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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甲與男神》第24章
第二卷:Execute!羅曼司咖啡館

  第24章

  一片黑暗。

  “就要離開地球了,我好害怕啊,哥哥。”

  ……是誰在說話?

  “不要害怕,只是出一趟遠門,去看更多連哥哥都沒有見過的風景而已。”

  這是……我的聲音麼?

  “可是……這麼多人類,都需要我去保護,我沒有哥哥那麼強大,做不到怎麼辦呢?”

  “你是我最心疼的孩子,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給了你,你和哥哥一樣強大,你沒有聽到他們都叫你光之晨星麼?你一定可以帶著人類找到新的移居星球。”

  “但是……哥哥,我不想離開你,會好寂寞的。人類都睡在休眠倉裏,沒有人可以陪我說話。”

  “不用擔心,很快我們就會再見面。”

  “很快是多久呢?”

  “大概……可以掰著手指頭數吧。”

  “哥哥。”

  “嗯?”

  “哥哥哥哥。”

  “走吧,無畏先鋒號準備起航了。”

  “哥哥,你要很快來接我回家,我們拉鉤!”

  “好,拉鉤。”

  然後我聽見了倒計時。

  倒計時說,五,四,三,二,一。

  一片寂靜。

  良久,我聽到了一些斷斷續續、被電磁干擾得不甚清晰的話語。

  “我看到月亮了,哥哥。”

  “我聽得到,光之晨星。我聽得到。”

  “這是第七天,哥哥。”

  ……

  “我走出太陽系了,哥哥,世界好大,我不知道該往哪兒走。這是第七百三十一天,你什麼時候接我回家呢?”

  我花了一點時間才聽到微弱的回答。

  “不要害怕,光之晨星,我就在你身後……”

  ……

  “我到達了比鄰星,哥哥,這是離太陽系最近的恒星,但這裏沒有宜居星球。這是第二十八萬七千九百八十五天,休眠倉裏的人類都已確認全部死亡,我開始培育從地球上帶來的胚胎。我好寂寞啊,哥哥。可是你大概要四年之後才能聽到我的這段聲音了。”

  ……

  “哥哥,這是第三百四十八萬九千七百六十五天。人類改造了艦隊之後,在艦艙裏繁殖了三百多代,但我還是只想和你說話。你為什麼還沒來接我回家呢?這個世界那麼大又那麼荒涼,我害怕。”

  “哥哥,這是第三百六十五萬天。我快撐不下去了,我想回家。”

  “哥哥,第五百二十四萬九千四百三十天,人類找到了新的移居行星。這是一顆紫色的星球,美得像夢一樣,在半人馬座β星系,他們命名它為風暴港。可是我一點也不開心。哥哥,我好寂寞啊。”

  “哥哥。我好寂寞。”

  “哥哥。我討厭你。”

  “哥哥……”

  那些帶著電磁干擾的聲音漸漸消失了,恍如一聲歎息。

  我睜開了眼睛。

  剛才,我是夢到了什麼麼?

  ******

  我花了一點時間確認我所處的環境,結果發現我在監獄裏。

  我經歷了這一切醒過來的時候,居然在……

  監獄裏!

  我幾乎要跳起來了:我既不是上天堂,也不是下地獄,我居然又被逮回了征服者的監獄!我靠,想想我做過的那些事,我絕逼是要被淩遲了,絕逼是要被淩遲了!

  但是我竄了一下,沒竄起來。我下意識地用手肘支撐床板,卻撲了個空。我又撲通一聲摔回了床板上。

  這是鬧哪樣啊!

  我低頭一瞧,靠,手沒了。

  兩條胳膊都沒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怕得就是這個。

  還不如死了算了!

  川貝看到我醒,孝子賢孫地撲到床前,滿含熱淚。

  “我這是……揀回了命,卻變成了個殘疾人?”

  川貝咳嗽了兩聲,“還是有救的,就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救你……如果龍隱上校在的話就好了。”

  “到底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你沒事了?”

