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二章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海棠綽綽,落英繽紛,今夜的古宅似乎跟往常沒什麼不同,可又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味道。
窗戶是開著的,床上的人慢慢的睜開眼睛,似乎她還不確定自己真的能再次睜眼看這世界,等確定看到的不是幻覺後,第一件事就是摸肚子。
「呼……」小女人輕輕舒了一口氣,謝天謝地,她的孩子還在。
多年來的警察生涯讓她在最快的時間內發覺旁邊有人,江小步強忍住身上的傷痛坐起來,當看見隱藏在黑暗中的人是愛新覺羅.傅恆的時候,一股莫名的安心令她放鬆下來,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後靠了靠。
「是你!」她輕輕喘了一口氣,嘴角微微上揚,眼睛裡流露出跟以往不一樣的神色。
愛新覺羅.傅恆移動到她床邊:「感覺如何?」
江小步做了幾次深呼吸後,誠實回答道:「還不錯!」
「嗯!」
氣氛似乎開始變得混沌起來,兩個人一下子沒了聲音。
其實在此之前他們也沒有多少話說,一方面江小步從來不待見他,一方面……或許是心中還存有怨恨,所以很少跟他有交流。
而愛新覺羅.傅恆性格孤傲散漫,要他主動去討好一個人,實在很困難。
「謝謝你!」江小步率先開口,雖然聲音有些疲憊的乾啞,卻通透乾脆。
男人略微一挑眉:「謝我什麼?」
「謝你救了我跟孩子!」江小步摸著小腹一本正經道。她永遠都是充當救人的那一方,卻從未被旁人施以援手。
愛新覺羅.傅恆嘴角一沉,似乎有點不悅,轉身背對著她,冷淡道:「別忘了,這孩子也是我的!我救你也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
江小步出奇的平靜:「我的意思是,謝謝你不顧祖上規矩,救了我跟孩子的命!」
愛新覺羅.傅恆一臉驚詫的看著她。
江小步勾了勾嘴角。
「或許很吃驚我會知道這個,不過我也不是有意想隱瞞!」她的聲音很平靜,同時也透著一股無奈。
葉赫拉拉氏與愛新覺羅氏的糾葛已然成為歷史遺留問題。
一百年的時間依舊不能撫平當時的仇恨。
當然了,作為葉赫拉拉氏的後代,她倒沒覺得有哪裡做錯了,因為害的滿清家破人亡的人又不是她。
可作為受害方的愛新覺羅氏卻不會這麼想。
不止一次的痛下殺手,導致她的家族顛沛流離。為了生存下去,家族隱姓埋名,丟掉以前的姓氏,改姓江。
或許是宿命的牽引,兜兜轉轉那麼多年之後,兩個族人的後代再次有了交集!
這或許就是命!
江小步沖男人揚起一抹真誠的微笑:「傅恆,你放心,你對我的恩情,我會記住,以後你若是遇見什麼困難了,我拼了命都會去救你的!」
愛新覺羅.傅恆有些好笑的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樣子,不覺感到好笑,他會有什麼事?真是笑話了!
