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章 我答應

　　「宮本岐竣！宮本岐竣！確定是宮本岐竣嗎？」汪詩詩一連喊了幾次那個男人的名字，但臉上依舊帶著不敢置信的驚訝。

　　方卓然擺出和藹的笑容：「這裡還有第二個宮本岐竣嗎？」

　　本來還興奮的不得了，可一聽見宮本岐竣四個字，汪詩詩像是霜打的茄子，焉巴巴的看著他：「警察叔叔，可不可以換個人啊？任何人都可以……」就算是蒙卡她也願意試一試的。

　　夏雨也贊同，每次看見那個小日本，就感覺有道涼氣從後背升上來，陰森森的。

　　如果要汪詩詩臥底在他身邊，被發現之後，估計連頭髮絲都不會剩一根。

　　「學長，詩詩她從來沒有接觸過我們這一行，你要她做這麼艱巨的任務，是不是有點莽撞了！」夏雨小心翼翼問道。

　　方卓然堅定道：「汪詩詩，你沒有選擇，如果不按照我們吩咐的去做，我們可以立刻逮捕你！想想清楚吧！」

　　「你這明明就是脅迫！」汪詩詩激動的跳起來，伸手指著方卓然的鼻子大叫起來。

　　夏雨也覺得方卓然有些強人所難，皺著眉道：「學長……」

　　他們是警察，絕非強盜，汪詩詩不本身並不是警員，所以那套『絕對服從』根本對她沒有用，而現在學長以這樣的姿態要求汪詩詩臥底在宮本岐竣身邊，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那到底誰負責呢？

　　方卓然似乎覺察道夏雨的質疑，對她搖搖頭。

　　夏雨一愣，學長是什麼意思？

　　方卓然一臉嚴肅的看著汪詩詩：「我給你兩分鐘考慮，如果你依然堅持你的想法，我只能按照規矩來！」

　　「什麼規矩？」汪詩詩心不甘情不願的看著他。

　　「將你暫時拘留！直到夏雨完成任務為止！」

　　汪詩詩急忙轉頭看向一旁沉默的好友：「你什麼時候完成啊？」

　　「這個……這個不好說啊！」夏雨抓了抓腦袋，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是半年，也許……更久。哎呀，被這麼一問她也覺得十分煩躁，本來還覺得做臥底好光榮，跟《潛伏》一樣，可以直接跟壞人做鬥爭，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粉碎他們的計劃，但事實上，臥底真的是件很無聊的事。

　　汪詩詩的小臉徹底垮下來了，這麼說來所謂的『完成任務』是遙遙無期了？如果一年沒有搞定，她就要被囚禁一年？兩年沒有搞定……倒抽了一口氣，天啊，已經不敢往下想了。

　　生命裡太多的日子都是等待中度過。

　　還記得被丟棄的時候，她站在人來人往的街角，望著不同的腳跟，恐懼的等待著！

　　在孤兒院為了一塊蛋糕，她從天亮等到天黑。

　　跟宮本岐竣的日子，她不停的等待自己長大。

　　等待，等待，等待，她已經等的夠久了！

　　「我做！」冷靜、柔軟、鏗鏘的聲音從女孩口中說出來。

　　這個回答完成在方卓然的意料之中，但絕非是夏雨想要的！

　　「詩詩！」不敢置信看著她！

　　兩分鐘的等待中，夏雨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被人提著，可聽見汪詩詩說接下這個任務的時候，她又覺得心臟好像被人捏了一把，悶悶的疼。

　　汪詩詩垂下頭，扭著自己的手指：「我好像沒有拒絕的權利不是麼？」

　　「歡迎加入！」方卓然聳聳肩，臉上帶著勝利的微笑。

　　「我想知道我需要做多久？我爹地……呃，宮本岐竣他為人很謹慎，如果沒有時間限制，我可能很快就會被發現！到時候，小雨也可能受我影響！」還記得當時救了夏雨的二哥，宮本岐竣整整審問了她一個星期，她不敢想，如果這種事落在夏雨頭上，他們又會想出什麼招對付她。

