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歸來

　　紅白條紋的小丑魚在珊瑚叢中忙碌穿梭著。冷不丁，一顆小腦袋叢繽紛的珊瑚後冒了出來，將覓食的小魚嚇得四散而逃。

　　寶寶揉揉眼睛。在黑暗的洞地待長了，他一時間還不能適應射進海中的陽光。

　　幾隻膽大的小魚靠了過來，好奇的碰碰小人魚的臉頰。寶寶一個哆嗦，如同驚弓之鳥，慌忙躲進珊瑚叢中。過了好一會，才有膽子偷偷探出頭來。

　　──陽光透過蔚藍的海水直射在五彩的珊瑚礁上，投下粼粼交錯的光影。一群群美麗的小魚在在碧藍清澈的礁石盤上，群遊嬉戲；你追我趕，好不熱鬧；猶如在絢爛的海石花叢中翩翩起舞的蝴蝶。身布藍色條紋的海蛇躲在陰暗處，只露出一雙陰森的眼睛，警覺著周圍的水流波動。茂密的海藻，則宛如一道道青紗，妙曼的鋪在海底，偶爾掀起一角，露出了隱藏在其之下琳琅滿目的小蝦和貝殼。

　　寶寶此時肚子已經是餓的咕咕叫，饑不擇食，抓起一把海藻就往嘴裏塞！

　　“呸、呸！”

　　小傢夥苦著臉吐掉嘴裏滿是腥味的海藻，揉揉飽受摧殘的肚子泫然欲泣，嗚嗚嗚，好難吃，可肚子又好餓……

　　小人魚撅著小嘴四下張望。一隻揮舞著長長觸角、顔色粉紅的龍蝦遊進了他的視線。

　　寶寶猛吞了下口水，悄悄遊了上去，伸出白嫩嫩的小手一把抓住了大龍蝦──

　　“嗚嗚……”他含著被夾疼的手指，委屈的看著‘食物’就這麽大搖大擺的從他眼前遊過，還不忘投給他鄙視的一瞥。又餓又累的小人魚，肩膀微微顫動，終於忍不住了，趴在柔軟的海藻床上嗚嗚大哭起來。

　　這下子，原本嬉鬧的小魚們一個個全遊到小人魚身邊，用長長的扇狀透明尾巴輕輕拍打他的藍色尾鰭。寶寶哽咽著擡起頭，只見幾隻小魚咬了一摞新鮮的海藻遊了過來。

　　寶寶微微一愣，漂亮的小臉上揚起笑容，和小魚一同分享起可口的食物來。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飄揚在美麗的珊瑚叢中。

　　就在寶寶吃的正香時，一條鯊魚從深海中游了過來，引起一陣騷動。一眨眼，所有的魚群都隱藏在珊瑚礁之中，表面上無影無蹤，一片安靜。寶寶努力蜷縮尾巴，和小魚們一同躲了起來。

　　鯊魚來來回回游了幾圈，見沒有獵物，便扭頭遊向海面。寶寶舒了口氣，在珊瑚礁後露出一雙大眼睛，看著在海面徘徊的大鯊魚。

　　突然間，鯊魚猛的掉轉回頭，逃命一般迅速遊向海底，那驚恐的模樣似乎是，海面上正有著什麽致命可怕的生物在追趕它！就在下一秒，一隻鋒利的長矛破水直入，如同無阻力般直直沖進幾十米深的海中，精准的紮進了鯊魚的背部。

　　短短幾秒鐘看的小人魚目瞪口呆。鯊魚的屍體慢慢浮出了水面，而一個長著翅膀的獸人則單手拎住鯊魚的尾巴、輕鬆的將長達兩米的獵物提了起來。

　　好厲害啊！寶寶愣愣的看呆了，猶不知自己已經探出了珊瑚叢。

　　鷹人銳利的目光掃向海中，小人魚嚇得一個機靈，立刻縮回身子卻爲時已晚……耳邊猛的傳來強勁的破水聲──寶寶詫異的轉頭，大駭地發現剛剛刺穿鯊魚的長矛，正不偏不倚正深深釘入離自己僅幾公分的珊瑚礁上！