自負的冷笑一聲:「你省省吧,好好養病是真的!」
已經習慣了男人紈褲的語氣,江小步低頭想了想,說道:「你的祖訓內容是什麼,能告訴我嗎?」
愛新覺羅.傅恆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就想知道,你救了我是否會被你的祖宗責怪!」江小步一臉的認真,不像開玩笑。
但她的擔憂卻令愛新覺羅.傅恆不屑的大笑起來,這都什麼年代了,誰還相信這個,瀟灑的彈了彈袖口的褶皺,一副漫不經心道:「既然都已經救了,哪裡還管得了什麼責怪不責怪的,就算想責怪,也得從墳墓裡出來才行!」
聽他這樣說,江小步緩緩鬆口氣。那就好了,如果要是因為救了她,對方遭遇什麼天譴之類的事那就慘了。
事實上江小步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
因為愛新覺羅.傅恆從房間出去的那一刻,整個人生就開始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小王爺,您以後可得小心點了!」守候在外面的老管家見他出來,連忙迎上去。
見老管家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愛新覺羅.傅恆淡然道:「小心什麼?」
「祖訓上說,若是與葉赫拉拉氏有牽扯,定遭天譴!輕則一輩子倒霉,重則家破人亡!」
此言換來愛新覺羅.傅恆狠狠的一瞪,老管家連忙收口,不用男人提醒,立刻抬手來來回回抽了自己十個大嘴巴:「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愛新覺羅.傅恆鄙夷的別過頭:「天譴?呵,我倒要看看能有什麼天譴!哎呀--」話音剛落,愛新覺羅.傅恆整個人如大字型趴在地上。
「小王爺您怎麼了?」老管家慌忙的聲音傳過來。
愛新覺羅.傅恆跟沒事人一樣從地上起來,一臉警戒的朝四周看了看,沒人?那他剛剛怎麼會摔一跤?對於他這樣的高手來說,摔跤簡直就跟犯低級錯誤沒什麼兩樣。
老管家一臉憂鬱的望著沾滿樹葉的小王爺,關心道:「您……沒事吧!」
愛新覺羅.傅恆臉一沉:「我能有什麼?你要是再敢囉嗦,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估計是今晚比較累,所以精神不佳沒有看清楚腳下的路。
「是,是,是,是!」老管家連忙欠身跪安,走了幾步又不放心回頭看看,見小王爺往另一邊去了,連忙提醒道:「小王爺……」
愛新覺羅.傅恆本來心裡就窩火,聽見管家喋喋不休,頓時火冒三丈,猛地回頭吼道:「你有完沒完?再說一個字,我就要你的命!」
說完憤恨轉身,什麼天譴不天譴,要是真有天譴這一說,那在遇上江小步的那一天開始,他都死了好幾次了。
憤恨的從梨花樹間穿過,錯綜複雜的梨花陣讓他覺得有些心煩意亂,惱火中的男人一掌拍在其中一棵樹的樹幹上。
只聽見卡嚓一聲,樹幹四分五裂!
***
「小王爺……小王爺……您……」月黑風高的夜晚,老管家提著一隻素白的燈籠小心翼翼的照過去。本想問『您沒事吧』,可就在看清楚對方的眼神時,連忙將到嘴邊的話吞嚥下去:「您一定沒事!」
愛新覺羅.傅恆猙獰著臉,狼狽的將壓在頭上的樹枝扔到一邊,若無其事的站起來,深吸一口氣:「我的樣子像有事嗎?」
老管家嚥了嚥口水,急忙搖頭:「不像,一點都不像!」
「那還不快點滾!」愛新覺羅.傅恆陰鬱著一張臉,忽然感覺有什麼東西順著臉流下來,伸手一抹居然是血。
受了他一掌的梨花樹碎末飛濺,劃傷了他。
他已經有多久沒有流血了?
看著手掌上的血,愛新覺羅.傅恆猛地握緊拳頭。
午夜十二點,古宅中,愛新覺羅.傅恆捂著臉上的傷口與老王爺促膝而坐,兩人面前放著一本殘舊的小本子,書皮上清清楚楚映著《愛新覺羅家訓》
老王爺穿著舊時代的長馬褂,面前的矮桌上點著燈,瓜爾佳.多寶在旁奉茶。
一邊看一邊皺眉。
愛新覺羅.傅恆有些不耐煩了:「阿瑪,上面到底寫的什麼?」
老王爺皺著眉頭道:「愛新覺羅子孫若違逆,諸事不順!」
愛新覺羅.傅恆皺眉:「諸事不順?那不就是倒霉?」
老王爺贊同的點點頭:「沒錯,就是倒霉!這倒是讓我想起了你二叔!當年他跟你一樣,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後來與那個姑娘結婚了……」
「等等……」愛新覺羅.傅恆連忙插嘴打斷,然後一臉狐疑的看著老王爺:「搞什麼呀,我什麼時候有二叔啦?」
「你看你看,我話沒說完你就插嘴,那會你還沒出生呢!」老王爺一臉責備的看著兒子。
愛新覺羅.傅恆驚愕了一下,臉色稍微有些認真起來:「後來呢?」
「你二叔跟那個姑娘在一起之後,就一直倒霉,一年之內出了十八次車禍!」
十八次?愛新覺羅.傅恆倒抽一口氣,看來以後他不能再開車了!