　　「這個你不用擔心，雨兒的安危自然有人保證，至於時間……」方卓然沉思了一下道：「如果你有本事，一天之內找到宮本岐竣涉嫌走私軍火的證據，那麼你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走私軍火？汪詩詩表情僵在臉上，不敢置信的望著方卓然：「你說什麼？」

　　帶著些許憐憫的看著眼前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原來她什麼都不知道。

　　夏雨同樣很吃驚，島國不是盛產愛情動作片嘛？一直都以為宮本岐竣幹的是拐賣良家婦女的勾當，誰想到最後居然是走私軍火？

　　「宮本岐竣跟黑焱天一樣，都是名門望族出來的人，黑焱天是意大利黑手黨的兒子，而宮本岐竣是山口組七代目的私生子！」

　　私生子？又是一大精彩爆料。夏雨忽然興致高昂起來！

　　方卓然頓了頓道：「宮本岐竣的母親是中國人，在日本留學的時候被山口組的代目宮本七雄看上，但一年之後，那名女子卻在宮本岐竣滿月之後逃離三口組，輾轉回到中國隱姓埋名……」

　　原來他也是被人拋棄的人！汪詩詩的眼眶在發熱。

　　「宮本岐竣本來應該在日本發展，但是他卻跟隨黑焱天來到中國，與英國伯爵的小兒子文森．蒙卡，中國末代貴族愛新覺羅．傅恆還有唐氏集團的私生子一起倒賣軍火，甚至連國家的文物都不放過！我們警局跟國際警方已經徹底調查過此事，但是因為他們身份的原因，這幾年一直沒有什麼進展！也許敵人太狡猾了，所有證據都被第一時間毀滅！」說道這裡，方卓然忽然語重心長起來道：「你們兩個是我們最後的希望！」

　　夏雨跟汪詩詩不約而同的望了對方一眼。

　　見時間差不多了，方卓然起身告辭，汪詩詩叫住他。

　　方卓然轉頭問道：「還有什麼事？」

　　對於宮本岐竣走私軍火的問題，她比任何人都震驚，一直都以為他只是一般的黑社會，或者其他神秘組織的，沒想到宮本岐竣居然跟山口組還有聯繫。

　　汪詩詩抿了抿唇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要是找到了他走私軍火的證據，你們會怎麼辦？」

　　夏雨在旁翻了翻白眼，這還用問麼？當然是槍斃了！

　　方卓然想了想：「他不是中國國籍，如果你找到他走私的證據，我們會提交給國際警方，然後驅逐他回日本！」

　　「那回到日本之後呢？」她急忙問道。

　　這個問題引來方卓然微微一笑：「日本是世界上唯一承認黑社會合法的國家，他回到那裡絕對比在中國好過的多！」

　　也是哦！汪詩詩鬆了一口氣。

　　然後又問道：「呃……我一個月的工資是多少啊？」

　　這個問題夏雨也想知道，連忙看向方卓然。

　　「五千塊，如果得到重要情報，一個一萬！」方卓然不假思索回答道。

　　「真的？」一個一萬塊，汪詩詩興奮的快要冒泡，那她一定要好好的幹！

　　「那我呢？」夏雨連忙湊過去，宮本岐竣只是一個手下，在他身邊臥底都有五千塊可以拿，那她在黑焱天身邊一定拿的更多吧！

　　「三千塊！一個消息一萬！」

　　「……為什麼啊？」哪有這樣的，衝在最前線的她居然比汪詩詩拿的少？憑什麼啊？

　　方卓然想了想道：「你本來是可以一萬三千塊的，但是因為幫你配了一個保鏢，組織上經費有限，所以從你賬上劃了一萬塊給江小步！」

　　神馬？居然有這種事？夏雨捂著心口，突然覺得自己被人莫名其妙剝削了！江小步啥事不幹，就天天跟著她，居然有一萬塊可以拿，而且還是從她工資裡拿，在此之外，她還一直覺得自己拿錢比江小步多呢，所以經常請她吃飯，沒想到這個臭丫頭扮豬吃老虎！下次一定要讓她請客！