　　小人魚來不急反應，珊瑚礁忽然劇烈的抖動起來，他立刻緊緊攀住了身邊最近的珊瑚。一整片的礁石，在小人魚驚駭的眼神中，被長矛勾帶起，迅速駛向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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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奧三兩下拎出抖成一團的小人魚，皺眉看了半天。他還以爲是什麽稀奇的海魚呢，想要抓回去給優，沒想到竟是這麽個小東西。奇怪了，部落裏有這麽小的人魚嗎？他怎麽從來沒見過？

　　“喂！”齊奧拎著小人魚的尾巴，甩了甩。“這裏可不是你這種小傢夥來的地方，快點回去。”

　　“你不會是迷路了吧？”齊奧眯起眼睛，覺得小魚呆呆的很有這個可能。“正好，我帶你一起回去。下次可別再自己跑出人魚島了，海中的大傢夥可是最喜歡吃你這種嫩嫩的小魚！”

　　齊奧板起臉嚇唬寶寶，接著便將他夾在腋下，彎腰去撿浮出海面的獵物。

　　回去？人魚島！

　　寶寶恐懼的猛搖晃小腦袋，咿咿呀呀的大叫。他不要回去人魚島──他要爸爸！他要媽媽！他要回家！

　　“唔！”

　　齊奧倒吸了一口涼氣，彎身捂住腿間、被魚尾重重偷襲的部位──該死的！他可是難得善心大發要送這小東西回去！居然、居然──

　　痛死了！

　　寶寶一心要逃走，也不知是撞上了鷹人哪。回頭一見他猙獰的面色，立刻什麽也不顧，死命擺動尾巴，慌不擇路逃向深海。

　　遊著遊著，四周的光線逐漸暗淡下去，陽光幾乎就要照射不到這層海域了。水也逐漸變冷，寶寶一個激靈停下了步伐，怯怯的打量四周一片死寂的海水。沒有光怪陸離的珊瑚礁；沒有可愛多姿、會與他嬉戲的美麗小魚；一切都是那麽安靜，安靜的甚至有點恐怖……寶寶咬著小嘴，內心掙扎著。最後，回家的強烈渴望戰勝了對前方未知海域的恐懼，他又緩緩擺動小尾巴，繼續向前遊去……

　　齊奧鐵青著臉、全身濕漉漉的回到了人魚島。見到他這幅兇狠的模樣，幾個膽小的人魚立刻遊出遠遠的。

　　“你怎麽了？”

　　齊奧聞言，立刻狠狠將視線投向薰，瞪的他一臉莫名其妙。

　　“你不是下令要族人不要外出嗎？怎麽會有個不到一歲的小人魚逗留在外海！”

　　“什麽！”

　　薰大吃一驚，不到一歲的小人魚？他們部落起碼有五年沒有新的人魚寶寶誕生了，這怎麽可能！

　　“什麽樣的人魚？”

　　“才怎麽一丁點大，”齊奧用手比劃著“綠色的眼睛，藍色尾巴──”

　　他話剛一說完，就見伊踉蹌了幾步，口中不斷低呼著‘寶寶、寶寶’，基賽更是激動的大力拽住他的手臂，力道之大竟掐的齊奧微微皺眉。

　　“他在哪！那個人魚在哪！”

　　“東邊的外海，怎麽了？”

　　齊奧疑惑的話音剛落，衆人就見伊猛的躍進了海中，修長的雙腿化爲藍綠色的魚尾，飛快遊向外海。基賽也想跟著去，被凱恩一把拉住了。

　　凱恩吩咐了一聲，7號立刻牽來了一艘可容納6、7個獸人的大船。在船的尾部還裝載著木制螺旋槳和簡易的動力裝置。

　　凱恩交代了薰幾句，便帶著基賽等人尾隨伊駛向外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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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焦急的在海中一遍又一遍呼喊著自己的孩子。人魚特有的、類似唱歌的呼聲可以在水下傳出很遠很遠。然而這些呼聲仿佛都被吸進了深幽的海水之中，久久得不到沒有任何回應。