「但是你二叔福大命大,被撞了那麼多次都沒死掉!」瓜爾佳.多寶連忙補充道。
「但是成了植物人!」老王爺冷不丁插嘴。
「可後來又被治好了!」瓜爾佳.多寶繼續補充!
房間裡一陣沉默……
良久,愛新覺羅.傅恆搓了搓手,咳嗽了幾聲後,緩緩問道:「那二叔後來怎麼樣了?」
老王爺沉吟了片刻,道:「難產死掉了!」
難產?愛新覺羅.傅恆倒抽了一口氣。
「阿瑪,你不用這樣耍我吧?難產?呵呵……我二叔難產?」
瓜爾佳.多寶推了推丈夫,一臉的責備:「說話不一次性說完!」連忙轉頭看向兒子,溫柔的安慰道:「難產的不是你二叔,是你二嬸,本來你二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可是你二嬸卻忽然難產,你二叔大病初癒,不能激動,聽聞此噩耗後,一時岔了氣……才……才沒的!那個時候你還沒出生,所以不知道!」
愛新覺羅.傅恆只覺得腦門有些涼,跟著後背也升起了一股涼氣,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恍惚間看見自己變成了植物人躺在床上。
見兒子臉色有些發白,老王爺連忙安慰道:「兒子,你也不用太擔心,你二叔當年的遭遇跟他自己也有關係!」
「什麼關係?」愛新覺羅.傅恆連忙問道。
「你二叔是色盲,出車禍的那十八次全部都是把紅燈看成了綠燈!」
「那難產又是怎麼回事?」愛新覺羅.傅恆忍不住問道。
「那也是他自己的問題!他天生暈血,是家裡唯一一個不會醫術的人,你二嬸生產那天,他非要進去……然後就這樣沒了!」
愛新覺羅.傅恆:「……」
他發誓,江小步生孩子那天,他一定要躲的遠遠的!
***
「你怎麼來了?」亞當吃驚的看著滿臉疲憊的小人。
晚上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解救人質行動,後半夜又跑到醫院陪護。
夏雨整個人都跟虛脫了一樣,不過還好,一樁心事了了,精神看上去不錯。
亞當的傷雖然沒有想像中恢復的快,可畢竟也已經沒事了,身上的紗布比前幾天少了很多。
「我辦完事就過來了!給你帶了粥!」說完將袋子裡的保溫盒拿出來放在桌子上。
燈光罩在她臉上,亞當清楚的看見兩個大黑眼圈,心裡頓時不是滋味。
她那麼累還不忘記來看他,嘴角抿了抿:「夏雨!」
「嗯?」她一邊打開蓋子一邊狐疑的看著他。
「你以後不要來了!」
「幹嘛不來?」
「我已經請了看護,所以你不要來了!」亞當說的十分彆扭,雖然很想見到她,可是看見自己喜歡的人那麼幸苦,就有點於心不忍了。
夏雨皺了皺眉頭:「你是嫌我照顧的不夠好?」除了這個她想不到別的,不過也是,亞當從小就沒受過什麼苦,如今被黑焱天打了個半殘,躺在醫院裡動也不能動,而自己平日裡也屬於飯來張開衣來伸手的殘廢人士,真要照顧起來的確有些笨手笨腳的。
聽她帶著自責的語氣,亞當連忙搖頭:「不不不,你照顧的很好,我也很滿意!」目光忽然變得複雜起來:「但是……」
「但是什麼?」夏雨追問道。
「沒什麼,你以後還是不要來了!」
「你不要我來總要給個理由吧?」
亞當把頭別到一旁,好像在壓抑著什麼,最後豁出去似的大聲道:「我不想你因為愧疚而照顧我!」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奮不顧身的把她送到盧龍山莊,他也不會落在黑焱天手裡,當然,也不會變成半個木乃伊躺在床上。這幾天他一直都在想,如果不是黑焱天把他打成這樣,夏雨是否還會跟現在這樣。最後越想越不甘心,可不甘心又有什麼用。哥哥那麼喜歡她,怎麼也輪不到他呀。所以,他決定豁出去了,即便讓她不開心,也不想看見她因為愧疚而勞累。
他這一吼把夏雨吼愣住了。
「什麼愧疚?」真心不明白這個男人在說什麼了。
亞當哼了一聲,不滿道:「如果我這身傷不是黑焱天造成的,你會這樣照顧我嗎?」
這一問,將夏雨問住了。
或許從來沒有考慮過,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回答他。
見她半天不說話,亞當感覺心裡有些憋氣,自己胡思亂想是一回事,但得到證實又是一回事,她這個樣子明顯是被自己說中了。突然覺得很不爽!
