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章 宮本岐竣的小野貓
冬天,一種單調的季節,所有顏色彷彿都在寒風中被剝落,只剩下原始的白色與黑色。
黑色的柏油馬路,白色的雪。
在這個單調的季節裡,有一處地方卻如春天般盎然。
滿園梅花爭相開放,黃色、白色、粉紅、桃紅的花蕾一起簇擁在枝頭,將一座複式古董別墅包裹著,只露出淡青色的屋頂。
梅花深處,巨大的透明玻璃在夜色中反射的孤獨的光。
透過窗口,一張巨大的黑色絲質大床映入眼,凌亂的被子裡,一個小腦袋深深的陷在鬆軟的枕頭中,黑髮擋住了容顏,依稀看見一張白淨的小臉隱藏在黑絲中。
床上的小女人睡的極為香甜,連床邊站了一個人都不知道。
宮本岐竣已經站在這很久了,從來的時候就一直是這個姿勢,雙手垂在身體兩側,修長的身體包裹在精美的和服中,利落的短髮貼在臉頰,英俊的臉龐沉靜如水,幽深的眸子一隻注視著床上的小不點。
一切都顯得那樣正常,正常的彷彿時間不曾移動,依然停留在三年前。
三年前……
那真是值得紀念一生的日子。
也如同今夜一般寒風料峭,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他的生命裡晃了一下,然後又消失不見!
一別,就是三年!
三年時間可以改變什麼?可以將一顆小樹苗變的茁壯,可以讓一個家庭多出新的成員,可以讓乳臭未乾的小女孩變成一個大姑娘,同樣的,也可以將一個溫柔的男人變成瘋狂的魔鬼。
那寒星般的眸子越看越冰冷,宮本岐竣低頭自嘲的笑了笑。
突然,床上的人動了動,用力的伸了一個懶腰。
汪詩詩欣慰的吸了一大口氣,好香啊,像是梅花的味道。
自從三年前離開中國,就再也沒有聞過這樣熟悉的味道,汪詩詩在被子裡貪婪的吸了吸鼻子,她是不是又在做夢?可是夢裡面的這一切為什麼那麼真實呢?
被子那麼軟,枕頭也軟,非洲的大草原上根本沒有這麼好的條件,而且也不會有梅花的味道。
想到這,她偷偷捏了一把手臂,哇,好痛啊!
腦子裡的警鈴忽然大作!大腦立刻甦醒過來,這不是夢。
思緒迅速的在腦海中迴旋,她記得不久前自己好像在非洲的大草原上做義工,做著做著就看見夏雨的二哥被人追著到處跑,然後她就見義勇為了一把。
「你醒了!」低沉的詢問,平靜的嗓音讓人聽不出聲音的主人是何種情緒。
這把聲音……汪詩詩怔住了。
何其熟悉的聲音啊,剛剛離開中國大陸的時候,這聲音總是在夢中來回縈繞,像大提琴低低的音調,沒有一絲起伏,卻能讓她半夜哭濕枕頭。
爹地……這兩個字就含在喉嚨裡,卻怎麼也吐不出來。
她不敢回頭,生怕這一回頭再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一片荒蕪。
因為這樣的夢她做的太多了。
時間以極度緩慢的姿態從兩人身邊流過,直到牆上古老的擺鐘發出敲擊聲,宮本岐竣踩著木屐一步一步走近,和服衣擺隨著他的步伐飄出一道漂亮的弧線,走到床邊,他停下,這個距離已經很近了。
宮本岐竣嘴角揚起一道冰冷的弧線:「你準備在床上待一輩子麼?」
汪詩詩渾身一顫。
僵硬的轉過頭,那張斯文且英俊的臉龐不出意料的映入眼簾,微微上翹的眼角,刀刻般的五官,冷硬的線條……
汪詩詩傻掉了!
命運是如此的可笑,從沒有關係的陌生人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而再次相遇卻讓她覺得,彼此只不過是熟悉的陌生人。
從前溫柔的眼神變得冰冷,從前寵溺的笑容如今全是諷刺,彷彿在笑她,兜兜轉轉了這麼多年,最終還是回到他的掌心。
宮本岐竣面無表情看著眼前錯愕的女孩,他道:「是不是感到很意外?」
帶著壓迫性的語氣令汪詩詩不由僵硬了一下。這股冷意來的毫無預兆。
她的恐懼宮本岐竣看在眼裡,若換到三年前,他一定會張開溫暖的環抱將她抱入懷中,但是今天……他不準備這麼做,這個人……已經將他所有的溫柔揮霍盡了。
「說話!」男人忽然冷喝一聲,床上的小人彷彿受驚的小兔子,在床上彈跳了一下,飛快的往後縮去,然後緊緊的抱住被子,只露出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緊張的盯著他,似乎在心裡盤算著,到底用什麼方法跑掉而又不會被抓到。
這個動作令宮本岐竣徹底的失去了耐心,冷笑一下,她以為不說話就可以了麼?
上前一步,準備抓她,她卻快一步。
「啊……你幹嘛!」汪詩詩抱著被子在床上翻滾一圈,然後退縮到男人無法抓住的位置,一臉驚恐的望著他。
宮本岐竣詫異了一下,似乎沒有料到昔日幹什麼都比別人慢半拍的人如今卻這麼敏捷,他慢吞吞的直起身體,習慣性的握住腰間的武士刀,聲音冷硬:「過來!」
汪詩詩又往後縮了縮,看著月光下依然不減的威嚴氣度,清俊的臉上融合了歲月與睿智的魅力,像一個神祇,汪詩詩小心的吞著口水,她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再忤逆這個男人的意思。
宮本岐竣沒有再說任何脅迫的話,只是這麼看著她,而眼眸中的溫度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駭然,越來越狂躁。
再也沒有人比汪詩詩更清楚,這眼神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不耐煩與警告。
深吸一口氣,汪詩詩認命的閉上眼睛,慢吞吞的朝前挪動。
爬到一半忽然被一隻鐵臂扣住,然後用力一扯。
潔白的身體被人從羽絨被裡扯出來,大刺刺的呈現在男人視線之下!
「啊……爹地好冷!」汪詩詩驚呼一聲,雙手下意識環住男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