  川貝聳了聳肩膀,“偉大的草藥師西樓治癒了我,他們還說我對異種感染有免疫。所以我暫時不會被處決,一旦庭審完了我會被送到卡文迪許解剖。”

  “……”

  我讓他從頭到尾把發生的事情講一遍。

  “就是……盧奇死了之後,大部隊趕到,他們救了你,然後把我們都投進了監獄。貌似他們現在想送你上軍事法庭。”

  “等一下……盧奇死了?”

  川貝笑:“這是唯一值得高興的事情了。現場沒有他的遺骸,也沒有機甲的遺骸,有些人覺得他只是失蹤了,不過我更願意相信他死得渣渣都不剩下。”

  我回憶起當時的場景。米迦勒提到所羅門聖殿,然後提到了大天使之劍,再後來就是一片強光……我記得的就是這些,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因為失血過多休克了。而川貝那時候還不是人。

  那麼,唯一一個看到真相的人應該是……

  “西樓在哪里?”

  “他被單獨關押了。”川貝的表情變得沉重,“他是唯一一個目擊證人,代達羅斯把他帶走了。”

  我們陷入了沉默。

  就在這時,監獄四角突然傳來啪啪啪啪的響聲,四展角燈打開,我們仿佛被置於聚光燈下。我和川貝摸不著頭腦,然後就看到我們對面那面鏡子,突然亮了起來,透出了隔壁房間的景象。

  “西樓!”

  鏡子對面是和我們的監獄一樣密閉窄小的空間,房間中央擺著一把椅子,西樓穿著單薄的囚服坐在上面,屈起一條腿,抱著膝蓋。他似乎在走神。

  “這是要做什麼?”我問摸著單向鏡的川貝。

  川貝搖搖頭。

  但我們都意識到,這樣安排的人是想讓我們看場好戲。

  就在我忐忑不安的時候,那邊吱呀一聲,牢門開了,走進來的是代達羅斯。

  我一看到代達羅斯就怕。他五官長得太淩冽,又有那麼一條匕首似的尾巴,雖然穿著軍裝,但感覺整個人很邪氣,不像我男神那麼清正。我覺得代達羅斯就是那種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狠角兒。西樓肯定也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代達羅斯剛邁進門,他就把頭縮進脖子裏。

  “聽你的口供,盧奇失蹤的時候你在現場。”他背著手踱到西樓身邊,西樓像個小動物似偷偷瞟了他一眼,又瑟瑟發抖地低下了頭。

  “當時那裏發生了大爆炸,夷平了方圓五十裏的一切。山,樹木,湖泊,甚至空氣。你知道那個地方甚至連空氣都蒸發了麼?”

  西樓的腦袋搖成撥浪鼓。

  “五千萬噸tnt級別的爆炸當量,那些蠢貨居然覺得盧奇只是失蹤。”代達羅斯繞著西樓打圈,長長的尾部時不時從他鼻尖掃過,“你能告訴我,處在爆炸中心的你們,是怎麼活下來的麼?”

  西樓搖搖頭。

  代達羅斯蹲下來,雙手把著刑椅的扶手,“我們有很多辦法讓你開口。”

  “我不知道!”西樓嚇哭了,一邊掉眼淚一邊搖頭,“我什麼都沒看見!”

  代達羅斯沉默了幾秒鐘,他說,“我知道盧奇那天晚上對你做了什麼。”

  西樓面如死灰。

  “如果你堅持對米諾有利的口供,我會將那天晚上的視頻遞交軍事法院,來證明你是個不可信的證人。你希望在全校師生面前,播放你被人輪奸的視頻麼?”

  西樓突然之間愣住了,瞪大了眼睛,眼淚一顆顆往下掉。他張開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很希望做某個軍官的情人,原本,也許會有某些愚蠢善良的同胞上你的鉤。但是一旦大家都知道你是個公車,你覺得還有誰會願意成為你的主人呢?你會變成一個廉價的軍妓,所有人都毫無憐憫地蹂躪你,就像視頻裏那樣。”他淡淡道,“而你事實上什麼錯都沒有,犯罪的是米諾。你為什麼要為其他人毀掉你的一生?”