等反應過來之後,夏雨卻忍不住笑起來。
這個人……真是……
亞當在外人面前是一副霸王樣子,但有時候卻真真算個孩子心性。當他對你不設防的時候,根本就是個孩子,所有的不滿都會表現在臉上。
前後分析了一下,大概知道他糾結什麼了。
夏雨找個舒服的地方坐下,語重心長道:「你是這麼想我的?」
亞當偷偷打量了她一眼,小聲抗議著:「難道不是嗎?」
女人挑了一下眉頭:「你不覺得自己很活該嗎?」
「……」
「明知道盧龍山莊是黑焱天的地盤,還闖進去!你腦子有毛病呀?」
「……」
「你被打成這樣,說不愧疚是假的,如果不是我自己太笨,你就不會變成這樣,這跟打你的人是不是黑焱天沒有關係!即便你不是為了我變成這樣,我也一樣會照顧你,就好像你在意大利照顧我一樣!」
亞當怔怔的看著她,綠眸裡緩緩蕩漾著暖流,如涓涓溪水流淌進心裡,原本堵在心裡的鬱悶一掃而空。
「那你是覺得我很重要了?」他試探的問道。千萬要說是呀,要不然他又會很鬱悶的。
夏雨想了想,誠實道:「嗯!我現在為了照顧你,連自己兒子都沒時間照看了,你說你重要不重要?」
這番話無疑讓亞當死灰般的心頓時大放異彩,臉上的不悅頃刻煙消雲散,嘴角咧開一道大大的弧度:「啊哈,那我就放心了!」
可隨後,亞當話鋒一轉,眼神變得犀利起來:「對了,對你下藥的是方卓然吧!」
「嗯?」詫異的看著他,怎麼亞當會知道這個人的名字?不過想起來就一肚子的氣,再也沒料到昔日裡文質彬彬的人會對自己做出這種事來,夏雨臉上出現一絲厭惡:「你提他做什麼?」
亞當道:「今天醫院裡進來一個病人,鬧的聲音很大,聽說是個叫方卓然的人!」
怎麼方卓然也住院了?
見她眉頭緊縮,亞當立刻凶巴巴道:「你敢去看他,我就跟你拚命!」
夏雨連忙抽氣:「我腦子有病去看他?」
「那你皺眉幹什麼?」語氣不善的逼問著。聽說她以前很喜歡那個叫方卓然的,想到這個又開始不爽了,看看她都喜歡過什麼人,一個偽君子,一個混蛋……當然,偽君子說的就是方卓然,混蛋是弗雷德!
「我只是好奇他怎麼會住院!」夏雨誠實回答道。
這個問題到讓亞當有些洋洋得意起來了:「沒什麼,聽說那小子走在路上被人XXOO了兩回!」
噗……夏雨本來在喝水,聽見這個立刻噴了出來,方卓然被人XXOO?還特麼兩回?
