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事實證明我的戰戰兢兢是有理由的。出了病房,龍隱就把我拽到無人的走廊,慘無人道地按在牆上:“我覺得你可能有些話要對我說。”
我急中生智:“我……我愛你……”
龍隱罵了句“fuck you”。
“!justdoit!”
龍隱死死地盯著我:“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幾乎咬牙切齒了。
我從來沒被他凶過,他不對我笑的時候竟然挺冷漠的,我不由得夾起腦袋縮在肩膀裏:“你好凶好凶的……”
“不說是麼?行。”龍隱放開我,轉身就走。
我撲上去抱住他的腰跪地拖行二十米,涕淚橫流:“老公!不要丟下我啊老公!”
“不要……玩弄我。”龍隱突然轉過身來,鉗住了我的下巴。“你知道我對你有多認真。”
“那你還不是被代達羅斯一通好說就凶我了麼凶我了麼?”
龍隱愕然:“你居然還敢哭?!”
我哭得不要不要的:“你凶我還不准我哭,有沒有道理啊,有沒有道理啊……”
我一邊嗚嗚嗚一邊往他懷裏鑽。
龍隱粗暴地把我推開,伸長手臂按住我削尖了的腦袋,阻止我撲向他:“哭什麼哭?!不把話講清楚日子不用過了。”
我整個人都兵荒馬亂了。這我要怎麼跟他講清楚?“老公,其實我是台人型電腦。”這樣麼?!龍隱的世界裏,ai不是工具就是敵人,我好害怕他不要我了的!說實話誰特麼會和一台電腦在一起啊!換我我都不願意啊!我每天晚上做夢都怕對龍隱坦白,他就嫌棄地丟下我走了,連我抱腰拖行都沒有用。一個是拉棲代夢人一個是希洛人已經夠辛苦了,特麼的要是一個是ai一個是人類,種間距更大了喂!
我現在每天都過得很幸福,不會更幸福了,所以任何有可能改變我和龍隱關係的事情,都不想去做。有時候我也有點難過為什麼我要拯救世界維護宇宙和平,媽的就讓我安靜地談個戀愛難道不可以麼?!到現在有種都不知從哪里講起的感覺了。要解釋得太多,明明我什麼壞事都沒做,卻心虛得嚇人。
所以這時候我支支吾吾:“我、我講什麼啊……你信代達羅斯麼?信他的話,你還問我做什麼……”
“我要是信他這時候就該直接槍斃你了。”龍隱冷冷地說。“我信你,所以給你個機會,讓你自己解釋。”
“你居然要槍斃我!”我揪住了他的領子大力搖晃,就像任何一個老公出軌的黃臉婆,“……槍斃我!”
“別胡鬧了!”龍隱拽住我的手,把我推到牆上,“說實話!”
“你會不要我的……”我捂住了臉,蹲到了牆腳,“我會被你丟掉的……”
我顧自哭了一會兒,周圍沒有任何聲響,我以為龍隱已經走了。但是我從手指縫裏朝外張望的時候,看到他蹲在我面前,面無表情地望著我。
他伸手把我的手拿掉了,這一次沒有甩開我。
“不丟。”他說。“哭得跟個貓兒似的。”
我嚶了一聲把臉埋在他手心裏:“你還要槍斃我……”
“哪兒捨得啊。”龍隱苦笑了一聲,“我一碰到你的事,就一點原則和立場都沒有了,有時候想想還真挺可怕的。為了你,我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我嚶了一聲撲進他懷裏。
“你會傷害我麼?”龍隱輕聲問。
我搖搖頭。
“你會把我引向歧路麼?”龍隱吻著我的頭髮,“現在你是我的方向,米諾。你往哪兒走,我就跟著你往哪兒走。所以你能永遠善良麼,我的小月亮?”
“雖然有點難……但不論怎樣,我沒什麼壞心的。我就是個小農民……”
龍隱沉默良久,摸摸我的頭,“我信你。”
我老感動老感動了,都想和他坦白了。但是這個時候沙左喊著龍隱的名字拐過拐角,看到我們就氣得叉腰:“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在卿卿我我!”
我們對視一眼,扭過頭去換了個姿勢繼續摟著。
沙左翻白眼,“你最好去看看底下的情況。我覺得今天的派對氛圍真不好。”
龍隱親了親我的眼睛,我想起來川貝還暈厥在房間沒人管,拒絕了和他一起下樓的提議。“我得去問問年博士……川貝的事……”
“他怎麼了?”
我輕描淡寫道:“他自己玩人機鏈結,就是、就是把他的意識傳輸到虛擬世界,結果暈過去了。”
龍隱考慮了兩三秒鐘,“去吧。早點回來——對了,告訴川貝那犯法。”
“嗯!”