  西樓攥著自己的襯衫失神地哭泣。

  代達羅斯站起來,冷酷地說,“為米諾犯下的罪行作證,我會給你一個好的前途;或者就繼續作為公車爛在賤民堆裏,隨你選。”

  說完,他掃了我們一眼。

  囚室裏一片壓抑。

  我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

  良久,我聽見西樓哽咽地嘶吼,“我也許是個公車,但我不是毫無感情的畜生!”

  代達羅斯凝視了他片刻,轉身離開,“你只是蟲豸。”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依舊透過單向鏡望著我們,他知道我們看得到。

  他很快走進了我們的監獄,坐在房間中央的椅子上,用極其厭惡的眼神打量我。

  “我早該殺了你的。但是我的同胞沒有聽我的規勸,現在,很多人為你喪命了。”

  “你想說什麼?”

  “你的朋友,不會為我作證。但是對他的威脅依舊有效。”代達羅斯的聲線像是兩柄刀在磋磨,低啞又陰沉。“我會讓他被千人騎萬人跨,也會讓這個人,變成卡文迪許的解剖物件。”

  他看了眼川貝。

  我垂下了眼睛,這才是他的終極目的。他讓我看著他審訊西樓,如果西樓答應為他作人證,我逃不出一死,還會遭受背叛;如果西樓不答應——就像他做的那樣——他就更用力地懲罰我的朋友們,讓我愧疚。

  “認罪,我放過他們。”代達羅斯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扶手。

  “我還有得選麼?”

  “米諾!”川貝吼我。

  代達羅斯一挑眉,讓我自己說。

  “我認罪,你保證他們的安全,並且銷毀你手裏的那些視頻,保護西樓的名譽。你只要我的命,來為盧奇報仇,不需要對兩個無關緊要的蟲豸過不去,對不對?那樣又費時又費力。”

  “成交。”代達羅斯答應,“明天早上開庭。希望你信守諾言。”

  代達羅斯走後川貝把我摜在了床上,西樓在隔壁的房間裏,趴在那片單向鏡上看著我,哭。

  他也全都看到了。

  “你他媽在做什麼?!”川貝吼我。

  “媽的不然怎麼辦,他氣起來在這裏宰了我們怎麼辦?能拖得一時是一時,到時候的事情到時候再說。”

  “明天絕對不要在法庭上認罪。不然削你。”

  我沉默了半響,“可是,如果真的沒有辦法了的話……我又不像你,腦子好使。我就是害怕即使我已經那麼那麼努力了,最後你們還是一個個都被我害死了。”

  說著,我瞥了一眼隔壁監獄裏的西樓。

  西樓恍惚地抱著自己坐在椅子上,光腳板凍得青青的。他小時候因為瘦弱,家裏又窮,經常被村子裏的孩子欺負。然後他就蹲在路邊的泥地裏,這樣,像是一隻走丟了的小鳥。等蹲久了,他就去站起來,繼續去背柴火,或者其他什麼東西,他得做點什麼維持家計,他得照顧他年邁又瘋掉了的爺爺。

  他一輩子都想過上好的生活。衣食無憂,有人疼寵。於是他來到這裏碰運氣,變成了一個笨拙的機甲技師,在臉上寫著“求包養”,幹最苦最累的活。

  他很乖,這輩子與人無犯,專心致志地等著他的真命天子。

  而我幾乎毀了這個小娘炮的一輩子。

  我沒有辦法任人揭開他的傷疤,讓他們在他身上打上“公車”的標記,以後走在人堆裏都抬不起頭來。

  他值得更好的。

  川貝把我重新拖了起來,“所以你是覺得你把我們拖下了水,現在想一死了之?!”

  我艾西一聲,胸口疼得像是要爆炸,“別把我拖來拽去的!你對待殘疾人,就是這種態度麼?你還算是個人麼?”