「是你幹的?」夏雨狐疑的望著床上一副小人得志的某男。看他那個淫邪的樣子,這事八九不離十就是他幹的,不過聽上去還蠻爽的。
可誰想到亞當卻一臉委屈道:「你怎麼能這麼想我?雖然我很想幫你報仇,不過我這人比較實際,喜歡當場享受那種報復的快感,如果是我做的話,肯定要等傷好了親自到現場觀摩的!」
能想像一下,說這些變態的話時,還一副很受委屈的嘴臉!
夏雨嘴角抽了抽:「你的品味很獨特嘛?」
這時,隔壁開始傳來一陣悶悶的打砸聲音,並伴隨著護士的尖叫,這家醫院屬於高檔醫院,能住在這裡的非富即貴。
也正因為如此,這裡並不像其他醫院那樣人滿為患。
方卓然能住進這裡,必定是有人送他過來的。
這個人是誰就不知道了!
「滾……給我滾!」咆哮的聲音帶著嘶啞,完全無法再與之前溫潤的嗓音做比擬。
「先生您不能這樣,傷口會裂開的!」
「滾,別碰我……別碰我……」
「聽的爽不爽?」亞當側頭,陶醉的問道。
夏雨驚愕的望著他:「你別告訴我,是你把方卓然弄進這家醫院的?」
「沒錯啊,是我啊,不是說了嗎我喜歡身臨其境的感受對方的痛苦,所以一聽說方卓然被人XXOO,就立刻派人把他弄到這家醫院治療了!今天早上才過來的!」臉上帶著一絲愜意,滿意的閉上眼睛道:「聽他喊的這麼痛苦,我就安心了!」
所有傷害過她的人都必須是這個下場!亞當滿意的勾著唇角!
「滾……你們這群混蛋,別碰我聽見沒有!」方卓然的聲音在隔壁傳來,然後就是一陣玻璃器皿破碎的聲音。
記憶中,方卓然再怎麼生氣,最多只會冷著臉不說話,絕對不會亂砸東西。她看了看牆上的鐘錶,已經快凌晨一點多了,亞當一副很享受的樣子,但他眼底的血絲卻提醒著她,亞當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休息。
趁著亞當閉目養神的功夫,夏雨去了隔壁。
推開門看見的是一地狼藉不堪,以及受驚嚇過度的護士,方卓然裸著上半身靠在床上抽煙,凌亂的頭髮讓他看起來很糟糕,但更可笑的是,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
這對於一個男人來說並不值得自豪,因為在他身上留記號的,也是男人!
護士見有人進來,連忙問道:「你是誰?」
方卓然也發現了她,透過煙霧虛浮的抬了抬眼皮:「是你!」
原本頹廢暴躁的眸子瞬間充滿了恨意,方卓然用力的捻滅煙蒂,狠狠的朝夏雨砸過去。
「你來幹什麼?是來看我的笑話嗎?」他聲嘶力竭的朝站在門邊的小女人大吼。
夏雨沒有躲閃,任由那枚煙蒂砸在身上,然後若無其事的彈了彈。
他果然傷的不輕,滿身都是擦傷以及曖昧的吻痕,估計侵犯他的人不只一個,而從他身上的瘀傷來看,當時一定反抗的很厲害。
但這些對她來說根本不重要。
「我過來只想告訴你,你不睡還有其他人要睡!」
方卓然愣了愣,似乎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夏雨口中說出來的。
好半晌,男人回過神來,咬牙切齒,怒喝道:「你滾,滾的遠遠的,不要再讓我看見你!你忘記當初是怎麼樣愛我的嗎?你忘記了嗎?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女人,別想我會原諒你!」
他的控訴卻令夏雨笑了起來:「我為什麼要你的原諒?你是我什麼人?」
方卓然愕然的望著她,好像在看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因為他沒有見過這樣的夏雨。
冷靜、冰冷、且獨立。
那個總喜歡對他馬首是瞻的女孩好像不復存在了。
有些時候,人會被自己的感覺牽引著。當初夏雨的暗戀,他看的清清楚楚,卻因自己傲氣對她不理不睬,等失去的時候,又覺得憑自己的力量可以挽回,所以他才會一次又一次的作出那些過分的事,做完了又不覺得哪裡錯了,總覺得對方是愛自己的,所以不管做什麼,她都會無條件的原諒。
可如今,方卓然算是看清楚了一切。
原來,自己早已經在她心裡不算什麼了!