　　「還有問題麼？」方卓然幾乎是有問必答！

　　連忙搖了搖頭：「沒有了！」

　　「嗯，那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夏雨連忙站起：「學長我送你！」

　　「好的！」

　　等人離去，汪詩詩將自己陷進沙發裡，然後掰著自己的手指開始算，一個月五千塊，吃喝都在宮本岐竣這裡，也用不到錢，而且梅園裡還有她以前的衣服，穿十年都穿不完，這一筆也省了。

　　嗯，幾乎沒有什麼其他開銷！加上提供情報，一年下來七八萬有了，她的還債之路有希望啊！

　　帶著希望，她望向窗外，可是她的目光凝滯住了！

　　腦海中突然想到方卓然提到宮本岐竣也是被親人丟棄的孩子！

　　一股莫名的情愫湧上心頭！因為思緒不由自主的回到十四年前。

　　她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福利院的媽媽們說今天有人送蛋糕，那個時候，孤兒院的孩子能吃上蛋糕是件很奢侈的事，從早上到傍晚，所有小朋友都在期期艾艾的等待著，她也不例外。

　　可惜因為拉肚子錯過了分發蛋糕的機會，等她出來，什麼都沒有了。

　　她覺得很委屈，看著身邊的小朋友喜滋滋的捧著自己的蛋糕捨不得吃，而她什麼都沒有，於是她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趁著阿姨們不注意，偷偷從福利院的圍欄爬了出去。

　　迎著夕陽她飛快的奔跑，希望能追上離去不久的麵包車。

　　在一般小孩子的心裡，蛋糕的誘惑也許來源於它們的味道可口跟顏色鮮艷，但是對於她來說，絕對不是這樣的。

　　她想要蛋糕，但更想得到重視！

　　很遺憾，已經累的虛脫的她還是沒有追上那輛載滿蛋糕的麵包車，站在陌生的大街上，看著人來人往的腳跟，她再一次陷入了無端的恐慌，因為忘記回去的路。

　　夕陽漸漸泯滅，她孤單單的站在電線桿下，越來越害怕，她開始哭，可是匆匆離去的人群完全沒有因為她的哭聲停下腳步。

　　因為那天是中秋節，所有人都趕著回家吃團圓飯。

　　在她哭的聲嘶力竭的時候，從背後伸出一雙大手將她抱住，然後她聽見背後的那個男人用生澀的中文溫柔的問她：「小妹妹，你怎麼了？」

　　那聲音低低的，好像大提琴一般的音質，很好聽！是她八年歲月中聽到過的最好聽的聲音。

　　她抹著淚說自己回不去了！當時那身衣服經過一番折騰蒙了厚厚一層灰，活像個撿垃圾的。

　　但是被人抱住的感覺真的很好！她的手一直抓著對方的和服，鬆開手的時候，那寬大的衣領上赫然印著一個小小的掌印！

　　面前的男孩沒有露出嫌惡的神色，只是淡淡問她，願不願意跟他走！

　　而她連思考都不用，直接點頭說好！

　　眼淚忽然流下。

　　汪詩詩蜷縮在沙發上抱住自己，怪不得當初會撿被宮本岐竣回家，原來他們都有著同樣的遭遇－－都是被遺棄。

　　想到這，汪詩詩把自己抱的更緊了。

　　雖然跟宮本岐竣鬧成這樣，但一點也不想看見他出事，就好像方卓然要他臥底在他身邊，當時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其實怕只佔了一小部分，更多的是不想他坐牢。

　　不過還好只是驅逐出境，而不是槍斃。

　　＊＊＊

　　風吹著落葉翻滾著朝四周散去，蜿蜒的小道上幽靜極了，很適合情侶散步，享受著甜蜜的二人時間。

　　如果換在從前，她會很樂意陪著方卓然從這一頭走到盡頭，如果覺得意猶未盡，她會很樂意再陪著他走回來。

　　但是現在，她除了尷尬就是尷尬。

　　「我跟趙雅……是假的！」方卓然率先打破平靜。

　　相信她已經看了報紙。

　　「我……我知道！」夏雨低著頭，倉促的回答著，垂在身體兩側的手不安的扯著衣角。一陣風吹來，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這時，肩膀上忽然壓下來一道溫暖。