  川貝在我身後靠了一聲,“不是你老公還真治不了你了。”

  ******

  晚上沙左也過來了一趟,他鬍子拉碴,眼圈紅紅的,帶著好吃的來看我們。

  “我已經被龍隱罵死了。”他戳戳我胸口的綁帶,又摸摸我身側的平滑的切口,“米糯糯,龍隱會打死我的。他真的會。”

  我虛弱地笑,“那你告訴他,都是我自找的,我是恐怖分子,跟你沒有關係。”

  沙左坐在床邊,放下餐盤,“你能告訴我,為什麼麼?是因為盧奇欺負你了麼?”

  “現在說這個已經晚了。”

  “誒,你們關押在無畏先鋒學院,我要見你們都很難,更不要說在這裏連接龍隱。不過他已經提前完成了任務,明天就能回來。”

  “明天什麼時候?”坐在我腳後的川貝爬起來問他。

  “呃……最快也要明天中午。”

  “明天上午就要開庭了。”川貝又坐了回去,“他如果夠快,大概能在下機時看到米糯糯熱乎乎的人頭。”

  沙左被嚇出了心臟病:“不會的!我們的法律很完善,也很複雜,判決也不是代達羅斯一個人能左右的,四大學院加卡文迪許研究室的一二把手,都有投票權。只要米諾在法庭上廢話夠多夠拖,我有把握龍隱回來會解決一切。我已經把關於此事的所有資料上傳給了他,他已經聯繫上了這裏能找到的最好的律師,只要你咬定不認罪,他甚至找到辦法可以讓你無罪釋放。”

  “聽你老公的話。”川貝囑咐我。

  “對對對龍隱也讓我這麼和你說!”沙左應和。

  我的眼睛都濕潤了……

  你說我都跑了,跑的時候開走了他的機甲,轟了整個機甲倉庫外外加整個追擊部隊,最後還轟了盧奇,殺人見血的,我老公居然還願意要我,我覺得,這說明他真的非常非常得……

  有錢。

  媽的那可是幾十架機甲,龍隱說扛著就扛著,這是有多壕,嗯?

  人家、人家也沒有很感動,只想輕輕地告訴在他耳邊說,就算這輩子,你龍隱做不成我米諾的老公,我也……

  我也可以喊你一聲乾爹,你覺得怎樣,乾爹?

  我一想到我老公兼我乾爹,就渾身上下都疼,簡直沒有一處能好,最好他把我摟懷裏吹吹。

  “你很疼麼?”沙左緊張地問我。

  “哈哈、啊哈哈!才沒有!我很好!”

  這就是我很想見他的原因。

  在外總是要塑造硬漢米諾形象、保護這個保護那個的我心裏好苦的!

  只有在他面前,我才能,靜靜地,不裝逼地,哭唧唧……

  媽的我裝也裝不過他,這事兒不看臉,看壕。

  *******

  沙左走了之後,意想不到的人竟然也踏入了我們的牢房。

  沒想到年襄也會來送我一程。

  他一來川貝就要揍他,沒想到他說:“如果你想要你的朋友立馬就死,你就試試看。”

  川貝放下了拳頭,讓他檢查了我的傷口,給我打了一大堆藥水。做完這一切,他打量打量牢房,“這裏的條件還真是不怎麼樣呢……”他到處轉悠著,伸出食指在桌面上一刮,刮下厚厚一層積灰,“明明讓他們給你準備一間舒適乾淨的牢房呢,你這樣的病號一被感染,麻煩的還是我們醫生……”

  川貝暴走,揪住他的衣領把他壓到牆上,“你陷害我。”

  年襄竟還有餘裕地微笑,“為了科學。”

  川貝揪他更緊,“ok,我來猜猜,你上這兒來做什麼。猜對了,我們來做一樁交易怎麼樣?”