方卓然在房間裡忽然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越笑越淒涼。護士見他情緒實在難以控制,於是給他注射鎮定劑。
***
夏雨回來了,亞當連忙問道:「爽不爽?」
抬頭看了看錶,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他不睡覺,就是為了問她爽不爽?
夏雨滿頭黑線:「你這人是不是有毛病?」
「切,不要說你看見方卓然那個樣子很心疼,我才不相信呢!」亞當撇嘴不滿道。
夏雨沒有回答,因為說不清楚心裡到底是爽,還是不爽,不過看見方卓然那個樣子,倒是有點大快人心是真的,正所謂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方卓然被注射了鎮定劑,隔壁不再傳來噪音,夏雨打了個哈氣後,趴在亞當的床邊緩緩閉起眼睛。
牆上的指針滴滴滴滴的滑過,房間裡安靜的要死。
豁然,亞當睜開眼睛望著來人。
黑焱天好像掐准了時間似的,一到這個點必來。
亞當也已經見怪不怪了,鬆散的靠在床頭。
「我正好也在等你!」
「等我?」黑焱天挑眉。
今天的他看起來好像心情不錯,恣意道:「方卓然的事是你幹的吧!」
黑焱天沒有說話,卻也不否認。
不過剛剛他路過病房的時候,好像看見方卓然就在隔壁,藍眸瞇起來不悅道:「你把方卓然弄到這裡做什麼?」
「幹嘛?只准你找人XXOO他,卻不准我看他笑話嗎?」
奧蘭多家族怎麼就喜歡生這種變態!
短暫的沉默之後,亞當幽幽開口:「弗雷德!」
黑焱天只覺得全身血液凝固,因為上一次亞當喊他名字的時候要他幫忙上廁所,還記得自己差點殺了他,現在一聽見亞當喊他的名字就有種殺人的衝動。
迎上男人殺人的目光,亞當絲毫不畏懼:「幫我個忙!」
「如果你再想上廁所……」
「不是上廁所!」亞當不屑的辯解起來,以為他真那麼無聊,喜歡讓男人服侍尿尿嗎?再說了,雞雞被捏在男人手裡的感覺也不太好!
「請你把她抱到床上去!」語氣中突然少了一絲挑釁,而是真誠的懇求!
這個要求他還是能滿足的。
而且也十分樂意。
動作輕柔的將夏雨抱起來,沉睡中的人嘟囔了一下,身體竟然不由自主的朝他懷裡縮去,那個樣子看的亞當一陣嫉妒。
等把她安置好,黑焱天俯身準備輕吻,卻聽見亞當不甘心的叫道:「只叫你抱她上床,可沒叫你佔她便宜!」
黑焱天懶得跟他計較,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朝他扔過去!
一道弧線飛過來,亞當吃了一驚,可因為身上包裹著紗布無法躲避,任由飛過來的東西落在胸口,疼的直抽氣。
是個瓶子,白底藍花的瓷瓶。
亞當瞇起眼睛,狐疑問道:「你想毒死我?」
黑焱天手抄在口袋裡,冷冰冰道:「這是秘製的療傷藥,恢復傷口的速度是現代化藥水的十倍!」
亞當定睛看了看瓶子,又看看站在面前的男人,眼底的疑惑一點一點的加深,弗雷德會這麼好心?