我突然覺得很輕鬆。我覺得學會坦誠也不是那麼困難的事。
我轉身跑到代達羅斯房裏,拽了拽年博士的袖子,“跟我來。”
我們倆進入川貝的房間時,他還是那副死相。年博士仔細檢查了他的瞳孔以及心律,確認他處在虛擬漫遊的狀態。年博士隨即流露出疑惑的表情:“但是他並沒有連接著主機。”
我把川貝翻了過來,讓他看川貝後頸上的針頭:“無線的。”
“我不是很清楚你作為彌賽亞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我是虛擬世界應許之地的系統。”我指指我的腦袋,“我這裏,有一整個人類世界。”
“而川貝是受你委託,開發人類鏈結進入你……腦袋裏的終端?”
“是的。”
“也許他已經成功了……我想這周圍也沒有其他虛擬世界可以讓他進入。”年博士修長的手撫摸著他後頸的金屬針頭,嗤了一聲,“這明明是我的發明。”
我對他講述了我現在的顧慮:“我不能隨時隨地進入我自己的虛擬世界,所以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來。你有辦法讓他醒來呢?”
“非常危險。”年博士道,“不論神經鏈結到人,還是系統,都是一件不能出任何差錯的事,不然會摧毀、扭曲人的意識。所以一般鏈結到系統,都會設置一個密碼,任何操作需要密碼解鎖才能完成。我沒有那個密碼,更加糟糕的是,我不知道川貝設計的終端,密碼體系是何種形式——你也看到了,連個控制面板都沒有,只有一根針。我覺得貿貿然拔掉針頭、把他叫醒,可能會有很嚴重的後果。”
我們倆站在床邊看著川貝,良久。
最後,我們一起將他抬上床,蓋好了棉被。
就讓他一直沉睡著吧,睡美it男。
我和年博士分別之前,他輕咳了一聲,問我,“所以你真的是彌賽亞,古人創造的thegod?”
“……是的。”
“心裏藏著一個世界是種什麼感覺?”
“感覺?記憶模組跟感覺模組平常是相隔離的。”我敲敲腦袋,“但是一旦進入我的世界,那滋味確實很爽。看到了很多很多風景,知道了世界很大,時間很長,一切都會慢慢變好。”
“所以你並不用太過擔心,你很強大,龍隱也一樣。”年博士拍拍我的肩膀,“我們的種族並不都像我那樣開明,但龍隱是特別的。你該看看他望著你時候的模樣。他會保護你的,彌賽亞。”
我有一種被揭穿了的心虛,撓了撓頭:“啊,我正要和他說的……”
年博士笑了一聲,走了。
走過走道的時候,我看到小西樓坐在地上,捧著膝蓋,賀蘭陪在他身邊。
因為鎮長那奇葩的大兒子賀林,我對賀家人真心無語,又因為那混蛋當日拿了點所謂彩禮就上門提親,我就一下子警覺了起來——賀蘭也不是要學他那個哥哥,對我家小西樓做些什麼吧?!我直接就打算擼袖子幹了。
結果我看到賀蘭很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下西樓的頭髮,縮了回去,我就安下了心。
當你真心的時候,總是會很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壞了,丟掉了,忘記了,找不見了,患得患失得像個神經病。
即使是摸一下這樣的事情,都會怕是褻瀆。
我倒覺得賀蘭是個可以託付的人。
只是……西樓的男朋友實在有點多。
賀蘭看到我來,在西樓耳邊說了幾句話,走到近前盯著我的眼睛對我說:“今天,莊園裏沒有薔薇騎士團和鐳射守備的人。他們準備在莊園外狩獵麼?”
我當時就虛了。龍隱把他們佈置在外面,防備希洛人與路西法勾結的軍隊。但這事兒我要怎麼跟莊園裏的希洛人說?
“和我們呆在一起的是無畏先鋒軍團和影流軍團,他們都是非常偏激的大國沙文主義者。大廳裏已經爆發了好幾輪小範圍衝突。你的情人真的不是想把我們一網打盡麼?”
“他試圖保護我們。如果你不相信他,你為什麼會拋棄你的父親,跟我們來到這裏?”
賀蘭皺了下眉頭,轉身走了。
我突然覺得有哪里不太對。
對啊,為什麼賀蘭會拋棄他的父親,跟著龍隱來莊園?他看起來跟他的那個混蛋哥哥不一樣,不像是牆頭草。
我知道很多人只是來這裏碰碰運氣,隨波逐流,半信半疑地相信龍隱會庇護他們,反正他們也沒有其他活路。
但是……
我本能地感覺賀蘭不像是這種人。
如果我激進的同胞和路西法合作,他們也許也會混進莊園裏,刺探這裏的情況。龍隱可以布下天羅地網,他們也同樣可以提前發出警報。
“等一下。”我按住了賀蘭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