  “看來我真不該來這兒,不是麼?”年襄低啞道。

  “明天出庭的時候我們不會提及你的秘密實驗,異種感染算我自己倒楣。作為回報,我要你盡一切可能支持米諾無罪釋放,並且給我你的手環。”

  年襄挑高了嘴角,“我喜歡聰明人。但是第二條聽上去很刻薄。你知道手環是我們的公民id。你要拿我的手環做壞事——這幾乎是肯定的——我又怎麼能交給你呢。”

  “沒有人會發現。只要你不說,沒有人能夠反向追蹤到你我。”

  年襄挑眉,最後把手環褪下來,交到了川貝手裏。

  川貝接過手環,輕描淡寫地親了一下。

  等年襄走了之後,沉淪在想我老公的情緒中不可自拔的我忍不住目送了他一段路。

  “所以你是看上他了?”我問川貝。

  川貝轉過頭愣了幾秒鐘,然後一臉i fuck you:“你在胡說什麼?”

  “那你親他手環幹嘛?”

  “這玩意兒能救命,我當然要親一下。”

  “媽的你情商都是喂了二胡卵子麼?你怎麼好當著人家面親人家手環呢?人家要誤會了嘛。”

  川貝踹我一腳:“死到臨頭想什麼呢死娘炮。”

  “想你和年襄這種cp,光是想想就能讓全人類進步一百年呢。”

  “滾。”

  他說完這句話,站起來朝鏡子走去。西樓縮在椅子上睡著了,川貝拍了拍玻璃,想讓他回床上睡,碰了他一下他就醒了,眼睛濕漉漉的,嚇得呆若木雞。看清是川貝,他揉揉眼睛,過來隔著鏡子貼著他的手掌。川貝親吻了他的額頭。西樓哭著回去睡覺了。

  我深深地歎了口氣。

  “你怎麼保護我們,我們怎麼保護你。你沒有放棄我們,我們才能好端端地站在這裏,所以這次我們也不會放棄。”

  川貝揚了揚手環,躺倒在我腳後。

  ******

  當天晚上我沒有睡好,一方面因為我受了很重的傷,全身濕冷,傷口火辣辣得疼。但是比痛覺更為清晰的是,饑餓。

  我覺得非常饑餓,突然很想吃肉,胃部像是有一團火在燃燒。我甚至半夢半醒地夢到我在監獄裏,把川貝和西樓咬死了,吞吃他們的骨肉和內臟。白花花的脂肪和鮮紅的肌理,在饜足我一時半刻之後,又激起更加可怕的饑餓感。我恐懼于這種來自於我內心深處的渴望,在之後的後半夜都不敢睡。

  但是第二天川貝還是私底下告訴我:“你昨天晚上很古怪。”

  “我?”我驚悚地顫抖。

  “你在說一種我從未聽說過的語言,一開始我以為你是在異化,後來我嘗試分析了一下,發現這好像更接近於asc語言,一種古老的編程語言。”

  好吧,我一定是程式錯亂了……

  ******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押上了法庭,那些憲兵想把我扭送過去,結果我沒有手,所以我就大搖大擺地走進去了。征服者的法庭非常復古和考究,白薔薇軍校的校長任法官,四大學院的正副團長作為陪審團坐在上首,年襄跟他們坐在一起,總共是九個座位,除了我男神全齊了。法庭周圍黑壓壓的全是人頭,前天我們逃走的時候,那動靜已經可以載入白薔薇軍校的校史,更別提我還是個賤民,把征服者當菜似的殺了,觸動了軍校生敏感的神經。他們都是些大國沙文主義者,恨不得當場把我擊斃。

  憲兵把我被綁在法庭中央的立柱上。我沒有手,他們就在我脖子上栓了一圈鐵鏈,鐵鏈非常短,逼得我跪在地上。我就這樣梗著脖子,面對著幾千雙眼睛。

  我大概這輩子還沒有那麼引人注目過。

  開庭的時候他們進行了一系列儀式和禱詞,我沒有什麼興趣。接著代達羅斯作為原告起訴我謀殺盧奇。他的演講雄辯有力,大義凜然,數度引起了全場的掌聲,我都覺得我有罪了。

  等他的發言結束,校長一敲法槌,“被告人有什麼要說。”

  我說:“我認……”

  “等一下!”西樓從證人席上站了起來。“我有話要說。”

  校長讓他說話。

  “代達羅斯上校的指控都不是實話,米諾沒有殺盧奇。一個人怎麼可能把盧奇連人帶機甲毀掉?”

