐看型的,練了那媚人的功夫後,眼神更是給這張小臉抬色不少。如今穿上淺藍色緞子滾銀邊兒的圓領袍,頭戴通天冠,腰束玉版帶,腳踏登雲履,活脫脫一富家小公子。他笑起彎了眼角抿起嘴唇,白嫩嫩的小臉蛋,像是只有十五六歲,天真可愛。
林禮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改頭換面一時間還有些不適應,日頭漸高,他將玉珮掛在腰上,踏著玉碟向山莊方向飛去。而這時,莊內柳老六的院子裡,六爺望著空空蕩蕩的房間,咬牙切齒,賭咒著要是再抓到這小騷貨一定要干得他下不了床才行。
「哦,浮屠宗今次竟然也派人來了,呵呵,本莊主倒要親自見見。」白衣黑裳的男子隨意地披著深灰色大氅,靠在炕桌邊,翻看手中的禮單。約麼四十歲上下,方正輪廓,眉心一道深深的刻痕,五官凌厲,飛眉入鬢,刀鋒一樣的鼻樑下又是一張薄唇,唇色偏淡,襯著沒有什麼血色的臉似乎身體不太好。
「莊主您出關不過兩日,還需靜養,不如先讓那位小公子他處安置,過些日子再見也不遲啊。」說話的是位顏色明媚的妙齡女子,身著輕紗羅裙,飄然若仙。然而她溫柔體貼的話語並沒打動男人,反而招來一句質問:「呵呵,你這是在質疑為夫的決定?」輕飄飄一句話卻讓那女子煞白了臉,瑟瑟地搖頭不語。「寵了你些日子,卻叫你忘了自己的身份,罷了,下去!」不理那女子連聲認錯,最後兩個字如同利刃一般刺得那女人退了幾步,臉蛋上掛著淚珠掀開簾子跌了出去。
「來人,替老夫更衣。」柳鈺刀執掌朔風山莊三十餘載,周身氣度舉手投足之間展露無遺。多年來雖依著傳統,收了九位夫人,數不清的妾室男寵,卻從未流連一人,冷心冷情的,倒是傷了不少有情人。他似乎毫不在意後院內務,恩寵時,帶著一人瀟灑縱情,興致過了扔到後院養著,從不過問。興許那些美人的長相,他也都記不全了,唯獨記得自己這些年煉了多少寶劍寶刀,又將他們贈與了何人。
柳鈺刀對於鑄造一道本就是半路出家,為了維護山莊威望卻又不得不為之。無奈之下想出了十年贈出一劍一刀的妙招,既鞏固了山莊在修真界的地位,也以此理由回絕了眾多私人訂單。然而即便是這樣,隨著年齡增長,耗費太多精力在鑄造上的柳鈺刀越來越力不從心。明明有著絕佳的修煉天賦,卻因為無法專心修行而荒廢了劍道,提前蒼老起來。
他並非沒有怨過,命運對他開的玩笑有些大,但是從肩負起整個山莊那一天起,他便沒有了其他的選擇。這些年,他的孩子們也漸漸長成,看著那一個個性格迥異,意氣風發的少年人,柳鈺刀第一次有些頹唐。心境的轉變,讓他這次鑄造越發的不順,以至於傷了根本。
雖然與自己的兒子們不親,他卻也不得不為山莊的未來打算。浮屠宗威名遠播,卻神秘而閉塞,出道以來除了幾樁震驚修真界的大案外,很少洩露行跡,再加上功法特異不依賴外物,數十年來均未與朔風山莊有深入結交。此番派弟子前來祝壽,柳鈺刀也拿不準這宗門是個什麼意思,自然謹慎幾分。
林禮坐在寬敞的前廳,一邊喝茶一邊左顧右盼,眼睛滴溜溜的,看著更顯小了,一旁的丫鬟小廝垂著頭傳遞眼神,都對這個讓莊主特別重視的客人好奇不已。廳堂非常敞亮,主位背後是一叢巨大的紅珊瑚將視線隔斷,珊瑚通高八尺,豔麗奪目。此外整個房間處處顯露著令人驚嘆的奢靡富態。林禮覺得自己的眼睛都有些不夠用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去仔細打量。柳鈺刀從珊瑚後轉出來的時候便看到了他這副糾結的小模樣,原本凝重的心情為之一鬆。
「這位小公子便是浮屠宗來的貴客,呵呵,柳某這兩日身體有些不適,讓你久候了。」渾厚略顯沙啞的聲音打斷了林禮的思緒,猛的一抬頭,看到身著常服的中年男子緩緩走到正中主位坐下,本應該是個很嚴厲的人卻面帶微笑,那笑容有些奇怪,彷彿許久不曾有過這樣的表情,顯得僵硬不自然。
「不敢,小輩乃是浮屠宗三長老座下弟子,李雙,此番奉宗主之命前來拜謁,還望柳莊主莫怪唐突。略備薄禮為柳莊主添壽,祝柳莊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淺藍衣衫的小公子抱著拳頭像模像樣地說著客套話,聲音軟糯,平白添了稚氣與真意。柳莊主聽了心情十分好,笑容也柔和了幾分。
「呵呵,李公子小小年紀卻功力深厚,不愧是長老高足,果然不凡。」左看右看,柳鈺刀對這個喜氣的小公子十分喜愛,壽宴尚有數日之久,他有心留林禮在主院暫住,思索了一會兒,吩咐下人將一個靠近正房的小院子收拾出來。林禮謝過莊主,心裡暗想眼前的人與傳言中冷血無情,幹練持重的朔風莊主有些出入。兩人又寒暄約幾句,柳鈺刀名門子弟,年輕時也蹭於琴棋書畫均有涉獵,一番閒聊讓林禮歡欣不已。那柳莊主也投其所好,聞林禮喜愛書畫便許諾在山莊做客期間可隨意出入院中各處院落賞玩字畫景觀。
然而柳鈺刀內傷未癒,雖有心於這位闔眼緣的小客人多聊片刻,怎奈久坐不得。林禮瞧著他眉目微皺,似有痛苦之色,聯想到方才所言身體不適便趕忙起身勸說:「小輩觀莊主氣色不佳,不敢勞動莊主久陪,還望莊主多多保重身體。若想尋小輩說話差人來院中傳個話便是,因小輩之故累及莊主康健,卻叫小輩過意不去了。」
「唉,罷罷罷,老夫前些日閉關練功,不想一時激進反傷自身。李公子在莊內好住,用空老夫再邀公子小聚。」已是周身隱隱作痛,柳鈺刀神色有些陰鬱,擺擺手讓下人好生招待林禮,自己往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