彷彿看出他的疑惑與不解,黑焱天並不隱瞞道:「別以為我是因為你,我只是不想看她那麼幸苦!」
亞當瞇了瞇眼睛,冷笑:「弗雷德,你想告訴我,你很愛她?」
黑焱天沒有說話,卻帶著一股寒冰般攝人的目光盯著他。
亞當道:「你如果真的愛她,就不會傷害她,弗雷德,是你太自以為是了!」
黑焱天抬高下顎冷冷道:「我是不是自以為是還輪不到你來評斷,現在你給我馬上把藥擦了!」
那瓶藥水是從愛新覺羅.傅恆那裡要過來的,聽說效果很不錯。
亞當瞥了他一眼,不屑道:「我怎麼知道裡面裝的是不是硫酸?」
「我大晚上不睡覺,裝著一瓶硫酸來找你?」黑焱天冷酷的輕哼,不容置疑的走到他身邊:「你最好配合一點!」
亞當驚了一下,他想幹嘛?
可是沒等反應過來,就被黑焱天從床上拽了起來,一路拖到廁所,期間他強忍著疼不敢叫,生怕吵醒旁邊的小人。
進了洗手間,就被男人粗魯的推到馬桶上坐好。
***
「唉……唉……弗雷德你幹什麼?別脫我衣服……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該死的,你磨蹭什麼?」不悅外加不耐煩的低吼。
「你弄疼我了知道嗎?」不甘心的低咒。
黑焱天表情木然,真想現在就掐死這個混蛋。
亞當磨磨蹭蹭的將紗布一圈一圈的解開,露出皮膚上猙獰的傷口:「輕點,如果再弄疼我的話,小心我不客氣!」
黑焱天深吸一口氣,自動忽略他的不滿。
在此之前,打死他都不會相信,有一天會親自給敵人上藥。
不過凡是都有萬一,擰開蓋子,倒出裡面粘稠的液體,蘸著紗布一點一點的塗抹在那些鞭痕上。
黑焱天屬於那種要麼不做,要做就會做的最好。即便這個人是亞當,是奧蘭多家族的餘孽,但此刻他卻小心翼翼,認真的態度令身為受害人的亞當都不覺有些動容。
如果這個男人不是黑霍斯家族的人,或許他們還能成為朋友。
這個念頭一出來,立刻被亞當否決掉,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呀,怎麼可能想跟黑霍斯家的人成為朋友。
搖頭的動作扯痛了傷,亞當疼的直抽氣,忍不住低咒:「弗雷德,你是不是想疼死我?」
黑焱天舉著藥瓶斜眼看了看他,冷笑起來:「被我手下打成那樣都不吭一聲,這點疼就受不了了?」
亞當嗤笑一聲,別過臉:「你的手下跟你一樣令人討厭,總有一天我會還給你們的!」
「那也要等你好起來!」黑焱天繼續手上的動作。
亞當不做聲了,任由敵人的手在自己身上到處亂摸。
上半身塗抹完了,黑焱天居高臨下道:「這瓶藥就留給你,每日三次,不出三天,你的傷就會好了!」
「真的那麼靈?」亞當不由的驚歎起來,不過被擦過的地方傳來一股涼涼的感覺,好像是不那麼疼了。
黑焱天懶得回答他的白癡問題,轉身要走,卻聽亞當又叫了一聲:「弗雷德!」
「……」又想殺他了!
「請你幫個忙!」不懷好意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黑焱天猛地轉身,眼睛裡透著一股警告:「你又想幹什麼?」
亞當從馬桶上站了起來,然後當著他的面脫下褲子,露出屁股上的鞭痕道:「請你也幫我把這裡塗一下!」
眸子的顏色越來越重,好像被塗了一層磨。
黑焱天捏緊拳頭,唇邊的笑意越發冷冽。
亞當卻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你知道的,屁股對我很重要,如果屁股上的傷口沒有好,我是不會出院的!」
「轉過來!」良久後,黑焱天從牙齒裡蹦出三個字。
亞當乖乖的轉過去,把屁股對著男人。
可就在這時,廁所的門卻被人從外面推開。
黑焱天回頭,看見一張睡眼惺忪的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