  “他偷走了一部訓練用機甲。”有人說。

  “在離事發地點半天路程的樹冠上。”西樓辯駁,眼睛卻盯著代達羅斯。

  代達羅斯一直面無表情,此時從座位上站起來,面向法官,“這位賤民,也牽涉在此案當中。他們逃離學院的前一天,盧奇中尉和我院的其他八位軍官,和他發生了性關係。說不定米諾的報復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更有可能,他也參與了對盧奇中尉的謀殺。”

  說完,他修長的雙指夾住一片晶片舉高,“這是那天晚上的錄影,可以證明這個賤民的證詞並不可信,請求當庭播放。”

  我為事態的變化驚出了冷汗。

  西樓破罐子破摔,代達羅斯真的要在全校人面前公開他們蹂躪西樓的錄影。

  怎麼辦?

  “對,他說得沒錯,我被盧奇叫人輪爆了,錄影就在你們手上。代達羅斯上校昨晚來監獄,以此威脅我作對米諾不利的證明。”西樓說到這裏,整個大廳裏開始喧嘩,但是西樓沒有住口,“我是現場的唯一目擊者,我的證詞和我與盧奇的過節沒有關係,我恨不得是我親手殺了他,但可惜不是我,也不是米諾。米諾沒有殺盧奇。”

  校長敲了敲法槌,示意全場肅靜。接著,他讓代達羅斯坐下,“看來我們沒有播放錄影的必要了。”

  代達羅斯抿緊了薄薄的嘴唇。

  校長繼而問西樓,“那麼是誰殺了盧奇?”

  西樓沉默了幾秒,“我沒有看到。”

  看臺上的軍官噓聲連天,校長再次敲響了法槌,“你確定麼,機甲技師西樓?你的證詞很重要。”

  “盧奇追上我們,不準備留下活口,在此之前還折磨了米諾。他砍斷了米諾的雙手,而當時米諾胸口有藤條擊穿的傷口,他已經快死了。殺人的不可能是米諾。”

  “那是誰?”

  “我不知道。”西樓在更大範圍的噓聲中攥緊了拳頭,“當時突然很亮,非常亮,亮到白茫茫的一片,然後就是大爆炸。我甚至沒有辦法呼吸,因為空氣變得非常燙,也非常稀薄。大概過了十幾秒鐘,有很大的氣流倒吸,那時候一切都已經毀了,我也暈了過去。”

  年襄舉手,將我的體檢報告遞給校長,一併交上去的是憲兵對現場的勘察報告。校長翻閱之後傳給陪審團輪閱。

  “那麼被告,你有什麼話要說。”

  我望向了西樓。西樓也望著我。他的神情既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但事實上他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我扭過頭來,對校長說,“我沒有殺盧奇。我肉身凡體,怎麼可能殺掉盧奇。”

  這是西樓犧牲他最寶貴的東西,換給我的機會。

  我怎麼可能放棄。

  “你不是肉身凡體,你太謙虛了。”代達羅斯再一次站了起來,“我有別的證據證明米諾殺人。而且他不單殺了盧奇,還殺了鐳射守備近三十名機甲技師。”

  鐳射守備軍團的團長疑惑:“那是一次事故,是戰甲系統伊西斯出了問題。我們已經排查過了。”

  “在追捕米諾的時候,伊西斯無緣無故失靈。你不會天真到以為這是獨立事件吧。”

  鐳射守備的團長投向我的目光變了。

  校長詢問代達羅斯:“上校,你覺得希洛人米諾,可以對我們的機甲系統進行入侵,而伊西斯甚至毫無反手之力?”

  “何不問問伊西斯呢?”

  校長做出一個表示荒唐的手勢,最後還是同意了他的請求,法庭背後的螢幕上出現了伊西斯的巨大投影。

  “我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伊西斯扶額,“我渾渾噩噩,突然和那幾台機甲失聯了。”

  “之前你有感受到任何形式的危機麼?”