　　伊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在海中漫無目標的搜尋著。突然間，他身下的海溝裏閃過一抹肉眼難以捕捉的藍色光線，眨眼間便隱沒在墨色的海水之中。

　　伊毫不猶豫的沖進海溝，待眼睛適應了這裏微弱的光線後，駭的差點昏厥過去──一隻巨大的章魚正翻湧著數條觸手，卷著獵物一點點塞進口中，只剩下獵物的小半截藍色尾巴還餘留在外面！

　　“寶寶！”

　　伊大叫，不顧一切的沖向大章魚，拉著寶寶的尾巴使勁向外拽。章魚被激怒了，剩餘的觸手一股腦襲向伊，巨大的吸盤牢牢卷住他的身體，貪心的想將一大一小全都吞進肚裏。

　　伊絲毫不顧身上越收越進的桎梏，尾鰭重重甩向章魚，雙手緊緊抓住寶寶的尾巴，拼盡全力，一點一點把昏迷的小人魚拉了出來。

　　章魚吃痛，翻滾著觸手，將海水攪得一片混濁。本來已經到口的獵物掙脫了，令它十分惱怒。巨大的海怪更加瘋狂地揮舞觸手纏住伊，將他狠狠甩向一旁的堅硬海床。

　　伊雙手護住懷裏的寶寶，身體重重撞上石壁。他忍住全身的劇痛，趁著章魚聚起力量發動第二波撞擊時，猛一個甩尾，掃的章魚猝不及，一時間鬆開了觸手。

　　伊抱著寶寶奮力擺尾遊向海面，憤怒的章魚追著他，同時沖出了海溝。就在伊離海面幾米不到的距離，再度纏上了他的身體──

　　基賽一聲怒吼，化爲巨獸躍進水中，尖利的牙齒狠狠咬住巨大的海怪。章魚鬆開了伊，憤怒的觸手全部卷向基賽，吸盤牢牢困住巨獸的身體，一下子暴脹了數倍，宛如一個鋼鐵做成的牢籠。有幾根觸手更是卑劣的纏住基賽的口鼻，想要令他窒息而死。巨獸身上的青色半透明薄甲這時開始發揮作用，充血迅速變硬變尖。背上的翼骨一張一弛，很快便繃斷了數根觸手。

　　章魚疼痛的收縮身體，匆匆收回餘下的觸手迅速朝深海遊去。基賽殺紅了眼，哪能輕易放過傷害妻兒之後就像逃跑的海怪！巨獸一口咬住大章魚，尖利的牙齒深深刺穿它軟綿無骨的身體。

　　腥重的鮮血迅速染紅了這一片海域。基賽爬上船，水下已經聚集了數十條鯊魚在撕咬、吞噬章魚的屍體。

　　“基賽！”伊攀住丈夫的手臂將他拉上了船，另一頭的凱恩正在給昏迷的寶寶做著檢查。

　　“族長──”基賽握住伊冰冷的手，看著昏迷不醒的寶寶，同樣是一臉的驚恐。

　　凱恩忙碌了一會，確定孩子安然無恙，這才舒了口氣。他輕輕抱起小人魚，將他送到了焦急的父母手中。

　　“孩子只是暫時暈過去了，很快就能醒來的。”

　　“寶寶……寶寶……”

　　備受煎熬的伊緊緊將孩子抱在懷裏，再也忍不住痛哭出聲。溫熱的淚水如短線的珍珠，源源不斷的滴落在孩子冰冷的小臉上。基賽此刻也激動的無法言語。他緊緊抓住孩子下垂的小手，抵在胸口，就這麽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久久的……一動也不動……