　　夏雨連忙側頭，迎上方卓然帶笑的眼睛。

　　他不知什麼時候脫下西裝給她披上了。

　　「謝謝！」拉了拉西裝領子，對他揚起微笑。

　　「不要跟我說謝謝！」

　　夏雨繼續低著頭。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方卓然試探的問道，心思敏銳的他怎麼會感覺不出來面前的小妮子欲言又止的動作呢？她一定有什麼話要問他，但是又不好意思問。

　　她的頭垂的更低了，但是卻絲毫沒有隱瞞：「我的確有事要問！」

　　「你問！」

　　想了想，她道：「為什麼要汪詩詩做臥底？她根本不是警察！」這一直是她疑惑的地方，方卓然並不是武斷的人，他做事向來循序漸進，像今天這麼直接的確很少見。

　　望著她俏麗的小臉，方卓然沉思了片刻，緩緩說道：「如果說，這是我事先安排的你會生氣麼？」

　　聽見回答，她驚愕住了。

　　只聽方卓然解釋道：「當初我們想方設法將你安插在黑焱天身邊的同時，也在考慮宮本岐竣的問題，後來我們發現，宮本岐竣比黑焱天更加難以接近，除了他的養女，幾乎沒有任何空隙可以鑽，直到汪詩詩誤接了你的電話，我才想到以這樣的方式讓她就範！」

　　「原來你早有打算？」有些發怵，因為覺得自己被算計了！

　　方卓然好像感覺到她的憤憤不平，連忙道：「雨兒，我是警察，我的身份是打擊所有惡勢力，如果不是真的沒有其他辦法，我不會這麼做的，相信我！」

　　相信他？夏雨感到一陣迷茫，如果她不問，他是不是永遠不會說出來？

　　氣氛一下凝固起來。

　　快走到停車的地方，跟隨而來的警員早已經在車內等候，夏雨淡淡道：「那我不送你了！」

　　說完，轉身就要走，忽然，手腕被拉住。

　　「雨兒！」方卓然皺著眉喊道。

　　「還有什麼事麼？」有一句話說的很對，傷你最深的人永遠是最親愛的人，以前在她心裡，再也沒有哪個男人能比得上他，可是現在，她看著他，卻越來越陌生。

　　這種陌生並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當初她被人冤枉故意傷人，他什麼都不清楚就直接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能想像到她聽見這句話有多難過麼？即便是所有人都懷疑她，他也不能啊。

　　這一次又跟上次沒有差別，他私自利用她與汪詩詩的關係達到目的，雖然初衷是為了任務能夠順利完成，但她受不了被人來回的擺佈。

　　就算是她喜歡的人也不行！

　　「我有話要說！」方卓然提高了些許音量。

　　「他們都在等你！」夏雨皺著眉，想縮回手，但是方卓然抓的很緊，她只好無奈道：「你想說什麼！」

　　他忽然覺得，如果今天不解釋清楚，以後就再也沒機會跟她解釋了。

　　「這次的事我身不由己，但是……有件事我必須要跟你說！」望著她，方卓然深吸一口氣：「雨兒，我喜歡你！」

　　轟……腦子一下炸開了花，可還沒等她回過神，方卓然已經奔跑著離去，奔跑的過程中，時不時的回頭衝她微笑。

　　夏雨只覺得臉蛋像火燒一樣。

　　他說什麼？喜歡她？

　　剛才還對他怨恨不已，可現在只覺得腦袋一陣混沌，什麼也不知道。

　　是不是從前做這樣的夢做的太多，導致美夢成真的時候，自己卻不敢相信了？

　　她的手不由得覆上已經有點凸起的腹部，頭腦瞬間清醒起來。

　　孩子，這個孩子是黑焱天的。

　　這個任務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而這個孩子六個月之後便會降生。

　　她在想，如果方卓然知道她已經懷孕了，會不會跟說喜歡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