  “沒有。是突然一下子。”伊西斯沉吟片刻,突然嗯了一下,“米諾操縱機甲的時候,我報了警……”

  聽到這裏,我心下一沉。西樓也是,他的臉色慘白。

  顯然我們忽略了伊西斯可以作為證人。

  我偷機甲的時候,米迦勒進行了系統入侵,才讓我能夠控制機甲。如果伊西斯供出這一點,那麼之後的機甲入侵也就順理成章,他們也能夠推斷出我有特殊的能力,殺死盧奇。

  我的冷汗全都流出來了。

  但是隨後,伊西斯的話讓我大吃一驚,他像是突然轉換了人格一樣嘻嘻一笑,“但是因為他有龍隱上校的手環,我就放行啦……人家最喜歡龍隱上校了。”

  代達羅斯瞟了眼螢幕,不做聲響,校長對鐳射守備軍團的團長說:“有空檢查一下,伊西斯哪里出了問題。”

  我和西樓對視一眼。

  當時的情況並不是這樣。伊西斯是在確認我刷了龍隱的手環後才報警的。

  他為什麼要說謊?他為什麼要幫我?

  正當我迷惑不解時,代達羅斯拿出了內爆機甲的黑匣子。

  機甲跟飛機一樣裝有黑匣子,各部位都裝有感測器與之相連,記錄機甲戰鬥狀況以及各項參數,供事故分析之用。而且機甲的黑匣子還能還原失事前的機艙內場景,只要他們一讀黑匣子,就能發現米迦勒。

  “這是唯一一個保存下來的黑匣子。”

  校長示意播放。

  我已經準備認罪伏法。

  可他媽黑匣子一播放我就感覺不對了,整個法庭鴉雀無聲,看著一個男的壓著一個女的在空地上嗷嗷直叫。然後一波這輩子沒怎麼見過女人的死基佬開始起哄。我看向坐在評審席上的川貝,他狀若無事地吹著口哨,兩隻手放在底下操作年襄的手環,不用說也知道,肯定是他把黑匣子裏的資訊抹去了,換成了他最愛的黃片。敢情剛才伊西斯的證詞也是他搞的鬼。

  川貝注意到我看他,非常紳士地一笑,眼珠子一轉,繼續在人群中作壞。陪審席上的年襄一臉“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夾著煙歪著腦袋掃他一眼。

  校長連砸了幾次法槌才讓全法庭的死基佬安靜下來。他囑咐代達羅斯,“上校,下次遞交黑匣子之前先檢查一下裏面是不是性愛片。”

  任校長把黑匣子交給鐳射守備的團長,讓他們作事故分析。代達羅斯深吸了一口氣坐下,他看向我的眼神此時已是深深的修羅場。

  此時,我們雙方都已經把手裏的牌打完了,我無法證明我無罪,代達羅斯無法證明我有罪。我們雙方都拿不出強有力的證據證明自己。校長問了三遍,我們都不再為自己辯護。代達羅斯就申請由九人組成的陪審團以及大法官投票,“投票判定他有沒有罪。”

  征服者的政治、司法習慣中充滿了某種程度的原始民主。據說他們的皇帝也是九個王侯一人一票選出來的,那九位王侯被稱為:選帝侯。

  這個時候我突然記起了沙左的話:“判決也不是代達羅斯一個人能左右的……只要米諾在法庭上廢話夠多夠拖,我有把握可以等到龍隱回來……”

  審判也應該是九人。

  而現在,龍隱還沒有回來。這是不符合征服者法律的。

  於是,我朝審判席大喊:“你們不可以在我乾爹回來之前審判我!”

  說完,全場肅靜,整個法庭的近萬死基佬一臉臥槽。

  我也臥槽,我又說了什麼!

  好巧不巧的是,背後的大門緩緩打開。

  我男神站在外面。

  殺氣騰騰。

  【男神日記】

  我不該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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